丹枫现在的状况已经不适合去罗浮普通的正规医院了,在这个节骨眼上说不定前脚刚送进去,后脚持明族闻着味就能冲过来。
还是随后赶来的卡芙卡拍板直接将孩子挪去了附近的私人医馆,那边大多都是中立者和无名客组成的医师,只要信息点足够,他们的嘴就会非常牢固。
第一时间接到指令的银狼还用传送带着萨姆赶来救场,不然旁边昏厥中的刃都没人能搬。
——刚刚才把他揍了一顿的大猫猫还在生气表示根本不想碰。
在去往医馆的星槎上卡芙卡试探性的用言灵呼唤了一下青瞳的幼龙,让人欣慰的是小孩对一些简单的命令都给予了反应,虽然微弱,但起码说明这孩子还有意识。
旁边脸色苍白的丹恒在一侧乖乖坐着,一声不吭,只紧紧抓着包裹丹枫的那件风衣的袖子——他不敢去碰,生怕任何外力都会让伤痕累累的胞亲更加痛苦。
所幸,命运没有再为难他们。
一路平安的到达了医馆,通过银狼那边的后门迅速将呼吸微弱的小孩送进了急诊室抢救。
而卡芙卡也带着萨姆租用了这边的一间休息室去解决刃的问题。外面便只剩下了景元抱着丹恒安静的等待着。
这种时候总是漫长而难耐的,景元担心丹恒的情绪,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又执起他的小手,摩挲着被绷带绑起的虎口处,缓下语气,有些干巴巴的安慰道,
“……放心吧,他会没事的。”
丹恒没有做声,怀里还搂着那两个包,干净的那只已经被另一个脏兮兮的蹭上了泥灰,可他只是把它们一起紧紧的抱着,许久才开口,声音轻轻的,
“……景元。”
“嗯?”
小孩仰起头来看向他,那双总是清澈明亮的灰青色眸子此刻却如一摊幽深的潭水,声音清凌凌的,只说道,
“我想回家。”
“……”
这个要求是景元没有想到的,他还以为小孩会固执的一直守在这里等着丹枫平安出来,甚至贴身守到他醒来为止……
正因事出反常他更加不能放心,便微微俯下身轻哄,
“……是不是累了?等丹枫那边结束我再送你回去好吗?”
“……”
丹恒摇摇头,犹豫了片刻后,伸出手去摸了摸景元的脸,像是在安抚这个同样没有安全感却在强撑着的大人,声音还是那样软软的,
“我没事,你也注意身体。”
他犹豫了一下,又垂下眼睛,喃喃着开口,
“丹枫和刃也不会有事的……”
景元心里一软,一股酸涩让他控制不住的用力抱住他,把头埋在小孩的肩膀处,感觉到一只小手在不熟练的模仿着之前的动作抚摸他的头发,男人的声音顿时带着些哽咽,却又很温柔的安慰道,
“嗯,大家都不会有事的。”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整理好情绪,景元把小孩放在座位上,自己则蹲在了他面前,拉着他的手,正视着面色平静的丹恒,开口道,
“那……我叫人来送你回去吧,好好休息,再让彦卿去陪着你……能照顾好自己吗?不会做傻事吧?”
丹恒犹豫了一下,然后看着那双金色的眸子,很认真的点头,然后摇头。
男人柔软了视线,轻轻捏了一下小孩的脸颊,叹了口气,犹豫了片刻,还是仰起了脸,带着几分语重心长的认真道,
“丹恒……你不要去追赶他,你要做的是把他拉到你身边…你和丹枫,你们都成长的太快了,这不应该的……我和刃都是希望你们能开心快乐的,慢慢长大。”
灰青色的眸子微微睁大了些,然后若有所思的垂下,抱着两个毛绒包的手臂慢慢收紧。丹枫涣散的眸子和满身的血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几乎快变成了梦魇,让他忍不住声音有些抖,
“我……我能做到吗?”
男人抬起身来,拥住了他,语气笃定,
“相信你自己,丹恒,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
安抚好龙崽,景元本想让彦卿直接去家里等着,可没想到小少年一听是丹恒的事,直接调了班就往医馆来接。
景元小声嘱咐了几句,又叫了心腹来把两个孩子一起送回去。不到半个时辰后,终于接到了彦卿发来的到家视频才算安心了些。
心里一颗大石头落了地,男人有些疲累的靠在病房外面的椅子上,隔着玻璃看着里面刚接受完治疗,还在昏睡中的丹枫。
医生和他说了一下病情,实话说状况比他想象的好很多。
身上大多数都只是挫伤摔伤,更多的只是精神受到了刺激。一番总结下来丹枫浑身受的最严重的伤恐怕就是刃勒的那几下……直接断了两根肋骨,还险些插进内脏里。
——打那几下还是轻了。
景元锤了锤自己胀痛的脑袋,因着额角的刺痛感才精神了些,之前在星槎上磕的倒是不重,便随手把绷带撕掉了。
突然,伴随着一阵馥雅的香气,高跟鞋的声音缓缓而至,卡芙卡轻笑着,抱臂站在他的面前,打量了一下他的表情后才敛下眼睫,声音温柔,
“看样子小朋友情况还好。”
景元礼貌的点头,见到对方神态轻松,想来刃那边应该也没什么大碍。与星核猎手说到底也只是暗地里的合作关系,他并不是很想在明面上和对方有过多的交集。
大概是看出了男人的疏离,卡芙卡便直接进入了主题,
“将军,我希望你能相信,伤害那孩子并不是出于阿刃的本意,他深爱着他们,和你一样……”
女人优雅的坐在和景元隔着一个的座位处,双膝并起微侧,手搭在大腿上,垂眸轻叹,柔声道,
“将军,我并不是在为我的同僚辩解——先前他在名为锁龙针的一种武器上中了一种很奇妙的神经毒素,那种毒素会让他反复回想起最痛苦的经历,并与现实混淆,影响他的思想和行为……再加上他本身的情况复杂,我的言灵也只能做到暂时压制,但如果真的受了很大的刺激,或者接触到与记忆相关的熟悉场景和人物,对此我也爱莫能助……”
她叹了口气,继续道,
“刚刚我在检查他的身体时发现那毒素尚未代谢干净,我想和这次他的失控也是有关的。”
景元明白了她的意思,回想起之前的情形,也大概清楚了刃为什么会是那个样子。
——亲手杀死饮月这件事对他的影响还是太大了……
“我了解了,多谢。”
沉思后景元冲她微微点头,这次语气更加真诚了些,不是出于罗浮将军的立场,只是作为刃的朋友。
卡芙卡也笑着颔首接下,然后起身道,
“那么,我们先带阿刃离开了。”
“慢走。”
看着女人窈窕离开的背影,景元微微舒了口气,转头又看向了病房里还在沉睡的丹枫,金眸深沉,手指隔着玻璃小心的描摹着小孩精致的侧脸,轻声呢喃着,
“……你啊,这次可太胡闹了。”
——
彦卿犹豫的站在卫生间门口,几次举起手想敲门又放下。
——丹恒已经在里面呆了很久了。
临走前将军简单的交代了几句,又在手机里说了一些情况。只知道是丹枫在金人街混乱里受了重伤,丹恒目睹了状况所以可以受到了一些刺激。
脑子里已经在循环创伤后应激后果具体事例的小少年背后冒冷汗,实在是担心小孩在里面会不会出什么事,最后还是鼓起勇气敲了门,
“丹恒,你在里面吗?我,我想上厕所!”
里面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传来了什么东西碰撞的动静,紧接着小孩的声音明显有些弱弱的,
“……唔…等,等下。”
彦卿沉默了一下,已经脑补出小孩在里面自我伤害的恐怖场景。掰了一下门把发现小孩甚至反锁了,更是心道不好,又是担心又是害怕,一时间顾不上别的,干脆直接运气抬腿猛的踹上了门,还不忘结结巴巴的给自己找点理由,
“丹恒!我我我…我憋不住了!我先进去了!”
一扇简简单单的厕所门怎么抵得住史上最年轻云骑骁卫的一脚,哀鸣一声后便宣告壮烈报废。
急火攻心的彦卿看门开了就要往里冲,却正和站在小板凳上一手儿童剪刀一手头发的丹恒面对面对上了眼。
“……诶?!”
“…诶……”
虽然和想象的画面不太一样,但彦卿还是慌张的赶紧上前要去抢那把形状过分可爱的剪刀,急得说话都磕巴了,
“不!不行!丹恒你不能!”
可能是这种安全剪刀实在不太锋利,丹恒努力了这么半天对着镜子也只剪下来了一把头发,那一侧参差不齐的样子活像被狗啃的。
“没,我没有……!”
看着对方来抢,丹恒也很着急,晃晃悠悠的在凳子上没站稳,眼看着要摔,被眼疾手快的彦卿拉了一把迅速箍在怀里摁在地上,“武器”也被缴械了。
发觉自己下意识用了羁押犯人的姿势,彦卿倒吸一口凉气,先把剪刀远远的扔出去,然后赶紧把小孩又拉起来,颇有些心疼的捏着他的脸道,
“你不可以做这种伤害自己的事知道吗?怎么可以这么想不开呢!丹枫,将军,还有…还有我,都会很担心你的!”
手上还捏着那缕长头发的丹恒窝在小少年的怀里,有点感动又有点无语,他点点头,但其实也有些没底气,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我知道……我没有想不开,我只是想剪头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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