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真的疲乏的厉害,走到半路丹枫就被晃悠的趴在景元怀里直打盹,青色的眸子迷迷糊糊半睁不睁,被男人拍几下后背就干脆闭眼直接睡了过去。
后面的丹恒边走路边仰头盯着他,从对方和自己一样软嘟嘟的脸一直看到那长长垂下的睫毛。
小孩又出神的瞅了好一会儿,才扭头看向刃另一只手上拎着的那只白绒绒的兔子。
小小的幼龙那双灰青色的眸子中闪烁着不明的情绪,却又通通掩下来,只是低头不知道在考虑什么。
一直到了营地丹枫才醒,却又还是那副困倦样,被景元哄着去帐篷里再睡会儿也不愿意。把丹恒拢在怀里坐在小板凳上,盯着周围的景色皱紧了眉头忍耐困意,也不知道在犟个什么。
别人不知道但丹恒知道,小孩直接起身拽着他,拉他起来后又扯着他往帐篷的方向走。而面对那双带着讶异的青色眸子,小小的龙崽却只露出一副软绵绵的撒娇样子,声音清亮亮的,
“丹枫去睡,刃和景元可以陪我玩。”
“可……”
“好好睡觉,晚上还要陪我看星星。”
“……”
刚刚还倔着的人被劝动了,随他拉着自己,虽然还是一副想再说些什么的样子,又都被比他还坚定的丹恒拽到褥子上迅速的推倒躺好,盖上被子后还小大人似的用手拍了拍被,动作一气呵成。
大概是地方太舒服了,丹枫再要张口的时候便先是打了个哈欠出来,给旁边一直跟着他们的景元差点逗乐,狠狠挨了一瞪大猫猫才满脸无辜的闭嘴。
“…要听话,不要乱跑,不要乱碰乱吃东西……”
丹枫还是不放心的嘱咐着,声音却已经小了下去,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嗯我会乖的,你睡吧。”
丹恒俯下身轻轻贴了一下对方的额头,又吻了吻脸蛋——就像对方哄自己睡觉时候常做的那样。
而显然这种动作丹枫也很受用,露出了个温软的笑容,回蹭了对方两下便闭上了眼睛,蜷在柔软的被子里很快就睡了过去。
看着这个逐渐变得很会照顾人的小龙崽,景元有些欣慰又有些心疼,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而小孩本来还在低头看着丹枫安稳的睡脸,回过神后和景元对视一眼,低头凑近些再次确认胞亲已经安稳的睡下才满意的起身,两个人一起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帐篷。
在外面将门合上,景元低头刚要问问小龙崽吃饭前想玩点什么,就看到小孩东张西望了一下后,拍了拍他的手,然后就目标明确的奔着远处的刃跑过去。
……这不是关系挺好的嘛。
男人笑起来,又有些无奈的摇摇头,不过他也的确不放心这么把丹枫独自放在帐篷里,干脆让另一位大人去看孩子也挺好。
看到那边的两个人已经聊了起来,虽然不知道丹恒是想做什么,但有刃在怎么也不会搞出乱子来。
想到这儿,这位曾经的罗浮将军干脆原地坐下开始撑着脸小憩,任劳任怨的给里面睡着的小祖宗守门。
……
“刃。”
红瞳的男人正蹲着刚把粥煨上,正打算拎着兔子去小溪旁处理一下,就听见身后小孩糯糯的声音传来,伴随着哒哒哒的脚步声停在自己旁边。
男人先看了看景元那边,有些疑惑的皱眉,又瞅了眼跑过来后还有些喘的小龙崽,
“怎么了?”
“我……”
站定很后的丹恒犹豫着看了一眼被男人拎在手里的大白兔子,眨巴眨巴眼睛,又瞅瞅那把锋利的匕首,突然就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
男人顺着他的目光扫了过去,以为小龙崽是善心发作想让自己放了这只野物,顿时有些无奈。
虽然外表上看不出什么伤口,但丹枫指引的方向很准,那颗水球就着风的力量直接打碎了这只兔子的头骨。
……总不能放生个尸体吧。
尽管还想稍微保护一下小龙崽子的童心,可思考过后却不知道怎么做的刃还是选择直言道,
“它已经死了。”
“我,我知道!”
小孩慌慌张张的一边摆手一边解释,尾巴也晃晃悠悠的,赶紧继续道,
“我是…我是想……能不能,你可不可以带我一起去……”
去?去干嘛……
听见这句话的刃愣了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可能是他的茫然有些太明显了,小孩把心一横,白嫩嫩的小手直指他拎着的兔子,声音坚定又清脆,
“去…处理这个!”
“……?”
面对着这样稚气的小脸,男人回想了下初次见面时小龙崽看到那一地血的惊恐表情,为难的皱起了眉头来,打心眼里并不赞同对方的这个要求,便有些强硬的拒绝道,
“小孩不能看。”
大概是早就知道对方不会同意,丹恒看起来并不气馁,而是很坚持道,
“我要去。”
“不可以。”
“……”
小孩鼓起脸,灰青色的眸子转了转,又垂下头去,尾巴来回摇摆着,上前一步抓住男人的衣角,声音也软下来糯糯的,
“……刃,要去。”
“……”
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攻势,男人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冷硬的表情都有些挂不住。但低头看着这个还没自己腿高的小不点,还是很坚决的拒绝了他,声音却有些僵硬,
“不行,听话,去找景元玩。”
再次被无情拒绝,小孩不满的哼了声。灰青色的眸子水亮亮的扬起来凶巴巴的瞪了对方一眼。刃忍不住想…这幅倔起来的样子两只龙崽子倒真是如出一辙。
丹恒抿了抿嘴,像是在考虑什么,接着便低头轻声嘟囔,
“…丹枫都可以……”
这话一出顿时让刃起了疑惑,拧眉问道,
“什么?”
听到对方明显是很在意的语气,小龙崽像是抓住了什么筹码,扬起了小脸看向他,眼中是不可动摇的认真,
“你带我去…我就告诉你。”
“……”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红色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带着点审视的打量着这个小不点。
目光从那张稚嫩的小脸挪到那对晶莹剔透的圆润小角,停顿片刻又看向那个因为紧张而不断摇晃的漂亮尾巴。
……景元说的倒是不错,毕竟是龙尊转生,确实不是什么普通的孩子,成长的真快。
想到这儿,刃叹了口气,抓着兔子的耳朵把它拎起来,另一只手则手腕微动,匕首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落到他掌心。
男人侧了侧头,对着那个还紧盯着他的小孩轻声道,
“走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很沉默的走着,谁都没有说话,到溪水旁边,男人蹲下身把手里的死物放下。看着那只兔子本来蓬松的白色毛发被水冲的一缕一缕,他歪了歪头再次和小龙崽确认,
“确认要看?”
小孩迟疑了片刻,重重点头
“要。”
刃在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估摸着晚饭这烤兔子小龙崽应该是吃不下了,等回去把那些鱼苗剃剃肉给他炖个鱼茸粥吧。
心中虽然叹息下手却很利索,一刀封喉直接放血,鲜红的液体瞬间喷溅了出来湮红了一片雪白的皮毛,顺着清澈的溪水流下,像是一条蜿蜒的红纱依水而走。
男人没有回头看,却也听见了丹恒唔了声,呼吸很乱,脚下微动,估计是后退了一步。
虽然这小龙崽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但亲眼目睹一个可爱又柔软的脆弱生命血淋淋的逝去,心理感受也到底是不一样的。
……有点后悔带他过来了。
刃叹了口气甩了甩满手兔血,没有什么空档去安慰小孩,只能继续一边用匕首剥皮,一边和身后的小龙崽轻声说,
“去远处等我一下,很快就结束了。”
“……”
没有声音回应他,过了许久…久到男人都要怀疑是不是给小孩吓傻了时,身后才缓缓传来了丹恒故作镇定却掩不住颤抖的一句话,
“……刃…能不能,让我试试……”
锋利的匕首一顿,男人有些惊讶的转过头看过去,盯着那个正揪着衣服下摆,身体和目光都有些僵硬的龙崽,他眯起眼睛歪歪头,
“你确定?”
“……”
听到问话,丹恒做了几个深呼吸,灰青色的眸子坚定下来,步履踉跄着向前走出了几步,站稳,伸出小手,
“……嗯。”
“……”
刃最终还是没有让他独自去做这种事,毕竟匕首太锋利了些,而且小孩其实身上已经被吓得发软了,根本握不住沉重的刀。男人只是从身后环着他,手把手让小孩尝试了一下切割□□的感觉。
手中柔软黏腻的肉块还带着温度,却又慢慢被流淌着的冰凉溪水带走。
血气很快被周围的草木香遮掩,又让水流一并冲散。可那种恶心的肉腥味和手指间残留的…剥夺生命的不适感还是让丹恒没能坚持住,剥皮到一半就踉跄着起身跑去一边吐了起来。
刃没有做声,安静的把后续做完,扯了周围几片宽大的叶子把肉一裹,洗干净手和刀,便起身去看蜷缩在一旁的小龙崽。
冷硬的男人满眼都是心疼和不忍,可他又实在是不会安慰人,便只是蹲在旁边安静的陪着。
过了很久,他听见了小孩抱着膝盖缩成一团,肩膀耸动,传来带着哭腔的哽咽声音,
“……以前…以前就是这样,丹枫…丹枫就是这样…给我找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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