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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慈里(十五)

造价昂贵的大厅里发出撼人的钢琴声,那些我叫不出名字的乐器都被高大华丽的木质门阻隔在屋内,我穿着萨菲尔临时找来的衣裳,脑袋里不断的重复出现舞蹈老师教的动作,先这样,再那样……

意外合身的衣服真的让我很怀疑,他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

来不细想,大门开了。我的右手轻轻搭在萨菲尔的肩膀,在嘈杂的掌声和欢呼声中努力辨听其中舞蹈老师说的入场时就会响起的音乐。

紧张的心跳声已经盖住了所有声音,我余光瞟了一眼萨菲尔,他淡定的仿佛已经不是一次上台表演了。

从进门走到中央 ,大概需要一分三十秒,前奏正式响起前几秒会有一个口哨声,大概会在一分零五秒时出现,而我要在口哨出来前走到舞台的外围,等前奏响起时我将和萨菲尔跳着相同的动作一起“滑入”进舞台中央。

可现在现场的掌声太响了,台上又增加了一些安保人员。我的掌心不断地在冒汗,湿漉漉的。

萨菲尔走在我身边,他低头用能让我听见的音量说道:“放下心来跟着我的步伐走,我保证我们俩都不会出错。”

为了让我彻底安心,他又补充了一句:“我练过很多遍了,没有人比我更加熟悉这个环节了。”

这么自信?看他嘴角挂起的微笑和自信的眼神,我紧张的情绪居然真的缓解了下来。入场时间和跳舞的时间加起来也就两分多钟,我们领完开场很快就会有人接替着下一个,万一出了事故也有人一起丢脸。

从通道走到舞台外围走了足足一分钟,当我们迈进舞台的那一步,整个大厅都暗了下来,喧闹的人群霎时安静下来,一束光打在舞台中央,那就是我们需要“滑”向的中点。

萨菲尔率先迈上台阶,他转过身伸出手小声且快速的对我说道:“等你站上台阶的下一秒,伴奏就会响起,不用太担心找不到中点,我会带着你的。”

“行。”我将手放上去,按照设计好的舞蹈动作,当他轻轻一拽的时候我就要从他的左边快速划到右侧。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黑的缘故,我绊倒了什么东西还不小心踩了一脚,听到一声强忍的闷哼声,在聚光灯打向我们的前一秒我看见了萨菲尔因为疼扭曲的表情,灯光落下时他拼命扬起的嘴角和压不住的扭曲表情,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出什么词去描述。

我强忍着笑意,险些将舞蹈动作全忘了,我一边笑一边跳,头顶的灯光紧紧追着我们。

伴奏具有很强烈的节奏感,每一处的停顿都留出一个动作的完成时间,只要记清楚动作,完整跳下来并不难,大多是会牺牲点美观程度了。

哒哒哒——

欢快高昂的音乐响起,我几乎是踏着音符在律动,每个动作都刚好卡上,只要等到第四次相同的旋律结束,我就可以退场了。

我将最后一个抬手动作做完,我按照事先排练好的退场路线向后转身,瞬间全场的灯光亮起,一群十分专业的舞蹈演员已经换好衣服拿好道具正站在我身后整装待发,她们挥舞着手中的物品饶过我,从我的身边两侧有序地站到台前,接着未完的旋律翩翩起舞。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我定睛一看他们的衣服并非是华丽的演出服而是极具特色的民族服装。

见我愣了神,萨菲尔轻轻拉了我一下说道:“傻愣着干什么?已经结束了。”

在萨菲尔的提醒下,我回过神离了场。

这样欢乐的舞蹈,还是人多跳起来开心。我擦了擦鬓角流下的汗,跟着萨菲尔来到更衣室,换回我的常服。

萨菲尔换的比我慢,只不过他貌似还有什么活动,衣服变成了蓝白相间的皇室礼服,整件衣服以深蓝色为底,所有刺绣都含有黄金的色泽,金丝线穿绣宝石的立领,肩章和袖子上的纽扣图案各不相同,左胸口上还别着一个徽章,一下子给人的感觉就不一样了。

我看到他的时候还有些震惊,但是不得不承认他这样穿确实典则俊雅。

我忍不住赞美道:“人靠衣装,马靠鞍。你穿上倒是锦上添花。”

“什么马,什么鞍?你说这件衣服吗?”萨菲尔疑惑道,他扯了扯身上的服装,不舒服地松开领口的纽扣,他伸出手拉大了口,语气有些焦躁道:“这件衣服可真难穿,又紧又勒的,不仅要维持体面的仪态,连大气都不能喘。”

“酷刑!这是酷刑!”萨菲尔怨声载道。

我:……

当你想夸他的时候,他会立马做出出乎意料的行动,让你打消夸他的念头。

“我打算回去了。”我靠在墙上对萨菲尔道。

“回去,回家吗?”萨菲尔还在和他的领口对战,他头也没抬,可能以为我说的回家是指回慈里吧。

“不留下来好好玩玩吗?”

我有些诧异,他竟然听出了我的言外之音。

萨菲尔:“舞会才刚刚开始,四五个节目过后,就会陆续上些美食了,你不留下来吃点吗?”

我内心忍不住扶额,但是今天实在是过于疲惫,也不想再说他了:“我想回去好好休息,毕竟明天就是飞星节了。”

“那我派车送你回去吧。”萨菲尔提议道。

“行。”

萨菲尔一改往日的吊尔郎当,他细心地通知人找辆车,连堵车的问题都想到了,叫人开到外圈,他陪着我走出去。

从喧闹的大厅中走出来,门外士兵把守,三两成队的士兵在周围巡逻,建筑里面热闹非凡,建筑外冷冷清清。

“你送我出去没问题吗?”我看了眼他身上的礼服,意有所指。

他摇摇头回了我一个微笑让我放心:“没事,这样的场面我已经经历很多次了。”

我点点头,安静地走着。道路两旁栽种的灌木丛偶有蟋蟀的叫声,萨菲尔目视前方一言不发,如此正经的模样倒有些不像他了。

“潮汐,答应你的事情,你想好没?”

“什么事……”话刚出口我就想起了当时他为了求我跳「LALALAND」时,许诺帮我办三件事。

“还没想好。”我搜遍脑袋也没有他帮上忙的事,当时之所以这么说纯粹是为了出口气。

“那你想好告诉我,记得想快点哦,欠你人情太久我难免有些不安的。”

“不安什么?”我扭过头看向他。

他擦了一下眼角,目光注视前方不知道在看哪里:“我怕时间不够,来不及完成。”

我想了想我要走的时间,虽然感觉不远了,但也没那么快,他怎么一副我明天就要离开的模样,怪让人伤感的。

“不要这样想,现在时间还有,我肯定会在离开前找你办完这三件事的。”我一个闪现闪到他的面前,在淡淡的灯光照射下我看到了他没来得及擦掉的泪珠。

啊?不是吧……我震惊地嘴巴都合不上,“你怎么哭了?”

“没有,你看错了。”萨菲尔手忙脚乱的胡乱在脸上乱抹一通,不停地挡住自己的脸,“别看了,别看了。”

我缩回因好奇伸长的脖子,伸出右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我迟早是会离开的,但是没有那么快,朋友之间分别总是会让人伤感的,但是也不用那么早就开始吧。你这样搞得我也有些……那啥了。”

真情实感我说不出口,这段时间相处说毫无感情太冷血,说深铭肺腑又太过,友情至少是能排上号了。

我回想起螺丝咕姆在信息中所说的找到忆域的意识,意识……

我像是模模糊糊捕捉到了一点点过往发生的异常之处,这种感觉消失的太快根本来不及抓住它就溜走了。

“潮汐,车到了。”萨菲尔的说话声直接打断了我的思考。

只见一辆银色的轿车停在我面前,萨菲尔已经把车门打开了,他的手搭在上面:“潮汐,回神了,你在想什么呢?”

我抿嘴,随口搪塞了一句:“在想找你帮我办哪三件事。”

“回去慢慢想吧。”

我点点头,上了车,挥手跟他告别。

坐在车上我一直在想是什么信息一闪而过,就像清澈湖中的泥鳅一样,明明近在眼前伸手便可揪住,眼看就要抓住了,却还是让它溜走了。我拍着脑袋,努力回想,可越是想抓住思绪消散得越快,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任由身体的疲惫和内心深处的衰飒如海潮浸没我的头顶。

我连睁开眼睛再次搜寻的力气也没有了,我怕再一次的深想会连同残余的最后一点点思绪也云消雾散。

我扶着头,急切渴望抓住线索的心理一而再再而三的翻涌而出,可是现在反而不能急躁。

我放缓呼吸,心里默念秒数,呼吸也跟秒数的频率

十秒数完,急躁的迫感总算缓和了一些。

我把头专向窗外,想着看点沿途的景致转移一下注意力。车窗外漆黑一片,半点都看不清,仅能凭借车前弥散的灯光窥见一些景象,而我从未完整的看见它们的全貌。

究竟是哪里……

身体的疲困之感和毫无头绪的困惑互相挣扎,我躺在床上等待着手机上的数字变成三十。我打起精神,将这么多天觉察到的端倪之处都列出来,等能通讯时就将他们全都发出去。

随着“已读”,我默默松了口气,要是突然告诉我连通讯也出现问题的话,我会崩溃的。

螺丝咕姆:你看起来好像很心烦,是那边的情况很不可乐观吗,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我会尽全力救你出来的。我昨天根据你所说的内容搜寻了一下,查找到了这几个,你先看一下,看看有没有符合的。

「文件」

时间每分每秒都在流逝,我一目十行,从第一行看到最后一行,始终没有我想要的结果。

回去,怎么那么难呢。我将头埋在膝盖上面,失落地想。

——

螺丝咕姆看着眼前最后一条消息发出红色的感叹号,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名为牵挂担忧的词语通过精密的计算准确无误地输送到他的情感模块。

毫无头绪,真的毫无头绪。说出去只怕是会被人贻笑大方吧,堂堂天才俱乐部的成员居然也会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螺丝咕姆先生,之前查到的信息有符合要求的吗?”

“没有。”螺丝咕姆摇摇头,他拔掉插在掌心的接口线,看着在房间里怀着期待眼神望向他的众人,他们都是在忆域研究方面有所成就之人,可一次次的失败不仅消磨了他们的精力,更打击到了信心。

“螺丝咕姆先生……”一位年轻的忆域研究者他睁着迷茫自责的双眼,短短几天让他心劳日拙,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所有水分一样,片刻化作枯木,但是千言万语最终只汇聚成了一句:“不管如何,我会继续帮忙搜寻下去的,哪怕只有一线生机。”

螺丝咕姆怔了几秒,他点点头轻轻拍了拍年轻研究者的肩膀低声道:“谢谢。”

他从椅子上站起身环视房间众人,抬起右手放至左胸膛,低弯下身躯对着众人深深鞠躬郑重道:“谢谢大家。”

左胸膛内是他安置的最精密零件之处,不仅是驱动他每日醒来,思维构成,更是情感传输。

整个房间又回到原先的全力状态。

原先那位年轻的研究者从旁边走近来,就在刚刚他看见螺丝咕姆的动作时突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从一开始,他们都在搜寻尚有忆质活跃和记录在案的忆域,可万一这个宇宙,存在一个从未被大家知晓或者根本没有人想到过的一个问题。

忆质过于浓厚才会产生忆域,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即便不需要忆质也能产生忆域?或许这种忆域,与大家习以为常的忆域恰恰相反,它不是溢出,而是不断的吸取。

年轻的研究者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房间里不少人都对他超然象外的想法感到吃惊。可每个人静下心沉思之后得出,或许真的有这种忆域的存在。

阴阳备,物化变,乃生。

阴阳之道,一向一背;天地之道,一升一降。

万物怎么可能只有不断“产生”的道理,“减少”自然也会存在,只不过从未被人发现罢了。

“或许这种忆域真的存在。我们之前一直都理所当然的认为,忆质一直在变多才会产生忆域,或许还有不断消散忆质的忆域。”

年轻的研究者说完另一位接着说道:“或许这也就能解释,没有寻找入口却也能掉进忆域的原因了。”

说着他抽出一张纸,只是轻轻一撕便将纸巾一分为二,他将水倒在洁白的纸巾上,水珠掉落在纸巾的一瞬间就被吸收了,他又重复刚刚撕纸的动作,却没像之前那般畅通无阻,就像多了无数双小手紧紧拉着。

“就像这样。”

“虽是杯水车薪,但是依然能勉强维持。”

“我明白了!我记得我曾经看到过一篇很荒谬的文章,虽然文章内容天马行空全是废话,可与我们现在讨论的东西不谋而合啊!”

“快把文章发出来!”人群中有人提议。

“有办法联系到写文章的人吗?”螺丝咕姆问。

学者面露难色,他双手紧握,生怕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最终给大家带来的只会是失望:“这篇文章我看了大概有一百多年了,我也不能保证写这个的人还活着吗。”

“哎呀,先别管是死是活,都先联系看看。”年轻的学者反而没有这般忧虑,对于他们来说与其一开始就唱衰不如先去做,凡事都要先去尝试。

“我刚刚看了一下,写这篇文章的人最后一条记录是在一百二十五年前……”

整个房间顿时陷入死水般的沉默。

就在大家以为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时,一道昂扬嘹亮的嗓音响起:“别灰心!看我找到了什么!”

——

正当我在床上躺着的时候,放假的卡特敲敲门跑进来,他鬼鬼祟祟地将双手藏在背后。

“潮汐,我有东西要送给你。”说罢伸出手将一件用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圆润坚硬物品塞到我的手里。

我很诧异接过刚想打开来看却被卡特拦住了:“等你要回家的时候再打开来看。”

“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选择听卡特的话,我把东西放进床边的抽屉里。

“好了,你一定要遵守约定等走的时候再打开来看哦!”卡特一再确认,稚嫩的小脸无比认真地说道。

“不会,我会遵守约定的。”我伸出小拇指,“我们拉勾。”

“拉勾?”卡特疑惑地看向我。

“拉勾是我家乡的一种许诺方式。拉了勾就代表我说话算话,不会违背诺言。”我耐心地解释道。

卡特还是第一次听说还有这样的方式,好奇地问:“那我要怎么做才能拉勾?"

我伸出小拇指,“就像这样,两个手指头勾在一起,然后一边摇一边喊出口号。”

“口号是,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这个口号好奇怪哦,但是还挺有意思的!等过几天上学我也要和同学玩”拉钩”游戏!”

“好,那我们要开始喊了——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好了!这样就算完成了。”我说。

“那潮汐你休息吧!我先回去咯,祝你明天的主持顺利,我们会在电视机里给你加油打气的!”

“好,借你吉言。”我微笑道。

第二天照常到来,我睁眼醒来的时候闹钟都没响,我看了一样挂在墙上的时钟——六点三十。

那么早吗?街上已是熙熙攘攘,人声鼎沸,我打开窗户往外一看,窄窄的巷子里挤满了人,每个人都穿着崭新的衣裳画着美丽的妆容神采奕奕地交谈着。

“怎么回事?”怎么那么多人。在仔细一看芙缇和卡兰他们只穿着睡衣站在外面,语气说是站着不如说是在指挥。

难道发生了什么事吗,他们被缠住了?我匆忙换了件衣服跑下楼一探究竟。

当我走下楼时就看见芙缇和卡特已经“清扫”出一条通道。我拍了拍他们询问道:“发生什么了,怎么那么多人?”

卡特满头大汗,芙缇也没好到哪儿去,两个人都对着突如其来发生的事情也很懵。

“他们都是提前占座来看飞星景观的。”

“往年也是这样吗?节日当天的早上就有那么多人?”我惊讶道。

“往年也有,但是不至于像今天那么多。”说到这芙缇一个劲地摇头,嘴里嘟囔着“太恐怖了、太恐怖了”。

听他们说大约三四点的时候就听见不少车辆鸣笛的声音,起初他俩以为只是车辆路过,说不定过一会就好了,没曾想鸣笛的声音越来越多,卡特下楼一看发现整条路被车堵得水泄不通 ,连一个能过人的空间也没有了。

为了不打扰周围人休息,他只能临时担任起了“交警”,开始疏通道路,就这样从四点一直忙到现在。

我对卡兰投去了敬佩的目光,还好有他不然我都睡不到六点钟。

“对了潮汐。”芙缇轻拍我的肩膀,“你什么时候出发去会场,到时候从后门出去吧,我预估了一下,只怕八点钟的时候来这边只会越来越多,整条路都会被占满。”

我点点头,去楼上拿好手机,飞星节的开幕仪式从六点钟开始,一直持续到九点,我怕主持结束以后不一定能按时回来,决定先把手机带上。

当我换好衣服走进化妆室时,她们已经拿好工具,准备最后一场的备战了。室内安静得让人发慌,每个人都在认真地完成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金属夹子的咔嚓声,还有固定头发发胶的涂抹声,这细微的声音虽然平常却能给人带来心安。就像是森林里的蝉鸣、鸟叫、溪水潺潺的轻柔声,乍一听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可若是他们都摁下了静音,整片森林就好像失去了生命一样。

当湛蓝色的斯提卡之星戴在我的脖颈上时,紧张感就像突然降临的魔咒,我无从探知无法解决。

现在距离开始还有五六个小时,彩排大厅就位于化妆室下面,站在巨大的玻璃窗前,能听见来自悠长乐器传来跨越时间的旋律,舞者们能在不同音乐的干扰下合跳出整齐划一的动作。

嘀——嘀——嘀——

不知明的地方传来弱小轻微有规律的单音节声音,这种声音初听时感觉不出什么,可把它放入一个环境里,从那一刻开始这个单音节就被某些人赋予了名为“恐惧”的定义。

可惜,没有任何人听见,包括二十四颗卫星和以上星体。

以及三颗文明星球。

——

【距离初次实验开始五个系统时前——】

“各单位注意,现在是庆典仪式开始前的最后十分钟,请站到自己的位置,现在在做最后的仪器调试,正式开始时,将会有十秒钟的倒计时,请注意!会有十秒钟的倒计时!”

我站在后台,巨大的幕帘挡住了所有视线,心脏紧张得砰砰跳,萨菲尔站在对面的舞台,他看着台本在临时抱佛脚。

耳麦里传来科洛林的倒计时: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幕布打开!潮汐,萨菲尔上台,摄影师把相机扛近一点。”

机器运作的摩擦声,沉沉的幕布被拉开,天光瞬现,起初还是雨点小逐渐变成了雷声大的掌声。我提着稍微有点绊脚的披风,昂首阔步地向前,几乎和萨菲尔同一时间到达舞台中央。

“不论你的世界有没有流星飞跃的奇迹,我依就祝你飞星节快乐。我是主持人萨菲尔。”萨菲尔拿着话筒面带微笑,打起十万分的精神,铿锵有力道。

我转头看了一眼萨菲尔,心中吃惊道,这不是公司热门节目的开场白吗?

现在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拿起话筒紧接道:“大家晚上好,我是新晋主持人潮汐。”

……

开场顺利结束,我退至后台,耳麦里科洛林忍了三分钟的气终于能发泄出来了,她大声指责,一口气蹦出好几个斯提卡骂人词语,就因为萨菲尔临时改词的行为严重批评。

萨菲尔把耳麦摘下,仿佛科洛林说的人不是他一样,他微笑对我说道:“科洛林要是骂完了你告诉我一声,我再把耳麦戴上去。。”

我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却在心里默默感谢他,当时咋一听的时候我恍了神,有一瞬间我以为这一切是假的,现在想想其实是萨菲尔看了我随手写在台本上的开场白吧。

无论因为什么原因,突然听见自己世界才有的东西,有种听见乡音的难得。

——

【距离初次实验开始两个系统时前——】

“请大家移步至穹台,预计飞星将会在两个小时后划过天际。彼时它将发出绚丽的蓝色光芒,拖着幽蓝光辉的尾巴来到慈里的上空,整片天空都将被它带来的祝福染成淡蓝色。”

萨菲尔走完主持的最后流程,接下来的就是让大家移步穹台进行观赏。

话音落下,位于头顶的深色天幕从两边被掀开,工作人员拉开四周的窗帘,用三百二十一面玻璃打造的全通透观景空间没有辜负它的名字——穹台。

而我也被工作人员带去了一早给我们定好的观景点位,那里的视野开阔,正对着慈里的大海。

萨菲尔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两杯酒,他将其中一杯递给我:“潮汐,如果今天能顺利过完,这将会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天。”

我点点头,表示赞同。这里就像飘荡在天地间的一叶虚舟,盛景只要如约而至,我也愿意将今天划入美好的一天的文件夹中。

“要再来一杯吗?”萨菲尔见我手里的酒杯空了询问道,我点头同意,他从旁边人的手中拿到了过半的酒瓶,又给我倒了一杯。

这酒的味道实在是好,入口就是甜甜的充满了水果的清香,没有烈辣上头的感觉,叫人忍不住一杯接着一杯。

看我陶醉的样子,萨菲尔掩饰不住的自豪:“这酒很好喝吧,这可是靛果压榨发酵后的原液,没有任何添加,时间放的越久清香味就越重,最最重要的一点是它不会喝醉!”

萨菲尔眉飞色舞地讲述着靛果的一生,从最开始的“牙牙学语”到“珠联璧合”,再到是如何从靛果变成靛酒。他的眼睛里装满了骄傲的星星,一闪一闪亮晶晶的。

我发现萨菲尔每次讲这些的时候,就好像在发光,金灿灿的光芒从他背后散发出来,看得出来他是真的热爱斯提卡,热爱有关斯提卡的一切。

我拿起酒杯轻轻在他的玻璃杯上碰了一下:“举杯邀仢约,对影成三人。”

夜幕星河,整座城市为了衬托飞星,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只留几座大楼在发光。

我站在玻璃窗里,看着热闹的众人,这里真实得不像假的。

梦境,梦境应该没有这么真实的感觉吧!

——

【距离初次实验开始最后一分钟系统时——】

位于慈里海岸的众人,满怀期待,期待着庇佑他们千年的飞星,划过漆黑的夜空,就像最开始那样,给大家带来希望,给大家带来光明。

可希望终究是落空了,飞星的确来了,但是不是划破天空的姿势,而是……

我亲眼看着黑色的天空被染上火红的颜色,一颗一颗飞星坠落在地面,轰隆隆的巨响取代了热闹声,它就像强势的地主无情地驱赶着不属于它的声音。

每个人都着急着逃跑,每个人都不知道该跑向何处。

萨菲尔!

我回过神,只见原本站在我身边的萨菲尔不见身影,我四下张望,努力地想在人群中找到他那头银色的长发。

我忘记了,他把头发剪掉了。

欢笑声瞬间变成了地狱的欢迎词。哭声、叫声、呐喊声,此起彼伏。

我随着人群,一边走一边喊。

但是这一切只是徒劳,我伸手想去抓住失足坠落的人:“小心!”

我喊出的声音和穿过躯体的手,一切都仿佛都是假象,假得不是他们,而是我。

我就这样站在废墟中,橙红的火光烧破天际,碎石灰尘穿过我的身躯肆意地撒向他们。

嘀——嘀——嘀——

不知明的地方传来清晰有规律的单音节声音,这种声音初听时听不出它来自哪里,可把它放入实验的环境里,从那一刻开始这个单音节就被某些人赋予了名为“恐惧”的定义。

砰——

周围的一切瞬间都化作了黑暗,我孤身一人站在原地,耳鸣声在我的脑海中长久地回荡。

此前所有寻不出摸不到的思绪,都在此时此刻宛如丝线被针串联起来。一夜之间转变性格的人,只能固定时间通讯的手机,担心完不成的三件事,还有那句“如果今天能顺利过完,这将会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天”……

不知过了多久,就好像最开始坠入「慈里」时一样。

“潮汐。”熟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萨菲尔的声音响起,只不过他没有出现。

“萨菲尔,能跟我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吗?”心中虽有疑惑,可这么多天相处下来,我相信他并不是坏人。那些在慈里发生过的美好回忆,真实得就像发生过一样。

世界在我问完后恢复了平静,只有不远处一个微弱的光圈,像年久失修的老灯泡一样,忽明忽暗。

我走进,光圈明暗变化的频率变慢了。

长久的沉默以后,光圈开口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我有意识开始,为了维持存在,我总会无意识地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拉进来。慢慢的,我能自由的变成这个世界中存在的人,我也有能力和被我拉进来的人玩游戏,有些人沉迷其中无法自拔,有些人就像你一样只想离开。但是每一次的游戏都是相同的,我已经不知道多少次看见你看见的场景了。”

我安静地听着。说到这,它好像变得很伤心,光圈的亮度又弱了。

“谢谢你陪着我玩了那么久,为了这次的“结局”我将蓄攒的力量全都用来维持,可惜还是没能改变。”

“你会死吗?”我问到。其实我心里应该已经有答案了,事实只会比我想象的更加残酷。

“死吗?”光圈静默许久,它亮了几下回应道:“我好像,早就已经死去了……”

你所见的结局,就是我的结局。倾刻就化作虚无的一切,每个人的时间全都定格在一瞬。期盼过于强烈,记忆刻骨铭心。残余的碎片慢慢缝补起身体的创口,它努力修补,拼命维持,只想给众人一个美好的结局。

可结局终究是,一场排练过无数遍始终到达不了的奢望……

“该送你回去了,再拖下去,只怕你和我都会留在这里。”

“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名字吗?”光圈亮了几下,“就叫我萨菲吧。我还是比较喜欢萨菲这个名字,斯提卡的人们视萨菲石为勇气。”

我的内心涌上一股愤慨和悲伤,听它说出勇气的时候,我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潮汐,谢谢你,能认识你这个朋友真的很开心。还有那位一直企图闯入这个世界的人,他可能觉得自己不会被我发现,但是他充沛的情感就像萨菲石一样耀眼。”

“再见……愿你死去时能化作流光的记忆;愿你梦想落地之处,便有纯美的垂怜;愿你思想触动的人们,与你的心灵同谐;愿你诞生之域的河流,永远丰饶……”萨菲在说完这句话后彻底归于平静。

我回来了!辞职,搬家,一堆事堆在一起,失约了,明天抽评论区几个宝宝送红包,让大家久等了,对不起!

最后一句话改自崩铁2024至创作者的信:愿你的创作将化成流光的记忆,凝结成不的光锥;愿你梦想落地之处,便有纯美的垂怜;愿你思想触及的人们,与你的心灵同谐;愿你灵感流淌的地方,永远丰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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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慈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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