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卡瓦夏的升职速度比你预想中要快。在你还在外包公司底层与底层之间互扯头发的时候,卡卡瓦夏如坐了火箭一般,“噌噌噌”地往上升。速度之快让你疑心他或许是外勤中救了老板的命。
“也可能是我单纯能力很强?”卡卡瓦夏穿着升职后新定制的衣服,在你面前转了一圈,“怎么样,还不错吧。”
“这可太不错了。”你没忍住好奇,上手摸了一下衣服,光是料子的触感就在告诉所有人它价格不菲。
卡卡瓦夏不着痕迹地皱下眉,稍稍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你的触碰。
你讪讪收回手。
在告白后,你和卡卡瓦夏的相处模式步入了一个更加奇怪的状态。以恋人为标准,恋人以下的行为一切照常,恋人以上的行为则进展相当困难。
你臆想的更亲密的行为永远只存在于臆想中。有的时候你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告白,卡卡瓦夏若即若离的态度像在隐隐控诉什么,可口袋里买鲜花的小票正告诉你时间线没有变动。
他可能还不适应,你这般为他开脱。一个连痛都忘了怎么喊的人,会忘记怎么被爱也不奇怪,没关系,你会慢慢教会他的。你愿意在对待和卡卡瓦夏有关的事情上更耐心一点,你会一步步教他怎么去爱人,怎么被爱。
可怜的你还没有意识到,你和卡卡瓦夏正在跳着不合拍的舞蹈,你围着他把毕生所学都跳了一遍,从年会上苦苦学习的交际舞,再到你自学成才的踢踏舞,无所不用,只想离他近一点。卡卡瓦夏静静站在舞台的正中央,看着你跳来跳去,在你快累岔气的时候把你扶起来,半点没提你的舞,再告诉你他又升职了。
在你告白没几个星期后,你们搬离了出租屋。卡卡瓦夏说他的职位和薪资已经能负担起更好的房子,所以他和你一起搬进了高级公寓。说实话,你不知道他带上你是因为你是他的恋人,还是出于你们刚认识时他对“苟富贵,勿相忘”的承诺。
高级公寓的配置很好,可两个卧室的格局似乎掐断了你对某些事情的幻想,可你从不轻易认输。嘿,你还有招没使出来呢,交际舞和踢踏舞都不管用——那街舞呢?值得一试!
你摩拳擦掌,准备起不久后的情人节。
你在情人节上耗尽了所有浪漫细胞。你先是用尽力气和手段订到了高级餐厅靠窗的位置,情人节晚上在窗边能看到最精彩的焰火表演;在焰火表演的间隙里,你会溜出去迅速拿到提前准备好的鲜花;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你会再向卡卡瓦夏告白一次,这一次你准备了更好的告白词,不会像第一次那样磕磕绊绊。最后的重头戏,你会掏出准备好的情人节礼物——一枚根据他眼睛颜色打造的胸针,在焰火的尾声里,你将亲手把它佩戴在卡卡瓦夏胸口。
你已经没法构思得更完美了,你希望在这段用尽浑身解数的“舞蹈”里,让卡卡瓦夏多少感受到一点你对他的爱意,好让你能离他更近些。他总是在逃离你,在告白后尤甚,你多渴望你们能像正常的恋人,而不是像现在维持的,孰近孰远、似是而非的关系。
很久之后,你在无聊到难以穷尽的时间里,把这场约会复盘了一遍又一遍。以后来的眼光来看,你发起的约会并不全是错误,命运从宽大的指缝里流下怜悯的爱,你好巧不巧接个正着。
先说结果吧,你的约会计划没完全成功。唯一在计划内实施的,是你预定到了日理万机的卡卡瓦夏的行程,并且在情人节当晚把他约到了高级餐厅。然后?然后就没了。
你本想着在服务员上菜前把话题热起来,卡卡瓦夏却先于你开口。他说:“情人节快乐。”
你有点小小的感动。说了情人节快乐就意味着你们是情人,对吧?
还没等你把今晚的计划展示个遍,卡卡瓦夏就先捧起你的手——你更感动了,太久没这么亲密接触了。
“我给你准备了情人节礼物。”卡卡瓦夏标志性的笑容挂在嘴角,是你们合租时期起,你最熟悉的那种笑。
你的眼泪要飙出来了,是直接哭还是走流程?
卡卡瓦夏的手有点凉,他没有与你对视,反而是低头看向了被他握住时还有些发热的,来自你的手。他饱含柔情地,叹息般对你诉说着不存在的爱意:“我给你买了两支股票。”
有什么不对。你猛地抬起头来,眼泪一下载憋了回去。你最熟悉他哪种笑来着?
“那两支股票创下了不错的成绩,之后我会把收益打到你账户上。”他自顾自说着,“以后你就可以更轻松些了。”
想起来了。你最熟悉的,是他面对你的招牌笑容——你一直觉得那是卡卡瓦夏应对客户时无奈疲惫,但又不得不打起精神应对的笑。
捧着你手的正微微颤抖,就连颤抖你也是该死地熟悉——你在他被噩梦缠身时感受过,当他在梦里因为害怕止不住发抖时,你也如今天这般感受过他的手——所以他为什么在面对你时发抖?为什么要害怕?还是说……他在怕你?
你不明白啊。
熟悉的铃声打断你们的动作。是卡卡瓦夏的手机。
“朋友,我的电话响了,介意我接个电话吗。”他并不是再征求你的允许,在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就抽回了手,快得像是逃离什么可怕的东西。在你失神的片刻功夫里,卡卡瓦夏就已经和电话对面的人交流完毕,他歉意地起身:“公司的业务出了些问题,需要我去处理一下……很抱歉没办法继续陪你了。”
最后卡卡瓦夏说,他已经买好了单,作为失约的补偿。他允诺下次会为你空出完整的一天,很抱歉让你今天有了不好的体验。一套操作行云流水,可比你那套情人节计划有效率多了。
你能做的,也只有如往常般,露出理解的笑容,再看着他如释重负地离去。
其实类似的事在你们认识以来常有发生,你理解公司总部业务的繁忙。可为什么偏偏是今天。
你失败了。
烟火,鲜花,告白,胸针。一个都没派上用场。
主人公在焰火开始前就匆匆离场了。
他说,我给你准备了礼物,很抱歉没办法继续陪你了。
他没有说,我好疲惫,我好害怕。
可没说的部分才是最重要的。
你挫败地坐在餐桌前,脑子乱哄哄的。双人份的餐食让你有些发愁,你摆弄中餐盘里的食物,自我缓解心中的郁闷。
“小姐。”服务员突然唤你。
你疑惑地看向她,服务员指了指餐厅门口:“您预定的鲜花送到了。”
哦,对了,还有这茬。
你和卡卡瓦夏告白那天也是在他们家买的花,今天似乎没送花的必要了。不过一直让人家在门口等着也不好,你想了想,还是起身朝门口走去。
为你派送鲜花的是一位蓄着金色长发的男人,他穿着绣有暗花的白色风衣,绿色的绸缎点缀在他的胸前与手侧,他抱着你的花站在门前,身后是往来的人流。你恍然间觉得他并不是来给你送花的,而是抱着花在等自己喜欢的人,想要第一时间把花送给她。
金发的人往你的方向看来,他长了张清秀的脸,碧绿的眸子露出一抹笑意。熙攘的人群里,他一眼就认出自己的客户,抱着花徐徐向你走来。
“您好,是您预定的鲜花吗?”
直到他走到你面前你才回过神,问出自己最想问的:“你是花店老板叫的外卖跑腿吗?”
言下之意是,现在不至于卷到送外卖都要卡颜值了吧?
你的问题把他逗笑了,他笑着回答你:“我是花店的员工,只是稍稍帮老板一个忙。”
“那你叫什么名字?”你问。是你的幻觉吗,他好香。是被他抱在胸口的花香,还是他本人就是香香的。
“罗刹。”他说,“我叫罗刹。”
和卡卡瓦夏那张惊为天人的脸相处了很久,你自认为对美色的阈值已经拉得很高,可罗刹的出现把一切都打乱了,你的语言系统暂时失灵,到现在还没找出一个词来完整描述他的美貌。
你喃喃念叨了一遍他的名字,像念叨一个奇妙的咒语。真神奇,在你喊出他名字的一瞬间,今晚所有的不愉快都被夜风吹走了。名字的主人噙着笑看向你,他抱着你的花,包容了你不合时宜的走神。
可你送花的对象几分钟前已经溜走了,你挠挠脸,这下该怎么办。
“请你收下这束花吧。”你做出决定。
你的决定显然不在罗刹的预料之内,他的眉毛挑起:“您是要送花的人把花私吞吗,这可不符合规定。”
“规定只有一条,那就是客户的要求至上。而且这也不算私吞吧。”你试着劝说他收下你的花,“我送花的对象……他不太喜欢我的花。你就当是可怜可怜我,给你怀里的花寻个好去处。”
罗刹是个聪明人,你短短几句话足够让他参透你今晚度过了一个失败的情人节。他的视线从你的脸上短暂离开,再扫过他怀中的花。
“您选的花非常美丽。”
“啊?”
罗刹的一句话让你没反应过来,你抬起头,正巧撞进他温柔的绿眸里。
“我说,您选的花非常美丽。从花的选择到包装,都可以知道您是一个既有品味,又非常用心的人。”
他这是在夸你吗,还怪不好意思的。
“能收下您的花是我的荣幸。”罗刹的手拂过花束,纤细的手指搭在花旁。“作为交换,有什么我能为您做的吗?”
为你做什么吗?你送他花也不是图回报啦,但如果说现在有什么想做的,你正好有个不想错过的遗憾。
你说:“陪我看个焰火吧。”
罗刹欣然同意。
你还是看到了焰火表演,不过是没在预定的位置,也没和预想中的人一起。可细想来也没那么糟糕,你和罗刹在商场的玻璃窗边看完了一整场表演——以天空为舞台的表演对位置的要求并不严苛,你只需仰起头,心心念念的美景就会慷慨跃入你的双眼。罗刹站在你的身侧,他是个被无意卷入的过路人,你起了私心在情人节的夜晚占用他的时间,他也没有异议,含笑默许你的所作所为。
焰火表演的中途和结尾,你精心准备的告白理所当然胎死腹中,藏在大衣口袋里的胸针也没派上任何用场。可你不是完全没有收获,你在之后加了罗刹的联系方式,得知了他确切的上班时间,决定多照顾他的生意。
严格来讲,你混乱跳脱的恋情并非始于此刻,即使你刚刚又经历了一次失败。可失败从来杀不死你,星际和平公司的30轮面试只是把你变成了一个精神不太正常的牛马,你仍有精力为自己经历的一切不公打抱不平。你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也不情愿回头——卡卡瓦夏在害怕你,你就把自己完整展现给他,告诉他没什么好怕的;卡卡瓦夏被苦痛的过去打碎,你就一片一片捡起来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爱他。
卡卡瓦夏害怕你、逃避你、不愿意面对你,一遍一遍用眼神说:你实在不该爱我。你更来劲了,恨不得要让整个庇尔波因特都知道你爱他,就算全宇宙都不爱他,你也会爱他。你做了梦都想抓住机会逮住溜走的卡卡瓦夏,不停地讲述你精心准备的告白内容:你爱他,他是值得被爱的。你要和他一起过上更好的生活。
至少在无法挽回的变故发生前,你都是这么想的。
你真的真的,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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