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觉得人应该对力量怀抱有敬畏之心,直到那种无形的特权在猝不及防下真正落在自己手里。
“你看,就是这么简单。”
混杂在海水中的声音落在耳边其实听不太真切,但它长久停留在我的梦里,连带着不久前一起落下的神战一起。
理智告诉我说:想要掌握这样的力量必须付出代价。
塔伊兹育罗斯的下场却向我展示了另外一种更加惨烈的结局。
比代价更可怕的是无知和无能。
如果我还想掌握自己命运的一部分,就必须要学会掌控这种力量。
选择其实很简单。
我看到阿基维利握住我放在他掌心上的那只手。
他先是帮我重新扣好别在袖口的车票,才将我才从阶梯上拉下去:“那么,一起出发吧,进行的虫群此时正在另外一片星海蔓延。身为提议者,无论你要如何处理它们,我都会尊重你的决定。”
跟上一次的旅行不一样,此行的目的地是相邻那个虫群正在经过的星域。
之后的行程也都不会像班萨卡上那样轻松了。
最开始我还无法顺利掌控虫群,但是这样的历程很快一去不复返。
阿基维利不止一次夸我学习很快。
他通常作为置身事外的旁观者,偶尔还会下场帮个倒忙。
到后来,伫立在星海间的庞然大物们几乎可以用玩具相称,毁掉一颗被虫类蛀空的星球对我而言只需要弹指的功夫。
阿基维利毫不客气将功劳揽过去:“我还挺有当老师的天分。”
除我之外,无人发表意见。
其间因为阻拦虫群破坏亚空间壁垒,筑墙的琥珀王甚至在百忙之中抽空瞥了我一眼。
被放在空间里许久的小物件像是受到感召,从虚数构成的隐秘空间里面冲出来,漂浮在我面前。
澄黄色像琥珀一样的石头发出淡淡的光亮,里面的虫鸣声像是被阻断一瞬,很快再次连通我的思维。
克里珀的目光消失后,飘在半空的琥珀重新飘落回我手里。
阿基维利一只手揽住我的肩膀,张扬的鬓发几乎要挤到我脸上:“你这段时间处理虫群的行动称得上是成果斐然,连筑墙那呆子都对此表示赞扬。”
他将我圈在领地里面,带我踏过星球被毁灭之后残留在银河的那层碎屑,往列车暂停的地方去:“存护的赐福是难得的保命符,不过你现在显然已经不需要了。”
在赶回到列车之后,领航员的私人管家叫住我,说是领航员想再见我一面。
这令人感到惊讶。
那位一心扑在星图与列车日志上的领航员并不喜欢见外人,登上列车许久,我与它见面的次数五只手指都能数的过来,还都是靠我主动。
我去到驾驶室。
领航员没有再绘制星图,它盯着我看了半晌,才走过来牵着我坐到不远处的沙发上。
我只能依稀分辨出几个出自它口中的音节,主要还是靠身为管家的无名客为我翻译。
“领航员说:我就要卸任了,下一站就是我的终点,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在身为我故乡的那颗星球下车。不要再和你身边那位存在同行了。或许你还没有发现,搭乘列车的这几个琥珀纪,你身上已经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名为迷茫的情绪攀附到脑海,我愣了一小会儿,没有第一时间给出回答。
这一次不用翻译,我也能理解领航员的意思,它大概是在表示:“你还有时间考虑。”
我向领航员提出告辞,从驾驶室到宴会车厢一路上都在思考自己身上所谓的变化,却一无所得。
我在车厢里看到好几张熟面孔,他们几乎都是新琥珀纪前后登上列车,说不定很快就会决定好下车的地方。
拿着洒水壶从太空绿植旁走过来的帕姆还朝我打招呼:“花萤乘客,今天想喝点什么帕?”
我想了一下,指着吧台的位置道:“等会儿我应该会从那边端一杯咖啡过来。”
列车长歪头,用耳朵在头顶比成心形,朝隔壁做主怂恿它这么干的人传递消息。
阿基维利很快端着一杯我说想要的咖啡过来,还得到好脾气列车长的多声谴责。
列车长放言说以后绝不会再配合他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我没吭声,就坐在位置上撑着脸看他们表演。
都不用往回拉太久,单算这个刚开始没几年的琥珀纪发生过的此类情况,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在此起彼伏的吵闹声音里,我意外放飞了思绪,在他们面前发了会儿呆。
等到收回飘飞的想法,面前挤在一起盯着我看的两张脸映入眼中。
我还维持着刚才发呆时托住脸的姿势,告诉他们我的决定:“我可能会在下一站下车。”
“为什么?!”
两个声音诡异重叠在一起。
下一秒就出现分歧。
帕姆说:“果然都是这个糟糕乘客的错,要不我们一起把他赶下车吧帕!”
阿基维利说:“师父教会了徒弟之后果然会被踢开吗?太无情了吧小花萤!”
正因为是数面之缘的列车长发现了我的变化,才更加可怕。
我在列车上待了有十几个琥珀纪。
一段横跨了将近两千年的时光,不可否认,这段历程在我此后的回忆中,也一定能够占据一席之地。
这段时间过得太快,以至于我都没能注意到,它比我在登上列车之前历经的生命总和还要长。
我觉得我没变。
话里有一个无法衡量琢磨的主体。
我想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改变了。
很显然,在领航员看来,那种改变并不是正面的。
思维在漫无边际的畅游,直到熟悉的声音把我唤醒。
阿基维利不知道什么时候贴着我坐在旁边,他学着我的样子撑起脸,凑到很近的地方笑着道:“真过分,还没有回答问题就又发呆,是你把帕姆给气走了哦。”
我伸手把几乎要凑到脸上的阿基维利给推开,告诉他已经做好的决定:“等到下一颗星球,你不准再跟我一起。”
他双手扣住我的手背,把挡在脸前面那只手移开,朝我眨了一下右眼后才笑道:“好吧,我会记得在你闯祸后帮忙收拾烂摊子的。”
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我觉得自己脸上的表情也算是回答。
只有带着他的时候才会出现各种乱摊子,源自于开拓之神不甘寂寞的各种尝试。
阿基维利的手落在我头顶,还在上面揉了两下:“遇到什么困难的话,就喊我的名字吧。只需要喊阿基维利就可以,他会帮你的。”
列车很快驶向下一站。
我和领航员一起,在这次的目的地下车。
列车为我们举办了欢送会,说有机会还会来探望我们。
领航员的私人管家帮忙应下了一堆承诺。
我看向宴会车厢里面载满的无名客,发现自己连名字都叫不上几个。
除了列车长,其实没有谁为我的离去产生真心实意的伤怀。
在最初登上列车的时候,我确实像阿基维利建议的那样去交过朋友。
可这一次的旅途太过漫长,那些刚才能够说得上话、以朋友相称的无名客转眼就会下车,到后面,我甚至已经习惯,也很难再主动去找谁搭话了。
总之,前情撇去,我在这里下车,目送列车又一次启程。
领航员的故乡是个很漂亮的星球。
在这里,人类和智慧生命和平相处,居住在海边的族群大多精通特殊水族生物的语言,能够和深海里面上浮,去到沙滩上去晒太阳的族类交流。
我从本地人那里学到了不少,其中就有水豚科的语言。
由此,我才终于能够和已经卸任的领航员正常交流。
在离开了开拓赐福的列车后,领航员身上的时间似乎在急剧流动,好像一眨眼时间,它就步入了年迈的岁月。
即使不再年轻,我们荣归故里的前任领航员卡皮·巴巴说话依旧十分直白:“你对周遭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很久了,这对人类而言是坏习惯。”
或许是顾虑曾经信仰的星神,它还稍微收敛了一点,没有直白说出一直和阿基维利混在一起对你没有好处这种话。
“我只是……”辩解的话刚出口我就愣住。
它说的好像也没有错。
前任领航员又一次向我发问:“你是不是觉得这里的人都很好相处?”
“当然。”这个问题的答案毫无疑问。
“不,你错了。”它毫不犹豫反驳我的观点,“还记得你最开始来到这里时他们的样子吗?”
我摇了摇头。
它说:“那时你们井水不犯河水。直到有人亲眼见到你轻易便能驱使万物的伟力,在那之后,信众很快在你身边聚集。”
“你和他们相处的方式,从来不存在人与人之交流时应有的正常流程。”领航员的声音没有起伏,像在阐述一件寻常的事情,“高高在上的神明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聚集起来受到帮助的信众也觉得你的态度是理所应当。”
“可我在见到你第一面时嗅到过独特的气息。当时捕捉到的诸多信息告诉我说,你并不喜欢现在所展现出来的样子。”它继续陈述,“比起刚登上列车时,现在的你更像是一位踏上命途不久的星神。”
年迈的水豚完全不关心自己说出了什么话,它只是沉思片刻,继续道:“当然,我还记得,上一个诞生的星神是造成了寰宇灾难的繁育之神。在你第二次登上列车之前,祂就已经死于诸神之战。”
我听到难听的笑声,那声音很吵,突然出现在我脑海,紧接着在里面回荡。
像是哭丧,又像是提醒。
我朝前走一步,从那笑声里面挣脱出来,对面前的领航员道谢。
水豚样的生物从礁石上翻了个身,去到海面之下,很快游到我看不见的海域。
在那之后,熟悉的笑声宣告面具的主人到来。
“嘘。”
赶在我开口前,阿哈的食指按在我嘴唇上,欢愉的星神缄口不言,祂佩戴着的面具却在大笑。
红色的碎发出现在视线之内,下一秒,我听到夹杂在笑声里面的人声:“概念、命途、星神,很有趣的存在,不是吗?”
希望能在3.4开门之前写到翁法罗斯,那样就不用再改大纲了[撒花]
《从零开始的星神教学》作者:阿基维利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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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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