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这样就算成功了吗？”三月七收起武器，小口喘着气，有些断断续续的问道。
“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地面早已千疮百孔，碎石弹道，灼烧后的焦黑，以及机械臂解体的碎片，无一处不告诉他们这场战斗的艰难。
「如果没有克拉拉在，我看你们什么都得不到。」
月棠抱着玩偶没好气的说道，她还在为娜塔莎之前的举动生气，倘若自己没有及时赶到，史瓦罗早就成一堆废铁了。
“阿月～你不要生气了嘛～”
三月七知道她不满的原因，当时自己都打懵了，压根不知道娜塔莎在做什么，刚缓过神来就被月棠劈头盖脸一顿质问，任谁都很委屈。
但她可不会傻傻的和月棠说这些，哪有哄她来的实在，只见她一把抱住对方的腰间不松手，声音糯糯地说：“阿月生气的话，就让我亲亲消消气好不好？”
三月七话音刚落，就作势要亲上她的粉唇，丝毫不考虑周边站满了人。
月棠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连忙抬起右手按在了她的嘴上，阻止她的靠近，毕竟那些明晃晃看热闹的眼神可做不得假。
「三月！你给我——！！」
手心传来湿润的触感，三月七狡黠的眼神让她意识到这个粉色坏小狗做了什么，脸直红的像要滴血，话到嘴说不出来。
三月七勾唇一笑，撇过她的手，把脸埋在她发丝里，嗅着她身上的幽香，心里别提有多满足。
月棠没有拒绝她现在的动作，明白这件事就简单的过去了，眉头舒展开来，眼睛里蕴着笑意，自家阿月真的太好哄了。
“希望他的记忆库里确实藏着和「星核」有关的数据。”
见月棠被三月七成功拿捏，丹恒才算是松了口气，她生气的样子自己也曾经经历过，简直是太恐怖了。
谁能想到乖巧可爱的月棠，生起气来跟触发了第二人格一样，看不出平日半点模样，要不是姬子在场，怕是会一发不可收拾。
索性这次只是有了点苗头，三月七足够对付了。
希儿到现在都有点摸不着实际的虚幻感：“这就结束了吗，娜塔？我们，「地火」，还有下层区…我们胜利了吗？”
“不对，希儿。”
娜塔莎摇了摇头，打破了她的幻想：“我们，还有他们的战斗…都才刚开始而已。”
消化了史瓦罗允许他们访问「星核」的消息，布洛妮娅才按捺住内心的激动，走上前去：“终于…终于到这个时候了。”
「怎么还紧张起来了。」
摆脱三月七的贴贴，月棠走到了她的旁边，准备第一时间听取到史瓦罗所储存的信息，看看对自己有没有帮助。
布洛妮娅见是月棠，紧张的心情稍减：“与其说是紧张，不如说是…胸口有什么东西，在剧烈作痛。”
「真相可能并不是那么美好，需要提前的安慰吗？」
没等布洛妮娅回答，她便自顾自将自己塞进了她的怀抱，问也是白问，还不如直接一点，哪有那么多值得思考的。
正如她所想，布洛妮娅对于月棠的贴贴毫无抵抗力，作为一个只跟母亲可可利亚亲密接触过的人，自从享受过她的触碰，抱住她的时候，身上每一寸肌肤就在渴望并接纳她的存在。
星知道她准备好了，眼底浮现出些许羡慕，上前与自动修复完成的史瓦罗交谈。
累死累活的都是我来，什么时候也能好好被治愈一下！
“与「星核」相关的数据和录音记录已经整理完毕。是否立即调用，外来者？”
调整过来的史瓦罗对开拓小分队一行人已经没有了敌意，冰冷的机械音似乎都有了几分温度。
星回过身，望着他们期待的神色，缓慢而坚定向史瓦罗点了点头：“我想接收资料。”
“申请调用数据库资料，编号13175。加密级别：最高。资料调用已批准，现在播放……”
随着史瓦罗的声音在空气中传开，一段悲惨的过往犹如一副画卷，缓缓展现在众人眼前……
—录音13175—
「科研人员」：多年研究的结果就摆在你的眼前，守护者大人。证据已经确凿了，那个所谓的「星核」就是一切灾难的根源。
「年长的守护者」：民众很难接收这样的结果，博士。如果让他们知道，最伟大的阿丽萨·兰德启动了这个东西，让这个世界被寒潮覆盖……
「科研人员」：真相，大人——真相不会随大多数人的想法改变。你面前的研究报告，是贝洛伯格最优秀的学者们的汗水结晶，你必须相信它的权威性……
「年长的守护者」：我从来没有质疑过你，博士。相反，我对你们得出的成果深信不疑。
从我登上这个位置的那一刻，那个声音…他们的声音就寄宿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我不该跟你说这个，还是说回你们的研究吧。我不可能将这些研究报告公之于众，博士。除非……
「科研人员」：除非？除非什么？大人，我在听……
「年长的守护者」：除非你们能找到彻底摧毁「星核」的方法。
「科研人员」：我明白了。以「存护」的名义…我一定不辱使命。
—完毕—
“13175号资料播放完毕。接下来播放：资料编号24830。”
—录音24830—
「年轻的研究员」：我不明白，博士，为什么要把那些宝贵的研究成果藏起来？那些可是你毕生的心血……
「老年的科研人员」：咳、咳…你还年轻，孩子。总有一天…咳，总有一天，你会懂的。大守护者…她比你我想得更深远。所有决定都是为了贝洛伯格的安宁……
「年轻的研究员」：我只是觉得…遗憾。我们的研究陷入了瓶颈，您的成果又只能被雪藏……
「老年的科研人员」：咳…不必遗憾，孩子，你还有很多时间。等你们找到摧毁——咳，摧毁「星核」的办法…我们的努力都不会白费。
—完毕—
“24830号资料播放完毕。接下来播放：资料编号57614。”
—录音57614—
「年轻的守护者」：这是…这里为什么还有个机器人？
「守护者的侍卫」：这是米尔斯海默博士生前的贴身机器人，据说是从大战期间一直存留下来的原型机。
自从博士跟他的助手去世以后，它就一直停留在这里，一步都没动过。
「年轻的守护者」：哦…原来如此。开始搜吧，一定要把博士的研究成果都全部找到。
「守护者的侍卫」：找到了，守护者大人——所有文献都在这里了。
「年轻的守护者」：嗯…很好，就这样吧。
「守护者的侍卫」：守护者大人，这个大家伙——我们拿他怎么办？
「年轻的守护者」：啊…销毁的话未免过于浪费了。找人重置一下它的系统，然后把它安置到下层去吧。我听说开拓团正缺有自卫功能的机器人。
「守护者的侍卫」：是，大人。
「年轻的守护者」：抱歉，博士…但这些成果必须由「筑城者」亲自管理。有朝一日，一定有人能完成你们的遗愿。
—完毕—
“57614号资料播放完毕。数据展示结束。”
“这下就真相大白了吧？”
残酷的真相往往是如此伤人心，即使再有所准备，布洛妮娅也被冲击的难以接受事实。
贝洛伯格历代守护者坚持毁灭星核，即使只有渺茫的希望，也不曾放弃，一代又一代将研究成果留存下去。
可是…自己的母亲，可可利亚，却没有任何的动作……
月棠感受到她手下越发用力，疼痛感一点点传递到大脑，可她并没有出声打断，此时的布洛妮娅需要时间想通一切，无论是以前还是未来。
她手抚上布洛妮娅的背，轻轻拍着她。
星一只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其认真的样子，让众人都以为她要说出什么重要的信息。
只见她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十分郑重的说道：“没太听懂，谁能帮我捋一遍？”
“……”
沉默，无尽的沉默。
星看着他们半眯着眼睛，不明白的摸了摸脑袋，这年头听不懂也会被嫌弃吗？
丹恒叹了口气，缓声说道：“忽略掉那些碎片化的细枝末节…结论就是，这个世界的高层人员，还有守护者本人——他们其实早就知道「星核」就是灾难的源头。”
“但为了城市的安定，他们选择隐藏真相。而试图摧毁星核的秘密研究也以失败告终。”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那个可可利亚为什么会突然性情大变。或许真如阿月所说，星核本身具有蛊惑的作用，录像中的守护者也曾提及他们的声音一直在脑海围绕。”
顺着丹恒的视线，他们看向了布洛妮娅怀抱里瘦弱的鸦发少女，此时正在不断安抚着她的情绪。
月棠疼痛感愈发强烈，终是忍不住开口说道：「布洛妮娅？你还好吗？」
“我没事，我只是…感觉有些头晕。”布洛妮娅放开了月棠，捂着自己的脑袋，好像真的感受到了晕眩，精神世界摇摇欲坠。
「对你来说，这些信息量过大了，一时间难以接受是正常的。」
“母亲大人，为什么…或许她不知情，也许她……”
布洛妮娅始终不愿意相信自己的母亲会无所作为，她说着说着就蹲到地上，声音带上了一丝慌乱和哭腔，肩膀微微颤抖，很容易让人看出她的迷茫。
现在的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脆弱，一直树立为前进目标的母亲大人，背后却与带给自己国家灾难的东西勾结，祸害人民的生存空间。
她大受打击，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是一遍又一遍的欺骗自己，就是不愿意相信大家都清楚的答案。
「布洛妮娅，不要再欺骗自己了。」
月棠上前捧起她的脸，神色认真，即使心疼她现在的模样，但假如真的成功欺骗到了自己，才是对贝洛伯格真正的不负责。
倘若有一天她能明白过了，历史的懊悔一定会将她埋没，终生不得安宁。
「现在你不能慌乱，你要下定决心，是要坚持信任可可利亚，还是跟着我们一起对抗她，封印「星核」，恢复贝洛伯格往日的生机。」
布洛妮娅不说话也不看她，但也没有赶走她。
沉默许久，才张开嘴，语速缓慢地说道：“「天亮时，守护者要如闪耀的恒星，照亮人民的道路」。”
“「天黑时，守护者要如温暖的炉火，抚慰人民的心灵」。”
“这么多年了…我追随的，难道全都是谎言吗？”
迷茫，布洛妮娅质疑自己学到的知识，书本上，师者教导的守护者存在的意义。
「别这样，布洛妮娅。有什么事可以说出来，别一个人闷着烦恼好吗？」
「你把它憋在心里，也不会无缘无故就能得到解决。就像希儿曾经说的那样，下层区的人不会在意怎么做，如果你实在困扰，把它大声倾诉出来好不好？」
月棠的眼神温柔到布洛妮娅想要沉溺其中，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满是自己，虽然嘴上满是询问，却没有一点催促的意味。
布洛妮娅也不在躲避她，轻声解释道：“我只是想先在心里梳理清楚。这些历史的碎片，我曾经学到的那些知识…现在全在我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我…我不知道自己该相信什么。”
对于她来说，可可利亚是她的信仰，是前进的方向、希望以及动力，今天得知自己的信仰与自身价值观截然不同，难免陷入绝望和迷茫。
所以月棠并没有和上次一样，强硬的要求她做出自己的选择，而是轻柔的引导她慢慢走出来。
「不会的，布洛妮娅，你其实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的。结束百年的寒潮，消灭裂界的存在，拯救贝洛伯格的人民，让雅利洛再次焕发生机。」
月棠手指轻点她的胸部，指着她心脏的位置：「这不是你一直所期望的吗？守护者的职责，「存护」的意义，它们都为你的前进指明方向。」
她靠上前，亲昵的蹭了一下布洛妮娅的鼻尖，呼出的热气扑打在她的唇上，声音柔的像水：「那天晚上，你说会和我一起寻找到真相。现在，你已经明白自己在谎言里活得够久了，布洛妮娅。」
「冲破牢笼的机会就在眼前，你需要好好把握，不要让我失望好吗？」
月棠从未像今天一样充满了耐心，要是有人在自己眼前纠结不定，早就不搭理她了。可是，今时不同往日，眼前人也非熟悉的身影，那一套又是为谁制定的呢？
她不清楚，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些，冥冥之中感觉有东西要破土而出，稍有悸动，又黯然消逝。
耳畔是少女软糯的声音，悉心的劝导还是起到了作用，布洛妮娅的理智回笼了些，眼前的月棠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光芒，情绪些许安稳了下来。
她将少女拉进了怀里，闭上了眼睛，那股若有若无的幽香缠绕着自己，脑海的混乱逐渐清晰排列，头痛弱了下来。
月棠乖巧的像只布偶猫，任由她抱着柔若无骨的自己，将脸埋进她的胸前，淡淡的雪松味让她不由自主的也闭上了眼睛。
无声的恬静环绕在两人身边。
周围好像静止了下来，其它人早已离去，亦或者在远处商量今后的对策，无人来打扰。
细雪飘絮，轻柔又缓慢的落在月棠的头上，漆黑的鸦发染上了雪白，布洛妮娅同样如此，点缀在了命运的螺旋。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美好良久，才有一道声音缓缓响起。
“脚有点麻了，布洛妮娅……”
——
“很抱歉，之前一直瞒着你们。我作为地火的首领，当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为了下层区奋战，自己却在一边见死不救。”
娜塔莎带着歉意说出了这番话，殊不知对几人的冲击究竟有多大，瞬间就吓到了三月七。
“咦…咦？！所以，娜塔莎医生才是「地火」的首领？那、那位奥列格大叔他……”
三月七惊了一跳，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完全没意料到隐藏大佬居然在自己身边，很难相信好吧！
娜塔莎微笑着，将奥列格的身份如实说了出来：“奥列格，他一直以来都在做我的「代理」，帮我处理下层区明面上的各种事务。”
“多亏了他的勤勉，我才能挤出时间来打理下层区的民生，尽可能地让大家不在街头挨饿…另一方面，我也一直在筹备反抗史瓦罗的计划。”
她望着眼前几人，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感激：“你们的出现，推翻了我绸缪许久的计划雏形——为此，我更该对各位表示感谢。”
若是等到她实施计划，怕是不知道要等多久了，还面临失败后重启计划的风险，现在轻松得到了解决，任谁都难掩心中的喜悦。
“不用谢，我们也是为了自己，严格意义上来说，没那么无私。”
星摇了摇头，对于她的谢意，并非全然接受，她做不出将所有功劳揽到自己身上的决定，这次的成功并不是一个人的努力得来的。
“「论迹不论心」，是有这么句话来着？如果下层区能重获自由，人们自然会把你们视作英雄。”
对于她的理念，娜塔莎不可置否，但该有的成果终究还是他们的，得救的人们拥有自行判断的能力。
“但现在，虽然史瓦罗不再封锁炉心，地下的人还是不能贸然涌入上层区。”
“那个冷血的大守护者用谎言和手腕将上下层隔开，如果被她发觉了地下的变化，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对于「地火」来说，我们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养精蓄锐。”
娜塔莎计划休整一段时间，再前往上层反抗大守护者的暴政，将这个暴君落下台来，揭开她藏在阴暗面的真面目，公布于众。
星听出她话中的意味，疑惑问道：“事到如今，你们要抽身事外吗？”
娜塔莎否定的摇摇头：“不，我会让我最信赖的人做你们的帮手，和你们同去，静候时机成熟。”
“希儿？”
说到她最信赖的人，三月七不由得将视线移到了与桑博谈话的希儿身上，不知在说些什么，只看到桑博一直在点头哈腰，一副低声下气的模样。
“嗯，在你们面前可能没表现出来吧？私下里，她已经向我展现了强烈的愿望。”
提及希儿，娜塔莎脸上泛起了淡淡的温柔，毕竟是自己照顾大的孩子，怎么可能不算是重要的人呢。
“别看希儿平时大大咧咧的，她心里其实有一门镜子，所有的是非利害她都再清楚不过。”
“希儿擅长侦查，而且思维敏捷、行动果断，她肯定能帮上你们的忙。”
星思索片刻后道：“她能在我们前往上层区的时候帮上大忙。”
“你说的没错，希儿的能力，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说完了计划中的安排，娜塔莎将重点移到了月棠身上：“那孩子是不是很久没有休息过了？我听说了，从铆钉镇回来以后，她就一直跟在你们身后，为了见到史瓦罗东奔西跑，一刻都没闲着。”
月棠此刻还在布洛妮娅身边，不同于先前低迷的气氛，布洛妮娅已经好上了许多，至少不再过多迷茫，能与她说上了几句话。
有她在身边，布洛妮娅一定能缓过来呢。
“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就这么垮了可不行，之前就发生了那样的事……”
娜塔莎的话三月七听不太清，望着挂着笑容和布洛妮娅说话的月棠，她心里有些堵得慌，好似有人不小心将醋坛子打翻了到了她的身上，冒着一股子酸味。
直到某个少女察觉到了炽热的目光，回过头看到了粉色小狗幽怨的表情，遥遥对视，无声说了一句话，才安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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