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史蒂芬妮讨厌监视任务，尤其是为了合作的案子而安排的监视任务。连续几小时保持相同姿势，无所事事地计算自己原本能用这些时间搞定多少麻烦，而且不会有任何**，连内急都需要报备，甚至得等蝙蝠老哥或者神谕指派的替班人员到位才能去，这一切组合成了她的一款私人专属地狱。
“目标还在睡觉。”她看着微型电脑屏幕，朝通讯器咕哝。以防万一她刚才还降落到囚室窗外看了一眼，确认里面的场景的确跟4个摄像头拍到的相符。这样或许不能杜绝布鲁斯动手脚的可能性，但他们一致同意7/24蹲在布鲁斯床头或者警局窗外并不现实，尤其是白天。
比起通讯静默的无聊，线路上有人的情况更为可怕。精神失常、心理变态的家伙们一刻不停地轮流激怒或逗笑她，诱使她暴露自己，稍稍活动一下僵硬的四肢都会有人关切地询问（嘲讽）她是不是待不住了，哪怕她非常确定自己没发出任何像是鞋底摩擦水泥地面的声音。
“也可能是表现出睡觉的样子。但我认为他是真的在睡觉，他睡觉和仅仅是闭着眼躺在那儿的样子不太一样，我过去几天两种都见过。”
好吧，并不是说别人执行监视任务的时候她就很安分。这算是某种从暗夜骑士刚变成活力双雄的遥远时期流传下来的文化传统：努力害死你的家人，以免真的动手杀掉他们。史蒂芬妮不完全算是家庭成员，但既然她选择了继续在胸前贴只蝙蝠，那么她就会遵守规则，因为否则她就会害死自己巴拉巴拉。看，她从死亡中吸取了教训，她是个乖女孩。
“我觉得他每几个小时就尝试拿到武器只是为了试探布控强度。”
没准儿她应该跳下去再抽布鲁斯一巴掌，这样布鲁斯的反应就会真实地体现出他有没有睡着了。即便对于像他们这样的人来说，惊醒时的本能动作也非常难掩盖，她已经学会永远不要去打扰睡着的达米安（谁会跟小动物和刀子睡同一张床啊请问？），而且史蒂芬妮确信上次见面时有那么一瞬间她差点儿被掀下床。他们根本就是一堆行走的创伤和暴力问题集结体。
“顺带一提，蝙蝠侠今晚吊在路灯上的那三个家伙是小丑帮的，这个你们应该已经发现了，我刚建议蒙托亚警官把他们关到离停尸房最远的那一侧，但最好还是持续留意。完毕。”
线路上只有无线电的轻微噪音，这没什么，史蒂芬妮已经习惯了这个任务中其他人异常的专业表现，而且她毫不怀疑要是她发出警报，几分钟内所有能腾出手的人都会集结到这里。比起那时他们要面对的，监视任务本身简直跟吃饭一样轻松。
不过她还是想再揍布鲁斯一顿——又没什么害处，对吧？除非布鲁斯真像蛹里的毛毛虫一样又睡出了什么剧变，突然认定从前的义警同事也该被列进剿杀名单。那样他们绝对都玩儿完了，她更愿意给布鲁斯留个黑眼圈或者指甲印再死。
更操蛋的是那晚她和卡斯的美甲到现在都还只做了一半。
“收到，辛苦了。”提姆（而非红罗宾）的声音几乎吓了她一跳，“换班时间照旧？”
“你不该在休息吗，红罗宾？”史蒂芬妮质问，她考虑到提姆的工作主动要求值夜班（白天提姆和芭芭拉轮流在对方没空的时间值班），但红罗宾无疑继承了蝙蝠侠身上某些最坏的地方。“我指的是睡觉。还有，如果你敢现在喝咖啡，我就把你这个月所有的咖啡都换成胡椒。”
“这点便士一已经提醒过我了，放心吧。”提姆笑了两声，透露出更多疲惫，导致他听上去像毒藤女被捕后她温室里缺乏照料的蔫吧藤蔓（对，为了省下防范她越狱的力气，义警们甚至定期帮她浇花）。也许他是没在摄入咖啡因，但他绝对应该在睡觉，史蒂芬妮对他强调了这点。
“我醒了。我会试着再睡会儿的。”提姆毫无诚意地说，“总之，罗宾在你附近吗？”
“什么？”史蒂芬妮下意识地环顾四周，手指也摸到了蝙蝠镖。哥谭的屋顶永远有太多阴影可供藏匿，达米安的体型还给他增加了30%的选择，不过那小子的耐心还不如婴儿，同样不是适合打伏击的类型。“呃，你们联系过夜翼吗？”
“我几分钟前发现罗宾房间里没人，但他跟蝙蝠侠以及黑蝙蝠的夜巡应该已经结束了，所以我就下到蝙蝠洞看看情况。罗宾似乎没有丢掉追踪器，如果你那边能确认他的位置，就没必要惊动夜翼了。”
因为迪克不仅像鸡妈妈一样呵护布鲁斯的暴力小崽子，而且还是布鲁斯的原则最为忠实的践行者。在布鲁斯的变故之后，迪克四天来的沉默和逃避比大发雷霆冲进警局跟布鲁斯对峙要糟糕得多，他们真的不需要给迪克更多一惊一乍的理由。迪克成功照顾了达米安两年，他们能看住那刺客小子一星期的。
“好吧，我看看……”史蒂芬妮切换了微型电脑的页面，“哦！他就在——”
“你的警惕性就跟通讯加密水平一样糟透了，胖女孩。”罗宾的嗓音切进频道，听上去完全是他那个自高自大又讨人嫌的自我，红黄绿的小身影从西侧民房顶层的水塔后现身，快速靠近。“不必要的动作也多得离谱。”
“关于侮辱家庭成员，夜翼是怎么跟你说的？”提姆说，但显然也松了口气。
“反复以他的名义来干涉我只会突显你的无能，冒牌货。”达米安的声音从通讯和史蒂芬妮面前五米处同时传进她耳朵，罗宾保持蹲踞，嘴角一如既往不高兴地往下撇。
“好了，男孩们。”史蒂芬妮藏起坏笑，捏出自己最温柔的嗓音，“你知道我们都爱你爱得不得了，小D。”
这招虽然肉麻，但就跟迪克说的一样有效——达米安露出被恶心到的表情，但明显在面具下避开了她的眼神，而且除了一个嗤鼻声没能发起任何有力反击。有些时候这甚至都不完全是为了无伤亡的堵上达米安的嘴，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没法忍受跟小鬼共处一室超过十分钟，特别是承受了最多火力的提姆，但就连他偶尔也会突然意识到达米安是个小孩儿，而且真他妈可爱。史蒂芬妮经常嘲笑他有斯德哥尔摩倾向，而提姆坚称自己是患上了“PASD（奥古压力后遗症）”
“我持保留意见。”提姆又挂上那副被她的无耻震撼到了的虚伪语气，哥谭保佑这些布鲁斯的接班人。“不管怎么说，你打算跟B接触吗，罗宾？”
“TT。”达米安低着头，就好像他能凭意念看穿楼板似的，“我只是来弥补蝙蝠女孩的不称职而已，她根本不可能防范父亲做任何事。”
比起体型羞辱，他对能力的贬低更令史蒂芬妮恼火（这跟他是布鲁斯的儿子没关系，谢谢），就好像史蒂芬妮才是那个最经常违背命令跳进陷阱把计划搞得一团糟的人似的。她正要反击，却听见了提姆出人意料的发言。
“去吧，小D。”
“别那么叫我。”达米安不悦地说，同时瞪向史蒂芬妮。
“我告诉过你，B不会对他儿子这么干的。”提姆用安抚的语气怂恿着达米安，“别怕，准备好了就去吧。”
“谁害怕了？”达米安立刻中招，发出嘶嘶的声音，企图同时震慑他们两人，“我不会害怕我父亲，德雷克！不像你们！你们全都吓傻了，谁都没在想办法！”
不好意思，猜猜我们中谁到现在都没胆量跟B老大照面？史蒂芬妮差点儿就这么说了，在面对罪犯父亲（是的，她敢于承认布鲁斯现在是罪犯）方面她要领先达米安好几个世纪。没错，达米安或许是被恐怖分子作为容器或者继承人之类的养大的，但那跟她所说的背叛并不一样。达米安一直很清楚刺客联盟的企图，然而他在挣扎着迎合父亲要求的过程中，肯定没想过父亲有朝一日会站到自己的对立面。
当史蒂芬妮的父亲回到家拥抱她，告诉她自己被“平反”了，一部分的史蒂芬妮是真的想过要相信他，结束没有父亲的生活。然后事实证明他只想继续犯罪，于是她亲手逮捕了线索大师，她不会向任何人推荐以这种方式开始超级英雄生涯。提姆的父亲主要是要求儿子安全待在家里，但史蒂芬妮实打实做过父亲越狱并杀掉自己的噩梦。
“你确定要以这种方式破坏我的任务吗，红罗宾？”史蒂芬妮轻松地问，“在我的大学生涯正因它而岌岌可危的情况下？”
其实没那么严重，她或许是有点瞌睡，但这学期课并不多，而且作为双重生活的惯例部分，她本来就经常在课上打瞌睡。
“我还以为我瞒过去了呢。”提姆肯定是迟疑了一下，笑道。
“别把我拉进你们那些弱智游戏！”达米安忿忿地说，转身跃下屋顶边缘。
史蒂芬妮忙将屏幕切回监控画面，布鲁斯仍然睡得好好的，对方才楼顶的小交锋一无所知，罗宾也没跳进去打扰他。
提姆换了个加密等级更高的频道呼叫她，然后一接通就换下了好哥哥腔调冲她叹气。“我知道，坏主意。”
“知道是什么让你水准失调吗？”
“你真的不会放过睡觉的话题，是不是？”
“还是说你更喜欢讨论关于你还想成为谁的继任者？”史蒂芬妮哼了一声，“溜进弟弟的房间确认他在不在床上，我牙都被你甜掉了，RR。你什么时候抱着小D睡觉我都不会被吓到——当然啦，我可能会因为太可爱而尖叫不止。”
“饶了我吧。”提姆似乎真心觉得这个念头十分恐怖，“我只是觉得反正我们也没法时刻看着他，如果他注定要去跟B见面，这会儿或许不错。有你在场，关注的人也不多，线上只有我和便士一。”
“而且没有夜翼。”史蒂芬妮指出，提姆默认了这点。
“但不管那小子想说什么，肯定不愿意被我们听到，他今天大概是来踩点的。”提姆忧虑地说，“我觉得他会选神谕值班的时候，她没法自己赶到。”
“听听，你有多像个好哥哥呀。”史蒂芬妮逗他，“你真的开始长大了，小红。”
“你待会儿回蝙蝠洞吗？”两人玩笑了一会儿，提姆问，“便士一说蝙蝠侠也留下了，他想做几道大菜。”
“哇哦，你根本没给我拒绝的机会，RR。”
“便士一会很高兴的。”
这几天提姆提及阿尔弗雷德时，史蒂芬妮总会捕捉到一丝奇怪的僵硬感。她很难想象那位老人会跟孩子们发生什么争执，诚然阿福永远不会离开布鲁斯，但他总是中立、无附加条件地给出包容和关怀，成为布鲁斯糟糕的家庭关系中的缓冲地带。
不过自种种或直接或旁敲侧击的检测证明开枪时布鲁斯没有中毒、被控制也绝非平行世界同位体后，可以说没有一只蝙蝠状态正常：帮派战争还处于酝酿阶段，在这样称得上风平浪静的时期，杰森居然连续两天留宿庄园，之前根本想都不要想；引用迪克的话相当于承认自己对付不了达米安，一周前的提姆绝不会这么做；而杰森的留宿意味着达米安在夜巡中的表现至少达到了相当的克制水准，这小子愿意的时候是冒犯人的专家（与他自己浑身都是痛点相匹配）。
“你有没有感觉我们就像一群企鹅？”史蒂芬妮感叹，监控里的布鲁斯翻了个身，“暴风雪快来了，所以不管之前谁跟谁打过架，谁又抢了谁的鱼，这会儿都得挨挨挤挤地聚到一起。”
提姆笑了一声。“你看太多小D的动物纪录片了。”
“它们很可爱！”史蒂芬妮抗议，“知道吗，我觉得你对毛茸茸能量的需求仅次于小D，连蝙蝠侠——不管哪个——都比你强。你不能为了一条带刺的鱼就放弃整片海洋。”
“我有你转发的视频就够了。”提姆不以为然，史蒂芬妮能断言至少一半的时候他都仅仅是假装自己看了那些视频，即使他的评语给得恰到好处。在他们初次交往期间，提姆就是敷衍专家，她很难相信自己当时居然能忍受跟拒绝摘下面具的人交往。
他们将重蹈覆辙，如果史蒂芬妮说自己没这么怀疑过，那就是彻头彻尾的谎言。烂事儿公平地发生在每个企图把哥谭变好的人身上，他们都被剥夺了罗宾身份，提姆多了几个可合作的刺客人选，少了脾脏和某些更重要的东西；而她几乎被折磨致死（其实当真死了一小会儿），在既没有布鲁斯也没有提姆的情况下赢得了担任蝙蝠女孩的资格。他们都不再是初次合作追捕线索大师时的那个人，但红罗宾和蝙蝠女孩一同飞翔在哥谭的夜空中时，化学反应依旧发生，这可以说是种惊喜了。
“如果你还是不肯透露布鲁斯对你说了什么，”她打了个呵欠，“那至少告诉我你希望我看着点儿的是小D抽刀子捅B，行吧？我们谁都没真觉得B会攻击罗宾。”
她没等到提姆的回答，片刻后，阿尔弗雷德告诉她红罗宾已经按她的要求回房间继续补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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