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拓永远记得那天,他认识了一个真正拥有不屈意志的人。
沈郁雾像三边坡随处可见的野草,顽强求生,杂乱生长。
那天的太阳很亮,他的卿卿,身体消瘦,病气未消,眼神却带着不属于,他那个年纪的坚韧顽强。
卿卿表情严肃却温柔包容的告诉他:为爱去活,值得。活下去,才是一切。
那时候,他以为郁雾是沈星的帮凶,也是杀害弟弟的凶手,对他的话,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却没想到,卿卿不仅不是凶手,还把他破碎的灵魂,从地上拾起,拂去尘土,小心的拼好粘好。
他从没想过,他也能被如此认真的对待。
他从未被如此珍惜的对待。
其实在他被他从泥土里捧起来的那一刻,他的心,就注定属于他了。
只是这份感情,在他失去貌巴这个亲弟弟的巨大痛苦下,被刻意掩埋了起来。
「爱意会破土而出,血肉被爱会疯长。」
三边坡头上,满天神佛,无一庇护他。
唯有卿卿,希望我“存在”。
既如此,他就是他心里唯一的信仰。
后来,各方势力不断介入,本来简单的生意,变得越来越复杂。
他的卿卿为护着他们,舍生取义。
血液像涨水的追夫河,从他指缝间溜走,漫过他的掌心,淹过他的头顶。
他怎么也捂不住,可他拼命的想捂住。
他怎么也抓不住,可他拼命的要抓住。
好在,他活了,也醒了。
他的信仰,为他留下了。
卿卿不知道,他重新睁眼的那一刻,跟着他一起活过来的,岂止是猜叔,细狗,沈星,还有自己。
心脏重新在胸腔里震动,他的心只为他而跳动。
很可笑的是,那一刻,卿卿根本没有注意到他。
卿卿在意自己,就像在意任何一个,站在他面前关心他的人。
他不在意自己,也像不在意,蓝花楹为什么凋零一样。
他,泯然众人。
他甚至不如细狗。
至少细狗敢不顾猜叔的死亡直视,推开了一直守在床边的沈星,勇敢上前,献上自己最真诚的问候,以及爱意。
他做过很多错事,至今还在赎罪。
但拓笑不出来,他怯懦了,他像个胆小鬼,退缩到沈星的身后,以“但拓哥哥”的身份,以照顾沈星的名义靠近卿卿。
卿卿说过,方向选错了,只会事倍功半。
可感情这事,又不是寻仇或者做生意。
他像个盲人,在黑暗的前途了,肆意摸索。
神啊,佛啊,如果可以,请为我指一条明路吧。
我好想,好想名正言顺的留在他身边,时时刻刻的爱他。
但拓捧着郁雾的脸,仔细的看着这双眼。这双眼安静似湖泊,朦胧似明月。
仔细看,又似湖心倒映的明月,散发着氤氲的水汽和清冷的温度。
此刻月光照耀自己,下一刻又会落到谁身上呢?
他无奈且悲哀的,为所爱之人和差点夭折的爱情,重重的叹了口气。
再抬头,语气又恢复到一直的平缓宽和,他大度的说:“你给郭利民的钱,我出了。你的工资,你自己留着花。不过,你为什么不花啊?”
郁雾耐心给他打字解释:衣食住行,都是哥哥们帮忙置办的,网卡一直是星星帮忙弄的,我没有额外的开销。哦,我最近还收到一笔外快。
他的卿卿,真的很会赚钱。
现在建设全达班的钱,有九成都是他倒腾出来了。
虽然当时把他直接劫回达班,很不道德,但猜叔是不会看错人的。
卿卿是真的有能力,把达班做大做强,创造辉煌!
但拓看着郁雾得意又傲娇的小表情,忍不住捏了捏他的小脸,凑到他耳边,故意压低声线的吓唬他:“外快?猜叔知道不?你背着他赚钱,可小心挨揍。你哥揍你,我可拦不住。”
郁雾一愣,对,忘记跟他说了。
我可不想挨揍!
算了,钱不要了,当交保护费了。
但拓看着他,像只被吓到的兔子一般,惊慌失措的跑回卧室。
好笑的站起身,高大精壮的身子,插着手倚靠在门框上,一派闲适。
他看他跪坐在床边,从枕头下面拿出一张卡。
好像这两人,都愿意把钱财藏在枕头下边。
郁雾把卡塞到一直盯着他看的但拓手里,拿着手机给他打字解释:这是拉年姐姐给的,里面的钱,她说是我的分成,还有大禅师给的稿费。我没动过,哥你有用钱的地方吗?你要用钱,你就拿去用。
但拓看着手里的建设银行的银行卡,微微叹气:“卿卿,哥不是问你要钱的。你的钱,就好好收起来。”说完又把卡塞回他手里。
郁雾把卡放回原位,继续打字:好。我就把卡放到这里了,哥需要用钱就直接拿去用好了。还有,哥就别给我乱花钱了,还是多攒点钱,留着娶媳妇吧。细狗哥说尕尕都好大了,你却连个老婆都没有。
哥,别把你的日子过得太辛苦。也要多注意自己的幸福。
但拓看着这串文字皱着眉问:“细狗,真这么说了?”
郁雾连忙摇头:细狗哥哥只说了尕尕要上学了。
其他的话跟他无关,都是我自己分析出来的。
哥你放心,你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都好的。我始终支持你的选择,也不会用异样的目光看你。
你放心,哥你结婚,我和阿星一定封一个大大的红包,给你跟嫂子。
我们也会尽全力的保障嫂子未来的生活。
星也跟我说了尕尕要上学的事,哥,你放心吧,这个也交给我了。保证尕尕有学可上。
但拓看着文字信息,满脸问号的问:“喜欢男人?你怎么看出来我喜欢男人的?”
郁雾故作深沉的点了点头,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笃定的写:哥,其实喜欢什么人,是你的自由,都可以。挺好的,别有压力,没啥的。我会保密,不会告诉别人的哦!
沈郁雾,你到底在写什么?
这都什么跟什么?
你的脑子里除了装着知识,文化,如何搞钱,就没了?
谈恋爱?搞对象?爱情?不见了?
前几天,我那告白,都喂……
这么一想,还不如喂狗算了。
你那眼睛能看就看,不能看也捐了吧?
但拓看着郁雾一脸懵懂的模样,他此刻真是被他的不开窍,气笑了。
但转念一想,卿卿因为身体缺陷与残疾,好像一直无法正确的认识自己,也没正视过自己的心意。
算了,自己扛回来的报应,他认了。
不过猜叔每天面对这样一根筋的卿卿,也是辛苦了。
还有细狗,他这个乱说话的毛病,怎么不仅没改还一直犯病?看来,他得找个机会给他治治病了。
但拓揉了一把脸看着他,十分认真的说:“卿卿,我喜欢你,只喜欢你。我之前的告白,不是在骗你留下,是真的喜欢你。”
郁雾抬手摆出义正言辞的姿势:哥,你别开玩笑逗我了。
但拓紧张的方言都不见了,语气和态度都严肃至极。
“卿卿,告白这么重要的事,我从不开玩笑。谁会拿自己的感情,开这样的玩笑,你为什么不信我真喜欢你?”
听到这些话,郁雾低下了头。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又怕但拓生气后大声的吼他,抬着头,眼泪汪汪又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他那哀怨的表情,给但拓都整无语了。
他只能在心里,反复默念无数遍“事缓则圆”,强行压下心里的各种情绪,努力将自己的语气恢复平和状态的说:“卿卿,我喜欢你,是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吗?”
郁雾想到自己身上的各种情况,只是低头打字:哥,谢谢你。喜欢,我?
你很好,是世间独一份的好。
但我不好,不值得你喜欢。
你喜欢谁都可以,不要喜欢我了。
但拓看到他这段话,沉默了……
虽然世界规则直到现在,还没有报错。
但郁雾害怕。
规则销号就秒删的,不会给你解释的机会。
那时,他就是利用这点,把毛攀一秒整下线的。
拓子哥,如果相爱的结果注定是两败俱伤,那还不如不要开始。
虽然他想跟猜叔犯倔,但他受大师父的教导,就不会拿别人的性命做赌。
相爱,还是保号?
当然是保号!
哥,你的爱很暖很好,万分贵重。
我会连累你,我真要不起。
所以,过。
良久的沉默以后,他伸手把郁雾抱在怀里,让他靠在自己胸口。
午后气温升的快,热的人昏昏欲睡。
本来准备午睡的郁雾,被安全的气息包裹,没多一会儿,就枕在他的胸口上,呼呼大睡了。
但拓看着怀里毫无防备的睡熟的人,只感受到了,无力。
他回想之前的一切,反复问自己,是不是做的不明显,也不够好?
那他应该怎么做?
这种挫败感,就像全力一击,却打在棉花上。
他低头看着怀里人香甜的睡颜,滔天的怨气也泄了。
面对卿卿,他真的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猜叔当时说对了:种善因才能结善果。
自己种下的苦果,就只能自己慢慢品尝。
再说了,不过是一次的告白被拒而已,又不是不爱了。卿卿还在,一切都有可能。
郁雾一觉醒来,一个信封老老实实的待在床头柜上。
他拿起来,捏了捏厚度,又打开粗略数了一下,里面应该是一万的RMB。
红色的钞票像一本书,是但拓对爱的诠释。
可郁雾呢,他低头笑了出来只以为,是他嘴硬心软。
看来我要努力多赚点钱了,到时候好找翠姐,给哥哥们都介绍个漂亮媳妇。
安家乐业,他幸福,也希望大家都幸福。
晚饭时分,夕阳西下,山寨众人齐聚一堂。
猜叔直接宣布,明天他就跟艾梭去山里苦修,并安排了,他进山后的各项工作。
听到这话,郁雾满脸写着的是:我终于自由啦~
猜叔坐在高位,哪里读不懂,他脸上这好懂的情绪。
临结束,他才小声嘱咐沈星,让他带着郁雾去蓝琴赌坊,见一下夏文静介绍的叠码仔。
沈星看着身边的郁雾认真的回答:“好的猜叔,我会保护好卿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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