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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可是人生长在别离中

冷月清辉被浮云纠缠。

云,敝月。

警局里吵吵嚷嚷的,觉辛吞觉得不对劲,拉着一个同事就问怎么回事。

同事用勃磨语回答到:“象龙商会的度假村出大事了,陈会长的侄子毛攀,杀了一个姑娘。”

“什么?”觉辛吞扭头看着沈星吞了吞口水。

沈星不解,但听懂了毛攀的名字。他警觉的看着觉辛吞:“警官,发生了什么?”

觉辛吞拉着他就往医院跑,出租车开出了警车去抓人的速度。

他把沈星放在医院门口撂下一句:“快去抢救室。这有可能,是你跟沈郁雾见的最后一面。”

沈星听到这话,哪还有不懂。边跑边骂于家,时隔多年,他们居然真的敢对卿卿下死手?

他吓得一刻也不敢停,连滚带爬的往医院里面跑。

吴敏登带着全院最好外科医生来给郁雾做手术。

还有几位是之前给沈建东治腿联合专家。

专家们还没走,他本人就躺在医院里。

恰珀从吴敏登那里听到这个消息。

瞠目结舌,目瞪口呆。

他没想到,他只是让郁雾出去玩了一会,他再回来怎么就生命垂危了?

他着急也没用,连夜开车跑回禅林报信。

沈星恍恍惚惚的跑到抢救室的时候,最先看到的是猜叔。

猜叔已经坐在那了,他亲眼看着妹妹像具尸体,被推进抢救室,他也已经接了一次病危通知书了。

沈星看着他和他手里的沾血的木簪,咽了咽口水:“猜叔,卿卿,他?”

猜叔看着他,沉默良久,久到沈星快等不下去了,才从牙缝里挤出来三个字:“大出血。”

沈星撩着袖子着急的说:“我输,输我的,我们是一个血型。”

猜叔摇了摇头,他已经给卿卿捐了血了。

他表情看似严肃,实则眼神涣散。

身体里魂,早跟着妹妹一起进了抢救室。

棉麻上衣湿漉漉的,不知道湿了又干了几次,现在看着皱皱巴巴的梅菜干,不负之前的体面。

他手里攥着半截沾着血的木簪,死死盯着那颗,被他擦的光洁如新的宝珠,一言不发的。

木簪断了可以再接,人呢?

他盘腿坐在急救室门口的椅子上,一动不动。

这是沈星第一次见猜叔的表情如此脆弱狼狈,但这不能抵消郁雾的死亡威胁。他不明白,怎么他就短暂的离开了一小会,卿卿就进了抢救?

他们两个坐在一起,茫然无助的看着苍白的大门。

恳切期望的希望门上那灯关了。

又懦弱无能的希望那灯一直亮着。

时间流逝,里面的人分秒必争,外面人失去了真实感。

沈星止不住眼泪,哭的已是泪流满面。

他跪趴在地,头磕在东边,正在祈求上天,不要带走他的家人。

月光寒冷入骨,从窗子里,一如既往的撒在人们身上。

猜叔就听他絮絮叨叨的,在向上天念叨着是自己的错误,祈求上天不要收走郁雾的性命。要索命,监狱里犯人都干了错事,为什么偏偏他们被原谅,长命百岁,平安顺遂?

我的卿卿什么错都没有,为什么偏偏要索他的命?

但拓和细狗包扎好伤口,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沈星看着但拓就哭了,哇哇大哭。

哭成了一只傻狗。

但拓安慰着他:“阿星阿星,莫哭咯,卿卿的情况怎么样了?”

沈星摇了摇头。

细狗带着颈托连忙问:“猜叔,卿卿怎么样了?”

沈星爬起来揪着细狗的领子,哭着质问他:“你为什么带卿卿去那地方?为什么啊?”

但拓知道细狗带郁雾去歌舞厅不对,但还是拦着两人,不让他俩真打起来,毕竟郁雾还在里面抢救,医院需要安静。

沈星抱着但拓的手臂,愤恨的看着细狗。无助的哭着,问他:“卿卿拿你当哥哥,你做什么这样对他?”

细狗被沈星问的茫然无措:“我也喜欢卿卿,我不知道在那会碰上毛攀,而且是猜叔让我带卿卿去游乐场玩啊?”

沈星哭好伤心的说:“你那是喜欢吗?你把我扔在飞地里,我认了,那是我自己要去的。我倔脾气,我做了错事。

可是卿卿什么错都没有,为什么要给你买单啊?

他要死了,我怎么办啊?

舅舅回国了,在这我就他一个亲人了。

你知道嘛?他小时候又瘦又小,风一刮就能刮跑。

舅舅舅妈费心把他拉扯大,不是给你们做垫脚石,肆意踩踏的!”

但拓想起前几天,才了解到卿卿的小时候的经历,他心底的内疚和自责,如同遮天蔽日的洪水,顷刻之间,浇灭了隐秘的囚困他内心的嫉妒烈火。

水火相冲,一切都化为嘴边的一声叹息。

叹息里夹着他的魂。

一切都散在三边坡湿热黏腻的空气里。

但拓低头看着猜叔同款难看的表情,连忙扯着他:“阿星,别说了。”

猜叔闭着眼,控制着情绪:“但拓,你让他说。”

我的妹妹,我又一次没有保护好他。我的错,我会尽全力去弥补的,祈求上天让他活着,看着我认错。

沈星脾气也上来了:“猜叔,你做生意,争权夺利,我没能力也没理由管,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可是你为什么,让卿卿挡在前面?

你做的什么生意?

三边坡人命不值钱,我明白。

可你,让你妹妹挡在前面?

你真的找妹妹找了二十年吗?

你们是亲生的吗?

你跟他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但拓连忙捂住沈星的嘴,不让他再说了:“阿星你过分了,猜叔也不知道……”

沈星推开但拓的手,噗通一下就跪在地上,手握成拳愤恨的捶着地面。

他绝望的大哭:“我被骗我活该。

那卿卿也活该吗?啊?他来这净受伤了。

我有错,他也有错吗?

他何其无辜啊,被你们牵连。

你若是保护不了他,就让他跟舅舅回国,不好吗?

为什么,连你也欺负他?

为什么,你们都要欺负他?

为什么,你不肯放过他?”

“啪嗒啪嗒”是泪珠砸向地面的呻吟。

但拓站在一边,看着沈星的大颗眼泪从眼里直接坠落。

落在地板上,像局部下了场暴雨。

眼泪快速滴落,很快就汇成一汪水团。

猜叔像是被这场大雨压弯了腰,他低着头,攥紧拳头,希望和梦想成了助力大火的干草,一直在他心里噼里啪啦的烧着,现在却被沈星落在地上的小小水团浇灭。

他只剩无边的灰烬和向上纷飞的绝望。

荒原刮起飓风,最后什么都不剩。

细狗跪在猜叔面前,大哭着认错:“猜叔,是的我错。我不该带卿卿去歌舞厅。可我,我是真不知道,在那会碰上毛攀。我要是知道,我不能带卿卿去的。”

沈星听到这话,透过细狗,看见了跟舅舅犯脾气的自己。

他也跟舅舅说过类似的话,对啊,他知道什么啊?

他什么都不知道,可他什么都做了。

猜叔摊开手掌,看着空荡荡的指缝,仿佛看见初见时的卿卿……

他嘴角抽动,强忍泪水,他知道,他的期盼与向往被他亲手烧毁。

沈星说的对,他妹妹何其无辜,却成了他与艾梭争权的牺牲品,他是混蛋。

可是妹妹也太狠了。

他做错了,为什么不骂他,要用这样的方式惩罚他?

他把刀子往胸膛里生捅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是他哥哥?

有没有相信过,他愿意牺牲利益去救他?

恨,怎么不恨?

恨他来了又走!

怨,怎么不怨?

怨他不愿因我而停留。

爱,怎么不爱。

爱他给了我上瘾的幸福。

我的世界,就那么大。

他来了,就装不下其他的了。

若是他来了又走了,那我呢?

我的世界将不复存在。

一切终成空,如梦幻泡影。

最后只能颤抖着说:“回吧。”

细狗跪在猜叔身边,抱着他的腿哀求的说:“猜叔,就让我留下吧。”

猜叔闭着眼,低声呵斥:“走!”

但拓只好拉着细狗,两人先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但拓开着车问细狗:“你怎么想的,拉着卿卿去舞厅?”

细狗捂着眼睛,忍不住哽咽:“猜叔说卿卿过生日,让我带他去游乐场……我真的不知道,在那会遇上毛攀。刘金翠……”

但拓听到这个名字皱了皱眉:“怎么有刘金翠的事?”

细狗擦了一把眼泪:“毛攀抓卿卿的时候,刘金翠给那个陈会长打了电话。”

但拓:“噶,你给猜叔好好讲讲。”

细狗无助又无辜的看着但拓,磕磕巴巴的问:“拓子哥,卿卿,他会平安吗?他,会怪我吗?他,还愿意回达班吗?”

但拓心里在想别的事,对他只是心不在焉的回复:“这事,你回去之后,先不要说。梭温,你知道他,他最疼卿卿了。还有貌伦,油灯他们……我怕拦不住兄弟们。”

细狗看着但拓,他也是红肿着眼睛,点了点头。

能瞒一时,是一时吧。

达班的兄弟们,又有谁不疼妹妹的呢?

夜色温柔,树林安静。

风吹散了云,月光就在浮云里,肆意流动着。

但拓坐在郁雾的小屋里,仰头看着外面的月亮。

那么他此刻在想什么呢?

他其实,偷偷的在心里埋怨郁雾。

他无心云、月、树三者间的勾缠,他只是埋怨他的心狠。

卿卿就那么讨厌他们吗?

可若是讨厌他们,为什么又以命相搏的救他们?

若是讨厌,为什么甘愿……

他跟沈星卖命给猜叔,可是卿卿不是。

卿卿是自由的,他不是没出路,他甚至有大好的路要走。

他是被猜叔强留的,他是为他们。

胡闹,简直是胡闹!

难道他的命,就不是命了嘛?

他太胡闹了,以后必须要把他拴在身边,一刻不停的关注着才行!

貌巴走了,是卿卿伸出手,一直拽着他。

他拽着他,不让他再陷在沼泽里。

他把他破碎的灵魂,仔细的用502重新粘起来。

他那么好,毛攀怎么敢的?

他怎么敢的?

我怎么敢的?

当初就应该让州傧,拿枪毙了毛攀,以绝后患。

毛攀病房。

州傧低着头,默不作声的守在门口,无奈的听着病房里面的争吵。

陈会长(陈昊)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眼前还在跟他叫嚣的他二姐(陈洁),和面容狰狞,失去声音的毛攀。

陈会长看着毛攀,怒极反笑的说:“那哑巴要死了,毛攀就是杀人犯,二姐就是这么教育他的吗?”

陈洁坐在病床旁边的单人沙发上,表情语气都掺杂极致的鄙夷、蔑视与不屑。

她十分无所谓的说:“反正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死了就死了。”

陈昊想到林场的生意,怒气不减反增。也不端着架子了,指着毛攀的鼻子就说:“他,你儿子,我外甥,捅的是个华国人!有护照的华国人!你让别人怎么看我?残害同胞吗?以后还有华国人,敢跟咱们做生意吗?”

陈洁翘着二郎腿,看着指尖新做的美甲。看着陈昊生气,眼神微微上翻:“多赔钱就是了,我来出行吧?!闽南的于家,想跟林场签专属协议。他们已经预付了一大笔意向金。以后,他家所有家具厂,只要我们林场的木头。”

陈昊听到姐姐愿意掏钱赔偿,和未来的这一大笔生意,低头思索了一下:“那是,是猜叔找了很多年的亲妹妹……”

意思是,得加钱,生意得分我一半。

话还没说完,陈洁大叫着反驳:“那个本地佬就是替牛贩子做事。钱,我多赔一些就是了。”

陈昊听着这话,头疼不已:“我看你,你真是……”

陈洁还在无能狂怒,她全然不顾在病房需要安静,一味的冲着弟弟大声嚷嚷:“那死丫头还把我儿子的喉咙毁了,这个怎么算?我们攀攀,再也不能说话了。”

毛攀听到这话,也把床头的果盘扫到地上,表示自己的愤怒。

陈昊被她们娘俩的胡搅蛮缠气死了,指着毛攀吼道:“算什么?算他幸运!没死在人家手里!

谁教他的,强娶不行就杀人?

杀了妹妹一刀,还要淹死哥哥。

我这个外甥,现在真了不起啊。”

陈洁护着儿子:“陈昊,你对得起你死去的姐夫吗?”

毛攀被陈昊吼的委屈,只能缩在病床上。

他根本不知道悔改,只想着等他痊愈了,再去跟猜叔谈娶妻的事。

卿卿,他娶定了!

人死了,魂也得属于他!

陈昊看着陈洁:“那是猜叔!他背后是山里的大毒枭!那都是些亡命之徒!我根本,不想招惹他们!”

陈洁看着儿子无辜的眼神,又想起雨夜惨死的毛父。

又开始大吼大叫的说:“陈昊你少在这大声吼他。我看你是穿了几年西服,忘了本!”

陈昊痛心疾首:“毛攀杀人,是我那个在天上的姐夫,愿意看到的?

我听说新扬光基金会的材料,审计又给你打回来了?

你自己那点事都理不好,少在这捣乱了。”

陈会长出门前看着门口的州傧说:“州傧,你把他看好了,那哑巴丫头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

说完扭头看着病床上的毛攀,指着他喊道:“还有你,那小丫头要真死了。你,你就给我坐牢去吧!我护不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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