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时候,铁堡,谢尔玛桥。
“前方路上有元老院的三变金刚卫队驻守,请尽快转向。”
夜风吹拂,在人迹罕至的大桥上,海格特俯瞰着这座城市,用对讲机传递情报,同时还在不断查阅地形图。
【“御天敌派了元老院的人出来?你确定吗?”】话筒里传来震荡波议员连珠炮似的问题,【“他现在有那么大权限?”】
“嗯,我之前在首席议会厅附近见过那些人,所以认得出来。”
话音未落,对讲机对面又传来一阵混乱声响。
估计是刹车又完成了几个极限飞行动作,在海格特的视野中,那几人的火种几乎是在高速下直角拐了个弯,向着另一个守卫较少的方向冲去。
“就沿着这条路走……你们的正前方路边有两个飞行私兵,注意避让。”
【“噢,晚了,派克斯已经把他们打下来了。”】
“好的。”
看着那两颗掉下去陷入昏迷状态的火种,海格特短暂地同情了一下,又观察起更远范围内的火种。
御天敌的人追得很紧,似乎是打定主意今天不逮捕议员就誓不罢休。
那些没有被解除操纵的私兵今晚几乎全员出动,再加上元老院的势力以及安保部队的人,恐怕上千年内都不会再有如此盛大的抓捕行动。
【“等这事结束,我一定建所新学院,把训练用靶全换成金红色的。”】震荡波抱怨道。
海格特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我很高兴您有想建立新技术学院的想法。现在你们需要躲开左边的追兵后驶入隧道,那里的压力隔层会筛掉剩下的无人机。”
【“现在我发现你每次岔开话题都有问题。”】
【“我或许应该让你们别在生死攸关的时候闲聊。”】是刹车的声音,【“但不幸的是,这种不把命当命的感觉我已经习惯了。”】
他多少带了点讽刺,但这些天的惊险确实太多,眼前这件确实也不足为奇。
海格特想说些认同的话,又觉得哪里不一样。
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受。
站遥远的夜空中,眺望着那些火种明亮的踪迹,那越逃越远,向着安全的方向前进的几人……
胸口传来奇异的悸动。
是快乐吗?但跟以前在大学那些愉快的时间也完全不同。
“我从来都不知道……”
——不知道,居然会有如此绚烂的时刻。
【“你刚刚说话了?”】
“……我说现在请继续往东行驶,追兵已经变少了,可以适当提速。”
【“我合理怀疑我的助手没有说实话。”】
“根据以往的数据判断,说出来可能对您火种健康不利,您现在的状态无法及时就医。”
【“好啊,那结束了你再告诉我。”】
如果这段时间,能永远继续下去……
但几乎是下一个瞬间,海格特就忽然清醒过来。
不可能的。
要说为什么……因为他隐瞒了更重要的事。
“议员。”
【“怎么了?”】
“一直瞒着你们我很抱歉,但如果…如果我不是——”
【“啊该死!抱歉,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见,”】震荡波突然惊呼一声,几乎是发狠地念出一个名字,【“御天敌!他真的疯了,刚刚飞过去一颗高能相位导弹,如果不是派克斯拦截下来就会打进居住区!”】
飞行器上遇到了麻烦,海格特没能把话说完。
【“刹车提前看到了它,我们能解决。”】是奥利安的声音,沉稳又坚定。
“明白了,我刚刚是想说,请加速驶离当前区域,然后往……”
海格特尽着自己的职责,没有再提刚才的话。
内线突然传来一条消息,是警车发来的:【注意警惕。】
看到这几个字的瞬间,一种奇怪的感知让他意识到了一件事。
不知何时开始,震荡波议员他们的前进路线就被接连而至的追兵牢牢限定在某个范围内,危险密集地接踵而至。
——以至于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移开视线,看过身后了。
那位才思敏捷的机械法医也同样发现了事态异样,但发出这四个字,也就说明他没有其他办法。
海格特想了一下,马上给出了一切顺利的回复。
【“我们进入安全区域了,马上前往医疗点位。”】震荡波说。
“好的。”
【“保持联络。”】
“……”
【“海格特?”】
首先是引擎由远及近的轰鸣。
然后是阵列整齐的脚步声,以及同等数量的武器充能的动静。
就像一直保持着静默,此刻算准了时机,从容地自海格特身后响起。
“议员,您出去时注意躲避东侧的追兵,”他没有动,依旧看着几人的火种,“甩开这批人后,就直接去医疗点位吧。”
【“我好像听见有什么动静。”】
“……没事的。”
议员助手对着对讲机说了最后一句话,没头没尾,更像是自言自语。
“没什么可害怕的,我能解决。”
说完,海格特回过头。
光线有一瞬刺痛光学镜,很多武装卫兵站在那里,为首的塞伯坦人身形高大,一身庄严肃穆的金红色涂装。
只是站在那,就宛如不可逾越的高墙,令人心生敬畏。
现任的汽车人安保部长御天敌,此刻就站在这里。
关于这个人,海格特有太多疑惑的地方,比如对自己的通缉、对领袖展开的刺杀,在开展了那么疯狂的抓捕后,此刻又突然出现在这……不,比起这些,还有更重要的:
“你的火种为什么——”
“闭嘴,我没有跟机器对话的兴趣。”
话一出口就被极为不耐地打断,海格特只来得及发出一个代表疑惑的气音。
冲击到来。
音频接收器被巨大的嗡鸣声覆盖,这声音刺耳得让意识都暂停了几秒,视野也宛如接触不良的屏幕般闪烁。
意识出现了漫长又短暂的空白,然后强烈的痛苦将他拽回现实,尖锐的神经信号从右侧蔓延。
海格特看向右边,或者说曾经是右手的那个地方。
对讲机已经连同整只手一起被炸飞,只有融成液态的金属还在缓缓往下流淌,冒着灼热的黑烟,缓缓凝固。
他只能睁大眼睛,茫然地凝视前方。
在他面前,御天敌将刚刚用来攻击的小型炮筒收了起来。
“疼痛会干扰运转流程,要我说这纯粹是是多余又无聊的设计,但现在看来,我得承认这台机器的设计者当初还挺有前瞻性。”
右手臂缺失的末端就像连接了一个膨胀的燃油泵,随着体内管线循环一并砰砰直跳地灼烧。
然而更令他无法忍受的……
“不要那样称呼我。”
伴随着平静却坚决的这句话,奇异的纹路开始在前额蔓延。
而看到这一幕的御天敌,只是早有准备地拿出了一个装置,看上去是某种引爆器。
“它连接着一个在冒牌领袖胸腔里的炸弹。”他不紧不慢地将装置递回给手下,“一旦我下线它也会启动,别的解释我就不多说了,投降吧。”
海格特停了下来。
一直以来的不祥预感成了真。
“你是什么时候……”
不,御天敌不会回答的,于是他停止了询问。
是红色警报被操纵的那次?还是进入安保部门总部的时候?无论如何,自己的能力被对方知道了。
海格特试着在内线发送过信息,但周围被设置了数个干扰装置,根本发不出去。
如果有远程武器就好了,因为刚拥有视觉,还没经过热武器培训,他身上唯一的武装是从先进技术学院借来的冷兵器。
逃走的路被封死,直接跳下大桥无异于自杀,他又不会飞。而且在逃走的这段时间里,御天敌恐怕就会引爆炸弹。
那就只有战斗……
“……”
能做到吗?
随着冷空气置换入机体,一种陌生的情感捕获了他,让海格特不由得退后半步。
然而就是这个微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任谁都能理解的动作,却让御天敌像是注意到什么稀奇东西那般敛起光学镜。
“是你伪装得太好,还是这里真的发生了什么荒唐的事?”
金红色的安保部长亲自上前几步,居高临下地审视海格特。
“我可没听说过,一台机器也会怕死。”
“……!”
在没有任何守卫反应过来的瞬间,深色的身影划过一条弧线,瞬间击倒几个围过来的守卫,又绕至御天敌身后,刀刃由下向上猛力刺向视野中那颗小小的火种所在的位置。
虽然被对方偏头躲开关键,但仍然刺了下去。
接下来就是用尽全力,破坏电磁层、破坏外层装甲、破坏金属骨骼,然后猛地向外一拉——
“砰!”
伴随着又一声枪/响,刀刃脱手而出,伴随着喷溅而出的能量液,在夜空中闪闪发亮。
机体损伤严重,但是还不要紧,他的身体构造和普通的塞伯坦人有本质区别,再生的速度也更快。
海格特被数名守卫围住,悬殊的机体差异成了弱点,这场战斗仿佛无穷无尽。
人群之外,负伤的安保部长并未发出痛呼,只是皱了下眉,他依旧高昂着头颅,用眼神警告了旁边试图过来询问情况的手下。
“在我的时代,不会有人惧怕一台机器。”御天敌看着还在战斗的人影,“六百万年前我见过那颗‘眼睛’,那时候它可比现在要好用得多,至少……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他说着,抬起手臂上的充能枪/械,对着混战中的人群。
“轰!”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海格特还没来得及判断情况。
可以肯定的是,身体倒下了,连同几个守卫一起。御天敌把他们的脑袋或者身体一同击穿,没有打中一颗火种,但他们也要死了……为什么?
他们不是同伴吗?
明明不想,但还是倒在地面上,能量液流失,机体从胸口被打穿,警报声几乎在内部系统里发出刺耳轰鸣,非常想下线,非常……不行,还不是时候。
于是他再次站了起来。
耳边似乎传来有人惊呼的声音,然后是御天敌不耐烦的话语。
“新鲜火种遇热会爆炸?哈,一帮蠢货倒向我说起常识了。
都睁大你们废物一样的光学镜看看!眼前这个东西,哪怕装得再像我们中的一员——它真的有火种吗?”
视线。
无数视线落在身上,惊讶的、厌恶的、恐惧的……
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这种时候……
对于刚离开奥提雷克斯大学的海格特来说,一切都很轻巧,连生死都只不过是一种只存在于数据流中的模糊概念。
坏了就修好,报废也就报废了,被发现身份就离开,说到底状态如何根本无所谓……本应如此。
所以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对世界产生眷恋这件事,
还有,越来越胆怯,以至于说出自己不是塞伯坦人的真相这件事。
是因为看到了相同的世界吗?
还是说……
“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投降,二是我全面推进普罗图斯那拖拖拉拉的‘大镇压’,毕竟谁也说不准会有第二个‘机械’藏在里面。”
海格特不动了。
“好了,把这里发生的事以最高等级送给全球范围的媒体,就跟当年那个煽动者奥利安在议会的演讲一样,”
御天敌指挥着手下。
“既然他们都说最无法容忍欺骗,那就让他们都好好看看——看看这个世界上最恶劣的骗子是怎么潜藏在他们之中的!”
不知道是伤势过重,还是精神刺激的缘故,音频接收变得断断续续。
昏暗的视野中,海格特忽然看到内线收到一条消息,通讯似乎恢复了。
是幻觉吗?
【别忘了你还有问题没回答,你也赶紧过来。】
【抱歉。】
抱歉骗了你们。
早知道会变成这样……
还不如真的从一开始就只做一台机器。
——
————
“给他套上禁锢夹钳带到总部,我还有事情要做……啧,元老院那帮家伙真以为我是为了帮他们处理一个议员弄得这么大阵仗……”
天微微亮时,战斗尘埃落定。
一名汽车人安保部队的守卫听令上前,在收拾着尸体的同僚之间,给那台停止了行动的机器套上禁锢装置。
不知道是否是他的错觉。
在精疲力尽,始终站着的这台机器眼睛里,好像有一滴泪。
门没有火种,所以在正常塞伯坦人眼里大概是伪人级别的[化了]
就是发生了这样的事大家都很遗憾的请不要打我(抱头蹲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第十七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