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巫师注意到,自从迈进庭院,监护人那一贯的礼貌性微笑就不知何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人面上没有表情的时候几乎生人勿近,兀显出原本被笑意中和的,过于冷静尖锐的眼神。
金发男人在主厅环视了一下,然后径直走向地下室,没有一丝犹豫。里德尔安静地跟在后面,魔杖从衣袖滑出,被他拿在手中。
他总有一种将要面对危险神奇动物的不妙预感,但谢天谢地,地下室角落里盘坐着的是个人,那是里德尔有生以来见过最落魄的流浪汉——勉强披着块破烂的布,蓬乱成结、油腻腻的灰发下一双蒙着翳的浑浊眼睛。
“普莱厄,”埃德加站在楼梯口,扬起声音,“我想你不在你应该在的地方。”
那人既不应声,也没有动作。直到他们走近了一些,才抬起头,露出一个诡异的、有些非人的笑容来。
里德尔脊背发寒,猛地后退一步,手中魔杖抬起。几乎是一瞬间的,“普莱厄”的脸浮现出黑色的斑纹,而后扭曲着裂开了。
那蜕变的生物与“人”不再有任何相似之处,身躯变得细长而轻盈,裂开又新生成紫色的、鱿鱼一样的头颅,眼睛像某种邪恶的紫宝石,幽幽亮着,它悬浮在半空,周身逐渐黑暗下来,虹吸般聚集着某种能量。
“给他来个清水如泉!”
在那瞬间,埃德加朝他喊道,里德尔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生生收住刚要发射出去的粉身碎骨咒,难以置信地抬高声音:
“你认真的?给它洗澡吗?”
与此同时,紫杉木魔杖尖涌出汹涌的水流——他习惯性用上恶咒的力道,那怪物被浪迎头打了一身,从头到尾都湿透了。
然后他见埃德加举起手掌,噼啪作响的电流声响起,随即明亮的电光出现在怪物周身,那光越来越亮,直到轰的一声骤然裂开。几乎具现化的、怒火般的闪电摧毁了目标。
弗朗西斯·普莱厄异变的身体一声轻响倒在地上,有些惨不忍睹。
都已经这种威力了……他甚至还是不用魔杖或者别的介质,汤姆·里德尔注视着尸体,但是究竟哪里有所谓的“魔网”供他使用呢?这位“普莱厄”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还异变成不知名的怪物——
“夺心魔。”
埃德加出声道,神色晦暗不明,似乎看出了他呼之欲出的无数问题,他一边蹲下检查尸体,一边随口说着。
“一种臭名昭著的,具有强大心灵能力的怪物,以智慧生物的脑浆为食,有时也利用幼虫将他们感染成同类。”
男人翻出来两本书和一根魔杖,扒尸体的动作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很熟练,他起身拍拍手,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对此闻所未闻……不过其实那才是正常的。就好比只有伦敦有雾霾一样,理论上讲,应该只有我那个地方有夺心魔。”
“哪个地方?”
“费伦。”
“同样从来没听说过……这也是正常的吗?”
“嗯哼。”
“普莱厄是什么人?”
“一位阿兹卡班在逃犯。”男人拉开椅子,带起一阵灰尘,他毫不在意地坐下研究起那两本书,一副“今日情报分享到此为止”的派头。
里德尔刚要继续追问,忽然间注意到了什么,他走向流浪汉之前坐着的角落,那里躺着已经碎掉的墨水瓶与一张皱皱巴巴的纸,他捡起那张纸,凌乱的字迹透出一种癫狂来,几乎能彰显那人写下它们时的混乱与恐惧——
[好不容易逃出来的,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
该死的!那些东西是什么,变种的摄魂怪吗?
它到底往我眼睛里放]
字迹戛然而止,拖出一道长长的、难看的墨痕。
“我得知道他在哪里被寄生的,如果这附近有个夺心魔殖民地……也不可能,那样这一片应该早就毁了。”
埃德加见状探过头来,靠的有些近,黑发少年甚至感受得到温热的呼吸掠过耳畔,男人没注意到他那一点不自在,指节顶着下颌,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真奇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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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麻瓜城镇。”汤姆·里德尔慢慢说道,脚步停了下来。“我父亲是个麻瓜?你一定弄错了。”
“等你见到他就明白了,你们长得一模一样。”埃德加耸耸肩,“梅洛普女士才是那个将魔力遗传给你的巫师,尽管她在魔法领域不太成功。不过毫无疑问,你母亲一系的血统能追溯到萨拉查·斯莱特林,尽管由于代代近亲通婚,你舅舅现在的精神面貌,嗯,需要你做点心理准备。”
“这说不通,她为什么会愿意和一个麻瓜结婚?”年轻人声音急促起来,“他甚至放任她死在孤儿院里!”
“你可能把这事弄反了,你父亲之所以愿意是因为迷情剂。”
金发男人平静道。
“我母亲那么做了?”少年一怔,随即又皱起眉,“如果你是想让我理解他或者握手言和——”
”我没那么说,”埃德加咕哝道,“据说他当年在乡镇里也是个傲慢无礼的货色,但是索命咒之类的还是有些过了。你明白我的意思,汤姆,鉴于你现在没有备用魔杖,别冲动。”
“去阿兹卡班探望你会让我在教育界名声扫地。”
他想了想,补充一句。
等他们在里德尔府的主厅入座,少年看着那麻瓜的脸终于哑口无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向谁倾泻怒火——这一切都与他预想的不一样。
他想起来自己很久以前,在孤儿院第一次见到邓布利多时,天真而激动地对他说——“我母亲不可能是个巫师,否则她也不会死了。”
现在看来如此愚蠢,他居然期盼着出身高贵的父亲至今,现实却是他身体里流淌着一半平庸的血,甚至顶着同样愚蠢的姓名。
正当他将魔杖攥得越来越紧时,埃德加和老里德尔一齐看了过来,金发男人看起来少见地有些尴尬,他清了清嗓子。
“你想和你父亲生活吗?”
“什么意思?”
里德尔没等话音落地,面色就阴沉下来,积聚的怒火几乎腾的一下燃起。他掏出魔杖,那麻瓜吓得连连后退,看到与自己相似的面孔露出那种表情,他感到更恶心了。
“想还是不想,”埃德加无视他的动作,继续说道,“虽然我自我感觉我们相处的还算愉快,但是还是要尊重你的意愿嘛。”
我的意愿?我的意愿是现在就杀了他,你能尊重就怪了。里德尔如此想着,手却放了下来。
“当然不想。你刚刚那么问,埃德加,我还以为又要被抛弃了呢。”
黑发少年垂下眉眼,意有所指道——老里德尔又瑟缩了一下。
“我真感动,”男人又露出那种有些欠揍的微笑,随即转向府宅的主人,“我接下来再去与冈特先生聊聊,不出意外他应当会搬走,不会再来骚扰。”
他带着少年起身告辞,右手拿着帽子虚放在腹部,微微行了一礼。
“那么于您,此事就彻底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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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他在这儿绑了快两天。”
埃德加略有歉意,手插着兜,一旁的汤姆就没这么冷静了,少年的神色无比阴鸷,他环视这破烂的居所,目光最终停在被绑起来,嘴里不住吼叫的肮脏家伙上。
这就是他母亲的哥哥,莫芬·冈特。
不该是这样的,就这样?开什么玩笑。
他难以置信地想。所谓的斯莱特林后裔,蛆虫一般蜗居在这个狭小破烂的木屋里,世代近亲结婚,已经成了可笑的疯子。
那想法几乎是顺理成章地滋生——都杀了算了,他冷酷地想。麻种的里德尔,可笑的冈特,把他们从世界上通通抹掉,再取个崭新的、将流传于魔法界的新名字。
可现实是他没熟练掌握不可饶恕咒,身为未成年带着踪丝,手里是自己的魔杖,旁边还有个能把他就地正法的监护人。
“你!你长得和他一模一样!”莫芬看见他愣了一下,随即挣动得更加剧烈,“和那个叫里德尔的,我妹妹那个贱货迷上的麻瓜一样——你怎么敢出现在这里——”
他好像来了阵突然的力气——也可能是突然的魔力,涨红着脸崩开了绳子,嘴里继续怒骂着,抄起魔杖就是一大堆恶咒——其中甚至有不详的绿光,里德尔绷紧背脊准备防御。然而埃德加更快,男人一把掀起少年后领,瞬移到疯狂的巫师背后,而后放了个类似缴械咒的法术,魔杖落地被他用靴子一顶,翻转着落在了掌心。
“完全无法沟通,”埃德加再次把冈特捆好,叹了口气,“前两天报纸上小汉格顿那起谋杀案也是你干的吧,桌子上是被害人的耳坠,是不是?”
莫芬·冈特啐了一口作为回答。
里德尔这时发出一种蛇吐信子的“嘶嘶”声。
“你刚才侮辱我母亲什么?”
他用蛇佬腔轻声问。
“贱人!她活该,嫁给了垃圾……”
莫芬下意识用蛇语答道,说了一半慢慢停下来,惊愕地看向他。
“你怎么——”
黑发少年却不再理会他了,像是终于接受了什么似的,神色晦暗。
“你说他杀了人,”他转回英语,对挑着眉毛的埃德加说道,声音冷漠而厌倦,“有办法把他送进监狱吧。”
他的监护人有些意外的睁大了眼睛,然后笑起来。
“当然。”
紧接着里德尔就看见那家伙从屋子角落里拿起一块闪着微光的石头,他认得那种魔法材料制品——通常是用来录像的。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房子里布下了这东西。
他真是永远不按常理出牌。
“把内容剪一剪,连魔杖打包丢到魔法部门口,然后他就会住阿兹卡班了。”男人说道,“苏格兰场管这叫钓鱼战术。”
莫芬·冈特听到“阿兹卡班”四个字,整个人终于抖了起来。
“不!”他大喊着,眼里流露出真切的恐惧,“你不能这么做,我——”
“我说得有点夸张,只是上个法庭而已,别害怕。”
男人安慰他说。
待到他们一切事了,走出魔法部,埃德加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他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少年。
“伸手。”
汤姆·里德尔不明所以地伸出右手,埃德加将一枚戒指从衣兜夹层里拿出来,那戒指造型并不精致,粗糙镶嵌着一枚黑色宝石,接着他微弯下腰,将它轻轻套上黑发少年的指节,带来一瞬温热的触感。
少年错愕地看向他,男人的脸此刻被日落时分的余晖映得有些模糊,大片昏黄的、暖洋洋的流云缀在他背后的天际当中,街上涌动的人流都成了无数喧嚣的朦胧轮廓,在那样一个温和的黄昏,他听见那人说——
“这是冈特的戒指,”埃德加说,“不用客气,小斯莱特林先生。”
承诺冈特会搬走,指搬进阿兹卡班。
莫芬:我没意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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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失魂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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