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货色吧？”
这位麻瓜办公室主任说话直来直去，全然不顾里德尔漆黑的脸色，对着埃德加继续道。
“他识字起就学会用魔法威胁人了，我猜你找到这里也是弄清了他当初干的混账事——”
里德尔冷冷地开口：“你这……”
“但您却笃信我不会站在他这边？”
埃德加伸手按了下他脑袋，有些好奇。
“因为我相信阿克琉斯。”
艾米神色平静道，汤姆无法从她眼里找到一丝一毫的怯懦。这一刻突然拉的很长，显得荒谬无比——那个他苍白记忆中的艾米·本森，哭哭啼啼的弱小麻瓜，与面前冷漠成熟的褐发女人竟然是同一人。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两者联系起来。
“先声明最重要的一件事，”女人绕开地上的尸体，从办公桌的抽屉里取出个袋子来。“人的记忆也有可能出错，尤其是这么多年前的。”
她把袋子口朝下轻轻抖开，一堆投影石骨碌碌滚了出来，记忆画面在其中若隐若现，铺在桌子上，像弹珠游戏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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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6年10月，丹尼斯和艾米被丢弃在伍氏孤儿院门前，他们同样有着脏兮兮的卷发与黑褐色眼睛，于是科尔夫人把他们当成姐弟上报。
1933年5月，这两个小孩七岁，比两根带鱼强壮不了多少，某一日他们被养兔子的大块头比利堵到死角，那家伙着实太高了，对他们来说就像堵不可逾越的巨墙。
“明天中午，你们把里德尔给我骗到那个山洞里去。”
巨墙挥了下拳头，恶狠狠威胁道，然后捧起那只兔子的尸体，小心翼翼放进怀里，忍不住又抽噎一下。
他的兔子被吊死了，谁能把它挂到那么高的门上？孤儿院里可没有梯子。其实人人都对这问题的答案心知肚明，可谁也没有作声，一旦指出凶手，就得说清楚“他是怎么做到的？”，而这将滑向大家都不愿提，却心照不宣的，关于汤姆·里德尔的某些事实。
无可否认的是，随着那个黑发男孩年龄渐长，他邪门的巫术越来越强了。
而等比利到达岩洞，那里已经没有人了。他回去看见汤姆·里德尔似笑非笑的模样，才惊恐地意识到自己指使的两人没有回来——事情的性质已经彻底变了，此后无论科尔夫人怎么盘问，苏格兰场如何奔走，两个孩子就是像清晨的露水一样无影无踪，再无消息。人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拜那天不为人知的第四人所赐，这对懦弱的姐弟就此开启了一段疯狂旅途。
1916年7月，在伦敦郊外一间废弃的小屋，自称阿克琉斯·萨图恩的男人坐在冷掉多时的壁炉前，神态清明——他身上之前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不知怎的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一种久病初愈的疲惫感，看起来甚至有几分温和。男人简单介绍了下事情来由，他们听得半懂不懂，肚子却先叫起来。
等一碟散着热气的薄煎饼端上桌，两个小孩不约而同咽了下口水。
“只剩下面粉和鸡蛋了，先吃吧。”
阿克琉斯见状笑起来，眼中露出了一丝怀念。
“我以前经常给我弟弟做饭，手艺还是可以的。”
我该相信他吗？艾米心想，科尔夫人说不要相信陌生人，可是——可是现在，他们还能去哪里呢？
同年冬天，战争愈演愈烈，到处是炮火，到处是硝烟。巫师界仿佛还嫌不够混乱一样，格林德沃振臂一呼，声名鹊起，这魔头的势力虽没有跨越海峡入侵英国，却掀起了大批效仿者。
就在这样的氛围中，在某一天的某个小巷里，丹尼斯张开双臂挡在艾米前，然后被黑巫师一击毙命。张扬的绿光闪过，他死得轻飘飘，像时代碾压而过扬起一粒浮尘，什么也没留下。
艾米抱住他的尸体，大脑仿佛生了锈的机器，竭力转动却僵硬无比，在那滞涩的咔咔声中，她恍惚间觉得男孩死寂的、惨白的面容，与儿时那只兔子重合在了一起。
他们同比利的兔子有什么区别？
艾米·本森从来活得唯唯诺诺，人生乏味可陈，可在那一刻像是触发了某个开关，或者终于冲过了某种阈值。忽然间洪水一般的悲伤裹挟着怒意在胸腔中翻涌，于是她愤懑起身，几乎什么也没想就追了上去，可真当凶手轻蔑地转过身时，她瞬间僵在原地，又一次唾弃起自己的恐惧。
从那些蛇开始，从里德尔那些蛇开始！她死死盯着面前那人手中的细长木棍，感到恐惧攥住双腿，将自己牢牢钉在原地。多可笑啊，那看起来就是根木头，可这些人！这些人抬起手掌，挥舞棍子，眨眼间就能浮起物体，操纵毒蛇，夺去人的性命，我如何与他们抗衡呢？我大概也要死在这里了，但是……但是。
但是凭什么呢？
这不公平。
她这样想着，浑身发抖，忽然见那个巫师瞪大了眼睛，原本高高在上，看她如同蝼蚁般的神情转为了恐惧——正与她现在的模样如出一辙，他就保持着那神情倒了下去，血从脑后淌出，浸在地上。
一声枪响，他就那么死了，熟悉的来人看也没看地上的尸体一眼，径直跑过来，蹲下，探了探丹尼斯的鼻息，然后闭了下眼，又睁开，抓住她的肩膀问话。艾米靠着本能应答，其实根本记不清自己说了什么，她竭力忽视怀中逐渐冰冷的躯体，于是不知为何奇怪地注意到阿克琉斯披散下来的金色长发上沾了硝烟味。
她在那味道中忽然想通了很多事情。
我对那些人的恐惧并没有道理，她心想。就像他们这样对我们也没有道理——清洗记忆，夺去生命，通通既无法理，更无道义。
我需要的只是一把比他们更快的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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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一片荒凉的废弃码头。
“会像那个什么，祖父悖论吗。”
阿克琉斯自言自语道，他戴着宽大的兜帽，隐去了大半面容。艾米没听懂那句话，却莫名觉得男人此刻的心情不适合发问。他们正向一处山坡上走去，半途却被身后传来的巨大撞击声停住了脚步。
艾米回头，冲天火光倒映进难以置信的眼中，一艘熊熊燃烧的飞船坠落进海港，那船体结构不像任何英国现役海军舰艇，或世界上任何其他地方的船只，仿佛活着的触手无力地扭曲，最终一齐落进海水中，火焰在水面上的船体肆虐。不知什么东西仍不时爆炸，溅出黑紫色的液体。
混乱中，一个背影却试探着走向那片残骸，当这人听见声响，警惕地转身回望时，阿克琉斯呼吸骤然一顿，看见了张熟悉的脸。
空气仿佛安静了一瞬，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了，时间咬合住某个特定的齿轮，开始转动，蔓延起某些外物侵入这个世界的怪异感。随着那怪异感消失，艾米瞳孔一缩，发现阿克琉斯举起了枪。
她惊觉几个月来那个温和善良的男人正在消失。
“我没想过……我很抱歉”
阿克琉斯僵硬地按下手臂，将枪塞进她手中，这个动作似乎就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他像一个人在抗争什么，仿佛是与本能作斗争——而且快要失败了。
“跑，艾米！”
他说。
“跑！”
——不然我会夺过那把枪。
艾米读懂了他眼中最后残存的意思。随着男人嘶哑的声音落下，褐色头发的小女孩跑起来，感到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她跑的快极了，没有回头也没有犹豫地奔下山坡，把燃烧的海港丢在身后。然后终于狠狠地绊了一跤，眼泪顿时夺眶而出。顾不得疼痛，她从泥土地上爬起来，终于忍不住回头望去。
那个男人直直倒下山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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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声，汤姆·里德尔循声看去，发现埃德加生生捏碎了手中的茶杯。他皱起眉头挥了下魔杖，淌血的伤口开始缓慢愈合起来。
“鹦鹉螺号。”
埃德加轻声道。
“魔法部的记录称为库拉斯港坠船事件。”艾米说，“当时的官方其实也一头雾水，他们没见过那种船，但自认为肯定不是普通人能弄出来的，就依照惯例处理了现场和目击人群，现在看来，你很清楚那是什么——以及那是谁。”
考完几天出门旅游去了（心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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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一场自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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