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城道中
苏轼
东风知我欲山行，吹断檐间积雨声。
岭上晴云披絮帽，树头初日挂铜钲。
野桃含笑竹篱短，溪柳自摇沙水清。
西崦人家应最乐，煮芹烧笋饷春耕。
应是昨天晚上的错觉，早上醒来时，唐晓翼已经在洗漱了，应没有比他多醒些时候。
下床时留意到拖鞋，才觉唐晓翼很是细心，觉得有些与他不符，虽说他对唐晓翼也了解不深，但隐隐觉得他总有一些粗俗，太细腻反倒不像他了。
乔治的生物钟一向很准，现在应是六点钟左右，空气中还弥漫着露水的味道，微凉。
乔治洗漱快，出来时，正见唐晓翼打着哈欠进了厨房，还隐隐觉得奇怪，便跟了上去，看着他收拾厨房里的杂物，刻板的认为他应该不会做饭才是。“需要帮忙吗？”乔治问到。他不是很闲的下来的主，总觉得应该做些什么。就像心中无事，空荡荡的，令人无聊寂寞。
“打鸡蛋吧……再把桌子收拾一下，然后……坐那儿等着。”唐晓翼漫不经心的回答。
“打几个。”
“十个。”
“……”吃的完吗……
他没问唐晓翼缘由，就像在学校一样，不管唐晓翼出了什么事，或要他帮什么忙，他总是不问原因。反正他也不喜欢多说些什么，而且，问了唐晓翼也未必回答，答了，也未必是真话……他总是会将身边的事收好，编造一个漏洞百出的谎言，被戳穿了也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指不定心情好了，还会再编一个哄着你……
早饭做好唐晓翼也不着急吃，反倒是先装到饭盒里，留下两人份再盛入盘中，菜也是，粥也是，不过乔治并不清楚他带着些要做什么。
早饭还是丰盛的，三明治，蒸蛋，小米南瓜粥和水果沙拉，比较清淡，挺适合早上吃。尝一口味道到还不错，没有很难吃，这倒是令乔治意外。
“味道怎么样？”唐晓翼笑着饶有兴趣的问乔治，应是想要夸赞，表现得已经算是格外明显了。
“挺好。”
不知为何，他答完，唐晓翼却笑了，带着些戏谑，不过这没什么，乔治早已习惯他这个样子了。
“学长，你要是喜欢吃就多吃点，指不定以后你都没机会尝道我做的饭了。”唐晓翼依旧是笑嘻嘻的，可语气中却有些若隐若现的悲凉。
“……”乔治低头吃着饭，似乎并不想搭理他。可人总是这样矛盾，明明是自己非要来的，却还对他莫名的疏远。
就像夏目漱石说过，人总是这样矛盾。不过也正是因为人是一个矛盾体，才有这样的精彩，才有喜怒哀乐，复杂有时候也并非一件坏事。就像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乔治学长，你是不是应该表达一下你的感激之情。”唐晓翼撑着脑袋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乔治不言语，有意让他继续说下去。
“学长，你吃我的，住我的，用我的，我还没有问你收住宿费。那么学长能否帮我一个小忙呢。”
“什么事？”乔治话语依旧很少，却也尽量表达清楚。
“乔治学长，你进来时应该也看到了，这里是一个小店铺。店铺总是要开张的，不过碰巧，我今天有事，能否请学长帮忙照看一下。”唐晓翼道。
乔治：“嗯。”
“就先谢过乔治学长了，不过，学长我还是希望你能保持一下业绩的，毕竟以你现在的状况，我的小店未来堪忧啊……”唐晓翼笑笑，却也不该他喜于嘲弄他人的习惯……不良习性，要改……
“……”
吃完饭，唐晓翼便走了，说是让他顺带收拾一下屋子，毕竟他还要回来住，于己于人都是有益。
不过乔治闲着也是闲着，所幸听了他的话，刷了碗还拖了地，这也是他在家常做的事，也没有什么不习惯的，也还没发现什么不妥之处。
按照唐晓翼所给的时间，正常开门了，应该说是按时开门了，乔治这也才知道唐晓翼这里是一家古董店，不过乔治对这些东西也不了解，辨不出好坏。还好，唐晓翼还是在商品下写了标价的，不至于让他瞎报价。
不过，唐晓翼还是坑了乔治的，他这个小店，分明是长年累月关门的店面，屋内四处都落着灰尘，薄薄的一层，地面上还有乔治走过时留下的脚印，在本平整的落尘中很是突兀。
屋内的木头带着檀香，一种本尘封的古老的味道，很想唐晓翼身上萦绕到味道。却也有些差别，这里带着明显的木头的味道，很浓烈就像是进入了木材市场一样，而唐晓翼身上是有着淡淡的藏银花的味道，有些神秘又单纯。
近乎中午的时候唐晓翼才回来，拎着些食材，乔治那时还在拖着地，心中不住的厌恶唐晓翼这破店的环境，不禁感到有些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似乎这件事在曾经的某个时间里就发生过，可不禁细想，细想才觉得这件事就像是浮云一样，烟消云散，没成出现在记忆里。
“乔治学长，你不会当真一件物品都没有卖出去吧，有种要喝西北风的感觉……”唐晓翼进门看了看带着围裙灰头土脸的乔治，依旧不忘戏谑一番。
乔治也仅仅是给他一个白眼，并没多说什么，他几乎不将唐晓翼的玩笑话作真，可也总是矛盾的记住了他所说的每一句话。
唐晓翼也并没有将他的动作放在心上，径直进了屋子，是为午饭而来。“乔治学长，过来帮我一下。”
“……”
不过乔治还是过去了，也算是对他言听计从，不过乔治似乎从没拒绝过唐晓翼的要求。
“把土豆整理一下，它麻烦到我了。”唐晓翼递来两个土豆和一个削皮刀，皱着眉头就像是遇上什么真正的大麻烦一样。
“……是不是还要那个冬瓜。”乔治仔细打量了唐晓翼买的食材，算是大概猜到了唐晓翼要做什么菜了。
“聪明！”唐晓翼回头冲他莞尔一笑。
“……”
中午的伙食不如早上，全素，也不知道唐晓翼是不是故意的，乔治分明记得他是买了排骨的。
中午的伙食平平淡淡，凄凄惨惨，冷冷清清，以至于乔治都在纳闷，唐晓翼到底在耍什么把戏。不过唐晓翼毕竟是一个冒险队队长，不至于看不出乔治的心思，笑着解释，“经费不够了，除了你还有几个人要吃饭，咱俩关系熟，你就委屈一下吧！”
“……”可乔治总听着像是不欢迎他的前兆，似乎希望他早些返回学校，唐晓翼所用的伎俩。毕竟唐晓翼那不真切的笑容怎么看都像是在骗人。
唐晓翼和早上一样，吃完饭便匆匆离开了，到了晚上才会回来，不过已经错过了饭点，他从外面给乔治带回了拉面，倒是他，像是做了一天的重活，倒头就睡。乔治就一人在客厅，吃着饭，会是不是瞟向关了灯的卧室，反倒令乔治有些心疼。
后来几天都是这样，唐晓翼总是出现在饭点，乔治就看着他的店，不过也没什么好说的，一家古董店，图的便是一分清闲，这家店第一任主人想必在开店时便是已经想好了的，猜测那人定是一个喜静的人。
乔治无聊的时候会在房间里走动，看看唐晓翼屋内一些有趣的东西，不过唐晓翼在第一天便警告过他，有一间屋子是不能进的。
这屋子是两室一厅，不算很大，一间卧室紧闭着房门，另一件便是唐晓翼每天晚上都住的卧室。说实在的，乔治确实好奇这屋子里到底有着些什么，他仔细的想过唐晓翼的行为，确实有些古怪之处，却又不知从何谈起。
不过他还是未能推开门进去，甚至都没有去转动一下门把，虽然他转了也没有什么用，唐晓翼定是将门锁上的，但他还是不愿去……
这几天也并非没有见唐晓翼进去过，记得有一天他回来以后便进到里面，任他在外面如何喊叫都没有任何动静，到了第二天中午他才出来神色之中，眉宇之间尽是疲惫，强颜欢笑盖不住眼底的伤感与悲凉。
确实，乔治开始萌生出一个强烈的念头，他开始想进去了。唐晓翼前脚刚刚离开，他便一步步靠近那扇门，手还是犹犹豫豫的打上门把，拧动之际，才觉门是锁着的。就像是狂躁了一般，不知缘由的爆发出来，他疯狂的掰了两下门，甚至还踹了一下，喘着气深呼吸，尽量使自己保持冷静。
站在门口许久，骂一句，“混蛋。”
当晚，唐晓翼并没有回来，乔治本不在意，毕竟唐晓翼现在做什么都很符合常理，他定是遇上什么事了，抽不开身……乔治心道。
所以，等到夜深人静，乔治也还是睡觉了，直到中午才醒来，下意识的喊了唐晓翼一声，无人回应，隐隐约约记起昨晚的事，忙回到卧室，仔细看一圈，也还是确信他昨晚根本没有回来。
接连失踪两天，终于在第三天清晨回来了，和他离开时的样子没什么区别，进门看见乔治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样，紧紧的抱着他。乔治都有些发蒙。
“怎么了。”可他还是不会安慰人，仍然是一副冰冰凉凉的样子，声音仅是低沉了些，还希望唐晓翼能够听的出来。
唐晓翼摇摇头，沙哑的嗓音缓缓开口到，“没事……”说完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轻轻的放开手，“抱歉……”
“没事。”乔治道。
“……我……还能再抱一会儿吗……”唐晓翼似乎是有些说不出口，低着头，并不想让乔治看清他的神色。
“……能。”
一语未落，唐晓翼笑笑，打趣道，“还是算了，别一会儿让你也也染上霉运了。”
可乔治听的出，他这是在转移话题罢了，乔治看着他转身离开，径直走向卧室。
乔治跟上去，唐晓翼似是摸了一把眼泪，却笑道，“乔治学长，你不去看店我都没有收入了。”
“……现在没人。”乔治道。
“……乔治学长，我还是想问一下您买了几件物品了。”
乔治刚要回答，唐晓翼却突然笑笑，“还是想听好消息。”
“……”
“算了……你还是别说了……别再刺激我了……”说完他轻吐出一口气，忽的又笑了，道，“当初，真不该将店交给你……啧啧，我可是赔了一大笔，不知乔治学长怎么还我……”
乔治看着他故作开心，真是忍不下去了，心中莫名的痛苦，张口，却还是一句，“不知道。”
唐晓翼又笑了一声，“那你好好想想，我去睡会儿，家里还应该有些菜，你自己做些吃的好了。”
说着唐晓翼便真的进了卧室，乔治就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片语不言。
唐晓翼盖好被子，调了一个较低的空调温度，“乔治学长，麻烦帮忙关个灯……哦……还有门。”
乔治听话的关上门，又关了灯，站在屋内，盯着屋内，终却只是看着。
不知站了多长时间，唐晓翼都几乎快忘了还有他的存在了，他并没有睡着，倒是乔治他也一点没有察觉到。
几乎是突然，乔治从背后紧紧的抱住了他，拉进怀里，沉声道，“别怕。”然后轻轻抬手拭去他脸上的泪，唐晓翼也不动，就由着他。
“乔治…………谢谢你……”他转身搂住乔治，将头埋进他的怀里，“其实……我……”
“没事，你不愿意说就不要说了。”乔治抱着他沉声道。
“…………”
唐晓翼倒也是真累，就躺在乔治怀里睡着了，连乔治也一时忘了时间，迷迷糊糊的看表才知已经是第二天了。
见唐晓翼还没醒，他便起身，轻轻的抽出他压着的手臂，已经麻了。
给唐晓翼掖好被角，便匆匆起身，转眼便看到了钥匙，唐晓翼随身带着的那把可以打开那扇门的钥匙。乔治不禁伸手去拿，却又犹豫，轻轻停顿，望了一眼一旁睡熟的人，伸出的手紧紧握拳，却还是拿走了钥匙。
他将钥匙插入锁孔，轻轻拧开门把，正欲打开之际，唐晓翼突然将手搭了过来，再次关上了门。
他望了望门，皱着眉对乔治道，“学长，你真的好奇里面是什么吗？”
“……”无可辩解。
唐晓翼忽然笑到，“乔治学长，打个商量好了，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想知道，但我还不想让你知道。我也知道你一定会去看刨根问底，所以我们各退一步，我回答你三个问题，你就放过这门一次，如何。”
“……”乔治还没回答，唐晓翼的电话突然便响了。
“抱歉……”唐晓翼松开手，掏出手机，轻瞥一眼，便挂断了。
“怎么不接。”乔治问到。
“无关紧要的事。”唐晓翼淡淡的回答。
可乔治看到那是温莎打来的电话，顿时想到了温莎在病床上的样子，不禁觉得心中闷得慌。
“你想好了没。”唐晓翼已经不怎么笑了，似乎对这件事的耐心很小，又或许是被温莎打搅了心情。
“嗯。”
“同意吗。”
“同意。”
“好，那问好了，我如果知道一定如实回答。”唐晓翼淡淡道。
乔治看着他，他确实比昨天好了不少，少了些疲惫也少了些难过，不过眉宇之间却还是悲凉。乔治甚至不愿意去刺伤他，“晚上，等我想想。”他还是担心唐晓翼的情绪不定。
“就现在，我没那么多时间。”唐晓翼干脆利落到拒绝了他的提议，似乎是真的不高兴。
而这时，他的电话又响了，他还是低头看一眼，可他明知是温莎打来的电话，却还是去认真的查看，生怕错过些什么消息。
“快点，我还有事。”唐晓翼催促道，可他的语气里不自知的添了份急躁。
乔治依然很是安静，一言不发，听着这边温莎再一次打来电话，唐晓翼再一次不耐烦的挂断，他问了第一个问题，“你什么时候回去。”
唐晓翼不知道为什么乔治会问他这么与他想问的无关紧要的问题，淡淡的回应道，“最少半年后。”
“昨天晚上……”
乔治还没说完，唐晓翼便给出了回答，“我去医院了，我的朋友生病了，我去看看。”
模棱两可，也不算是回答完全了乔治的问题。
“那温莎呢？”乔治听到他话语不禁有些生气了，他想起前些年温莎和他一起在校园的样子，想到病床上抓狂的人，为了他不惜天天打架的人，想到唐晓翼一次次挂断电话的样子，他有些怒了，他觉得唐晓翼实在是应该去看看他……
“这算是你第三个问题吗？”唐晓翼皱眉，一无所谓的问到。
乔治上前一把揪住唐晓翼的衣领不禁将他推到了门上，“我就问你为什么不回去看看。”
唐晓翼笑笑，可这笑容里并没有温情，倒是充满了冷酷与怒火，一字一句的冷淡回应，“你怎么不去问温莎为何如此绝情呢……”
“他都已经住院了，你为什么就不能回去看一眼呢！”
“没时间。”唐晓翼仍是强压着怒火，他不怎么愿意去对乔治发火，毕竟这一切的事里都与他无关。
“几个小时都没有吗。”乔治一时怒火中烧，不禁打了他一拳，唐晓翼惯性后退，不禁弄开了那道禁闭的门。
乔治一瞬间失神了，望着屋内发着呆，唐晓翼这是被打怒了，一拳抡过来，将乔治打到在地，骑到他的身上，揪着他的衣领问到，“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你是温莎吗？他都没说什么，因为他知道自己活该！”
“……”
“你这么就知道我没有回去过……我怎么没看过他，他都不让我进去！你知道我每次回学院都是怎么回去的吗……你凭什么来质问我……”
“……”
“你那么相信他，他怎么不告诉你因他……”唐晓翼说着便停歇了，剩下的事似乎令他怎么也说不出口，两个人都躺在地上，尽量保持冷静。
“对不起……”半晌唐晓翼冷淡的道歉，便起身离开了，关上门，一如既往上上锁，披上外套，走的匆忙，只留下乔治突兀的躺在地板上，大脑空白的想着屋内的情景……
那一句，朱红笔写出的生日快乐……
黑墨染上的对不起……
锁住的是他的心事，他的情绪……
国庆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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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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