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返回乱葬岗的途中,苏漓与江澄不期而遇,从他脸色来看,明显心情不佳。
唉,这两人,一看就是沟通不太愉快,不是在吵架就是在吵架的路上,什么时候双方能坦诚一点多好。
“江澄。”
苏漓唤住了他。
看到苏漓和阿苑,江澄脸上的阴霾似乎稍微散去了一些。他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和魏无羡谈得如何?”
江澄眉心微微动了动,遮住眼底失落的光彩:“他还是那个样子,总是让人不省心。”
苏漓笑了笑,这两人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心里都牵挂着对方:“要是什么时候省心了他就不是魏无羡了。”
“外界传闻夷陵老祖带着一群温氏余孽,占山为王,意欲对各仙门世家不利。逍遥散人之徒助纣为虐,与夷陵老祖狼狈为奸,如今看来就这一群老弱妇孺,歪瓜裂枣的,怕是拉出去溜一圈要被吞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那个温宁,都变成了傀儡,还试图唤醒他的心智,简直异想天开....”
“苏漓,你也不劝劝魏无羡,他如此执意出头,置我于何地,又置云梦江氏于何地...我每日被金陵台上的那些人问东问西,烦都烦死了...”
“还有,阿姐天天提心吊胆的,他倒好,在这里逍遥自在,也不知道回去看看.....”
面对江澄的连番抱怨,苏漓惊愕不已,一段时间没见什么时候江小公子变得这么絮叨了。
“姐姐,这个哥哥好啰嗦。”
阿苑突然插话,带着天真无邪的不满。
苏漓不禁笑出声来,江澄的话音戛然而止,显然没料到这个小家伙会如此直言不讳。
“你这小家伙,大人们说话,你插什么嘴。”
江澄故作凶狠的瞪了阿苑一眼,吓得阿苑紧紧抱住苏漓的腿,躲到了她的身后。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啊!阿苑,不可以这样说江哥哥哦。”
苏漓轻声安抚着阿苑,同时对江澄投去一个歉意的眼神。
江澄倒也没计较太多,只是捏紧了拳,换上一副更加认真的口吻对苏漓发问“阴虎符,是薛洋手中的那枚阴铁吗?”
苏漓沉默片刻,随即回答道:“不是。”
江澄松了一口气,他并非不信任魏无羡,只是面对仙门百家众口铄金,纷纷指责魏无羡夺取了薛洋身上的阴铁,这些流言蜚语听得多了,连他自己也开始感到怀疑,迫切需要有人来否认,以求心安。
“江澄,他向来不理会外界的闲言碎语,而你,是他自幼至亲至近之人,莫要伤了他的心……”
他已经经不住任何打击了,那个神采奕奕、明俊逼人,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的少年,如今终究成为了眼里无光,笑中藏泪之人。
“苏漓,你告诉他,画地为牢也要有个时限,我不希望真的与他走到最后那一步。”
“如果想通了,还是回来吧,云梦还是以前的云梦...阿姐想他了。”
这番说辞到是把苏漓说的云里雾里,什么叫不想与魏无羡走到最后那一步?哪一步?他俩私底下到底聊了些什么....
话语落下,江澄绕过苏漓,直接向山下走去。苏漓转过身,凝视着江澄渐行渐远的身影,似乎感觉到他的背影不再像以往那般挺拔,复兴家族的重担压得他喘不过气。
..........
回到乱葬岗,将给阿苑新买的衣服交给了温婆婆。环顾四周,苏漓未发现魏无羡的身影,询问四叔才知,他与江澄在洞中大吵一架,江澄走后便没有再看见他,苏漓去伏魔洞找了一圈,也未发现他的人影。
因未见到魏无羡阿苑抱着糖葫芦显得十分沮丧,为了安抚他,苏漓用油纸袋将糖葫芦包裹起来,嘱咐阿苑可以等魏无羡回来的时候再送给他。
直到傍晚的饭点,这人才姗姗来迟,看他手里抱着一堆果子,应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独自去采果子了。
不止是魏无羡,连温情都显得闷闷不乐,众人都看得出她情绪不佳,已经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了。
给大家分发了果子,魏无羡坐在了苏漓身旁,拿起一个鲜红的果子,在手中轻轻擦拭后,递给了她。
“喏,刚摘的,可甜了,尝尝?”
苏漓瞥了魏无羡一眼,目光停留在他掌心缠绕的布条上,手中拿果子的动作一顿,随后不动声色地接了过来。
“我手中还有些银两,明日去给大家置办点衣物,再采买点米面肉食,这地要长出东西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老让大家抓鱼采果并不是长久之计,先解燃眉之急吧。”
不够她捎信叫白浅浅送一些。
“好,明天我陪你一块去。”他到是丝毫不客气。
“再下山买些种子...以后就不愁吃的了”
“等风头过了吧,现在不知道多少双眼睛还盯着这里呢。”
“这段时日还是得麻烦一下苏姑娘....”
苏漓轻轻点头,却不想温情似有心事,连果子也未尝一口,直接走进了伏魔殿。
魏无羡有些担心,本欲追去,却被阿苑抱住了大腿。
“这个比果子甜。”
阿苑将用油纸袋包好的糖葫芦递到魏无羡面前,眼睛滴溜溜转着,满含期待。
魏无羡看着阿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勾着嘴角接过油纸袋,轻轻摸了摸阿苑的头:“阿苑这是给我的?”
“嗯嗯,礼物,苏姐姐帮我买的,阿苑挑的。”
魏无羡朝苏漓看了眼,见她点头,便一层层地揭开油纸袋,一串鲜艳的糖葫芦映入眼帘,似乎因为时间过长,糖衣有些融化,他取出一颗糖葫芦,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酸甜的滋味在口中弥漫,不禁露出了满足的笑。
“好吃吗?”阿苑急切地问道,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当然好吃,阿苑挑的糖葫芦最甜了。”魏无羡笑着回答,又咬了一口“我们的阿苑长大了!都知道给羡哥哥买礼物,真乖!”
魏无羡灵机一动,挑了挑眉,趁苏漓不注意,蹲下身子小声地朝阿苑说道:“阿苑啊,下次和苏姐姐下山给羡哥哥带壶酒,羡哥哥最喜欢喝酒了~”
说完,他故作大方的将剩下的糖葫芦递给了阿苑“羡哥哥吃这几颗就好了,剩下的都奖励给阿苑~”
阿苑接过糖葫芦,开心地笑了起来:“阿苑记住了,羡哥哥喜欢喝酒,阿苑下次叫苏姐姐买”他一边大声回应,一边蹦蹦跳跳地跑开。
“嘘!嘘!嘘!你这小孩,心里明白就好,怎么还大声说出来呢?”
魏无羡紧张地四下张望,生怕苏漓听见,看到她安静地吃着果子,这才松了口气,轻轻拍了拍胸口。
“魏无羡,你就这样教唆小孩子的?”
拍着胸脯的手一顿,心里暗道不好,还是被听见了。
魏无羡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阿苑自己要给我买酒的,我可没逼他。”
苏漓放下手中的果子,显然对魏无羡的狡辩并不买账“魏无羡,你可别把这孩子带坏了,到时候温情可要找你算账。”
“怎么可能。我魏无羡如此正直,怎会将小孩子带歪。”
“是是是,我们正直的夷陵老祖。”
..........
乱葬岗的夜色总是比山下的要浓重许多,若非几盏灯笼摇曳着微弱的光芒,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今晚苏漓没有早早休息,取出从小摊上买来的玉坠放在桌面,苏漓指尖释放出一道金色的光,在空中勾勒出一个复杂的梵文,她手掌轻拍,将字融入玉佩之中。
这是梵文中的“守”字,与道家所修的符咒术法不同,佛家所有功法皆以字为引。随着梵文的融入,玉坠散发出淡淡的光芒,虽是一个普通物件,但在苏漓咒法的加持下仿佛赋予生命般微微颤动。
这便是佛家所说的开光,虽不能成为救命的法宝,但至少能在一定程度上抵御敌人的一次攻击。
现在这玉坠也算是一枚小小的护身符了。
苏漓小心翼翼地将玉坠收起,脑海中浮现出魏无羡手中缠绕的布条,她从乾坤袋中取出伤药,正打算去找他,忽然间,一阵悦耳的笛音飘入耳际。
这是.....《洗华》?
当初魏无羡昏迷之际,苏漓常听蓝湛给他抚琴,曲调甚为熟悉。
这个魏无羡,嘴硬心软,不是说不修习的嘛。
走出伏魔殿,目光一扫便捕捉到倚靠在木梁上的身影,此刻的他横笛在前,闭目吹奏着。
苏漓并未打扰,只是静静地蹲坐在台阶上,托着下巴,沉浸于此刻的宁静。
笛声如水,安抚心神。
一曲终了,魏无羡缓缓睁开眼睛,一眼便瞧见了蹲坐在石阶上的她。
少女一眨不眨地盯着,仿若盯着夜空中的星辰点点,照亮了整个眼眸。
“大晚上不睡觉,蹲着数蛐蛐?”
“数你这只大蛐蛐?”好好的氛围被破坏掉,苏漓白了魏无羡一眼“你瞧这乱葬岗能有蛐蛐给我数吗?”
再说谁会晚上爬起来数蛐蛐,也就他想得出来。
从木梁上跳下,手中陈情转了一圈稳稳地插在了腰际“难道是被我笛声吵了清梦?本公子现在吹曲儿不可能这么糟糕的啊....”
苏漓没有理会他的自夸,而是从乾坤袋中取出伤药递给他。白日瞧你手受伤了,把药凃了。”
魏无羡一愣,下意识地接过药瓶。
这不经意间的关心像是一簇烈火,转瞬之间铭于心头流入血脉,滋生出疯长的藤蔓,将他牢牢困于方寸之间。
“发什么愣。”
苏漓并未注意到魏无羡的异常,迅速从他手中夺回药瓶,抓起他的手开始解开布条敷药。掌心的伤痕虽不深,却也真切地划破了皮肉,贯穿整个手心,显然是剑伤所致。
在这乱葬岗用剑的除了白天来的江澄,也没有其他人。
回想起四叔所言,魏无羡与江澄之间爆发了激烈的争吵,她猜想,两人之间的争执恐怕不仅仅是口头上的,很可能已经动了手。
“三毒伤的吧。”这是个肯定句。
魏无羡尴尬地笑了笑,不由自主地向苏漓解释。“江澄那家伙,总是脾气暴躁又冲动,过去我们争执时也常常动起手来,这点小伤并不算什么。”
苏漓没有回应,只是专注地为他涂上药膏,动作轻柔而细致。
“魏无羡,今日我在回来的路上遇见了江澄。”
魏无羡微微一怔,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紧张。
“你们有说什么?”
“没说什么。”苏漓摇了摇头“他叫我转告你,想通了就回云梦,他不希望你们走到最后一步。”
这最后一步是哪一步,苏漓没有问出口。
听到这话,魏无羡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回想起与江澄在伏魔洞中激烈的争论,不禁自嘲地笑了笑。
保不住,就弃了吧。
告诉全天下,我叛逃了,从今以后我魏无羡做任何事情,都与云梦江氏无关。
想不到有朝一日,他魏无羡也会面临这样的局面。这最后一场戏,即便不愿继续,也必须演下去,毕竟棋已落定,无从后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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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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