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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这份工作开始前她当过一段时间的hr实习生,对从成千份镶着金边的屎里捞出一块纯度姑且合格的金子屎颇有心得,譬如阅遍大同小异的简历后,挑出了一个赤苇京治。

按理来说,这位赤苇先生的简历怎么着也落不到漫画编辑这里,毕竟第一志愿文艺编辑、第二志愿采购部的赤苇京治,估计一开始就对漫画编辑这种狗都不干的活儿嗤之以鼻。说远了,真正嗤之以鼻的人是她荀小姐:刚来没几个月,就被全编辑室的前辈抢着榨干劳动力的底层社畜,连追踪负责的老师都暂时没分配的业内新人,括弧,办公室dirty work垃圾桶。

不然筛简历这种隔壁办公室该做的事,怎么会七弯八拐地送到她邮箱呢。

部长临下班特意踱步到她工位,意有所指。

“最近咱们人手确实不大够哇。”

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仍然保持职业微笑:“嗯嗯,是的呀。”

“发给你的那几份简历,都看过了?”

“看过了看过了,您放心。”

“有合适的吗?”

她作出为难的样子,许久挤出一句:“这,有是有,只是——”

“有就够了,你说行就行。”他大手一挥,抄起公文包就要走,边走边留下一句尾巴长得拐弯的话,“明天直接叫来看看咯。”

等部长发胖的身躯消失在办公室尽头,荀小姐吞下被打断的半句“只是人家估计不大乐意调剂到咱们部门”,又看了一眼那份可怜的电子简历,跟照片上的男人大眼瞪小眼。

“赤、苇、京、治......”

总觉得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

她搜肠刮肚了有一会儿,与这名字有关的记忆一个没想起来,学生时代那些深埋心底的秘密反倒趁此机会露出了苗头。她急灌了一杯冰水下肚,小声安抚自己说没事儿,不记得就是没见过,兴许是有缘吧。扭头,数不清第几次同简历中的男子对视,仿佛要从他那对程序化的精致眼睛中挖出血似的。这么一瞧,这位叫做赤苇京治的长得还挺标志,不过求职人的相片基本都大同小异,没什么值得特意留意的。

荀小姐不大情愿地撕下一张便利贴,少时,一行捎带着怨气的娟秀字迹浮出纸面:下班前记得致电赤苇京治,接不接受给个准数。

直到真的见到照片上的男子,她才后知后觉,自己原来一直在隐隐期待着这位赤苇先生拒绝调剂。尽管痛心疾首大好人才的宝贵时间得烂在这狗不理的部门,她还是小心翼翼地说出他们之间的第一段对话:

“赤苇先生,你好。”

人事实习生领着他来到属于他的工位后,偷偷瞄了赤尾好几眼才恋恋不舍地走掉。他的工位就在她附近,闻声,赤苇先生放下电脑包,有些茫然地四下看了看,最终视线锁定在尽力挤出笑容的她身上。初来乍到的男子明显走了神,这令她通身不自在,尴尬地想死。早知道就不那么热情了,不就是个长得不错的帅哥么。她腹诽。

良久,赤苇才回过神,带着歉意急切道:“你好,我是赤苇京治,未来请多多关照。”

她同这位漂亮得不容置喙的男子握了握手,一下午没再开口说话。

——

荀小姐租住的公寓坐落于市区边郊,二楼,僻静,每天通勤来回需要花费两小时左右的时间,纵如此这屋子也是当初她跟中介好一番斗智斗勇才淘来的。她最喜欢客厅窗外那三株高大的广玉兰树,油亮的树叶遮蔽了大部分艳阳,筛下来的阳光都碎得宛如钻石一般,点缀在从旧市场带回家的尼泊尔地毯间。

她习惯了每日六点半起床,简单洗漱好后吃一个苹果,心情好的时候就煎一个鸡蛋配吐司。出门前必须对着全身镜再检查一遍着装,确认井井有条才开门,踏上新一天的打工路。她惯常穿一双棕色的中跟芭蕾鞋,高度不至于显得她太娇小,或是太像个四肢不协调的怪物。刚上班那几个月她还不擅长准备便当,月末对账,发现饮食上横生出一大笔不必要的开支,不得已拿起了锅铲。现在她已经能熟练地制作几道妈妈从前拿手的家常菜,正躺在挎包最底层的便当盒里。她一开始还很不习惯在公共场合旁若无人地读书,上班后发现实在想不到其他办法打发漫长的通勤时光,逐渐学着像许多自作博学的男子高中生那样捧着轻型书挤在西装革履的男男女女间艰难地阅读;要么就是晃着脑袋打瞌睡,额头撞到前面的大叔,还得忍受来自陌生人冷淡的责备。等到站下车,走上几分钟的路程到编辑部,打卡,滴,八点十五,准时上班。

早高峰总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晚高峰也是,不过很难说明究竟是福是祸,荀小姐几乎没有什么享受晚高峰的机会。毕竟大多数情况下,等她下班已经是九、十点了。

今天也不例外,工作时长不会因为新同事的到来有任何改变。

傍晚六点,漫画编辑部里除了她和新来的同事先生,以及跟本周不出所料又要当ddl战士的井上老师电话“斡旋”了半小时的宫野前辈,并未留下多少人。其余同事不是出外勤未归,就是趁部长忙着回家看棒球赛先偷溜了。她本来也能久违地尝尝踩着晚高峰回家的滋味,没想到采购部一封邮件飞来,提前下班、不对,准时下班的念头又灰飞烟灭了。她老老实实坐下来,继续核实那该死的表格,直到赤苇出言打断了她怨念的思绪。

“这个,也是前辈负责的部分吗?”

“算不上前辈,我也只比你早来半年。”她先下意识地纠正,见新同事把话听了进去,才继续小声念叨,“本来不是的。这是井上老师新作的周边企划,部长叫我跟进采购那边的动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变成让我审核报表了。”

“跨度着实有些......”

“反正我的日常工作也就是些七零八碎的事情,”她微笑着打断了赤苇,话锋一转,“倒是你,第一天感觉怎样?”

“还好。”

赤苇京治并没有露出更多表情,冷玉一样的面庞看着赏心悦目极了,眼仁幼圆,眼尾却悠悠地吊了上去,仔细地收束成一截浓密的睫毛。下巴的线条又流畅又锋利,颧骨也正正好,老天赏给他一副好皮相。

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部长是不是叫我这段时间先带带你来着?”

“似乎是的。”

“那下班吧,该注意的上午也都说过了。”

语罢,她伸了个懒腰,重新点开那堆无穷无尽的表格。而终于完成这些本不属于她的工作时,荀小姐余光不受控制地瞥向那个早就空无一人的工位。

视线再越过落地窗,霓虹亮起,东京的夜总算降了下来。

走出办公楼,踏上归家的地铁,转动门把手。她低声恭祝自己又活过一天。

——

新同事深受部长赏识,这点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具体为何似乎也不必多做解释,毕竟没有人会讨厌一个能力跟才华同样出色、遇事还不爱出风头的下属或同事。茶水间的闲谈他总是沉默得恰到好处,在几位女同事的揶揄下又能冒出几句点缀似的趣言,没过多久,就连隔壁部门都听说漫画编辑招了一个难得的新人。

部长对此满意极了,顺带着看挑中赤苇京治的荀小姐也顺眼了起来。

她心头浮现出部长一开始那副不耐烦的神色,欲言又止了半天。最终,面对部长难得的夸奖,她只艰难地吐出一句谢谢,便恨不得立刻钻地洞逃走。

她做不到像其他人那样简单地认为赤苇先生谦逊风趣,这个被她从屎堆里挑出来的金子,如今闪烁的光芒难道不是建立在她的慧眼之上吗?荀小姐承认自己心里藏了一点嫉妒,并不难解释,入职大半年的她至今还在做没人乐意干的脏活,而新来不到三个月的赤苇京治竟然已经开始着手参与杂志新板块的制作了。

如果当初她没有一眼选中他,那这个机会就能落到她手里了吧?

“小荀啊,你来公司也有一段时间了,可不能一直做这些杂活哦。”

部长有意无意的暗示在她听来好比一个响亮的耳光,她本忍不住张口说这些杂活难道不是您一直塞给我的吗?话到嘴边还是硬生生地被吞回肚子,一是源于赤苇先生恰好抱着资料路过此处,二是她清楚就算赤苇没来她也很难真的振振有词地说出口。

“部长好。”

他赞许地看了一眼赤苇,哪怕怀里全是资料的男人除了路过这里之外并没有做任何事。部长拍了拍他的肩膀:“新版块推进得如何,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让荀帮帮你。”

“还不错,周四跟设计组那边约了个会,其余没有问题。”赤苇的回复言简意赅,她感受到来自他的打量,无名的不适感漫上心头,简直快要窒息了。

部长原本还要说些什么,信息提示音却打断了他的话头。他看了一会儿,忽然改口:

“荀,赤苇的工作先移交给你。赤苇,你去跟一下宫野那边,井上老师的稿子又出问题了。”

哈?什么叫移交给我?什么叫赤苇去跟宫野前辈?他要去和漫画家对接了吗?

荀小姐倒吸一口凉气。她这下再也没法躲避赤苇的视线了,两相对视,惊讶之色一览无余。

“宫野一个人忙不过来,你快去啊。”

“部长。”

“嗯?”

赤苇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会儿,便转向行色匆匆的上级:“恐怕我不能胜任,荀小姐比我更合适些。”

“什么?”部长并未想到赤苇会拒绝,短暂停顿后,风风火火的中年男子再次开口,“好,那你继续现在的工作。荀,宫野和井上老师正在会议室,你赶紧过去。”

“......是。”

待部长走后,她和赤苇依旧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半晌,赤苇先一步道:

“荀小姐,我——”

“谢谢你,”她又一次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他,“但你没必要做这种事。”

又是一段沉默。

赤苇先是不解,眉头淡淡地皱在一起,最后,他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无可挑剔、绝对真诚的微笑。

“我只是觉得,你比我更需要这个机会罢了。祝你顺利。”

我很需要一个机会?

下班路上,她一遍一遍、反复琢磨赤苇最后那句话。

傲慢、傲慢、太傲慢了!

凭什么笑着对我说这样一句话,不由分说地就看穿了我的怯懦,还不经人允许就将我推向斗兽场!

钥匙转动开门锁,广玉兰树窃窃私语,明明黑夜浓得伸手不见五指,她却仿佛**上街被路人看穿般羞恼。她想象自己如何在唾骂中逃窜、流亡,又是如何在舞台上自裁、陨落。死亡的快感仅想象就叫人浑身战栗,她站在房间中央,单薄的躯体里盛满自尊自负自卑自厌,刀锋既向外又向内,鲜血从她的眼眶、也从他的——

“你好,荀小姐。”

第二天清晨,赤苇京治依旧像过去的每一次那样同她搭话。

“昨晚没睡好吗?”他注意到她眼下的乌青,好言相问。她浑身一颤,耗了不少力气才稳定心神,带着淡淡的悲伤道:“不,托你的福,休息得还行。”

谢天谢地,赤苇京治并没有拆穿这个显而易见的谎言。否则,她或许会当场躯体化发作,那样不如直接一刀杀死她——

因为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做错任何事。而他说得对,她确实无可救药地渴望着那样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

部门团建,她原本并不打算去,只需要编一个有头有尾的理由:发烧啦、朋友结婚啦、亲戚过生日啦,诸如此类。也没人在乎她是否出席,若不是担心重蹈上一份工作的覆辙,荀小姐绝对会毫不犹豫退出成年人的社交游戏。

同事们很快选中公司附近的寿喜烧火锅店当做团建据点,不出所料,赤苇京治被姐姐们求着先下去预定点餐。她捏了捏酸涩的肩膀,也顺势加入了姐姐行列,小心翼翼地选择时机插入对话。“拜托拜托”,很好,趁着彩子姐话音刚落,非常巧妙地挤了进去,不着声色的假笑增添了点真情实感。她正为自己竟然成功迈出社会化第一步乐着呢,众人围簇下的赤苇京治忽然语出惊人:

“荀小姐,”他的目光稳投向她,“能麻烦你跟我一起吗,我怕拿不准大家的口味。”

“啊?我?”

“对哦,小荀也去吧,点菜可是门大学问。”彩子姐笑脸盈盈地接过话头。好吧,围簇的对象多了一个呆若木鸡的女人。

她不太情愿地跟了上去。

进电梯前他们没有任何交谈。赤苇京治这天穿了一件学生气的牛仔外套,深灰色牛仔裤衬得他笔直高挺,走廊长得了无尽头,她第一次认真端详起他的背影。算是个齐整的年轻人,做事妥帖又会做人,偶尔张扬宣告一下存在感,办公室守则被他玩儿透了。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步伐越来越悲壮,走在这样的人身后,只想赶紧跑到没有人找得到的安眠处睡觉。现实显然没给她面子,无论内心多大震动,作为成年人的荀小姐都必须打起精神,扮演好无害纯真的那个自己。

赤苇京治的步伐倒是越来越慢,他时不时侧头,似乎她是一只蹒跚的流浪猫,而他在确认小猫是否乖乖进了电梯。

她憎恨无边的沉默,又不知道该如何打破,只好硬着头皮站下去。直到——

“想吃什么?”

她吓了一跳,差点窜出去。

“额,寿喜锅?”

“其实你并不想吃寿喜锅吧。”赤苇没有看她。

她惊讶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半晌才掩饰道:“没有啊,秋天吃寿喜锅挺应景的。”

“这样哦。”电梯门缓缓打开,他一边示意她先走,一边回复。迎面就是劈头盖脸一阵秋风,她瑟缩进衣领,心想明天得多穿些。

霓虹初上,月亮垂在天边。

看来今天也不能准时回家了。

她盯着酒杯中的倒影发呆,众人的欢闹回荡在耳畔,寿喜锅咕嘟咕嘟散发出在秋冬季节不可拒绝的香味。酒过三巡,饭桌上的气氛烘托到极致,今天同事们来得整整齐齐,前阵子月末销量榜出来了,杂志社竟然挤进了前十,这令部长笑逐颜开,不免多喝了几杯,说话也和蔼可亲起来。她坐得靠边,同事的欢声笑语传到她耳中已经冷上几分,她正好得以全神贯注地专心吃饭、闷头喝酒。

赤苇京治又说对了,她压根不想吃寿喜烧的,不过真的坐下来吃进肚子里,也没那么讨厌罢了。

“.......荀小姐、荀小姐?”

熟悉的烦人呼声又冒了出来,她居然没好气地叫了起来:“干嘛呢!”

得到粗鲁回应的赤苇出乎意料地沉寂了下去,她死命地盯着酒杯看,心想不怪我,谁叫你总是烦我的。她拍了拍脸颊,灼热感透过肌肤隐隐昭示了什么,脑袋痛得像是被斧子来回拉锯着,于是她又想,完蛋,好像喝醉了。

荀小姐上次喝醉还在大学,由于经历过于惨痛所以留下了深刻的教训,没成想三年不到,不长脑子的小姑娘就又重蹈覆辙,一路朝着那条深不见底的公路狂奔而去。她机械地灌下一杯又一杯,睫毛低垂,被暖烘烘的顶光灯裁出一片颤抖的浓影,她隐约听见彩子姐的声音,还好吗,要不要出去走走?她本想轻轻摇手,胳膊却使不上力,只好挪动半个身体去和彩子打招呼,没关系,真的,我很——

我带她出去醒醒酒。

她闻到一股清冽的气味笼罩住自己,接着,一只胳膊稳稳地架起了她,能走吗?有个人低声问道,她点头,知道这个人是赤苇京治,她开金手指点出来的青年才俊,有几分美色的才子佳人!此刻的她头痛欲裂,心里还很不是滋味,被赤苇京治架出去跟被部长扫地出门有何本质区别,更何况她在大家面前丢了这么大一个脸,猜都能猜到周末过后部长会如何旁敲侧击勒令自己辞职。念及此,她更是万念俱灰,一心只想剖腹自裁。

她在一片混乱中绊倒了两张桌子,若不是有赤苇在侧怕是老早就摔了个狗啃泥。痛感通去了脑神经,醉醺醺的小姑娘总算清醒了几分,彼时已经由好心又倒霉的男同事扶到天台呆着去了。

夜间风大,她打了个哆嗦,下一秒世界便暗了下去,脑袋上似乎被人披了什么东西,还是那股清冽的味道。

“坐坐吧。”

“不要。”

“......好,那我陪你站着。”她听到有人说,“要喝点水吗?”

“不要!别管我了!”

她一把掀下头顶的外套,抬眼,撞进男人深邃的眉眼中央,心一惊。赤苇担心她摔跤,二人离得近,远远看去只怕会被当成一对私语的眷侣。她气得满脸通红,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狠狠推开了眼前人。

“我讨厌你!为什么总是出现在我眼前啊,烦死人了!”

“......荀小姐,咱们是同事,没办法不天天见面的吧。”赤苇面露难色,竟然认真地为自己分辩起来。这更叫她气不打一处来。

“那你辞职、不,我辞职,我辞职行了吧!”

她摇摇晃晃地蹲下去,忽然觉得自己这样很可笑。

“......我也不想这样的啊......谁喜欢一天到晚就做那些替别人擦屁股的活啊,如果这就是工作这就是人生这就是、就是所谓的成年人,那生命到底有什么意义,活着还不如死掉好了!”

她似乎早已经忘记了自己身处何方、身边又有何人。

“本来、本来也没人在乎价值啊、意义啊什么的,就是坨狗屎,但谁叫那个赤苇、赤苇.......”

“京治。”有人无奈地补充道。

“对,赤苇京治。都怪他,如果他从来没有出现在我生命里就好了,我恨死他、其实是有点点羡慕他,你明白吗?头好疼.......因为他很厉害,还抢走了我的工作,虽然他不来我估计也没有机会就是了......可他凭什么那么厉害,如果从来没见过他,或许我就可以忍受......”

她越说越迷糊,最后坚定扭头,强迫可怜的聆听者与之对视:“你知道吗,我跟他实在太不一样了。要是我也能像他那样主动去争取,大胆地拒绝就好了.......天哪,你长得和他很像诶。”

“......”

似乎听到了某人扶额发出的叹息。

——

她醒来,花了至少十分钟思考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

陌生的天花板,纯白的被单和枕套,清爽干净的香味,春天那般绿的窗帘。她赤脚踏地,扫视四周,身上穿的还是昨晚那套,外套搭在椅背上。荀小姐的视线于屋内穿梭,最终,定格在骤然打开的房门。

“啊!抱歉,没想到你已经醒了。”

门口站着一个比自己还不知所措的男人,她眨了眨眼,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他。

“你昨晚喝醉了,本来彩子姐打算带你回家,但,额......”赤苇留下半截莫名其妙的话头,她望向他,等待下文,原本并不打算说出口的他只得干涩地讲下去,“你那时候醉得有点厉害,一直不肯松手,实在没办法才带你回了我家。不过你放心,彩子姐也跟着来了,等你睡了再走的。哦,我睡在客厅。”

她倒是一点都不担心这个问题,只是头痛得很,一切发生得都太突然了。过了会儿,她才干巴巴地开口:“对不起。”

“不用道歉,你现在怎么样?”

“稍微有点头痛。可以借用一下浴室么?”

“请随意,”说着,赤苇从衣柜里掏出自己的衣服递过来,是一套干净的绿色条纹睡衣,“洗衣机和烘干机也可以用。”

她默默接过。尽管赤苇说没关系,还是固执地拆下床单被套,抱着一起进了洗浴间。流水哗啦啦,她这才一点点恢复了神志,心想,完蛋,完蛋,完蛋。

办公室最没存在感的小员工时团建时耍酒疯被最受欢迎的男同事捡回家,这种事情不要啊!

荀小姐心如死灰地从浴室走出来,意料之中,赤苇的衣服长了好大一截,她都堆在袖口,乍一看像一条正在蜕壳的毛毛虫。赤苇坐在窗边的懒人沙发里对着电脑敲键盘,听到洗浴间的响动才抬头看向这边,她抓到他匆匆投来的一瞥和明显愣怔的神色变化,有一瞬间想宇宙就此灰飞烟灭得了。

“那个,衣服烘干还需要点时间,”她数不清第几次硬着头皮说,“我可以坐在这里等会儿吧?”

赤苇京治急忙道:“嗯,请便。”

于是她拘谨地坐进客厅的小沙发,气氛出奇的诡异。她用余光扫视懒人沙发里的赤苇先生,周末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他身上,一身家居服的他看上去已经适应了她的存在,短暂出神过后,又马不停蹄地投入工作。兴许受到赤苇松弛的影响,荀小姐也逐渐放松下来,第一次认真打量起同事的公寓。

虽然算不上一尘不染,但分外整洁,能看出房主还不错的品味。书柜随处可见,堆高的书籍整齐地码放在墙角,靠近大门的柜子上颇有讲究地放了一排收藏品和相框。

她用力嗅了嗅,闻到空气中挥之不去的淡香熏味,和赤苇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有个问题困扰我很久了,”荀小姐迟疑道,“可能有些冒昧,赤苇先生用的香水是什么呢?”

“我不用香水,不过你说的应该是我朋友送的香薰。”赤苇放下敲打键盘的手,“你喜欢?”

“嗯,是很舒心的香气。”

“喜欢的话可以送你一些,”赤苇起身,不顾她的推拒递来一个包装精美的袋子,“顺带一提,荀小姐平常用的香水味道也很叫人舒心。”

她闻言吃了一惊,猛地抬头望向他。赤苇并没有露出男人夸赞女人时故意谄媚的表情,他睫毛照常微微垂着,双眼带着些许笑意。

“怎么了?”

“没什么,”荀小姐小心地深呼吸,顾左右而言其他,“只是有些意外。”

“嗯?”

“赤苇先生原来是会在家中摆满书和绿植、甚至对香薰颇有研究的男人啊。”

“除了看书之外都不算研究啦,连爱好都算不上。”赤苇话锋一转,“荀小姐不也很喜欢阅读吗?”

“马马虎虎。”她并不擅长谈论自己,又避开了他的眼神,小声嘟囔:“......真恶心,简直跟两个自以为是的文青在聊天似的。”

尽管她刻意将声音压低,赤苇还是听到了,朗声大笑起来。

“对,真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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