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瑟·兰开斯特少将今日率领晨星军团凯旋。据前线战报,伊瑟·兰开斯特少将于一月前亲手斩杀星兽之母,正式终结拉芙兰星系持续五年的星兽潮汐,为帝国立下大功。”
屏幕上,无数星舰如流星雨般划破天际,红发碧眸的军雌年轻俊美,身姿挺拔如松,眉宇间带着战场淬炼出的锋锐与冷硬。他从星舰上一跃而下,巨大的金色翅膀张开,率领一众军雌飞过蔚蓝的天空,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声隔着屏幕仿佛也能将人淹没。
“陛下将亲自接见兰开斯特少将,并授予其帝国最高军事荣誉,兰开斯特少将也将成为帝国最年轻的上将。这位万众瞩目的军事新星……”
主持虫激昂的声音戛然而止,画面陷入一片漆黑。
一只修长劲瘦的手放下遥控器,皮肤在晨光下显得有些苍白。
塞尔斯转头看向窗外,高大的落地窗将光线切割,在他温润的脸庞上投下分明的阴影。
他穿着昂贵的真丝睡袍,长而茂密的黑发松松地编成发辫,搭在肩侧,给这尊白玉雕琢般的雄虫增添了几分成熟的慵懒。
“伊瑟回来了。”
冷淡的嗓音从厨房传来,亚历克斯·兰开斯特端着一杯营养液走近。杯子放在餐桌上,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接风宴在晚上,你也要出席。”
亚历克斯的语气像是在陈述一项既定日程,没有丝毫商量的意思。
塞尔斯微微颔首:“嗯。”
“他下午会先回趟家,七年没踏进过家门,雄父对他很不满。”
亚历克斯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伊瑟……是个奇怪的家伙。你见到他,离远点。如果他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不要理他。”
塞尔斯抬起眼,琥珀色的眼瞳在阳光照射下如同最甜蜜的糖浆,平静地倒映出亚历克斯的身影。
能让亚历克斯用上“奇怪”这种评价,想必这位伊瑟少将、不,现在是上将了——不是寻常的虫。
兰开斯特家族的水,一向深得很。
“知道了。”他应道。
亚历克斯似乎对他的顺从很满意,转而提起另一个话题:“艾利安怎么样了?家庭教师说他昨天又没完成精神力疏导课程。”
提到孩子,塞尔斯原本淡漠的眼底泛起一丝涟漪,语气也柔和了些:“他还小,精神力紊乱是常有的事。课程缓一缓吧,逼得太紧对他没好处。”
“你总是纵容他。”亚历克斯眉头微蹙,语气中透着不悦,“雌虫的幼年期是塑造品格的关键时期,过度溺爱只会让他软弱。”
塞尔斯没再反驳,争论这个毫无意义。他只希望艾利安能平安快乐,亚历克斯想要的却是一个符合兰开斯特继承人标准的战士。
他垂下眼睫,轻声换了话题:“之前和你提过,我的工作……”
“我已经说过了,塞尔斯。”亚历克斯打断他,语气里透着一丝不耐烦,“那种不入流的小部门,待着有什么意思?停职就停职了,你完全可以安心待在家里,我难道养不起自己的雄主?”
塞尔斯的手指微微蜷缩。
他明白亚历克斯的意思。一只被圈养的金丝雀,不需要自己的天空。
可那份在帝国雄虫保护协会档案室的工作,那份清闲、甚至有些无聊的工作,那份被亚历克斯轻视的工作,却是他唯一能短暂逃离这座华美牢笼喘口气的出口。
如今,这个出口也被堵上了。
养他?说得好听。
只不过是想把他困在名为“婚姻”的囚笼中罢了。
塞尔斯·希德和亚历克斯·兰开斯特,从来不是爱侣,而只是政治联姻的盟友,各取所需。
他需要攀附高贵强大的兰开斯特家族,好为家族换取足够的利益;亚历克斯在那次意外后,需要一场婚姻稳固他的公众形象和政治前途,而温和专一的塞尔斯无疑是他最好的选择。
他们的婚姻生活平静无波,也了无激情。
塞尔斯除了亚历克斯外,也没有别的伴侣。这种一对一的家庭模式,在雄虫普遍拥有众多雌侍雌奴的帝国上流社会,算是一股清流,也为亚历克斯的政治形象增色不少。
“伊瑟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亚历克斯又开口道,像是在自言自语,“奥顿家的那位雄子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七年了,他一直不肯回来,婚约拖得太久了,也难怪那位雄子忍不住找了其他雌虫。不过三个雌侍五个雌奴还有两个孩子,确实也是不成体统。”
“今晚,我们要和伊瑟好好谈一下,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身为奥顿家未来的掌家雌君,最重要的就是大度和贤惠。不能因为自己的任性,而破坏家族间的联姻。”
塞尔斯安静地听着,没有插话。这些大家族的婚嫁,从来都与利益捆绑,感情是最不值钱的添头。
这个道理,他早就明白了。
塞尔斯在心里想,还是祝这位伊瑟上将好运吧。
短暂的交流结束,亚历克斯整理了一下笔挺的外套领口:“我晚上会早些回来,等我一起去宴会。”
“好。”
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规律而冷漠,直至消失在门外。
偌大的客厅只剩下塞尔斯一人,他靠在沙发上,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
睡个回笼觉吧。他想,反正也没别的事情好做。
醒来时已是下午,阳光正好。
塞尔斯换了身舒适的家居服,走进庭院里。这里有个小巧精致的花园,花园里的花草都是他亲手侍弄的,各种珍奇的观赏植物郁郁葱葱,散发着幽幽的香气。
他拿起一把小巧的银制花剪,仔细修剪着一株名为“月光美人”的蔷薇花。这种植物的汁液带有微弱的安抚信息素,能让他纷乱的思绪平静下来。
“雄父……”
一个带着病气的小小声音从身后传来。
塞尔斯回过头,看到三岁的小雌虫艾利安正站在花圃边,白嫩的小脸上带着一丝不正常的潮红,湛蓝色的大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有些怯怯的。
“艾利安,怎么起来了?身体好些了吗?”塞尔斯放下花剪,快步走过去,蹲下身,温柔地将小雌虫揽进怀里,小小的身体有些发烫。
“想雄父了。”艾利安把小脑袋埋在塞尔斯的颈窝,贪婪地汲取着雄父身上令他安心的气息。
塞尔斯轻轻拍着他的背,声音是极致的温柔:“哪里不舒服,告诉雄父。”
“头晕……不想上课……”小家伙委屈地嘟囔。
“好,我们今天不上课,雄父陪你。”塞尔斯吻了吻他的额头,抱着他走向花园里的秋千架。
他将艾利安放在秋千上,自己则站在一旁,轻轻地推着。艾利安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笑容,清亮稚嫩的笑声在静谧的花园中回荡。
阳光透过繁茂的枝叶,洒下斑驳的光点,落在塞尔斯柔软的黑色长发和白皙的脸颊上。他微微仰着头,看着半空中的艾利安,琥珀色的眼眸里盛满了柔光,嘴角带着浅淡的笑意,整个虫仿佛都在发光。
微风起,缠绕在花架上的白色纱幔在空中飞舞,飞向天空。它们投下的影子如海浪般起伏翻涌,伴随着艾利安清脆欢快的笑声,宛如劲风刮过海面。
而塞尔斯就稳稳地站在海浪与光影之中,看着艾利安微笑,仿佛是这个摇曳波动的世界中唯一的真实。
——伊瑟·兰开斯特所看见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他怔怔地站在花园的入口,好像平生第一次用眼睛真切地看清楚了某种存在的痕迹。
耳边尽是纱幔向天飞舞的沙沙声和孩子快乐的笑声,然后突然响起管家的声音——
“伊瑟少爷,您为什么站在这里发呆呢?”他疑惑地问。
于是一切梦幻都被打破了,风渐渐平息,纱幔、秋千和孩子都慢慢降落回地面。
而当一切都落下去的时候,那只雄虫,那只稳稳地站立着、循声望来的雄虫反而显得更突出了。
他镇定自若地看着自己,眼神平淡,嘴角却还挂着哄孩子时的微笑,平静得好像世间的一切都理所当然地要臣服在他的脚下。
伊瑟·兰开斯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镇静地询问管家,“他们是谁?”
“伊瑟少爷,这是亚历克斯少爷的雄主和幼子,”管家答道,“塞尔斯阁下和艾利安小少爷。”
“很好。”伊瑟听到自己的声音没有任何波动,甚至笑了出声。
他居然还能笑出来,说明这十年战场的厮杀历练没有白费,他很欣慰。
伊瑟·兰开斯特脱下手套,慢条斯理地说道:“既然是哥哥的雄主,那我理应前去问候他。”
艾利安似乎察觉到了陌生人的注视,停止了笑声,有些不安地看向花园入口。
塞尔斯也顺着艾利安的目光望去,看到了那个身着笔挺军装,周身散发着强大压迫感的成熟雌虫。
他的红发如同燃烧的蔷薇一样热烈,碧绿的眼眸如幽邃的祖母绿宝石般神秘,又像潮湿夏日里的青提,流露出一种快活的天真。
年轻俊美的脸庞上,却满是战场淬炼出的锋锐与冷硬,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剑,锋利得几乎要割伤自己。
雪白的皮肤,浓烈的色彩,无处不在的矛盾感,让这只雌虫不经意间便流露出一股邪魅而乖戾的气质,冶艳得惊心动魄。
塞尔斯认出了他,伊瑟·兰开斯特。
那张脸,与新闻里冰冷的影像如出一辙,可当他真的站在眼前,那股扑面而来的、仿佛淬过血与火的生命力,却又是任何影像都无法捕捉的。
伊瑟的军靴踏在花园柔软的草坪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像一头蛰伏已久、悄然逼近的猛兽。
他停在塞尔斯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将塞尔斯和秋千上的艾利安完全笼罩。空气中甜美柔软的花香,似乎都被他身上那股硝烟与金属混合的凛冽气息冲淡了。
更让塞尔斯惊愕的事情发生了。
伊瑟·兰开斯特,这位帝国最年轻的上将,居然在他面前缓缓单膝跪下,然后不由分说地捧起了他的右手,行了一个最古老正式的吻手礼。
雌虫滚烫的嘴唇毫无征兆地压了上来,烙印般紧贴塞尔斯的手背,迟迟不肯离去。
就连说话的时候,温热的唇瓣依旧贴着他的皮肤蠕动,潮湿的热气扑在皮肤上,激起一阵生理性的战栗。
“向您问好,塞尔斯阁下。”
伊瑟·兰开斯特的声音低沉而悦耳,却让塞尔斯感到一阵莫名的危险。他想将手抽回,那只握着他的手却如铁钳般纹丝不动。
伊瑟抬起那双碧绿的眼眸,自下而上地注视着他,嘴角勾起一抹纯洁的微笑。
紧接着,在塞尔斯惊愕的目光中,一小截湿润的舌尖探出,不动声色、却又带着无尽挑逗地,轻轻舔过他手背的皮肤。
那温热柔软的触感,像一道电流,瞬间击穿了塞尔斯的平静。他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将手抽了回来。
这一次,伊瑟终于松开了桎梏。
塞尔斯一脸惊疑不定地看着他,而伊瑟已经缓缓站起身。
他侧过头,盯着塞尔斯,微微地笑了。
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不怀好意。
随着他的动作,一点耀眼的红光攫住了塞尔斯的视线。
塞尔斯这才注意到,伊瑟的左耳上戴着一枚小巧却璀璨的红宝石耳钉,像是一滴凝固的鲜血,在阳光下闪烁着不详妖异的光芒。
就像这个虫一样,神秘而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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