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假的监控画面里,传来昆虫悉索的声音。
“嗡嗡嗡嗡——”
(“我的粉末在你脸上很痒,对吗?”)
“嗡嗡嗡嗡——”
(你现在又可以看见了。)
监控人员看一眼监控,里面的艳丽飞蛾依然安静地待着,无聊拨弄那个已经破旧的草球。
海伦娜又松开了她按住蓝条夜蛾的手,我心里的异样转瞬即逝。或许海伦娜从未接触过飞蛾,她不知道这东西很脆弱。
“还给你。”海伦娜准确地把飞蛾递给上将。
上将微笑,接过了那一只仓皇逃窜到她手上的飞蛾。她问海伦娜,蓝条夜蛾在手里的时候想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
“很弱小。”
海伦娜的回答戳着了上将古怪的笑点,让她放声大笑起来。良久,她擦去眼角笑出的泪花:“是啊,所以我喜欢它们,总是让我的同情心泛滥。”
今天一天让我精神衰弱,我应该早点回去睡觉。在梦中睁开眼,仍然是一片漆黑。我以为爱没有转播,打算又睡去,却看见眼下某处隐隐透露出光芒。
爱躲在哪里?
我眼前的黑暗忽然放大,似乎是将脸贴在一层透明的薄膜上。然后,我和一张狰狞的外星人脸对上。
我想尖叫,但梦境暂时不归我管控。记忆终于回归了第三视角,我看见爱和黑丝绒身上挂了彩,现在躲在某个挂满了茧的储藏室里。
看来是一段有惊无险的历程,爱甚至有心情转换视角吓唬我。
现在爱和黑丝绒一起在看蛹里化了一半的原住民。我以为这个已经变成昆虫乐园的星球早就演变了千年以上,原来是还在原始社会阶段,就被可恶的虫族盯上了吗?
黑丝绒确定外面的追兵走了,站起来,走到储藏室另一边。那里看蛹的完整度,是一只还在试图化蛹的电蛱蝶幼虫。它已经化蛹的下半身不断甩动着,同时头部外骨骼同样开始脱落,准备形成一只圆润的蛹。
这只是徒劳罢了。我已经看见那透明的下半部分,透露着绿色的人形肢体。没想到,蜾蠃雌虫,真是富有人文关怀。毕竟自己产卵,还要想办法把原住民也转化成同类。
原来,那些鬼脸天蛾身上的脸,不是因为有勤劳的程序员,而是因为有“大慈大悲”的蜾蠃雌虫。它把原住民当做另类的孩子,把他们封存进幼虫身体内融化保存基因,给予“新生”。
黑丝绒划出一道风刃,轻而易举割开了蛹的付着点,让它们掉在地上。蛹没有悬挂后,都会失温死亡,这也算给了曾经的寄主毛毛虫们最后的体面。
“晚了,它破了。”爱轻声说,看着一只蛹中升出黑色的翅膀。那翅膀张开,果然背部是一张绿色的原住民痛苦的脸。
这样的鬼脸天蛾,究竟其中的原住民是寄生者,还是主导的虫族呢?这样的问题我无法说明,反正原住民不管是老是少,是男是女,都变成了刚硬的雄虫虫躯。
黑丝绒一视同仁,立刻了解鬼脸天蛾的性命。爱说,那些蜾蠃估计要气疯了,一夜之间的虫员储存全部没有了。
“那它们就气吧,我们原本也只想退出去的。”黑丝绒无所谓。
看起来,它们应该是撤退的时候发生了意外。于是它们仍然被困在常见虫部落的核心小岛上。
黑丝绒只听爱的指令,哪怕在我看来,现在爱说的话很多压根不具备参考价值。果然恋爱脑是个坏东西,害人也害虫,要不是爱每次也没倒霉到极点,黑丝绒八条命都不够送的。
等等,听爱的指令?白纹伊蚊在爱的控制下听话,就算死亡也没过多挣扎;黑丝绒没有认可爱的时候,其实隐隐约约也在等爱先一步行动;那只被它们杀死的老蜂后,雄蜂、工蜂和指挥蜂也只能等它的发号施令,并不是地球上的完全不管事。
可惜样本太少了。甚至这样极少的样例里,都有反例:黑炭就是个刺头,经常不买爱的帐,也不把爱当成多大一回事儿。可我也无法分析,这是否因为黑炭是雌雄嵌合体的原因。
雌虫才是战时的虫族指挥官吗?那个能自由切换雄虫们“生活状态”和“战时状态”的罪魁祸首?那也不能所有雌虫同时发号施令,齐心协力进攻。
那块拼图依然没有找到,雌虫目前更倾向于“推手”,是一台运转机器中,更重要的连接臂或者齿轮。
爱说,既然都到了这个地步,它要去咬死蜾蠃雌虫。癫狂的想法,变回虫形看看自己一节节的身体,清醒一点吧。
黑丝绒没有意见,我毫不意外。虫族没有满宇宙都是,就靠这群脑子不好使的虫族送菜了。
“它才是菜。”爱的声音幽幽的。
是我冒昧了。爱已经是成虫,美丽的大孔雀蛾,那死的当然那只蜾蠃雌虫了。我赶紧说我很好奇,你和黑丝绒怎么以小博大的?
又装死了。爱和电蛱蝶生活久了,装死技术已经炉火纯青。它不说也无所谓,马上我就知道了。
常见虫部落规矩松散,但核心除外。我看黑丝绒和爱直接扭断两只巡逻蜾蠃的头,装作巡逻虫直奔这座岛的心脏。
幸好虫族不存在所谓成体系的规矩,爱和黑丝绒直接和蜾蠃雌虫打了个照面。不同于常见虫部落的笨蛋,蜾蠃雌虫立刻认出来,黑丝绒和爱是入侵者。
然后,这只蜾蠃雌虫转身就跑。
啊?因为爱的攻击性挺强,我一直认为虫族的雌虫也是会攻击的,只是战斗机会较少。蜾蠃本身战斗力也不弱,怎么蜾蠃雌虫直接做了逃兵?
爱立刻追了上去。不过一个转角后,情形立刻发生了变换,不断的蜾蠃围了上来,还有其他的虫族。
蜾蠃雌虫又发出一声惨叫,让包围爱的虫族少了很多,去支援它了。这就叫势均力敌,爱脑子不太好使,对面更是怀疑内鬼的程度,让爱它们又有了喘息时间。
“这里太狭窄,我们出去。”
这很合理。蜾蠃对这座岛,肯定比爱和黑丝绒熟悉,长久待在这里只会瓮中捉鳖。不如出去,无论是反击,还是甩开敌人。
还是爱先动作。它是雌虫,那些雄性蜾蠃下意识避让,哪怕伤害雌虫并不会让它们受某种神秘力量的惩罚。
这一让,爱和黑丝绒突出了包围圈,迅速往出口处赶去。这时视角晃动了起来,变成抖动的第一视角,显然爱的记忆对这段追逐战没有第三视角画面,只有无尽的转弯和相似的洞口。
这让我想起一个很古早的游戏。其中主人公被一群怪物追逐,而他要做的就是无止尽奔跑下去,伴随越来越快的场景移动速度。现在爱给我的视角,就是这种刺激的感觉。
虫族的身体素质真是强悍。奔跑了那么久,爱的速度一点未减,这还是它本体是移动缓慢的毛毛虫情况下。不过在这些狭窄的过道里,黑丝绒有翅膀无法展翅也白搭。
蜾蠃为它们的雌虫修建王宫时,也考虑了禁空问题。但就算在空中,黑丝绒它们的胜算也很低:蜾蠃这些两翅目的速度大多快于鳞翅目。
终于,前方出现一个刺眼的白点,那是洞口。爱和黑丝绒加快速度,往那个白点冲刺。一钻出洞穴,黑丝绒立刻展开翅膀,带着爱飞向天空。
而它们身后,蜾蠃们像蝗虫一般,黑压压从洞穴的小口里喷涌而出。
“我的孩子们!我要吃了它们!”蜾蠃雌虫发现被黑丝绒和爱破坏的蛹,很是愤怒。
在密密麻麻的虫群里,我看见不少鬼脸天蛾。它们除了背后别致的那张“鬼”脸,和其他虫族没有任何区别,顺着虫母的心意追逐着黑丝绒和爱。
虫族只是虫族,哪怕是由非虫族转换而来。
黑丝绒知道爱有更重要的事情,一个急转弯,将爱火速空投到蜾蠃雌虫面前,自己带着虫群引向更远处。
爱在半空中变回了阻力更低的虫形,直接在蜾蠃雌虫面前砸出一个小坑,挺立在它面前。
黑炭嘲讽“等级低”,依据可能是蜾蠃雌虫智商比爱还低。如果我是它,我一定要当“堡”藏雌虫,缩在堡垒最深处决不出来,也决不会让那些雄虫离开自己半步。
现在蜾蠃雌虫冒冒失失冲出来的下场,就是它和爱正面对决。
蜾蠃雌虫冷笑一声,一只毛毛虫也敢闹它的地盘。不过看在爱是雌虫的份上,它只会让爱化成它的营养。
爱直接先行进攻,理所当然扑空了。这不是宠物回合制对战,对面是实打实存在等级压制的成年虫族。说真的,爱走到这一步,已经算是奇迹了。
蜾蠃当然不会放过爱这个自己送上门的猎物。它带有麻药的口器迅速像爱扎去,这也是蜾蠃捕捉幼虫的常见方法。爱圆润的身体毫无阻力往旁边一滚,让蜾蠃扎了个空,自己的口器反倒深深插在土里。
爱以头部为指点,尾部翘起,迅速往蜾蠃的方向扇去——
黄毛虫使用了攻击技能“尾鞭”!效果拔群!
只听见“咔擦”一声,蜾蠃雌虫的口器应声而断。蜾蠃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但很快刺痛传递而来。虫族果然有痛觉神经,吃了痛的蜾蠃雌虫气坏了,甚至让它的追随者们来攻击爱。
雄虫对于攻击敌对雌虫都有迟疑。它们只敢环绕着这个岛,形成黑色的包围圈。原本清澈的湖水,现在密密麻麻全是各种虫子,像黑色的浪潮此起彼伏。
“一群废物,攻击啊!”蜾蠃雌虫气急败坏。只要不致命,雄虫也是可以打伤雌虫的。
我发现因为生活习惯差别,虫族的脾性也不一样。之前间接害死白杏——无法否认爱才是最终动手的虫,那群星盗一样的虫族看起来就肆无忌惮。就算没有爱,它们也在打擦边,让白杏“不治身亡”。
而常见虫部落的虫子要单纯许多。长时间的动态稳定,让它们没有征伐、拓荒的**,稍微守规矩些。面对敌对雌虫,这群雄虫也倾向于不攻击,躲避来自未知的伤害。
或许对常见虫部落的雄虫来说,不攻击倒也正常。常见虫部落本来就有两只雌虫,它们并不是非蜾蠃雌虫不可。
蜾蠃雌虫也想明白了其中利害,更加怒气横冲,两片翅膀高高翘起。爱也发现了那些雄虫的保留,更加自信起来。
蜾蠃雌虫使用了我只见过寥寥几次的特殊技能,爱对此束手无策,只能被追着打。这是一个略显滑稽的场面,有翅膀的不飞,追着一跳一跳的毛毛虫,满场兜圈子。
虫族居然就是在这样智商的指挥官指挥下所向披靡。我不知道是可悲盲从的虫族,还是可悲被这样的虫族覆灭的文明。
但爱逃跑的空间确实越来越少。蜾蠃会催生这座岛的泥土突起,不论限制爱的行动范围,还是直接让爱丧失行动能力。
爱抱着一个突起的土刺,躲过了蜾蠃发射出来的尖刺。好险,还好蜾蠃不能同时使用两种能力,否则爱只能在被麻痹或者被戳死之间二选一了。
黑丝绒姗姗来迟,背后还带着部分追兵。黑丝绒看见爱进退两难,毫不犹豫从口中发出射线击穿蜾蠃的尾部。
蜾蠃的头部瞬间因为惯性高高扬起,爱看准机会,狠狠撞倒了一旁高高的土刺。土刺坍塌,尖端垂直落下,正好顺着蜾蠃张大的口器,刺穿了它。
爱立刻窜过去补刀,结束了蜾蠃愚蠢的一生。眼见雌虫已死,黑压压的虫群纷纷散去。没有了追兵,黑丝绒落在土面上。
“就地解决吧。”黑丝绒说。现在带着雌虫的残骸回去,很危险。
爱像蛇,长大嘴巴,活活吞下了残骸。比爱大上数倍的蜾蠃,把它的身体中部给撑突起一截。
虫族的消化模式就像充电,有普通充电和快速充电。爱抖擞精神,身上的软刺充血,尾部软刺更是像天线一样笔直立起。然后它身体中部的食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解。
但事情真的会这么简单结束吗?
就在爱和黑丝绒靠近时,安静许久的另一只雌虫姗姗来迟,携着水龙卷从水中跃出。它张开口器,对着爱和黑丝绒,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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