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已经命令星舰各部封锁消息，知晓太子殿下登舰的人员也已经控制了起来。这里距离奥贝斯坦家所属的A23号星很近，我可以以补给为由，在此中转，派人将太子殿下护送回去。”
餐厅骚乱后，我立刻联络了首都星。菲尼克斯的贴身侍从坦言，这家伙借着去属地打猎的名义，偷偷登上了格拉菲斯号。他竟有几分脑子，告诉舰长，他是奉安帕斯的命令秘密前往的。舰长不敢忤逆他，但很机智地留下了录音，证明缄默不是他的本意。
大雌侍沉默良久，说：“那就这么办吧。”
“我会安排伊希尔少校护送。我想，应该不会有比他更值得信赖的人选了。”
“不，伊希尔留在舰上，到时候会有人去A23迎接。”大雌侍说。
“是。”
“你可以下去了，让太子与我通话。”
“太子殿下因为精神疲惫，正在午休。等他醒了，我会立即联络您。”我说。
“伊希尔。”大雌侍看向站在我身侧的军雌，冷声道，“是这样吗？”
“堂兄确实正在休息。”他低着头说。
“抬头，说实话。”大雌侍说。
“伊希尔！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臭小子！”
卧室的门突然拉开。菲尼克斯捂着脖子，赤脸走出来，就要提着伊希尔的领子质问。大雌侍一声呵斥，让这家伙不得不松开了手。
“菲尼克斯，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雌父，伊希尔打我！”菲尼克斯指着伊希尔告状道，“我帮他惩罚了那个欺负他的家伙，他还反过来把我打晕。”
“打得好，我看你就是欠打。”大雌侍训斥道，“你不知道自己性命多么贵重吗？堂堂太子，像条野狗似的东窜西跑，真是丢人丢到全宇宙去了。两天后，如果我见不到你，你的资金和星网我会全部冻结。”
菲尼克斯指着我：“凭什么这个残废能去前线，我就去不了？我才是那个军校毕业的。”
我看了看菲尼克斯，又看了看一语不发的伊希尔，深深怀疑军校的教学质量。
“就凭你是太子。”大雌侍说。
“难道太子就该永远被困在首都星？雌父，我是太子！我有权利参与前线的事务！如果让这个残废去，他只会影响克莱尔，拖累整个战局！”菲尼克斯大声说着，就把终端切断了。
他胸口起伏着，转过脸，怒瞪着我。
“是你通知我雌父的？”他问。
“大雌侍致电询问。你登舰的事情他早已知晓，但因为之前没有信号，所以未能联系。”我说，“殿下，大雌侍很担心你。”
“不用你说！”他走上前，向我伸出右手，不出意外又要把我扯下轮椅一顿发泄，伊希尔一个箭步上前，死死攥住了他的手腕。
“伊希尔，你在维护这个残废？”
“这是叔父的命令。还有，你这家伙也别一口一个残废，自己脑子都有残，还说别人。”
“你说谁脑子有残？”
“说的就是你。菲尼克斯大笨蛋。”
和他俩一对比，我忽然觉得自己十分苍老。明明按照生理年龄，我才是最小的。我转着轮椅，想把空间留给这两只狂暴的幼虫，轮椅的把手忽然被一左一右抓住了。“你去哪儿？”那两张脸凑过来，异口同声地质问道。
侍从撤下了冷掉的红茶，给我们三人重新端了茶水上来。菲尼克斯皱着鼻子，说比皇宫里的差远了。伊希尔冷嘲热讽，说不想喝可以不喝。眼见他二人又要开始动拳脚，我重重地把茶杯放在了桌子上。
“皇兄去前线是为了见克莱尔·霍恩伯格吧。”我看向菲尼克斯，“恕我冒昧，你见他是出于情感原因，还是另有目的。”
“菲尼克斯，你一个有家室的雄虫，如此堂而皇之觊觎别人的雌君，真是让人恶心啊。”伊希尔训斥道。
“放屁！我才没有。我喜欢的只有罗西亚。倒是你，维护一个已经有雌君的雄虫，搞不好还以为你喜欢这个残废呢。”
“我说了，不许再提残废这个词。”
“你以为你是谁，敢命令我。”
“没人敢命令您，皇兄。”我说，“您去了前线，也同样没人敢命令您。”我不无恶意地想，但会不会把你绑起来，注射镇定剂就不好说了。这个样子过去，只会被绑起来，丢上谈判桌当筹码吧。
“废话！”
我看着他：“皇兄虽然军校毕业，但从未得到过上战场的机会。眼看着同期一个个大放异彩，而自己只能在首都星的皇宫里，难免心有不甘。所以想趁着这次机会，一方面探望偶像，一方面去战场证明自己的能力吧。”
菲尼克斯握紧了拳头。
“谁准你对我妄加揣测的？”他的声音一下子从高昂愤怒变得冰冷低沉。
“如果说，我有办法让皇兄亲上战场，指挥战役呢？等捷报传回去，想来大雌侍也会对皇兄刮目相看吧。”我说，“这样，等皇兄从父亲手里接过皇冠，民众也会对这样一个功绩斐然的领导者爱戴有加的。”
菲尼克斯死盯着我。他眉弓紧攒，在蓝色的眼目上投下深深阴影，显出几分残酷之意。
“你有什么办法？”他问。
“先向大雌侍道歉。”我说。
“这个不用你说。然后呢？”
“告诉他，你会配合他的一切安排。”
“你小子，是在耍我吗？”菲尼克斯隔着桌子就要探身揪我的领子，伊希尔一个手刃下去，正好敲在他手腕上。他倒吸了口凉气，按着受痛的地方，怒瞪伊希尔。
“伊希尔，我回去一定——”
“皇兄，稍安勿躁，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我说，“皇兄应该很清楚，口头的配合并不意味着行动的配合。虽然大雌侍并不同意您前往，但如果前线知晓陛下派您督战一事，并发函表示欢迎，这样广为宣扬出去，大雌侍也没法再阻拦了。但这样的话，名义上您不能与慰问团一同前往，因为大家并不知道您在舰上，突然出现，恐怕会让人迷惑。将A23号星作为出发点，搭乘格拉菲斯号一同前往，这样会显得更名正言顺。”
我喝了一口红茶，说：“到时候您先下舰，再在登舰的时候拍几张照片，让报纸把这件事登出来，必然万众瞩目。”
菲尼克斯沉默了几秒：“那怎么解释我突然跑到A23？”
“秘密行程，确保安全，自会有人替你解释。”
“军部呢？你怎么让他们发函？”
我说：“这次上前线指挥的是霍恩伯格元帅，皇兄通过克莱尔与他联系，表达您强烈的愿望。一方面，皇兄是克莱尔·霍恩伯格的同学，又多次维护于他，惩罚了虐待他的雄主，对克莱尔·霍恩伯格有恩。另一方面，您的到来也会向公众展示，主战派与主和派的关系有所缓和。于私于公，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你这个蠢货。军部的都是内线，私人终端根本联系不上。”
我露出微笑：“私人终端不行，但这艘舰艇的通讯系统可是能与指挥部联系上的。我想，接线员应该不介意我用三分钟，跟克莱尔·霍恩伯格短暂说上一句。”
菲尼克斯冷笑道：“臭小子，你是在跟我炫耀吗？”
“皇兄有其他办法，不妨一讲。”
这时候，我的终端嗡嗡作响，皇宫方面又连线过来。我把终端递向菲尼克斯，他眯了眯眼，哂笑一声，把终端批手夺了过去。
“你可以滚了。”他说。
“不介意的话，少校陪我去甜品站看看吧。那个慕斯蛋糕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我同伊希尔说。
舱门在背后合上。行走之间，伊希尔开口：“你要真敢这么做，叔父会弄死你。”
“你很希望我活着吗？”我问。
“你自己的生死，跟我有什么关系？”伊希尔冷声说。
“如果有人能像你这样想就好了。”
“谁？”
“一个把别人的生死当成自己事情的操心家伙。”我说，“不过你放心，大雌侍还不会这么快把我掰断了扔进垃圾桶的。要不你以为，那个终端怎么会响得那么恰到好处？”
“你录了音？”
“只是趁你们打架的时候，重新拨了回去。”我说。
“与军部的通讯你打算怎么办？”
“你的声音如果再低沉一点，会很像克莱尔·霍恩伯格。再加点噪音，我激动的皇兄根本听不出来。等他下了这艘舰艇，我们就不用管了。”
伊希尔压低了声音：“像这样吗？”
“看来您见过他。”
“啊，以前在学校的时候，那个家伙时常被请过去演讲，真是让人火大。”
“优秀毕业生是吗？”我说。
“但也不得不承认，他是有本事的。”伊希尔顿了顿，问：“你真的打了他？”
“你觉得我有这个本事吗？”
“有。”伊希尔说。
我笑了起来：“感谢您的赞美。”
“但你不会这么做。”他说。
“打人，嘶吼，咆哮，向来是最低等的手段。”我摩挲着手臂上的伤疤，说：“在绝对力量，绝对权力面前，这些就像幼虫的哭叫，吵闹但是无用。”
伊希尔沉默了几秒：“那怎么模仿霍恩伯格跟堂兄的对话？万一露馅了…… 而且联通内线，需要先经过接线员。”
“你只需要说一句话：是的殿下，我会转达。其余不用多言。”我思忖片刻：“至于接线员，首都星总部的接线员也可以吧。把计划同大雌侍言明，他会安排好的。”
“这个不需要劳动叔父，我来就行。”伊希尔说。
我看了他一会儿。
“负责首都星防卫、中央星系及军部的核心调度的安利斯塔元帅是您的——”
“啊，我雌父。”伊希尔轻描淡写地说。
“您有兄弟吗？”我问。
“两个哥哥。”伊希尔说。
难怪，我想，原来是家里最小的孩子。
“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您的家庭应该很幸福。”
“幸福吗？”伊希尔冷笑了一声。
“当然，各人对幸福的定义不同，我所认为的幸福，跟你所认为的必然是不一样的。有的人只要三餐饱食就可为幸福，而有的人则认为功名利禄才是幸福。而正因为对幸福的追求各有不同，人才会产生各种各样的矛盾吧。”
“把低级的**与幸福等同而论，殿下还真是出色的诡辩家。”
来者是法尼克。彼时我们已经离开了休息舱所在的走廊，来到了公共休息区。这里放着一圈灰色的圆形沙发，一个电屏悬在空中，正直播在首都星马丽格尼大剧院举行的演奏会。几只雄虫看见我，朝我行了礼，我亦颔首回礼。
“看来阁下并不赞同我对幸福的理解。”我说。
“不，我只是不同意殿下的后半句话。私以为，矛盾产生，并非追求幸福所致。幸福是高层次的**得到满足后的心情，而只要低层次的**得不到满足，生物就会陷入纷争当中吧。”
“**的满足。看来我们对幸福又多了一种定义了。”我回看伊希尔。他抿着秀气的薄唇，对这种虚无的讨论不予置评。法尼克问我去那里，我说出来稍稍透口气。他邀请我在这里听听音乐。我们说了一会儿话，大概有十五分钟的样子。我觉得差不多了，正要伊希尔带我回去，星舰忽然重重地一震，紧接着响起一阵刺耳的火警警报。警报之后，广播响起，音乐会的画面顿时被一张戴小丑面具的脸取代了。
“十分钟内，所有雄虫在餐厅集合。”他举着中央控制系统的遥控器，拇指正按在正中央的红色按钮上：“如果少一个，我就启动自毁模式。”
我眯起眼睛。
“少校，快回去。”我说。
玻璃门开启，伊希尔带着门口的卫兵就往休息舱跑。
“殿下，这是什么情况？”法尼克一脸茫然。
“如你所见，阁下，这艘舰艇可能被挟持了。”我望着伊希尔的背影，开口：“安全起见，我们还是按那家伙的要求做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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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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