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师尊快醒醒，时辰到了。”
朦胧睡梦中，一阵阵急切人声入耳，顾轻舟眼皮抖了抖，在万般艰难中缓缓睁开。
入目便是一张熟悉的脸。
“VR漫画就是牛，人物跟真的一样，嘿嘿，模样真帅。这钱花的不亏，不亏……”顾轻舟念叨着又要睡去。
虽然早已习惯自家师尊时不时说些胡话，易清雪确实想不明白，这些稀奇古怪的词汇究竟都是从哪来的。但比起这个，眼下更重要的是叫醒顾轻舟。
他摇了摇头，无奈又叫：“师尊，千帆师兄已传三次讯来催，不可再睡了。”
此刻的顾轻舟正忙于梦中。他花大价钱买了新版VR动漫机，正打算身临其境地追番，可梦里总有个开发商找他退货。自己死活不干，那开发商就一遍遍地给他打电话。
终于打到他受不了了，扔掉VR动漫机，气冲冲地窜起来就要去找商家理论。
“哎哟！什么玩意！”
易清雪弯着腰叫人起床，没料到师尊会从床上刷地坐起来，速度还又疾又快，叫人根本避之不及。两人头碰头栽得实在，易清雪更是被这一下撞得接连退后好几步。
明明自己也眼冒金星，还是捂着头道：“弟子见过师尊，师尊，您没事吧？”
顾轻舟本就睡得糊涂，一撞之下反而清醒了，回问：“你没事吧。”
易清雪揉揉额角，摇头道：“弟子无恙。”
看着他额角那一片红晕，顾轻舟颇为内疚，被叫醒的起床气散了大半，和气道：“做什么着急忙慌的。”
还非要给我叫醒了，不能让人睡个懒觉吗！顾轻舟心中悲愤，暗暗给易清雪安了个“人形闹钟”的绰号。
只听易清雪道：“今日招贤大会召开，三峰师伯和各师兄弟都要齐聚昏定峰，千帆师兄方才传讯来说，大家都快到了，咱们得快些过去。”
顾轻舟跃起道：“什么？！”
易清雪惊叫：“师尊当心！”
顾轻舟又是一个纵身，却忘了自己还在床上，这一蹦老高，头顶当时便又撞上了床沿。他捂着头悲愤看向易清雪，话中带着撒泼打滚似的无赖：“为什么不早点叫我。”
对着这个孩童般倒打一耙的师尊，易清雪只能无奈应道：“是弟子的错，撞得可严重吗。”
顾轻舟知道自己没道理，易清雪认错认得这么迅速，他反而不好意思了，蔫声道：“没事。你先出去等着，为师收拾一下就来。”
易清雪应下，一路退到堂外，还贴心关上门。
顾轻舟急匆匆梳洗好，站在衣柜前犯了难，原身装束都很素雅，虽说讲究，却缺了点压阵的气势。顾轻舟看着那一水的衣服，手撑下巴念叨道：“大场面啊，不能太磕碜。”
余光触及到角落一隅时微闪，笑道：“就你了。”
为了省时，易清雪出来以后便直奔崖口，将仙鹤直接引到了院中，此刻万事具备，便坐在门口石阶上静静等着。
约莫一刻钟时分，斜上屋门“吱呀”开了，循声望去，瞧见门口一抹亮色。
那人身着月白衣衫，衣摆上的白鹤随着走动活灵活现，巴掌宽的腰封勒得身段更细，腰封之上另佩一根银穗带子，系成长结从中间垂下。左肩上的弯月甲坠着流苏，银链蓝穗随着走动闪光粼粼。
花冠墨发白玉面，宛若天边谪仙人。门外一人两鹤，只一眼看去便呆了。
始作俑者光顾着自己臭美，丝毫没注意徒弟眼中流露的惊艳，顾轻舟缓步下台，经过易清雪身前时，顺手用那不知从哪翻出来的羽毛扇拍了拍他头顶，叫道：“不错不错，连渡鹤都准备好啦，真给为师省心。你发什么呆呢，快起来，晚了迟到师兄又要横眉立眼的，吓人。”
易清雪慌忙回神，眼睛却慌乱得根本不敢往顾轻舟身上看。这样的师尊……凡人多看一眼，仿佛都是一种亵渎。
顾轻舟听不见他的心声，他走上前去笑道：“鹤兄，许久不见啦。”
仙鹤低头抖了下脚，伏低了身子让他上去。
此前上峰，都是二人同行，见易清雪引了两只鹤来，顾轻舟不免奇怪，待到站稳，便垂首问道：“你要另乘？”
不会是刚才没睡醒，赖他没早点叫我，让孩子心里不痛快了，以至现在不想跟我坐一辆车了？
不是吧！别啊！
下方的易清雪一心觉得此刻的师尊恍若神仙，让人望而生敬，不敢过多接触，伏低答应道：“弟子跟在师尊后面。”
鞠个躬都这么板正，完了完了这是真生气了，前些日子不就加那个什么隐藏值，傻逼系统死活不说是什么东西，万一这会行差踏错又给我干个危机预警，我这老心脏哪扛得住啊！
想到从前系统“V5V5”的警报音，顾轻舟简直脑袋巨大。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顾轻舟嘴比脑快，脑子里想的拒绝，月白衣袖一甩就说出口了。易清雪站在下方，没料到师尊会这么斩钉截铁。
反正话说出去，顾轻舟也懒得多言，挥手道：“赶紧上来，不然等会迟到师兄骂我，我就说是你害的。”
易清雪一骨碌窜上鹤背。
二人双鹤就这么携同下了峰。
朗日当空，云遮风扬，一片晴明。快至昏定峰时，远远看去，大殿前已乌泱攒了一堆人，循着山道一看，上峰石径之上排满了人。
石道变人道，直向山下绵延而去。
大殿高台上仙气萦绕，台后虹轮散光，来往仙禽此去彼隐，顾轻舟腾云驾鹤，从众人头上一掠而过，不管纷杂惊呼，稳稳落上高台。
台上宽敞，所在人却不多，邹轻世和柳轻书坐右方，左边席上有两人，皆是女性，看服饰是衔月宗中人。
四人眼见顾轻舟到来，齐齐起身迎上。易清雪跟在他身后，见问了礼。
邹轻世一张铁脸依旧黑沉，刚到身边便疾声道：“怎么才来，差点误了时辰。”
顾轻舟嘿嘿一笑，试图耍赖道：“不是没误嘛。一月不见，二位师兄可是更添俊俏了。”
看他这样，邹轻世皱眉道：“流里流气，哪有个一宗之主的样子，弟子都比你端正。”
顾轻舟一摇羽扇，依旧笑眯眯的：“这话不假，清雪确实比我老成，不过话说回来，家里有一个管事的不就够了。”
身后的易清雪眼神一动，几抹晦暗从中划过。
邹轻世懒得瞎扯。他不多说，柳轻书更不会责问，坦然接过了顾轻舟的玩笑。
又一道人声传来，近旁人微微欠身，问好道：“宗主师兄，别来无恙。”
却是个女子，身着紫色锦鹤衣衫，形貌与普通弟子略有不同，作的是长老打扮。她身后还站了一女子，跟着一同拜道：“弟子水摇汀见过宗主。”
衔月宗女弟子甚少，顾轻舟和几位师兄门下都是男徒，唯一能收女徒的，只有浮月峰长老，他的小师妹越轻灵。
顾轻舟收起轻笑，连忙正色见礼道：“多年不见，五师妹可好。”
越轻灵点点头，神色十分淡然，不像柳轻书那么随和，也没有邹轻世那么火爆，总归也不算太疏离。
各人分别见过，顾轻舟看着台下滚动的人头，开口道：“方才我来时，见山道上还有许多人，可有确切记过来人数目？”
柳轻书答道：“约莫万人。”
顾轻舟惊讶道：“这么多。”
越轻灵淡声接过话，回他道：“往年弟子都是各峰零散收的，招贤大会已有九年未开，骤然开办，此数也在情理之中。”
顾轻舟顺口道：“我记得这招贤会每逢三年便有一次，怎的隔了这么久。”
一片静默。
顾轻舟奇怪道：“都看着我做什么。”
邹轻世哼了一声，转头去不说话，柳轻书面色颇为尴尬，看得顾轻舟更是莫名其妙。
还是越轻灵又解释：“招贤会只有宗主才能开办，近几年宗主师兄与各峰颇有不愉，便搁置了。”
顾轻舟一囧。
早知道不问了，丢人丢人真丢人qaq。他尴尬回头，正好和转回身的邹轻世眼神对上，于是顾轻舟看见了从对方眼里透出的，一个大写清楚的字：蠢。
顾轻舟一囧再囧。
极力忍住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后道：“既然人齐，便不用等了，直接开始吧。”
四人分别落座，还是方才的座次，顾轻舟居中位，易清雪站在他身后。
接到指令，台下掌仪弟子长声一喝，接着便见人群攒动，规律成排接受筛选。
入门筛选并不复杂，可要求很高，前几轮由各峰大弟子盯着，依照条件筛去不合条件之人，长辈们只需要稳坐高台监督就行，倒不怎么费心。
一炷香过去，偌大个殿上只筛掉了一小部分，如此无趣的场景，顾轻舟却难得没犯困。他手撑着案几，回想着书中的剧情。
原作里对招贤大会的描述并不多，但剧情节点十分重要，因为易清雪后宫的第一第二人都来自于此。
想着想着，视线倏地侧移，在看见越轻灵身后的人时，顾轻舟恍然回神，低骂道：“你是猪脑袋吧，人家刚才都自报姓名了，你还没想起来呢！”
水摇汀，可不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摇汀大帝吗！常年位居cp榜第二的水摇汀啊！当初自己一意孤行，愣是给“雪舟”这对砸上官配票榜第一的时候，可没少挨“雪水”粉的骂。
可没想起来也怪不得我，初版里的水摇汀是柳轻书门下的徒弟，而且是个男的啊，这个女水摇汀是什么鬼？难到我拿的是改版过后的剧本？
也不对啊，之前上暗香峰遇见“双璧二杰”时，师玉行和师玉航并未女化性转，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现在穿的到底是哪个版本，为什么男主的后宫团这么混乱啊！
顾轻舟直勾勾地盯着水摇汀看，头都快抓破了，而他这副模样，被身后的易清雪尽收眼底。后者眼神一凛又一凛，视线在水摇汀和顾轻舟之间来回打转，蓄满了不可言说的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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