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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却,林却,你还好吗?”
一双柔软的手轻轻将林却摇醒,林却顺着声音看过去,来人是卢与宋。
他竟又睡过去了。
“我还好。”林却开口,声音有几分沙哑。
“可你看上去脸色很差。”
卢与宋一身白衣如旧,腰间佩剑头带木簪,很是有长辈的慈爱温和。
林却眨了几下眼睛,慢慢的问:“雪深呢?”
卢与宋一笑,从身后拉出一个少年。少年身量不高,藏在卢与宋身后竟是刚刚好。
“雪深,你醒了?你的伤没事吧。”
“父亲,我没事,我已经恢复好了。”少年笑着说。
林却翻身下床走过去,他双手按住少年的肩膀上下打量,确定眼前的雪深毫发无伤神采奕奕,这才松了口气。
“你没事就好,幸好期及时赶到。对了,你还不知道期是谁吧,她是你之流先生的女体……”林却牵着少年的手拉他到桌边坐下。
卢与宋也跟着走过来,咱在站在一边。
“与宋仙子怎么不坐下?”
林却抬头,却看到了卢与宋一脸惊恐的指着卢雪深,林却心慌了一瞬,猛然回头,却看到卢雪深在一瞬间被怨气包裹,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雪深!”
林却使出本源之力将那团怨气扯下来,少年已经瘫软在桌上,可林却来不及管他,因为那团怨气正在不停向卢雪深攻击!林却当即想召出挽弓月,但右手却向前握了个空。
怎么回事!挽弓月他为何召唤不出来!
眼瞧着那怨气横冲直闯,林却转头倒道一句得罪,闪身抽出卢与宋的灵剑。卢与宋似乎是被吓傻了,竟在原地一动不动。
林却管不了这么多,执剑与怨气缠斗在一起,令他意外的是这怨气竟并非琢磨不得,而是有实体。
长剑挥舞剑鲜血横飞,怨气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这怨气似乎完全不是林却的对手,不过几招便被林却斩落在地。林却右手提着剑,剑身的血顺着剑刃滴滴答答的往下流,在地上汇聚了一团猩红的血洼。
“没事了……”林却喘着气回头,“没事了,雪深——”
他看到少年颓然倒在血泊里,身上满是流血不止的剑痕。
“雪深!!!”
“啪!”
一耳光狠狠抽在林却脸上,林却眼前一片空白,意识逐渐回笼,映入眼帘的是期那张美艳绝伦的脸,和她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
“醒了?”
“雪深呢?!”
林却扑向期,被期直接甩了回去,砸在床板上。
“睡着呢,人没事。”期揉了揉用力过猛的手,底底骂了几句。
听到她的话,林却窝在床上松了口气。
原来刚才是梦啊,他就说,他怎么可能伤害卢雪深呢?
——不,他伤害了他,天水河是冲着他来的,雪深替他挡了灾。
男人眼眸垂了下去,整个人缩在床角像一只阴暗的蘑菇。
“林却,林却,你还好吗?”期走到床边用涂满丹蔻的手指戳了戳他。
林却被她这句话吓得浑身一抖,若非方才被扇巴掌的痛觉十分真实,他差点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我还好,我只是受了怨气影响,过段时间代谢掉就好了。”
他缩在那里闷闷的说。
“我觉得你有点奇怪,林却,你是不是有心魔了?”期干脆搬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
距离林却第一次醒来已经过去了一天,林却也整整等了一天,卢雪深却依旧没有醒来。期解释说卢雪深的身体在自我修复,休眠是很正常的事,但林却似乎一直在担心。
“我没有心魔。”林却否定了她的猜测。
“你是不是在自责没有保护好雪深?”
林却没有回答,他不能说他是在自责自己害了卢雪深,因为那是他与天水河的事。天水河代表天道,它会制造各种意外把人灭口,在林却刚到这方天地的时候便有人猜测过他的来历,接近一点真相的人无一不惨死。
所以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个人有危险。
“你这样子怎么能行?刚好谭云楼也回来了,他现在在雪深那里,一起去看看。”期强硬将他拉起来,林却知道她的目的,也没有反抗。
他确实想见一见雪深。
少年已经双目紧闭,只是原本苍白的脸色恢复了几分红润。谭云楼正在床边为他慢慢温养心脉,见两人进来,侧身让了位置。
“你看上去不太好。”谭云楼小声对林却说。
林却走到卢雪深床边坐下,谭云楼还想开口说话,却被期一把扯了过去。她用眼神狠狠剜了谭云楼一眼。
【有点眼力见好吗?】
谭云楼手臂被期握着,整个人如同狗皮膏药一样贴了上去,嘴里哼哼唧唧:“好累呀,期,好累呀。”
期拽着这张狗皮膏药出了屋子,顺带关好了门。
床边,林却的手在半空犹豫许久,最终还是垂落下去。
他不能触及雪深,因为他一身的怨气尚未消失,不能让卢雪深再沾染上。
少年睡颜恬静,嘴唇干燥泛白,林却犹豫许久,用手帕茶杯里蘸了清水,点在卢雪深的双唇。
隔着一层手帕,应该不会有问题。
房间外。
期甩开被谭云楼抱着的手臂,“圣人骸珠都浸在水里了吗?”
城内百姓被催眠,解除催眠需得用圣人骸珠。此番谭云楼带回来十几枚圣人骸珠,这已经是普度寺的极限。城中百姓上万人,他们将骸珠浸与城内的吃水井和护城河内,用不了几天催眠便会解除。
“都弄好了,累死我了。”谭云楼含含糊糊的撒娇卖痴。
“你给我正经点!”期一巴掌拍在他的脑门,“没感觉到林却不对劲吗?”
谭云楼被她一掌拍的恍惚一瞬,“他不是一直都挺特立独行,人家有自己的秘密,就不要过多探究了吧。”
“不是,方才我去叫他时他被魇住了,睁着眼睛,那眼里的戾气我看了都心惊。”期轻蹙着眉,“他是不是有心魔了?”
“心魔?”听到这个词,谭云楼正经了不少,“他可不能有心魔,这要是失了理智谁能打得过他?!”
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往房间看去。
——
之后的几日城内逐渐恢复往日的繁荣,四百八十寺的沙弥也以为是一场狂风骤雨,导致琉璃塔被摧毁,除此之外一切都一如往常。
雪深仍为转醒,林却却日日被魇在梦境里。他的梦无意不是以卢雪深身死结束,这就导致了林却再不敢去见卢雪深一面,生怕见了更控制不住自己。
他知道这是天道在警告自己,威胁自己回去。
这样几日下来,弄得期和谭云楼都有些提心吊胆,想着法让林却出门走走。林却懒得动弹,硬是一天到晚蜗居在自己房里门都不出,到了最后他干脆不睡觉。左右修士不需要睡眠,他的睡眠也只是一种习惯。
不睡,就不会有梦魇。
就这样不知过了几日,兴许半月有余,林却看着岭南的日日晴空,百无聊赖放空自己。
一张笑脸充斥了他的视线。
“谭云楼,你干嘛?”
谭云楼撑着窗框慢悠悠的说:“雪深要醒了。”
林却:!
他一把挥开谭云楼,直接从窗口翻了出去,快步走到卢雪深房里。
期早在那里等候,见他过来笑着说,“刚才哼哼了几声,我没听清。”
林却小心翼翼看过去,发现床上的少年仍旧闭着眼,只是脸色比上次好太多了。
他一瞬不瞬的看着,一时间竟有些不敢上前。
“去听听他在说什么吧,说不定是饿了。”期轻声说。
这些日子她每三日喂一颗辟谷丹,卢雪深不会饿,她这么说只是想让林却靠近一点。任谁都看得出林却在躲着卢雪深,这小子肯定自责惨了。
林却慢慢凑近了些,果然听到少年似乎在哼哼什么。他又凑近了些,趴在床沿边上仔细听。
“嗯……可……”
听不太真切。
林却犹豫片刻,将头缓缓靠近少年的脖颈,少年温热的气息
打在他的额头,林却心乱了几分,一不小心,脸颊擦过了少年的下巴。
林却一顿,连忙将身子往后仰,一抬眼对上了一双深棕色的眸子。
“父亲,你害我。”少年启唇,一字一句的说。
林却瞳孔剧缩,站起身来后退两步,碰到了身后的桌椅。
“林却,怎么了?!”期走过来想要扶住他,却被他一手挥开。
林却满脸仓皇看着床的方向,在他的视野里,少年正缓缓从床上下来,手里握着挽弓月一字一句的说:
“父亲,为、何、害、我?!”
“不,我没有,我也不想这样!”林却疯狂摇头,额上青筋暴起,额蹙心痛的说。
“可我好痛啊,父亲,我好痛啊。”
只见少年手握银枪,对准的不是林却,而是自己!他反手握枪就要直直刺入自己的心窝,却被林却眼疾手快的瞬移过来阻止。
“父亲,我好痛,你帮帮我。”卢雪深软倒在他怀里痛苦呻吟,“你帮帮我,你跟我一起死好吗?我们回去,我们回去——”
林却听到他的话,突然受惊般将少年放开。
他看着那张跟卢雪深一模一样的脸,突然冷静下来:“你不是雪深。”
右手召出挽弓月,他眼底的冷静逐渐化为戾气彻底将他吞噬,“雪深不会这样,你不是雪深!天道!你是天道!”
少年从地上坐直了身体,脸上的痛苦全然消失不见。他歪了歪头,“我就是雪深啊,父亲。跟我一起回天水河不好吗?只有我们两个。”
“一派胡言!”林却怒从心头起,眼里一片赤红,连日来的梦魇和痛苦已几乎要将他逼疯,他提着挽弓月全力向地上的人挥过去,那人却瞬间消失,又出现在了圆桌上。
“跟我回去吧。”那人喃喃。
林却反手又是一枪挥去,惊天动地的力量将整个圆桌乃至墙壁击得粉碎!
“回去,我们一起。”那人又出现在了床边。
“滚啊!”
窗棂被一枪劈碎。
“回来吧……”
“回来吧……”
那人出现在了床上,安详的闭上双眼。
林却双目赤红,提着枪就要劈下去,突然一股力道将他直接击飞出去。
“住手!”女人呵止的声音响在耳边。
林却茫然回头,身后空无一物,只有少年还安静睡在床上,那张脸形容诡谲。
林却呼吸一窒,握着手里的挽弓月还想往那边杀去,又被一掌掀翻在地。
"不行,必须把他们两个分开!雪深重伤未愈,林却迟早会害死他!"
"带他走,带他走!把他关起来!!!"
突然,又一道掌风直击林却后脑,他恍惚了一阵,最终脱力晕倒在地。
意识逐渐脱离,他恍然间听到有人说,
"……带回主峰,期你把他送回四方天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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