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他能和阿绯死在一处。
林玄青嘴角溢出一抹苦笑,纵身一扑,将阿绯纳入了怀中。
阿绯震惊:“林师兄!”
林玄青力气大的惊人,半分挣扎不得,但他以血肉之躯作为盾牌,也不过是天真的想法,这剑阵普通的仙器都阻挡不了,何况是他的血肉之躯。
想象中的剧痛却迟迟没有传来,林玄青抬头,才发现夜空下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把剑,那把剑全身泛着银色的光芒,剑刃上结着森寒的霜花,如游龙一般在腾空而起,随着剑影所到之处,“叮叮叮”的声音不断传来,断刃从天而降,如雨一般坠在了地上。
阿绯本以为这次必死无疑,心中还在想着,若是相思死于剑阵,这篇文也算是烂尾了,不知道回去之后怎样向银夜交待。没想到千钧一发之际,东方未白如九天谪仙踏着飞剑从天而降,落地的瞬间,他足下的霜华剑如流星般冲入剑阵中。
一共九十九把剑,有半数毁在了霜华剑下。
修剑之人,人剑合一,主人愈强,剑愈利。霜华这般势不可挡,皆因东华未白这个主人。反观问情剑,虽是出自明月仙子之手,但是由于阿绯修为不济,也不过发挥出了十分之一的威力,叫她险些死于这剑阵下。
将所有剑击落后,霜华飞到了东方未白的面前,犹如一只温顺的小兽,讨好的发出剑吟声。东方未白抬手抚了抚剑刃,算是夸赞,霜华似受到了鼓动,震颤的更厉害了。
东方未白手指勾了勾,霜华回到了剑鞘中,光芒敛尽,安静的臣服于他的腰间。
东方未白收回了霜华剑后,朝着阿绯和林玄青望去。两人浑身染血,拥在一处,竟有几分生死相随的缠绵意味,只是这拥抱的姿势落在了东方未白的眼底,像是一粒沙子,狠狠的磨着他的眼珠子。
东方未白立即沉下了脸色:“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林玄青如梦初醒,烫了一般松开了阿绯,脸颊一阵燥热:“得罪了,相思师妹。”
他形容狼狈,脸色绯红,唯独胸腔里的一颗心脏,如小鹿一般砰砰撞个不停。
因着东方未白的这声呵斥,阿绯恍然惊觉二人暧昧的姿势,她羞愧得垂下了脑袋,撑着手肘从地上站起,朝着东方未白走去。
阿绯虽没有痛觉,却失了很多的血,这几步走得摇摇晃晃,有好几次东方未白想过去将她扶住,但手指动了动,终究还是忍住了。毕竟,他身边还站着宗主谢无名。
他和谢无名在长生殿内议事,忽感须臾峰剑阵异动,立即赶了过来。这剑阵是他和谢无名联手设下,统共用了九十九把剑,一旦有魔物侵袭,便会立即启动,一旦启动,剑阵之下,不留活口。
赶到时,那剑阵已经全部启动,月光下,无数道剑影落下。剑影中有两人相拥在一处,瞥见那抹熟悉的绯衣,东方未白心中又惊又怒,胸腔内幽幽腾起一团怒火,恨不得立时冲过去,将那绯衣拽出,再用霜华斩了林玄青抱过阿绯的那双手。
阿绯浑身淌着血,每走一步,便留下一道血印,血顺着她的裙摆落下,在她的身后开出凄艳的花朵。她一步步走到东方未白,双腿一弯,跪在了他的面前:“师父。”
她低垂着脑袋,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东方未白站在她的面前,眼底有挣扎的光芒。
因为帮阿绯挡了几道剑气,林玄青伤势更重,他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东方未白和谢无名面前跪下:“弟子林玄青见过宗主和东方师伯,多谢东方师伯及时出手相救。”
谢无名面色铁青的问道:“你二人怎会在此处,还触发了剑阵?”
林玄青抱拳道:“回禀宗主的话,弟子和相思师妹追踪魔物至此,不慎触发了剑阵。”
东方未白抬步朝着前方走了几步,踏过凌乱的断剑,脚步停了下来,接着便听到他的声音自风中飘来:“一只低等魔物。”
谢无名面色剧变。东华剑宗处处都是结界,入口处更是设有守山大阵,不过是一只低等魔物,居然能混进来。这其中必有蹊跷,他眼神在林玄青和阿绯身上来来回回,最后停在阿绯的身上。
阿绯感觉到一道冷厉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抬头对上谢无名幽深的眸子。她愣了一愣,反应过来,谢无名这是在怀疑自己。
阿绯又惊又惧,低声道:“不是我,我一直和林师兄在一起。”
林玄青不知道谢无名为何怀疑阿绯,他连忙道:“相思师妹说得没错,她一直和弟子在一处,有、有这桃花为证。”
林玄青从乾坤袋中掏出阿绯所赠的那一树桃花,花瓣在月色里影影绰绰,上面还附着琉璃仙境的灵气,谢无名自然能分辨,他将心中疑虑打消,眸光转向东方未白,却见他那双一向云淡风轻的眸子紧紧盯着林玄青手中的桃花,阴沉得有些可怕。
林玄青小心翼翼的将那桃花再次纳入了乾坤袋里,眼底流转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光芒。
谢无名沉吟道:“你二人虽是为追踪魔物而来,但规矩已立下,东华剑宗自创立以来,一直都是赏罚分明,擅入须臾峰者,当罚戒鞭一百,念你二人伤在剑气下,刑罚减半,明日于留仙台前施刑,以此为戒。另外,你二人诛杀魔物有功,可去药阁各领一枚紫金丹,作为此次诛魔的奖赏。”说完,他转向了东方未白,“师弟,你说,这样处理可妥当?”
东方未白皱着眉头打量着阿绯,正在估量她的剑伤,听闻谢无名这样处置,他的眉头皱的更深了,若换作别人,该罚的罚,该赏的赏,恩威并施,这样处理自然妥当。
只是……
他望着阿绯泛白的脸,在心底叹了口气。他这个徒弟,看起来娇娇弱弱的,这五十鞭恐怕挨不住。
就在他正准备开口时,听得林玄青忽然说道:“宗主,弟子有话要说。”
“说。”
“相思师妹入门较晚,修为尚浅,又受了剑伤,这一顿戒鞭挨下来恐会耗损根基。况且今日这事皆因弟子而起,是弟子明知门规,却还是带着她闯入须臾峰,犯了门规,弟子愿一力承担罪责,替师妹将五十鞭一起挨了,求宗主成全。”
不过诛杀了一只低等魔物,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解锁了“挨戒鞭”的剧情,阿绯心里正喜滋滋的,忽闻林玄青一席话,顿时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来,将心头的喜悦浇得干干净净。
不,要阻止他,这是阿绯唯一的念头。她连忙扑到林玄青的身边,疾声道:“不、不是这样的,相思犯下的错,怎能让林师兄独自承担。宗主,师父,求你们念在林师兄重伤的份上,不要罚他了,这一百鞭刑相思愿一人承担。”
林玄青望着阿绯的眼底透出震惊的光芒。
阿绯怕林玄青和她抢这“挨戒鞭”的剧情,不顾他满脸震惊神色,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字字恳切:“方才剑阵中,林师兄以身为盾,替相思挡了大半的剑气,大恩无以为报,相思愿一人承担鞭刑,望师兄莫再同我争抢。”
她的指尖泛着微微的凉意,握住他双手的瞬间,令他想起了那些飘落在风中的桃花瓣,也是这样微微的透着凉意,却在不经意间坠在了他的心尖。
东方未白目光落在两人相握的双手上,眼底依稀有什么在翻滚着。阿绯浑然不觉,依旧握着林玄青的手。
林玄青心底一热,声音暗哑的开口:“相思师妹,我……”
阿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那一眼中似有漩涡,要将他的灵魂吸入。林玄青彻底迷失在这一眼里,连话都忘了,只剩下心跳如雷。
阿绯转向东方未白,她知道,她这个师父一向护短,若今日他开口了,恐怕这一百鞭刑要化作泡影。
“师父,您是执教长老,一向大公无私,公正严明,相思是您的弟子,当以身作则,这一百鞭刑,弟子愿一人承受,求您看在弟子平日里尽心服侍您的份上,饶恕林师兄这次。”阿绯扯着东方未白的衣摆说道。
“说得好。”东方未白面无表情的开口,眼底的光芒比头顶的冰月还要凉上几分,“不愧是为师的好徒弟,既是以身作则,立下的规矩不可废,错了便是错了,有赏,自然也有罚。一人一百鞭刑,一鞭都不能少。”
谢无名叹了口气,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他这个师弟,出了名的不近人情、秉公执法,莫说是他的徒弟,只怕他这个宗主犯了门规,他也会秉公处理。
林玄青呆了一瞬,紧张的望向阿绯,他以为那绯衣少女听到东方未白如此处置,定然是伤心至极,没想到,落入眼帘的表情却是松了口气的同时透着喜悦。林玄青以为是自己重伤,看花了眼,再看时,那少女已经对着东方未白深深拜下去:“弟子多谢师父成全。”
阿绯听闻东方未白这样处置,虽然意外,但喜悦远胜惊讶,这次的收获完全就是意外之喜。她一脸喜滋滋的,察觉到一道目光投过来,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般反应实在有违常理,连忙换了一脸的苦大仇深,对着东方未白拜了拜。
待她起身时,面前已没了东方未白的踪影,唯独月下一道颀长的背影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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