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漫天的血雾,染红了药师谷,常年积攒的雪白被一丝一丝,一寸一寸,浸透,消融。
活人的生息正在从身边的男子身上抽离,轻柔的白色长衫变得血红,一口一口的猩红喷涌而出,那般滚烫,那般赤目。
男人清澈的眸子此时痛苦地紧闭,苍白的额间渗出晶莹冷汗,唇间直挂下颌的鲜红,成了惨无人色面容上唯一的颜色。
那么耀眼夺目,那么惨绝人寰。
我强撑着不让他倒下,撑着他颤抖的身体,仿佛这样,他就依然是那个无所不能,无坚不摧的妙风谷主。
可是他很不好,非常非常不好,仿佛这个坚毅男子毕生强撑的苦楚,都在这一刻,随着不断涌出的血红倾泻而出,如溃堤奔涌,来势汹汹。
泪水糊了我的双眼,撕心裂肺的呼喊响彻山谷,夹裹在纷飞大雪中,淹没在天地苍茫间。
医师姐姐们来了,耳边的惊呼声,喧闹声,离我越来越近,有人从我手中接过了沉重的躯体,有人扶起僵硬恍惚的我,有人在带着我们往前移动。
从昏天暗地的冰冷,到春阳暖意的院内,那抹红却始终在我眼前晃动,飘不起来的长衫,滴滴答答,刺得我眼睛生疼。
痛苦的记忆从埋没已久的地下破土而出,占据着我的颅内,疯狂生长——
恍若回到多年前,那些我遗失的记忆。
流淌的血液浸透床榻,床上的男人雍容华贵,面色苍白,气若游丝,极力睁大的双眼因为瞳孔扩散漆黑如空洞,试图在用尽最后的力气吸纳一切,像是要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刻,刻画下自己最在乎的人。
黄泉路上,莫相忘。
“你还这么小,父王还没来得及教你读书练剑,还没陪你放风筝,还没带你去看大好河山。”
“城东的桥头糕,灯会上你没吃着,父王说要陪你去吃一回的,我们得偷偷去,不能让掌事太监看到。
呵,可惜现在去不了了,父王要食言了。”
“止戚,我的孩子,父王保不住你了,走吧,跟着太傅走,走得远远的,永远都不要回来,不要回到这个吃人的世界。”
“离开上京——,莫回头!!!”
“父王!!”两岁的孩子紧紧抓着床上的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不懂什么危险不危险,他只知道这是他最亲最爱的人,是一直一直保护他的人,他是太子,他无所不能,除了皇爷爷,所有人都怕他的,他怎么会,怎么会倒下!!
“我要去见你娘了。” 男人双目涣散,迟缓地伸出手,在虚空中要抓住什么,喃喃道,“不知她会不会怪我。”
一抹缓缓展开的笑停留在男人噙血的嘴角,空中的手瞬间垂落,再无生机。
“父王!!!”小皇孙被身旁的太傅一把抱起,紧紧捂住嘴,在一队暗卫的保护下,逃离东宫,身后是一片血海。
那是一场腥风血雨的皇权斗争,以千万人的性命铺垫结束。
东宫破,太子薨。
自此,世上再无百里止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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