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空的台阶向上延伸着，台阶下烟雾缭绕，望不到底。浮在四周的悬柱发着玄秘光芒，首领背对着撒进的些许光亮，高坐在那高圆台上，看不清样貌，一旁的使者被照亮了侧脸，面具因为角度变化一刹那间反光。
高圆台下的大圆台上，其他暗影刺客排列在两侧。
青凤一步步踏上台阶，在大圆台的中心停住脚步，从衣袖里拿出透亮的珠子，单膝跪下，献与首领。
首领缓缓抬起右手，青凤掌上的天霖珠被紫色的气包裹，悬浮起来，向首领移去。
“不错。如同往常完成的一样好。”看不见首领的表情，但听声音，首领心情应该不错。
青凤如实将经过告诉首领。“在属下赶到甘泉寺之前，天霖珠就已经被一女子取得。那女子身手不凡，目标明确，属下与其交战一番，胜负未分，勉强取得天霖珠。不说目的相同，就连时间也刚好，天霖珠先前由甘泉寺主持掌管，难以取得，近来只有首领知道主持突遭变故，除了在场的听到任务发布的人，应该没有人知道在这个时间点去取天霖珠。这实在是难以用巧合来解释。”
缓缓站起身，青凤望向高台上的首领。
“那······你的意思是，有人透露消息，企图阻碍我的计划？”首领的声音不大，却每个字冰冷浸入心底。青凤沉默，并未表示赞同，心中还有许多疑虑。
“那你是觉得，我们之中有叛徒咯。”赤牙眯起眼睛，语调轻松，面纱因气流微微飘动。漫不经心将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赤牙是不信有暗影刺客会背叛刺客组织。代价太大，获利太少，不划算。
“依我看，倒是未必。”青凤冷静地说。
“情况我知道了。我会调查的。”首领思索了片刻，说道。
“属下还有一事。属下在甘泉寺遇见的那个女子，其佩刀极为特别，可以由气所驱使，化刚为柔，刀身由寒冰所铸。此武器绝非凡品。”青凤微微低头，向首领汇报。
黑暗处，首领已皱起眉头。扶手上的手又收紧了几分。莫非是？······
“我知道了。你们先去执行任务吧。”首领吩咐道。
众人离去。
······
霜容无助地坐在了石阶上。
“完了，这下我该怎么和师父说？好不容易······该死！”霜容也不顾一旁放的是什么，一把抓起就往前仍。石头嗖地从霜容手中飞出，直直地飞向一青年的鼻尖。
炳耀轻轻挡下了石头。
“哟！好巧好巧，在这里遇见你，哎呀呀。”炳耀笑着走进了霜容。贱兮兮的，霜容想。如果是炳耀去的话，一定就顺利把天霖珠拿回来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一个人在山脚下发脾气。不上去屋里坐着。”炳耀在霜容身边坐下。
“我闯大祸了。我任务失败了。我真的···我···”霜容把头埋低，声音越来越小。
“什么任务？”
“师父让我去甘泉寺拿天霖珠。”
“那东西凭你能拿得走？”炳耀怀疑地瞪大眼问霜容，霜容还从炳耀语气中听出来往常的嘲弄。
“我怎么拿不走！？要不是那个暗影刺客半路冲出来，要不是那该死的地道！我······”
“等等你先别吼。你没有遇见甘泉寺主持吗？那玩意你绝对打不过，连我打都够呛。”炳耀把脚伸直了，拿起腰间葫芦，自顾自地喝起酒来。
“什么主持，我没有遇到。”霜容一脸茫然。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奇怪了······不过，没有遇到主持你都还没能把东西拿回来，你也是真够菜的。”炳耀又闷下几口酒，嘲笑起霜容来。
霜容起身往凌山上走，炳耀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酒，跟上了霜容。
······
霜容先是向殿里张望，接着不安地进了正殿。寒江仙等着霜容复命。
“师父，我失败了。天霖珠被那个暗影刺客拿走了······”与方才同炳耀抱怨时不同，霜容底气没了大半。霜容自己都听出了自己的声音在颤抖。自己让师父的计划受影响了，是自己拖累了凌山。
“是吗。容儿，可有受伤。”
霜容慌张抬头，连忙回答师父：“多谢师父关心！我没有受伤。师父，我真的······”
“并无大碍，容儿，那天霖珠本来就是要给到刺客组织的东西。为师这次是想让你锻炼锻炼。”寒江仙低声说道。
霜容呆在了原地。师父竟然只是让我去锻炼锻炼？这······
炳耀在殿外听着，本以为能听到师父数落师妹，没想到竟变成这样。炳耀忍不住觉得荒谬得想笑，但又不敢笑出声，一时间脸都憋红了。炳耀承认，师父有时是有些反复无常，难以捉摸，但在凌山这么多年，师父还是那么让人费解。
“那，师父的意思是，就是，我这次的任务······”
“那暗影刺客的身手如何？你应付得可是吃力？”
“算吃力。他还远没有使出全部力量。”
“这样啊······”寒江仙似乎在盘算着什么。先不顾那个今年加入玄武国刺客组织的少年，先前那个加入的双刀刺客来历也不简单。双刀刺客出现得不明不白，也不晓得背后是否与其他组织有关，若是首领背地里······不好说，还是多试探试探。
“这次是想看看你与他比试，结果如何。你多年未下山，在山上练功，与暗影刺客过过招也好。”寒江仙补充道。“我紧接着还有一个任务想交给你。”
霜容疑惑地望着师父。师父真令人费解。
虽是春季，十二楼的窗外仍可观览深冬时的雪景。碎玉飘散，看似温暖的阳光融化在了十二楼外永恒的雪地里。
茶香四溢。
寒江仙轻轻落下一子，等着对手出招。
“你有个徒弟的武器是青玄，对吗。”面前的黑衣男人的问句带着肯定的语气。
“正是。怎么，你突然关心起我徒弟了。”停下棋，寒江仙捧起茶杯后，刮去蒸起的水汽，微抬眼，带笑意地看着眼前的人。
“是你让她去夺取天霖珠的？为何？”黑衣男人问道。有些急切，但并未恼怒。
“是我让她去的。孩子大了，该历练历练，这是个好机会。你莫非担心若是我徒弟抢到了，我不会将天霖珠还给你吗？”寒江仙笑出声，好像对方才是那个令人费解的人一般。
黑衣男子沉默了。“认识你这么多年，你还是那么令人捉摸不透。或者说，你还是那么荒谬。”黑衣男子像是放松了许多，也捧起了茶。“你若是想让她历练，为何不和我说一声？哪需要这样令人生疑。何况玄武国那么多高手，也不必非要和暗影刺客交手才是历练。而且，万一我派的人下手重了······”
“我相信她不会被杀死。只要不死，我能保证她恢复原样。”寒江仙不以为然。
黑衣男子喝罢茶，借着落棋间的功夫，问寒江仙。
“甘泉寺主持一事后续处理如何了？”
“你放心，很自然。”寒江仙说罢，落下一子，将黑衣男子逼入绝境。
“我已经让阿极办妥了。”
“那我便放心了······待我解除了封印，再一并好好谢你。”黑衣男子说罢看向窗外。花枝被积雪压弯，仙鹤移步，未冻结的湖面泛起涟漪。
“我至今都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一刀两断。你助我，我心存感激，但我也着实疑惑。以你的······”
“都是过去的事了，不必再提起。而且，我这不是也没断干净吗。本质没改变。我依然会为玄武国献上我的所有。”
棋局胜负已分，黑衣男子赞叹着寒江仙。“这么多年，你还是这样会算计。”
寒江仙笑了笑，开口道：“其实我还有一事相求。”
“何事？”
“可否让我那拿青玄的徒弟与你那双刀暗影刺客一起执行些任务？”
黑衣男子似乎有些吃惊。“和青凤一同执行任务？可她毕竟不是刺客，这······”
“她不弱。凌山派习武是为杀敌，不是救人，我创建凌山派，是为了玄武国。我们本来就是玄武国的剑。只要背叛玄武国，无论是谁，都要清除。她虽不是刺客，但绝不会逊色于暗影刺客。还期望兄弟给我徒弟历练历练的机会，毕竟实战和在山上练武大有不同，而且暗影刺客的任务挑战大，多个人给你使唤还能提高效率······”
“那你为何指定是青凤呢？”
“我第一个想到的是他。”
又是出乎黑衣男子意料之外的回答。沉默了片刻，黑衣男子轻叹，答应了。
“是吗，师父竟然这么说。”霁月夹了一块排骨，放进了霜容碗里。
月光清冷，风动影动，纸窗内灯火温暖，将凌山的凄冷隔绝在外。
“天呐，我明天就启程了，师姐。我不想和那个人一起执行任务。你不知道，我上次和他交手时，他从始至终只是皱了皱眉毛，也不理会我说的话。他一定是个特别没意思的人。就是那种万年古董，霜冻僵木。他太严肃了，他身边气温一定比凌山瀑布下的冰石还冷。”霜容向霁月抱怨着。霁月听着，很明显，霜容已没了上次要下山时的那份激动。
“没办法，毕竟师父都这样吩咐了。师父怎么对他那么感兴趣，还让你在他身边调查他的底细。我到还真的很好奇他到底有什么来历。”霁月又夹了块排骨到霜容碗里。“多吃些。也不知你何时能再回凌山过悠闲日子了。”
“也许永远也不能了。”霜容哭丧着脸，夹起了碗里的排骨。
青凤有些吃惊，但也只是微微抬眼。
没想到上次那夺取天霖珠的女子是凌山派的人。首领居然还让她和自己一同执行任务。
梅花十三已习完了武，步入屋中。
“我明天开始有任务，你自己把先前的武功温习好。还有，那斯特国的任务有些危险，你自己小心。”
“徒弟明白。”
待梅花十三关了房门，从石子小路入了竹林，十三回头，见屋内仍灯火通明。师父向来独来独往，此番竟然有搭档一同执行任务，实在稀奇。
霜容有些疑惑，不明白自己是否到了正确的客栈。
神鹰广场向西九里路，门口插着红黑旗子的客栈。霜容停住了脚，面对着三间客栈发愁。哪里有红黑色旗子？终于，不远处的客栈门前被店内小二插上了红黑的旗子。霜容进了殿，找到了青凤。
青凤坐在店内最角落的桌子旁，未点任何吃食，也未要酒，只是要了壶茶。轻轻吹了吹茶水，青凤将茶杯举起。
“你好。我是凌山派的霜容，这次非常荣幸能和你一起执行任务。上次真是不好意思，我也是听了师父命令，不得不和你交手，希望这次能和你合作愉快！”霜容将右手伸向青凤，准备与他友好握手。霜容强迫自己微笑，只是那笑容实在有些尴尬。
青凤轻轻放下茶杯，移了视线，朝向霜容，微微颔首。
“启程吧。”青凤道，起身向客栈外走去。
霜容伸出的手还僵在半空，有些尴尬。他不理会吗？真是！······
霜容转身跟上青凤的脚步。
“没礼貌。你没看见我刚刚准备和你握手吗！”霜容在青凤背后抱怨，有些生气。
青凤没有回应，继续向前。
霜容皱了皱眉，不说话了。
怪人。暗影刺客应该个个都是这种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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