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片浓稠的黑暗中沉眠。
我知道我在做梦,但沼泽一样深重的黑暗吞没了我。我只能在这里坠落、沉没。
……直到一切的终结。
“难道我在乎的是自己吗!!我一个人安全有什么用?你遇到危险不就什么都完了吗!”
“姐姐……”
“把枪放下来!星野!”
“停下!”
“……就算是面对仇人,一旦扣动扳机,你就……无法回头了。”
“拜托了,星野……不要去,你不能去那边!”
“柳先生,请和我牵手。”
“不管多么痛苦,都要咬紧牙关艰难地活下去。”
“星野,你一心向前的样子,总能给我勇气。”
……
“如果说有谁能制裁我,那就只有你……在放学路上,香月他气势惊人地追了上来……开心地……和我谈论音乐……”
“怎么可能温柔啊?我可是杀人犯哦?……你说想看,我就画给你了。“
“曝露真心非常可怕,我……只会对小诗那样。……小市叫我的时候,我内心雀跃不已,想起了妈妈。“
“谢谢你的协助,我写了一封信给我的女儿。……即使你自己否定,但你还是让我感到了人性的温暖。”
“如果你复仇成功,我会不择手段杀了你。但是如果你不在了的话……市香,我也许会有点想念你。”
“哈——真的想做梦一样!能和阿星成为朋友真是太好了!……你替我担心,让我有点高兴。”
“当然怕了……开枪之后我每天都会做梦……登入之后要马上叫我啊……我等你。”
“zero所创造的世界……我纯粹是想看看那个世界。无可救药、通向毁灭的霸道。……越是深夜,就越想吃这种蒜味浓厚的拉面啊。”
“他的追求和我的愿望绝对互不相容,我意识到了这一点,却选择了逃避。……我想了解zero,了解你,了解特务们,了解组织。我以前可能什么都不懂。”
“……如果我真的忍受着疼痛,隐藏着痛苦的话。如果我是一个连向谁求助都做不到的人。”
“……那么,星野。”
——救救我吧。
睁开眼时,是一片黑暗。
这里是阿多尼斯的基地,没有日月的地下,无论何时都在黑暗中。
又做梦了,我想。疲惫地打开灯,倒回床上。白茫茫的灯光有些刺眼,我却觉得舒服。
距离X-day还有一天,不,零天。
遵从zero“寻找犹大”的命令,我和执行者们建立了关系。他们有的饱受磨难,有的特立独行,他们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性格,最后走上那条唯一的犯罪的道路。
我已经准备好了毁灭一切。毁灭阿多尼斯,毁灭zero,毁灭执行者……包括我自己。
但现在的我对自己的想法产生了怀疑。这样真的能让所有人得到救赎吗?一切归零,是他——是冴木弓弦的愿望,但我真的和他想的一样吗?他的愿望真的是我的愿望吗?
他为我带上项圈,杀了我的亲友,操纵我的情绪,让我和执行者交流。
看似我是自由行动,其实我和被他操纵的人偶有什么区别呢?
我的愿望是什么?
曾经……
我闭上眼,在冰冷的白色灯光里躺着,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最后……我在手机里点开了一个许久许久没有用过的号码。
太久了,足足两年。
【笹塚尊】:!!星野!
【笹塚尊】:……我明白了。
我还有一个非常、非常自私的愿望。从前的我一定不会这样做,但现在的我不是特防部善良正义的警察星野市香,我是冷漠、自私、凉薄、手染鲜血的犯罪者星野市香。所以,即使这是极端自私的愿望,为了我个人能活下去,我仍然决定这样。
【笹塚尊】:……
“你会帮我吗?笹塚先生。”
【笹塚尊】:我会尽力,不要太期待结果。
深黑教堂中黑袍的教主——炸开的血与火光的颜色与我梦中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熟悉的黑色制服,保险栓打开的声音。
“警察!放下所有武器!按顺序离开这里!”
……
我费力地拖着被炸伤肩膀的教主——冴木弓弦到了安排好的密道。
“啊,小姑娘,你也太慢了吧。”暗影处高大的男人转过身,露出一张被疤痕贯穿的脸。
“我受伤了,而且……没想到这家伙这么重。”我回应道。
“哦……这就是‘教主’啊。”山条捏住冴木的脸,饶有兴致地看了片刻,随即一用力将他扛在肩上。
“那么——我们走吧。“
……
即使有笹塚先生的帮忙,带着受伤昏迷的人也很难通过警方的公路卡关,所以我们没有走太远,安顿在离基地二十几公里郊外的一间小房子。
山条帮我将必要的生活用品取来,我则走到了地下室。选择逃亡的安置点的时候,我特意选择了有地下室的房子。
昏迷的冴木弓弦被我放在这里。
我为他做了必要的消毒和包扎,并取出了抽屉里的手铐——拷在他的手上。手铐的另一端连着长长的精钢锁链,深深没入墙体。这样他可以在这个地下室生活,却无法离开。
还有一件事。
我拿出了临时购买的项圈,为他扣上。
这不是阿多尼斯研制的含有毒药和窃听器的项圈,只是一个普通的装饰品。但我还是想要为冴木弓弦戴上,也许是出于某种幼稚的报复心理。
他依然昏迷着,过长的眼睫下有一颗漆黑的泪痣,是一个爱流泪的面相。
“事实也的确如此。”我想着,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他沾着血与灰的面容。
“你是我唯一活下去的理由了。”我说,“冴木,为了让我在痛苦中挣扎着活下去,抱歉。”
“你要继续活着了。”
“小姑娘,你要的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山条朝我打招呼。
这本来是郊外荒废的房子,家具和干净程度先不提,在警方搜寻阿多尼斯残党的时间里,我需要最低限度的食品和药品。作为阿多尼斯的一员,我不能频繁地外出采购,否则很容易被抓住。
“那么我就走了,小姑娘,如果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联络我。”
“山条,谢谢你。”这个问题不该问,我也早知道答案,但我还是想问,“……山条,你会去自首吗?”
“……”
山条的笑容微微收敛:“小姑娘,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即使是赎罪,我也只想要被毁灭……要是再回去面对曾经的那些同僚,我还不如立刻去死。”山条淡淡地说,“小姑娘不也是知道这一点,才在执行者中挑选了我和你一起走吗?”
“是的,山条……抱歉,我问了不该问的话。”
“哈哈,你能提前告诉我和你一起走,我已经感激不尽了。”山条笑着,“走了。”
“好的,再见……山条先生。”
山条走之后我开始着手打扫房子。即使我不挑住宿环境,依然想要尽可能地保持整洁。
在进入阿多尼斯的两年里,我没有再做过家务,最常做的清洁就是给武器保养。现在上手发现生疏了许多。
而且……这间荒废的房子实在是太脏了。
与房间地板战斗了许久我才休息,翻看了一下山条带来的食物,正好也到了晚饭时间。
嗯……今天就吃咖喱饭吧。
咖喱饭做起来方便又快速,把土豆、胡萝卜和鸡肉切成合适的块状,按顺序放入锅中,再放上咖喱块炖煮,最后淋在做好的米饭上就大功告成。
我吃完自己那份,将另一个餐盘端到了地下室。
冴木还没有醒。
也许是这家伙的身体太差,毕竟酒精代谢能力也不怎么样。我取出注射器将药物注射进他的身体,拍拍他的脸:“冴木,醒醒。”
“冴木。”
“嗯……”他发出迷糊的呻吟。
“我要在炸鱼骨上淋柠檬汁了哦。”
“不要,那也太讨厌了……啊。”冴木睁开了眼,我看见那双眼睛里的迷茫、惊讶,“星野?”
“快吃饭吧。”他身上有伤,我将桌子移到他的床边,放上餐盘。
冴木发觉了现状的不对劲。他观察四周之后抬起手看手铐:“星野,你把我关起来了吗?”
“是的。”
“那……爆炸,礼呢。”
“御国先生在我的劝说下带着一部分阿多尼斯干部自首了。剩下的在基地爆炸的时候被警方包围了。我给你用了麻醉药,将你带到这里。”
冴木愣住了。
随即,他露出一个复杂的笑:“你不把我交给警察吗?”
我摇摇头:“不,这样你会死。”
“你……舍不得我死吗?星野?”
“你不能死……”我缓缓道,“我想活下去,冴木,你是我唯一活下去的意义了。”
“原来是这样。”冴木接受了我的说法,目光转向面前的餐盘,“好香,这是咖喱饭吗?给我的?”
“对,吃吧。”
“那我不客气了。”
……
那之后过去了五个月。在笹塚的运作下,“教主zero”和“警察叛徒星野市香”在那场毁灭阿多尼斯的爆炸中被埋入废墟,“不幸身亡”。恐怖组织阿多尼斯彻底瓦解,在御国的自白中,他对所有罪行供认不讳,并交出了和阿多尼斯有关的所有组织和人员名单。
政治家、作家、艺人……不知道多少名人落网,社会震动。
新宿一家咖啡厅里多了一个叫“星野月”的女服务生。
“星野小姐真可爱啊,感觉咖啡都变得美味起来了。”
“自从和星野小姐聊过之后,我终于鼓起勇气拒绝了我同事的追求!我真的不喜欢他,不想勉强和他在一起,但是又不知道怎么拒绝……”
“小星野,我出门忘带钥匙了,可以帮我去找老头子拿钥匙吗?”
“啊!我马上去!请您稍等一下。”我做好客人的咖啡,连忙跑到收银台,“店长,那个……”
店长无奈地挥挥手:“好吧好吧,这里我来应付……你快去快回啊。“
“明白了!谢谢您!”我解下围裙,走出店门。
嗯……老爷爷这个时候应该在公园,或者商场一楼的书店。
先去公园吧。
……在老爷爷“怎么又忘记带钥匙麻烦小姑娘”的抱怨声里感谢了他,我匆匆忙忙地返回咖啡厅,将钥匙交给老奶奶,又返回岗位开始工作。
做咖啡是我来到这个咖啡厅之后,店长手把手教我的。
一开始做出来的味道又酸又苦,没有一点香味,到现在能合格地做出一杯咖啡,我付出了不少的努力。
“好了星野,你可以走了。”
到咖啡厅打烊已经晚上七点,我计划着买一些食材填充冰箱,就步行到离咖啡厅不远的超市。
从咖啡厅到超市有一条我走惯了的近路,需要拐到小巷子里,路灯有些昏暗。
嗯……需要买豆腐、鸡肉、牛肉,还有味增、酱油……
我一边走一边回忆着。还想买一些酒回去,就啤酒和日本酒吧。
“星野小姐——”
有人拦在了我的面前。
他是近几天常来咖啡厅的一个男顾客,总是看着我。我对他打了招呼:“井上先生,晚上好。”
“啊,星野小姐你好。”他笑着拦在我面前,“这么巧,星野小姐不如和我去喝一杯吧?”
“不了,我很忙。”我说。
“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他咧开嘴,看看四周无人,向我伸出手。
“星野小姐这么可爱,陪陪我吧。”
“……”我弯腰躲过他的手,迅速向前走去。
“星野小姐!”他穷追不舍。
我看到远处似乎有人想跑过来帮我,但这个人马上就要抓住我,那个人大概是来不及了。我抓住井上伸出来的手,将他背到肩上,狠狠摔到地上。
“咦——啊!!”手下的男人发出惨叫。
我将男人的手反剪在身后,一脚踩住他的后背,看向赶过来想要帮我的人。
“你没事吧?……咦,星野?”赶来的人有一头蓬松像是一团大海藻的脑袋,惊讶地看着我。
……我也没想到在这个时候会遇到他。那个帮助我摧毁阿多尼斯,帮助我逃亡的人——笹塚尊。
“希望不会再见到你,滚吧。”我说着,踹了地上的男人一脚。
“啊、啊!”他连忙逃了。
笹塚先生复杂地看着我,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你、你的头发变长了啊……”
“嗯……笹塚先生,好久不见。”
“嗯、嗯。这里不安全,你要去哪里?我送你。”
即使刚刚才亲眼看我打倒了跟踪狂,笹塚先生还是这样提议。说起来,从前柳先生对我就保护过度,我晚上回家要么有冈崎先生跟着,要么有他亲自跟着。
不知道是还用从前和柳先生一样的眼光看我呢,还是单纯想和我走一段路聊聊天。
无论是哪种,我都很高兴。
“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很好啊。”我答道,“我有了新工作,学会了做咖啡。笹塚先生呢?”
“老样子。咦,做咖啡还要学吗?”他的眼神像是在说“你不会是个笨蛋吧”。
“不是用咖啡机做的咖啡,是手冲咖啡,有很多讲究的……需要很好的耐心才能冲出好的香味。”
“真麻烦,用机器做不就行了么。”笹塚先生不屑一顾。
“呵呵……”我笑了笑,没有反驳。
“那,他怎么样?”
“……”
我们都知道“他”是谁。
冴木弓弦,阿多尼斯的教主zero,在新宿犯下连环恐怖袭击案件的主谋,间接杀了我的弟弟香月的人,杀了柳先生、白石先生、榎本先生、冈崎先生的人,给我戴上有毒项圈的人,还是我在警校的同年好友。
现在他被我囚禁在地下室。
“他也很好,笹塚先生。”
每天除了吃饭就是睡觉,再就是嘟嘟囔囔地要喝酒。
笹塚先生的表情明显不信,“是……是吗,那就好。”
说着,超市已经在眼前。
“笹塚先生,我已经到了,谢谢你送我。”
“啊……”笹塚先生的表情别扭,“那个,我正好也要买一些甜甜圈,一起。”
“好……”
笹塚先生陪我逛了超市。我买了需要的东西,又到酒水区拿了啤酒和日本酒。
“你要拿的东西也太多了吧,打个计程车回去吗?”笹塚先生果然只买了一袋甜甜圈,轻松地提着,和我费劲地提着大袋子形成反差。
“嗯……对的,我去外面打车……”
“啊,笹塚君,你怎么来超市了?”身后有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立马认出了这个声音,后背的肌肉瞬间僵硬,笹塚先生挡在我的身前,想尽力帮我遮挡他的视线。
峰岸诚司先生——新宿署搜查部部长,X-day事件指挥官。
……再怎么尽力遮挡,我在峰岸先生手下工作过,以他的记忆力不可能这么近的距离没认出我。
看来结束了。
我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对峰岸先生——
“对不起。”
“是我放这家伙跑的。”
我和笹塚先生同时开口。
峰岸先生笑了:“啊,这是怎么了?我只不过和笹塚君打个招呼而已。”
他没有提到我,笑容带着安抚意味:“放心,我不是那种工作外时间还要压榨下属的上司,你们尽情逛,我只是……来打个招呼。”
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
笹塚先生强硬地握住我的手腕:“好的,峰岸先生,那我们先走了。笨猫,走。”
“……”我顺着他的力道离开了超市。
……
“峰岸先生应该大概知道是你摧毁了阿多尼斯。“笹塚先生一边走一边对我小声道,“我帮你‘意外死亡’的时候他发现了端倪,但是没有质问我。”
“……”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感谢笹塚先生和峰岸先生才好。因为我的任性,才让警察没抓到阿多尼斯的首领。他们都冒着被革职被起诉的风险替我隐瞒。
“笹塚先生……真的非常感谢。也请向峰岸先生转达我的谢意。”
“好了笨猫,如果没有你我们还不一定能这么彻底地剿灭阿多尼斯。”笹塚先生拍拍我深深低下的头,“就当是给功臣的奖励吧。”
“计程车来了,走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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