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阳独自守夜时格外警惕。
他清楚自己本身就算陆子衔的拖累，至少守夜这种最基本的任务，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他盘膝坐在帐篷前，眼前是几乎凝成实质的黑暗，脑海中反复推演的，却是如何用最普通的武器对抗污染物。
能量刃他也有，之前看陆哥用的时候他也悄悄试过，只是用得不如手枪熟练。
但多试几次，总该没问题。
脉冲手雷只剩三枚，电磁炮弹药稍多，六发。
实在不行，就连蓄电池拆改一下，也能充当临时炸弹。
不求彻底消灭污染物，只要能为陆哥争取一点时间就行。
就在他想得入神时，忽然，一阵极其细微的窸窣声贴着地面传来。
他猛地绷紧身体，握紧能量刃，警惕地扫视四周。
下一秒，前方不远处的土地骤然裂开！
数个覆盖着暗沉鳞片的蛇头猛地从地底钻出——那不是独立的个体，而是共生于一具庞大身躯之上的九个头颅。
它们嘶嘶作响，幽绿色的竖瞳在黑暗中如同鬼火般齐齐锁定了他。
最中央的头颅最大，嘴角甚至残留着某种暗红色的污渍；两侧的头略小一些，却更加躁动，信子飞快地吞吐，仿佛迫不及待地要发起进攻。
林小阳呼吸一滞，几乎是本能地向后疾退，同时扭头朝帐篷方向嘶声喊道：
“陆哥！敌袭——！”
然而令他心头一沉的是，帐篷中毫无动静。
本该瞬间惊醒、疾冲而出的陆子衔，此刻竟如同彻底沉睡一般，没有丝毫回应。
“陆哥！！”
他不可置信地又瞥了一眼毫无动静的帐篷，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急速爬升。
——陆哥绝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毫无反应！
难道……他出事了？！！
不、不会的……
恐慌似潮水般涌来，却又在触及那头越发逼近的九头蛇时，被强行压下。
最大的那个蛇头猛地张开巨口，带着一股浓重的腥风，直扑他的面门！
林小阳猛地咬紧牙关，将能量刃横在身前，独自迎向那扭曲的怪物。
他不知道陆子衔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反常的情况说明了一件事。
——对方一定也陷入了某种麻烦。
陆哥比他强多了，他更应该先担心自己。
可是……他真的能撑住吗？
林小阳握紧手中的能量刃，目光死死盯住前方扭曲蠕动的蛇影。
九头蛇像是被他的反应激怒，最大的蛇头裹挟腥风扑至面前，林小阳猛地向侧方翻滚，原先所立之处被蛇首重重砸裂，泥土四溅。
尚未站稳，左侧另一只蛇头已张口咬来。
他挥刃横斩，能量光刃与鳞片擦出刺眼火花，却未能彻底斩入，反震力道让他虎口发麻。
右侧风声又起！
第三只蛇头狡猾地贴地窜来，直取他的双腿。
林小阳狼狈跃起，能量刃借自身体重顺势下插，终于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暗紫色毒血喷溅而出，腐蚀地面滋滋作响，蛇群发出痛苦而愤怒的嘶鸣，攻击愈发疯狂。
可他还来不及喘息，就见那伤口处的血肉竟开始剧烈蠕动！
肉芽似活物般交织缠绕，鳞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覆盖，不过两三秒时间，那道狰狞的伤口竟已愈合如初。
林小阳心头一沉。
蛇群发出低沉而嘲弄般的嘶鸣，攻击愈发疯狂。
林子阳不断格挡、闪避，能量刃在黑暗中划出一道道炽亮弧线，每一次交锋都震得他手臂发痛。
他试图瞄准同一处伤口连续攻击，可对方根本不给他机会。
多个蛇头配合诡诈，此起彼伏，他才斩开一道裂口，下一秒别的头颅已逼至眼前！
他被逼得连连后退，呼吸急促，就连身上的防护服都被毒液腐蚀破损，却始终死死拦在帐篷与前方的怪物之间，一步未退。
又一记扫尾重击狠狠撞在他的盾上，震得他几乎单膝跪地。
他咬紧牙关，硬生生扛住压力，反手将一枚脉冲手雷塞进最近那张嘶吼的蛇口——
“轰！！”
强光与爆响中，蛇头猛地后仰，发出痛苦的尖啸。
林小阳喘息着起身，抹去溅在脸上的污血，眼神却愈发锐利。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头顶上方，一根悄无声息的苍白藤蔓正自浓密的树冠中缓缓垂下。
它如同拥有自主意识般扭曲着，末端尖锐如矛，在惨淡的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光泽，精准地瞄准了他的后颈。
林小阳正艰难地架住左侧蛇头又一次的重击，虎口已被震得裂开渗血。
他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感官，都被眼前这头再生能力极其变态的怪物吸引。
死亡的寒意，已悄然悬于他的头顶。
……
陆子衔本以为自己睡不着，然而躺下不过十分钟，他的呼吸就便变得沉缓。
意识在虚无中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温柔又强硬地攫取，他陷入了梦境。
梦里尽是那片禁忌区域的诡谲景象，极度疲惫的身体和消耗巨大的精神拖拽着他的意识，坠入深不见底的黑暗。
周遭光影流转，奇异的花朵散发着迷离的甜香，叶片无风自动，发出窸窣的絮语。
扭曲的树木枝桠盘结成诡异的拱廊，地面柔软而温热，踩在上面甚至能感受到**组织般的轻微搏动。
陆子衔站在一片妖异绽放的暗蓝色花丛中，身体无法动弹，像是被无形蛛网粘住的蝶。
“这里是……？”
他心中刚升起疑问。
“你很好奇这里吗？”
一个仿佛直接从他灵魂深处传来的声音响起，又像是这片领域本身在对他说话，温和且亲密，却带着几分掌控的意味
陆子衔抿唇，暗自警惕。
他意识到，自己似乎又一次陷入了那个只属于“祂”的领域。
只是这一次，并非虚空，也非冰冷的王座之前，而是……更私密、更令人不安的处所。
祂并不在意他的沉默，早已洞悉一切。
此刻，祂只是对眼前这个胆大妄为的少年，生出了几分逗弄的恶劣心思。
“闯入我的私藏之地，只为了两只……微不足道的小虫子？”
那声音带着揶揄靠近了许多，并非物理意义上的靠近，而是感知上的无限贴近。
陆子衔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的“视线”缓缓扫过他的后颈，如有实质般流连在他的脊线上，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战栗。
陆子衔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闭嘴，再敢侮辱他们，我杀了你。”
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倏然变得锐利而危险，先前那点玩味消失殆尽，转而透出一种被所有物忤逆的深沉不悦。
祂确实，罕有地被激怒了。
但这种直白的、带着杀意的反抗，对祂而言又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新奇体验。
似乎每一次相遇，这个人类少年都能带给祂意想不到的“惊喜”。
或许正因如此，尽管不悦，祂却并未立刻降下惩罚。
但，也不能就这样算了。
在少年无法窥见的维度，祂的嘴角恶劣地勾起。
少年对祂说的话总是这么难听，那以后就不要说了。
一道极其隐晦的法则之力，掠过陆子衔的身体。
“呵……”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极轻的低笑回荡在空气中，周遭奇异的花朵随之轻轻摇曳，香气愈发浓郁，几乎要溺毙人的神智。
“这次就算了。”
“但你迟早会为了这次激怒我，而付出代价。”
声音渐渐淡去，连同整个光怪陆离的花园一起缓缓消散。
陆子衔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冷汗浸透了额发，心脏狂跳不止。
梦中的压迫感尚未完全褪去，他下意识地深吸了几口气，试图平复悸动。
他下意识地看向队友床铺的方向——空的。
几乎是同时，他视野一侧原本因系统“静音”而略显黯淡的直播弹幕窗口，如同疯了一般疯狂滚动起来，密密麻麻的文字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爆炸式刷新，充满了几乎要溢出屏幕的惊惶：
【卧槽卧槽卧槽！！！陆哥醒了！醒了醒了醒了！！！】
【主包你终于TM醒了啊啊啊啊啊！急死我了！！】
【刚才是什么情况？主包你是挂机昏迷了吗？？？】
【别管那些了！看外面！看外面啊！！！林小阳！！小阳快不行了！！救命啊啊啊！！】
【妈的这副本BOSS也太阴间了！专挑辅助下手！】
【血条！看他的血条！见底了啊啊啊！】
【陆哥快动啊！别发呆了！救他！！求你了！！】
【完了完了完了……要赶不上了……】
林小阳出事了！
陆子衔来不及细想自己为何没听见任何动静，飞快冲出帐篷，循着弹幕疯狂提示的方向望去——
只见不远处的角落，林小阳瘫倒在地，身下洇开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色。
他的脸色灰败，胸口一道狰狞的伤口几乎贯穿身体，血条如同风中残烛，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滑向零点。
一个扭曲的阴影正从林小阳身上缓缓剥离，显然刚刚完成了致命一击。
陆子衔瞳孔骤缩，所有的思绪瞬间被炸得空白，只剩下弹幕上那些尖叫的文字和眼前这幅残酷的画面在脑中疯狂回荡。
下一秒，心中极致的怒火取代了一切。
[“不可直视之瞳”技能：精神错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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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四次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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