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潜藏在罗宾随风翘起的鸦黑短发,亦在他上挑的眉峰,少年性情疏宕不拘,他没有听从蝙蝠侠的命令。
他要去找安妮。
安-妮。他低垂眼睑,默读这个温柔的名字,他起名时,心中想到的是女孩子们的洋娃娃,他犹记得小时候同班的那些叽叽喳喳的女生,她们会追着男生打闹,却把自己最亲切的爱和柔情捧给怀中的洋娃娃。
她们哄洋娃娃睡觉,给娃娃开茶话会,她们梳着娃娃亚麻色的卷发,嘴中念念:
“安妮是公主殿下啊。”
忆此,罗宾略感羞赧,名字是不是起的太随便了。
落日西沉,夜幕四合,所有白日遮蔽的活动都出现,罗宾蹲在大厦楼顶的边沿,俯视灯红酒绿、网格分布的街道,心中隐隐确定了安妮的藏身之处。
奇怪,他俩没说几句话,安妮也没有透露任何信息,但他的直觉告诉他往那里走,大概——罗宾心中暗想——是因为他以前也会躲在那儿吧。
他发射钩爪,跃下楼顶。
……
发霉的气味填充了空气,黑暗中,安妮放任自己的思绪流动。
如果一个人和世界没有太多的联系,她该如何确定自己在世上所处的位置?
清晰的记忆只从昨晚开始,海风吹醒她的心灵,过往如清晨的梦境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记得那家便利店,店员漠不关心她有什么求助;她记得那个男人,突兀的存在强烈闯入她的脑海;她记得一些路过行人的面庞,他们注意到她盲目无措的逃跑,却又很快继续走自己的路。
“没有人在意我。”安妮心想,酸意涌上眼眶。
她是谁的孩子,在哪里上学?她有家人吗,有人报警找她吗?
她和朋友怎样相处?她喜欢什么食物?她看什么书?她最常走的街道是哪里?
她的后脑勺如被手揪住头发般发紧,胸膛里的心怦怦乱跳,腹部沉甸甸的,四肢虚脱无力,安妮抬起眼睛环视左右,想要在黑暗中找到什么可以依靠的东西,却只能看到周围废弃建材的轮廓。
一种古怪的怀疑压在她的心底,这怀疑太奇怪,但她很难放下寂静中悄然滋长的疑虑:
她真的存在吗?
一阵焦虑袭来,她无意识咬上自己的右手食指指甲,左手紧紧抱住自己的腹部,她喉咙挤出一声幼犬般的短促呜咽。
不是的,她不该想这些。
罗宾。
这个名字从她的脑海里浮现。
少年沙哑的音色充满可靠,他张扬肆意的笑仿佛在宣示没有人可以打败他。
一天之内,她已经碰到他两次了。
他还给她了一个名字。
安-妮。
柔软甜蜜,亲切可人,叫这个名字的女孩似乎生来就是备受宠爱的小公主,忧虑与孤独不会萦绕在她的身畔。
“我喜欢这个名字。”安妮喃喃自语,她默念几遍名字,一种近乎眩晕的幸福冲散了她乱麻般的思绪,淡淡的笑容在脸上晕染开来。
“不管我有没有过去,我都不想放弃自己的生命。”
“我多想每天都看到你,罗宾。”
……
比起西南部工业凋敝、厂房废弃的旧工业区,西边的城区即使大多数楼房看起来老旧,也是一个适宜生活的地方。有相当多的地皮已经卖给了新的房地产商,他们打算在较为安定的地方修建独栋别墅小区,卖给那些在跨海高速另一侧市中心工作的中产们。
有的地皮搬迁工作已完成,但是开发商还没有开工,空楼里就会住着那些无家可归的人。
这些楼拆了一半,水电全断,遮风避雨是唯一的优点。提姆悄声在楼中寻找,他看到在压根没有门的房间里,毫无**的流浪的一家人唯一的财产就是一张当床使用的床垫,他们蜷缩睡在一起,做着并不安稳的夜梦。
提姆继续往前走,在一个墙被打通的空旷房间中,流浪汉在油桶中燃烧着废弃垃圾,这是灯泡,也是灶台,更是冬天的暖气,黑暗里橘黄的火光,与卖火柴的小女孩手中微弱的火光是同样的,最后一支火柴熄灭,生命也就熄灭了。
这座城市的中央商业区频频出现在各类宣传片中,但你在现代性的优雅街道上随便往哪个巷子里一拐,垃圾遍地、污水横流的可憎面貌就会提醒你,城市真相之可怖。
提姆感到难过,他太年轻,能为别人提供的帮助总是有限。
安妮也在这里,他的直觉意外可靠。
“你不需要寻找我的。”
柔软的女孩声音从黑暗的角落里传出,安妮的脸庞出现在提姆面前,她抱膝坐在混凝土建材上,孩子气的温柔眉眼令人生怜。
提姆缓缓蹲下,面对她黝黑的瞳仁,他少年的音色舒缓了安妮忧愁的眉梢。
“你什么都不记得,这个城市没有你可以依靠的人,我想既然我给你起了一个名字,也许你可以依靠我,至少不要让你那么孤单。”
安妮怔怔望着提姆的眼睛,昏暗光照下他湛蓝的瞳仁模糊如黑色。他没有移开视线,坚定的内核从心灵之窗显露出一隅。那种近乎眩晕的幸福又充斥了安妮的头脑,她心胸激荡,一种对上苍跪拜祈祷的冲动让她双手捧住少年的下颌,不顾一切地亲吻了他的面颊。不同于他坚定的心,他的侧脸格外柔软,像手指划过水流般丝滑亲密,又如太阳般温暖令人留恋。
“我的记忆只有一天,你是我短暂记忆中惟一想要铭记的人。”神圣似乎将她笼罩,安妮潸然垂泪,那些情绪她不想在意,她要牢牢记住有关罗宾的一切。
安妮的吻如同一块滚烫的烙铁,让提姆被亲吻的那一小块肌肤飞离了他的躯壳。他的脸骤然升温,毛细血管的扩张染红了脸颊。
她居然亲了他……提姆干咽一口,努力把要跳出喉咙的心脏放回它应处的地方,他移开视线,嘴巴抿得紧紧,以防自己露出笑意,红晕从脸颊蔓延到脖颈,但光线微弱,女孩看不到他肤色的变化。
激情从安妮心田褪去,她觉察到自己的失礼,淡淡羞怯也随之而来。她强装镇定,垂下眼帘,却很快忍不住又抬起眼睛注视着少年,提姆的视线也悄悄转回,两个人又在相对无言了。
不是应当有很多话说吗?有关那个壮硕男性的疑问,还有安妮的下一步住所的安排。安妮也可以问问罗宾的事,问他为什么要在夜晚惩奸除恶。两个青春期初的小孩面对面,如何总是沉默寡言。
“我们出去走走吧,这里太黑了。”这话真没有营养,提姆心想。
“好。”安妮毫无停顿地回答,她其实没有认真思考过什么,只是立刻答应了罗宾的话。
夜风清凉,两个孩子站在废弃空楼的楼顶,眺望遥远隔着大桥的城市中心,那儿就和电视广告里的中央商务区一模一样,镭射灯的光直通云层,五光十色。安妮被那些灯柱吸引了注意力,她神情惶惑,沙漠般干涸的记忆里一道光在闪烁。
“我记得这样闪烁的光。”她抓住罗宾的手,迫切告诉少年有关她自身的唯一线索。
“那个警车的警灯也是,我记得闪烁的光。”她的眼瞳向左下方移动,努力回想,寻找过去的更多蛛丝马迹。
提姆握紧安妮的手,她的手柔软得似乎从来没有劳动过,提姆放过了这倏尔出现的念头:
“再回想一下,安妮。”
“灯是安装在一座建筑上的,海浪的声音,礁石……那是一座灯塔!”她睁大眼瞳,仿佛灯塔就出现在面前。
“我记得那座灯塔的位置,我可以去。”她感到兴奋,终于,过往向她敞开了一道门,推开它,能否得知有关自己的真相?
“我们一起去。”罗宾扬起嘴角,是安妮暗自迷恋的自信昂扬的笑容,她就是很喜欢罗宾的笑。
“好,一起去。”他们的手牢牢握在一起,亲密坚定。
木有错,DCAU的提米有太多杰森的影子了,要不是杰森被写死了DCAU第二任罗宾本来是他的(邓布利多摇头)
看到这儿可以发现我写的和原作有出入,主要是复述一遍别人讲过的故事很无聊,我即兴发挥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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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灯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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