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的差役押着许七安离去。
半响,唐初夏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苍白的皮肤上留下四道月牙形的血痕。
周立甚至没多看她一眼——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捕快,连当人质的价值都没有。他锦衣上的金线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像毒蛇的鳞片。
直到县衙的喧嚣彻底平息,朱县令才命人来传唤唐初夏。
侧厅里檀香缭绕,朱县令眉头紧锁,手指敲击案几。师爷站在一旁,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大人。”唐初夏拱手行礼,肩伤牵扯得指尖微颤。
朱县令长叹一声,示意她落座:“许七安已被刑部带走,你给大家说说经过。”
唐初夏的声音很平静。她拿出项目组做汇报的架势,语言简练,逻辑清晰,刻意略去许七安持刀威胁周立的细节,却将周立如何当街掳人的过程描述得细致入微。
肩伤随着呼吸隐隐作痛,朱县令的眉头也越皱越紧。
“难道是税银案……”他喃喃自语,突然对上唐初夏探究的目光,意识到自己失言,立刻改口:“本官会尽力斡旋,只是周侍郎势大……”
在场众人皆知,此事冲着许七安而来。至于唐初夏,不过是县衙里一个毫无存在感的小捕快,纯粹是倒霉被卷入其中。
话未说完,师爷已捧着银锭上前,“唐快手本次英勇救人,这是大人赏你的,回去好生养伤。”
唐初夏隐忍片刻,“谢大人。”
银锭对她来说是个不小的进账。作为这大奉王朝最卑微的牛马,她什么也做不了。
朱县令挥手让她退了。
路过院落角落时,她听到压抑的啜泣,转头便看见许玲月蜷在廊下,半边脸颊红肿,泪痕未干。
“许姑娘……”唐初夏驻足,今早少女明媚的笑脸跟此时形成鲜明对比。
“唐大哥,”许玲月哭泣着扑过来抓住她的袖子,像溺水者抓住浮木,“他们打大哥,还把大哥带走了……”
指尖轻轻抚过少女脸上的掌痕,唐初夏心里气极,声音却稳得出奇:“谁打的?”
“刑部黄主事。”差役低声道,“许姑娘拦着不让带人……”
畜生!连小姑娘都打!
唐初夏攥紧的拳头被肩伤刺得一疼:“玲月,带铃音回家。告诉你二哥,去云鹿书院求援。”
虽然许七安已托付王捕头去求助司天监,但世事难料,多一条路,就多一分希望。
许玲月怔了怔,突然用力点头。
……
知道自己恐怕也起不了别的作用,唐初夏买了金疮药,回到原身位于某条巷子深处的破旧小院。
药粉触到肩头鞭伤时,她咬住布巾闷哼一声。
铜镜中映出斑驳血迹——最深那道伤口翻着皮肉,是周立马鞭里藏的暗钩所致。
“还是太弱了……”
按下心中对许七安的牵挂,她从墙缝里掏出一本灰扑扑的小册子,轻轻摊开。这就是她之前说过的小册子。
穿来第二周,她就发现了这本神秘的符咒书,但因为出处不明,上面还有原主爹狂乱的字迹。
画符要用到符纸,大奉符纸并不便宜,她本就囊中羞涩,再加上无人引她入门,数月来也只勉强画出两张最基础的护身符。
一张品质相对劣质的,她上午面对周立用了,没有起效。另一张品质相对好一点的则给了许七安,只希望对他能有些用处。
唐初夏翻到小册子的某一页,上面画着一个盘坐的小人。她学着那小人的姿势坐好,开始引动气息在身体里流动。
据说这法门有疗伤的功效,可之前她一直不得其法。今天在危急关头,她像是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领悟了一些新的东西。几个小周天下来,只觉得腹中一阵发热,紧接着“哇”的一声,呕出一口污血。
吐出来以后,整个人感觉都轻松了不少。活动活动身体,感觉伤口也比之前好多了,只是浑身像用力过度,疲惫不堪。
她强撑着烧了热水,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裳,然后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
“小夏!”急促的敲门声将唐初夏从噩梦中惊醒。
她抓起门后的枣木棍,却听见熟悉的嗓音带着夜风的凉意:“是我!”
唐初夏心里一松,赶紧开门,门外站着风尘仆仆的许七安,手里拎着油纸包,月光为他镀了层银边。
“你没事了?”唐初夏睡意全无。
“我怎么会有事,司天监和云鹿书院两路人马来救我,周侍郎都得陪笑脸!”
许七安自来熟地进门,把吃食放在桌上,摸到油灯,掏出火折子点燃,“倒是跟王捕头问你家地址问不到,我找了好久。”
灯光亮起,照亮了他的脸,也映出他亮亮的眼睛,“你给我的符咒太神了,周立用铁钉扎我肩膀,居然毫发无损。该说不说,小夏你还是有两下子的。我宣布你是这个!”
他大拇指高高竖起。
唐初夏被他夸得怪不好意思的,故意说道,“早知道你那张有用,我就自己用了。”
反正他有那么多人救,应该也死不了。
许七安刚想问她怎么没精打采,却在灯光照到唐初夏苍白的脸时僵住。额头和肩头纱布渗出的血迹刺得他眼眶发烫,“你的伤……”
“包扎好了。”唐初夏抓住他探来的手,“稳住,别慌。我没事,你也赶紧回家吧。”
许七安将信将疑地围着她转了一圈,很少看到小夏这么没血色的嘴唇。
他目光扫过地上那摊显眼的血迹。
心中涌起一股酸涨的感觉,夹杂难受、愤怒、担忧,还有……明晃晃的心疼。
唐初夏顺着他视线看到血迹,明白过来,“那个是练功时吐出的污血。不用担心,我功力还精进了呢。”
许七安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夏把唯一画成功的符给他,自己受重伤。小夏受伤更是为了保护他的家人。
各种情绪涌上心头,许七安心突然跳漏了一拍。
昨晚那个美到惊人的笑容涌入脑海,放大他的各种感官。让他想把眼前的人拥入怀里。
指节分明的手指也轻触上了唐初夏额头的伤口。
这可是你兄弟!
许七安倏地清醒过来,猛地后退三步,活像被雷劈了:“我我我先回去了!”
唐初夏奇怪地看他,“你怎么了?”该不会是进刑部大牢有什么PTSD,不应该啊,也不是第一次进了。
许七安也解释不清楚自己的状况,同手同脚往外走,又一头撞上门框。
他揉着脑袋回头,“你记得好好吃饭。哦对了,我跟王捕头申请了让你这些天休沐,你就在家好好养伤,哪里都不要去。我会让人来给你送饭的!”
说完同手同脚撞到院墙,又狼狈翻墙而逃。
夜风拂过,唐初夏一脸的莫名其妙。
唉,看来帅哥的技能点都点在颜值伤,脑子不太好使。
她抬手轻触尚存余温的额头,属实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望着青年消失的方向,任由漫天星河洒落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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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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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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