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亲如兄弟，他才是真正的聪明人啊，借着生病，直接隐退，在长安城也算是无人敢惹的存在，如若今日，老夫真的夺了张文茂的兵权，当了统帅，不管成功还是失败，回去后都必然处于风口浪尖了。”
“程伯伯的意思是？”秦怀道心中一亮，道：“凡事要隐忍，不可太过出风头？这一点家父也经常教导孩儿。”
“我们刚来函谷关的时候，北衙的人对张文茂态度如何？”
程咬金又问道。
北衙的人对张文茂态度如何？
秦怀道和程怀亮想了片刻，随后诧异的看向程咬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来。
“老夫可是从来没有见过，北衙的人对皇家之外的人还能这么恭敬的。”
程咬金一脸严肃的说道。
“是啊，父亲，尉迟宝林虽然和咱们交情甚好，但是涉及到一些事情的时候，尉迟宝林也是不会买咱们的面子的。”
程怀亮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别说尉迟宝林了，就是尉迟敬德那个老匹夫，老夫进皇宫他都要一层一层的检查，简直是气死老夫了。”
撑腰了骂道。
“程伯伯的意思是，若是拿了张文茂的兵权，北衙的人恐怕会对程伯伯不利？”
秦怀道也想到了李丽华这层关系，在泾阳县，他都见过李丽华不止一次了。
“那倒不至于，只是如果老夫真的夺了权，一来张文茂恐怕会记恨老夫，二来张文茂乃是陛下钦点的人，虽然这一次老夫也算是陛下钦点的，但是老夫到底不是首选之人啊。”
程咬金看事情看的很通透，李世民最想培养的是张文茂，而不是他程咬金，这一次若是帮助张文茂守关成功，那功劳自然是很大的，可若是他独占功劳，恐怕功劳就不是功劳了。
这点儿圣意，程咬金还是猜的出来的。
秦怀道若有所思起来，程怀亮却是大大咧咧的，道：“张文茂连张慎微的兵权都敢抢过来，爹要抢他兵权，恐怕会造成内讧啊。”
程咬金看着程怀亮，道：“你能想到这一点儿，也算是不错了，张文茂此人，为官刚正，虽然贪财，但是绝不枉法，也算是个难得的人才了，而且他还极会收买人心，你二人将来若是有机会，跟着他倒也是不错的选择。”
张文茂年不过二十，秦怀道和程怀亮都是二十六七的人了，程咬金让他们跟着张文茂，可是在他们心中，却没有半点儿不自在的感觉。
“父亲，你说的是啊，张文茂他真的很会收买人心，当初若不是他找到秦公子帮忙，只怕他早就被张慎几那个瘪犊子给害死了。”
程怀亮想起了最开始认识张文茂的时候。
“放你姥姥的屁。”程咬金大骂一声，道：“他一个县令，就敢和京城张二爷为敌，就算你们不帮他，他也是有办法解决的，你们只怕是不知道，陛下在他没有得罪张慎几的时候，就已经对他是赞不绝口了。”
“什么？”
秦怀道二人大惊，张文茂当官才多久？而且张文茂的爹，可是罪不可赦的那种，李世民居然会对他早就赞不绝口了？
这怎么可能？
二人不明所以的看着程咬金，但是程咬金也只是前几天听魏征说过这么一嘴，却不知道实际情况如何，对此也无法做出解释。
“行了，你们只要记住，张文茂不光得汝南公主的爱慕，更是得陛下的赞赏，还有魏征魏大人的爱护，你们以后就算不跟着他，也绝对不能和他为敌，这也是老夫不愿意在函谷关主事的原因。”
程咬金说出了自己的原因，同时给了两人一个提点。
“孩儿记住了。”
程怀亮答应了一声。
秦怀道却是更加骇然了，道：“程伯伯，当初我去找魏大人的时候，魏大人并不知晓他啊，朝中很多人都猜测，魏征是张文茂的后台，可是孩儿却知道，这不是真的，怎么今天程伯伯会说魏大人爱护他呢？”
“这个你不必多问，记住老夫今天说的话就是了，明日起看张大人守关就是了，咱们三个人也帮不上什么忙的，哎，老夫这么多年在前线，从未落后，想不到今日却要做壁上观了。”
程咬金叹了口气，起身去睡觉了，只不过背影看上去，有些落寞。
秦怀道和程怀亮看着程咬金的背影，也绝对颇为落寞，堂堂开国国公程老将军，居然会在一个县令的号令之下，这岂能不落寞？
翌日一早，突厥大军便发动了猛攻。
张文茂被惊慌失措的杨都头叫了起来。
一看杨都头这个表情，张文茂心中猛的一跳，失声问道：“函谷关，被，被攻破了？”
“没有，大人，你先起来吧。”
杨都头催促道。
张文茂心中稍微缓和了一下，若是函谷关被攻破，他现在起床，跑都跑不了。
不过能让杨都头有这样的表情，张文茂也知道估计大事不好了，杨都头如此稳重的人，居然催促自己干净起床，这也算是破天荒的头一回了。
张文茂用极快的速度，穿好衣服后，谭师爷已经匆匆跑了进来，一见张文茂，也不多说什么，直接道：“大人，突厥今日攻城的，乃是那二十万生力军，城郭之上在一个时辰，已经换了三支大军了。”
南衙十六卫，每一卫都有一万人，之前一天也就换一卫大军守城，但是今天一个时辰，连换三卫，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敌军也在拼命了。
两军交战，若是一方气势，压过了另外一方，很快就能成为一面倒的局面，难怪杨都头会这么惊慌。
“快，去城郭。”
张文茂大叫一声，匆忙向着外面走去，杨都头目光坚定的跟着张文茂，他并没有阻拦，因为这个时候，的确需要张文茂去城郭，他还生怕张文茂不去呢。
到了城郭下方，张慎很微一脸焦急的在大喊着什么，罗飞带着人跑来跑去，调动军需物资，城郭之上不断有士兵在往下面抬送伤员和尸体。
甚至城郭之上，已经有突厥士兵和南衙十六卫的人扭打在了一起了。
形势居然如此危机？张文茂心中有些发寒，突厥士兵爬上城墙，这已经是危险的信号了。
“张大人，函谷关城郭狭隘，我们上不去太多了人，不过敌军也上不来太多的人。”
尉迟宝林说道。
“胡说八道。”张文茂直接呵斥道：“敌军是上不来太多的人，可是敌军只要有人上来了，那个地方就能源源不断的上来人了。”
张文茂的话，深得程咬金的赞同，道：“张大人说的不错啊，这若非是南衙十六卫的人，要是换了其他兵马，估计此刻，函谷关已经被破了。”
南衙的人，比什么折冲府，地方兵力的俸禄都要高，而且里面不乏武功高强的人物，要不然也进不了南衙，成为李世民的直属军队了。
程咬金说的是没错，但是他还有一点没说，要是换了地方军队，之前胜州败退的时候，估计逃兵就已经跑了不少了。
“这城，能守的住吗？”
张文茂对着程咬金问道。
程咬金看了看城郭，道：“今天，突厥大军破不了城，南衙的人，也被打出了火气了，不过明天，就难说了啊。”
众人心中都明白程咬金说的意思，此时身在局中，没有人会退，可是这一波气势打完之后，就能事后再想了，只怕不少人心中都会有惧怕了。
而有了惧意，在想守城，可就难了。
“既然守的住，那就先守着，庞东临和李雨兴，跟着本官走。”
张文茂让左右龙武卫的人跟他走，这就让众人诧异不解了。
“张大人这是刚起床，就又要离开啊？”
一旁的张慎微，突然怪声的说了一句，张文茂来的时候，他也没有来打招呼。
不过看到张慎微一身尘土，脸上也是万分狼狈的样子，张文茂也没有生他的气，反而客气的道：“今天就有劳张慎微兄弟守城了，明日本官来守。 ”
张文茂如此客气，反而让张慎微有些发呆，随后听说张文茂明天来守，心中更是差异，程咬金刚刚都说了，今天守的住，明天就难说，这张文茂怎么敢说出明天他来守城的话呢？
所有人都是不解，虽然这些都是陛下的直属部队，忠心是没得说，但是谁又愿意真的送死呢？
其实张慎微在刚刚守城的时候，就已经估计到了，明天这个时候，若是突厥大军还是这样攻城的话，那多半是守不住了，所以张慎微才拼命的大吼，大多数也就是做做样子出来的，日后追责也好有话说。
但是看张文茂的样子，明天他好像还真有办法守得住一样？
张文茂此时，已经带着庞东临和李雨兴走远了，杨都头被张文茂留下来保护程咬金了，谭师爷想了想，也快速的跟了上去。
“张大人，你找我们二人有何事？”
庞东临跟着张文茂走远后，不解的问道。
张文茂看了看前方，道：“你们左右龙武卫的两万人，都在哪里？”
庞东临愣了一下，和李雨兴对视一眼，道：“大人不是让我们左右龙武卫做督军吗？我们的两万人就分布在后方，其实也没有两万人，我们北衙不像南衙，并没有规定一卫必须要有一万人。”
“那有多少人呢？”
张文茂对这一点，其实也是知道的。
庞东临没有犹豫，道：“共一万五千人。”
张文茂点点头，问道：“嗯，如果让你们左右龙武卫上去守函谷关，你觉得你们敢不敢？”
庞东临和李雨兴，都有些诧异了，他们还以为张文茂是要带着他们逃跑呢，所以才提前来找左右龙武卫，却没有想到，张文茂居然是要他们守关。
“张大人说笑了，末将此次前来函谷关，就是为了守护函谷关的，否则函谷关一丢，长安城必然危机，即便张大人不说，末将也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李雨兴的话说的有些过了，他的意思是张文茂即便是要逃跑，他也绝对不会跟着他一起跑的。
张文茂道：“好，那你们二人现在把你们各自的大小将领都集中起来，本官和他们商议明日守城的事情。”
庞东临问道：“是，张大人，是都去大人的营中商议吗？”
“不必。”张文茂摇了摇头，道：“本官去你们那儿。”
半个时辰后，在左右龙武卫的军帐中，张文茂见到了十来个将领，这些将领都是庞东临和李雨兴的手下。
“各位，都请坐。”
张文茂笑呵呵的挥手道。
这些人虽然和张文茂并不熟悉，甚至都不认识，只是听说，但是他们也知道汝南公主的事情，也知道尉迟宝林和张文茂称兄道弟，更是有李世民的圣谕，所以一个个也都是非常客气。
待得众人都坐下后，张文茂却站了起来，道：“各位，让你们在这里督军，你们都杀了多少人啊？”
张文茂问完后，这许多将领一个个神色都有些尴尬了，这些日子来，逃兵是肯定有的，不过他们也只是抓了起来，随后送了回去，由南衙的将军自己处置。
毕竟北衙的人若是真的杀了南衙的人，不管杀的是不是逃兵，总归是好说不好听的，而且南衙的人可是在前面拼命，北衙的人却在后面督军，这更加是好说不好听了。
南衙的那些将军们，手下出了逃兵，肯定也是自行处之，要不就是报给了张慎微，他们是绝对不会蠢到来和张文茂说的。
“看来你们没有杀到几个逃兵啊，一个个的都焉了？你们知道本官为什么要你们在后面督军吗？”
张文茂又问道。
这些将领都看了一眼庞东临和李雨兴，并没有一人开口，只是人人心中都清楚，这多半还是看关系啊。
张文茂不见人回答，便自顾自的说了出来，道：“因为汝南公主曾经和本官说过，北衙的人，可是人人都要强于南衙的人。”
南衙众将一听，暗道果然如此，果然是看了汝南公主的面子，才让他们在后方督军，免于守关送命。
张文茂继续说道：“所以啊，本官觉得，如果是让南衙的那些家伙来督军，咱们北衙的人在守关，北衙的人若是要跑，那南衙那些家伙也拦不住你们啊，到时候那岂不是就要自相残杀了吗？所以思前想后，本官只能让你们来督军，杀逃兵了。”
张文茂说完，在场所有北衙的人，鼻子都快要被气歪了，就连门口站着的护卫，那也是北衙的人，同样都是气的一肚子气。
“张大人。”庞东临站了出来，道：“我们北衙的人，没有一个是孬种，张大人为何说我们要逃跑？”
张文茂故作大惊，道：“北衙的人，没有一个是孬种？”
“张大人觉得谁是孬种？”李雨兴也站了出来，问道：“大人说出来，末将倒是想听听。”
“不错，我们也想听听。”
“张大人你说出来啊。”
一时间，在场的将领顿时人人都激愤了起来。
他们在北衙做将领，俸禄高，待遇好，而且地位更是强过所有的兵种，那自然也是有着浓浓的归属感的，张文茂的话，分明就是在讥讽他们。
“本官并没有说谁会逃跑。”张文茂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只是突厥大军凶残，兵力更是雄厚，面对这等敌人，总归是会有人胆寒，总归是会有人逃跑的吧？”
张文茂这么一说，人群渐渐冷静下来了，所谓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一万多人出一两个逃兵，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哎。”张文茂重重的叹了口气，道：“本官奉命守卫函谷关，却不得不让你们阻拦逃兵，不得不让你们在这里立威，实在也是无奈啊，若是让你们上去守关，那南衙的人也能少死不少啊，毕竟他们守了这么久，人人也都是精疲力尽了。”
“本官知道，你们和南衙的人不合，本官也知道，你们心中其实瞧不上那些南衙的大头兵，本官还知道，你们是绝对不会和南衙的人并肩作战的，但是他们，到底是咱们大唐的好儿郎啊。”
张文茂说完，脸上露出无奈的神色。
一个将领突然说道：“原来张大人让我们守关，是为了照顾我们的想法？”
张文茂听了这话，顿时大喜，道：“北衙大军乃陛下亲兵，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
庞东临和李雨兴等将领，不少都沉思起来，是啊，张大人说的不错，我们北衙乃是陛下的亲兵啊，可如今函谷关有难，长安城朝不保夕，但是保护陛下保护长安城的，却是南衙的人，我们还在这里监督南衙的人？
“张大人，让我们前去守关吧，我们这么多日，每日也无所事事，敌人不是上了生力军吗，我们该也是生力军啊。”
庞东临提议道。
“不错，张大人，让我们守关吧。”
“张大人，我们岂能让南衙的人在我们前面作战？”
“我们北衙的人，乃是陛下亲兵，遇到战事，岂能落后于人？”
众将领说道。
“各位说的甚是，我们北衙的人，遇到战事，岂能落后于人，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让天下人耻笑我们北衙的人吗？”
尉迟宝林大叫着从营帐外面走了进来，他身边还跟着左右羽林军两个统领，还有程咬金和秦怀道，程怀亮三人。
谭师爷眼珠子转了转，凑到张文茂耳边，小声的说了一句：“大人，他们都来了，估计是张慎微在守关。”
谭师爷也是好意，虽然张文茂没有这么想，但是谭师爷可不会不去这么想，张慎微守关，那可是在和张文茂抢夺功劳。
张文茂听了谭师爷的话，点了点头，继续朗声说道：“北衙的人愿意守关，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如今突厥大军，侵犯我大唐，杀害我大唐的百姓，抢夺我大唐的资源，这事情我等岂能干看着？”
“不错，我们岂能在这里干看着？”
尉迟宝林点头大声说道。
“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朝廷养着我们，是用老百姓的赋税养的，老百姓养咱们，咱们就得爱护老百姓，你们说是不是？”
张文茂问道。
北衙众将异口同声的说道：“是。”
张文茂继续道：“很好，咱们是军人，军人就该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杀一人如杀我父，淫一女如淫我母，我们岂能任由突厥人逞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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