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绵绵地下着，像丝丝细弦，拉着软软的曲调。
从窗外飘进来的湿润的水汽，混着刘辩发梢的熏香味齐齐缭绕在我的鼻尖。
他抱着我，起伏的胸膛紧贴着我的背，睡得很熟，像只乖巧的羊羔。
暖黄色的烛光分外偏爱他，毫不保留地将光亮倾泄在他朝露一般的面庞上。他柔软的黑色卷发，在烛光下，像一条弯弯的黑色小河，轻轻散落在我的臂弯旁。
真是漂亮的青丝啊，我忍不住将手指轻柔地拂过他的青丝，那顺滑的触感，就像融进了水里。
“广陵王喜欢我的头发吗？”他慵懒地睁开了眼睛，抬手握住了我的手腕。净白的手指颀长，指尖却柔软又温存。
我偏头看向他，耳朵抵在他的鬓角，与他相视的瞬间，我微微失了神。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湿漉漉的，里面印着我的眼睛。
“广陵王要是喜欢，我就把头发都给你，缠在你的无名指上，缠在你的心上，让你时时刻刻都惦记我。”说话间，他撩起一缕卷发，一圈又一圈地缠上了我的无名指，随后牢牢与我的手五指相扣。
他的声音温柔得像偶尔溜进殿内的晚风，带着些瞌睡——显然，他是被我吵醒的。
“我的广陵王怎么不说话？”琥珀色的眸子有点失落，微微蹙上了眉，语气中有一丝委屈，“是不喜欢我的头发吗？
还是说，我的广陵王不喜欢我？”
“我喜欢你。”我看见他眼中我的微笑。
他眼里闪着稀碎的光，“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为了你这句话，我可以像娇弱的花为春天殉情一样为你殉情，像飞蛾扑火一样为你**，再把骨灰撒了为你作乐。”
夜风从窗外进来，拨动了烛光跳跃，我看见他眼里的热望，几乎要燃烧掉整个夜晚。
“别这样说，不吉利。”
“我要这样说，不然，你察觉不到我对你的在意。”他将头枕上我的脖颈，发梢间的熏香味几乎要将我裹在一片悱恻中，“我的广陵王，你很在意我对吗？”
“陛下，我在意你。”
“不要叫我陛下。”他的声音委屈得就像要碎掉的珠玉，“叫我刘辩，刘辩。
在你这里我是被你在意的刘辩，不是那无人在意的汉家天子。
对吗？”
琥珀色的眼睛渗出无与伦比的情念，恨不得把我装进他的身体里。
“刘辩，我最在意你。”
他笑起来，世间最艳丽的海棠都要自愧不如，“这可是你说的。那可不能怪我缠着你。
我要和你死在一起，我要为你殉情，我要和你一起飘散在风中。
让我和你死在一起，好不好？”
“别总说那个字。”我朝他脸颊上靠了靠，哪知他居然翻身压到了我身上。
烛光从他身后氤氲而来，云一样纠缠着他的头发。
“可我这般一无是处的酒囊饭袋，除了死还能给你什么呢？
给你我的爱慕吗？
把我的心一瓣一瓣地剥开，献给你。
不够不够，远远不够！”他摇了摇头，烛光晃映着他的容颜，使我看不清他的眼睛，只让我感觉他的一切都如雾中的花。
“我要给你我分分秒秒的渴望，给你我朝朝暮暮的思念，给你我百年后的执着……
给你我的灵魂，给你我的骨灰……
给你我的**……”
说罢，他俯身吻上我的唇瓣。
婘悱像毒药一样，从他湿润的唇瓣传来，教我无法松开。
春雨绵延，不绝如缕，如情丝，一寸一寸地盘桓，周旋。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松开我的唇瓣，鼻息交融间，我微微有些窒息，双眼因为缺氧而变得有点模糊。
恍惚中，烛火悄悄爬上了他的肩，琥珀色的眸子里纠葛了无尽的绻缱，如草木葳蕤、碧波潋滟，带着道不尽的情念迤逦而来。
“我真希望，雨不要停，雨停了，你就要走了。”他翻过身，将头枕在我的胸膛上，用细长的骨节摩挲着我的脸，卷发带着他的体温，围绕着我的心。
“广陵公务繁多，加上董卓嚣张跋扈……这些事都等着我去处理。”我微微摇头，显得有点无奈。
听着我无奈的话，他反倒笑了起来，说：“我的广陵王，你这么忙碌，是在为我排忧解难吗？”
“为了你，也为了天下百姓。”
他的语气带了些嫉妒的意味，“不可以全是为了我吗？”
“刘辩，你好贪心。”
“是啊，我贪心。我居然觉得光是像这样抱着你还不够，光是吻你还不够，我好想好想和你融化在暴烈的太阳下，和你一起化作斩不断的水。
或者让我变成一只蝴蝶，飞出这无聊的宫闱。
在水仙祭上无忧无虑地飞，然后停在你变成的花上。
我只停在你身上。
然后把我的翅膀给你，任你折了，撕了，烧了，都可以。
只要你开心。”
“你的广陵王不会让你做那些事的。”
他抬起头，朝我靠近了些许，在我耳畔气声问：“那她会怎么做？”
他的眼眸宛若一坛入喉的烈酒，教我沉溺其中，不能脱身。
“她会让你做一只不被束缚在宫闱花苑中的蝴蝶。
她会带你离开，一起私奔到桃源。”
窗外的雨依旧下个不停，雨丝连成线，在我和刘辩的耳语中融进了这个寂静的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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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春夜（刘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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