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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坏情侣

狩神怜子在进入私立希望之峰学园的第一天就受到了全班同学的注目礼。原因很简单,她是唯一一个拖家带口来上学的。

这里指的是她的挂件狛枝凪斗君。

“也太显眼了吧……”

后来相熟,女孩子们紧密又亲昵地围在一起。小泉支着下巴看怜子,说:“这么说是不是不太好?但是狛枝同学真的好像你的挂件呢。”

哇塞,一点儿也没说错啊!怜子面带微笑地想。可不是这码事吗?开学第一天他就挽着她的胳膊,非要黏在一起像连体婴一样走路,甩都甩不开啊!

算了。怜子本来想揍狛枝一顿,但又怕奖励到他,再看他那张脸,他无辜地眨一眨眼,又微微地一垂眼眉,就堪称我见犹怜。她可疑地移开了视线,决定先原谅他。只是暂时。

超高校级的大家不需要像预备学科的学生那样上课、学习,本科部的学生不被强制要求参与教学任务,只需要在一年一度的实技考试时展示自己的才能。为此几乎没有本科学生会安分守己地待在教室里,事实上,她们并没有来上课的“义务”,而是应该磨练自己的才能,如同磨砺剑锋。

刚开学那几天怜子还算老实,她会乖乖待在1-B班的教室里,狛枝凪斗身为她最忠诚也最心爱的挂件,当然也毫无怨言地陪伴在侧,这个人还呵呵地轻笑着说,“真应该感谢学园让我们自由选择座位,这样我才能坐在怜子旁边。简直为我这种人的人生都带来了希望!”

怜子到底没忍住,奖励了他一个美味小耳光,“什么叫‘你这种人’?我说了多少次了别这么说,那和‘你这种人’谈恋爱的我眼光很差劲吗?”

她其实不介意狛枝这点疑似精神病的小毛病——她私底下偷偷管他这个叫“希望病”——该说他的狂气是自负还是自卑呢?你说他自负,他却总是拿自己当泥水和沙石,他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但要说他自卑,他却很有自己是“超高校级的幸运”觉悟,就算认为自己比不上其她超高校级的同学,与那些预备学科的普通人相比也绰绰有余。

怜子不介意。自卑也是男人最好的嫁妆之一。她只是讨厌狛枝这样贬低自己——搞得好像她眼光很差一样。这不是放低自己,而是对她的贬低。

狛枝老实了。他总是这样,把她的发泄当成赏赐,把她的巴掌视作亲吻。他助长她的气焰、接纳她的恶劣,几乎溺爱地将她供养。

怜子没用多大的力气,甚至没能在他的侧脸上留下哪怕一星半点的红痕,他微笑着,从善如流地重新靠过去,轻轻地说:“原谅我吧,怜子。”

那时候刚刚开学,大家都不太熟悉,至多只是对彼此的才能略有耳闻。她俩的声音其实不太大,动作也没激烈到哪里去,架不住左右田当时正无聊地观察四周,一丝一毫都没有放过。

他瞪大了眼睛,不禁发出了如下的感叹:“我了个……”

离他最近的同性是坐在他旁边的九头龙。左右田下意识冲九头龙的方向继续说:“我了个训狗啊……”

“喂,别说得这么恶心……”九头龙搓了搓手臂,就好像他真的为此寒毛竖起了一样,他宽容地表示应该尊重每个人的癖好……真假的?!左右田大惊,这是超高校级的□□能说出来的话?!

九头龙的额头上肉眼可见地爆出了青筋。但他还是制止了边谷山暗中拔剑的动作。佩子,其实没必要为这种事出鞘吧……?

她们继续悄无声息地围观这对诡异的情侣。不过她们俩其实自觉地坐到了最后面,盘踞在阴暗的角落……其实并不阴暗,那座位靠窗户来着,当下天气,简直光芒万丈。

“最讨厌你了。”怜子说,她的语气不太像撒娇,神情中却没有恼怒的意思,于是让人明白这只是含嗔的抱怨。女孩儿探出手去摸了摸男朋友的脸颊,她的动作很轻,这让狛枝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他顺从地陷进她的掌心,犹如献上祭品。

“但是我最喜欢怜子了哦。”狛枝愉快地说。灰色的眼瞳经由日光的照射,一点苍翠的青浮跃在他的瞳孔,让他那张苍白的、秀气的脸看起来比平时还要美丽几分。

如果是刚在一起那会儿,他的下一句话一定是:抱歉,我这种人居然说出这种话……是不是稍微有点恶心?给狩神同学带来困扰了吗?

怜子漫不经心地想。不过好在现在狛枝被她调理好了。准确来说是调^^教。不过对狛枝来说好像是奖励?算了,这没那么重要。

“你真是一点也不害臊。”她换了动作,掌心抽离,用指尖去掐他的脸颊。狛枝凪斗很纤细,又或者说——他很瘦,从头到脚没有哪怕一丝一寸多余的肉。他的下颌线条非常流畅,几乎给人一种锋利的错觉,蓬松的、既像是棉花糖又像是燃烧火焰的头发又巧妙地将其中和,织出柔和无害的假象。他是否像他的面貌一般柔软,又是否如他的表象一般无害?这对于狩神怜子而言并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她只知道他的脸颊有着难得的软肉。她掐着他的脸颊肉,力道不重,仿佛有几分温情,可见只是play的一环。

那个时候大家想,这两口子好像那种典型的坏情侣。简直不知天地为何物!

坏情侣并没有真的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怜子和狛枝只上了两天学——准确来说是一天半。从第二天开始,班级里就有一半的同学都不来教室了。

同班同学们只在第一天交换过名字和联系方式,又现场建了一个班级群聊,女孩子们也有自己的小群,西园寺说感觉男生们臭臭的不想跟他们待在一起,小泉说只是在社交媒体上也不行吗……?她发出这句话的时候,怜子简直能预见她脸上那温和又无奈的微笑。

希望之峰为学生们准备了单人宿舍,但对坏情侣来说到底不方便。好在狛枝家离学园不远,而怜子的老家离东京有两个小时车程,从国中时代起她就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住了。

不过坏情侣八百年前就同居了,怜子早就搬到了狛枝家,慷慨地结束了他的独居生活,还大方地给予他非专业男仆的职业认证。哇啊,当时狛枝说,这简直是我的荣幸啊!

虽然听起来很像阴阳怪气,但怜子了解他的性格,知道这个人有多么真心实意。他是真切地认为这是恩赐的,来自她的恩赐。更想揍他了,突然拳头好痒……?

怜子偶尔也会回到宿舍待几天,因为小泉姐会召开女子会——“你为什么也要叫‘小泉姐’啊?”西园寺如是说。

因为小泉比怜子大四个月。而且她真的好像姐姐!她拥抱着女孩子的腰身,用脸颊蹭小泉柔软的腹部,安详地埋了进去,如同重新落入母亲的子房,“就好像回到了妈妈的怀抱一样……”她说。

“哈哈……”小泉无奈地微笑,她的掌心落在怜子头顶,试探性地、很轻柔地摸了摸她的毛。既像是母亲的爱抚,又像是对小动物的爱与怜,“好孩子、好孩子……”

“啊!小泉姐!……狩神你简直是偷腥猫!”

“话说回来不管你男朋友没关系吗?那个……狛枝同学?是叫这个名字来着吧……”

索尼娅举起手提问。她在非常认真地、谨慎地纠正自己的每一个发音,但有时候还是会说错词语、用错典故。努力的外国人。真应该得到表扬。

“他吗?”怜子说,“不用管他,凪斗君会乖乖在家里等我的。”

就像等待主人回家的猫咪。虽然要论性格,狛枝凪斗毫无疑问是猫,但如果以两人的相处方式来定论,他完全就是怜子的坏狗狗。他很坏,也并不那么乖,偶尔也会不太听话。

脑海中突兀地浮现了那张脸,如同与此刻的情绪和思维相呼应。她不会承认这是思念,因为她不应该使用这个词语。然后她想到他脸上的神情,总是浸着笑意的、品尝起来格外柔软的嘴唇。颜彩昏暗的眼眸、垂颤的睫羽……那张美丽的脸。

她回过神。

女孩儿们其实都没那么无聊,不会闲到去问彼此的感情问题,除非主动提及。主要是狛枝那个性格确实太那个了,怜子心里有数。被私下谈论的交往对象无非只有两种,要么太丑要么太帅,还有狛枝这种隐藏款——有病的。

怜子也不觉得她跟狛枝凪斗的小众恋爱有什么好讲的,简直难登大雅之堂啊,这是可以放在明面上说的吗?

本次女子会顺利结束。虽然只有四个人。

七海醉心游戏,她说这是新发售的游戏一定要马上通关才行,不愧是超高校级的游戏玩家;

终里好像在跟二大锻炼……不,该说是“搏斗”比较好吧?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澪田还是没有放弃她那可怖的歌音,说到底她到底是怎么被评为超高校级的轻音部的?

边谷山在修行,为此很抱歉地拒绝了她们。不过在路上碰到了九头龙,听过来龙去脉之后这个人居然感叹着说什么应该要有自己的生活……那是什么?

他一定是个奇怪的人。怜子想。明明是超高校级的□□,却还是每天都老老实实地到教室里去,索尼娅和小泉也是,真不知道她们在干什么。坐着玩手机吗?那跟大学生有什么分别?提前体验大学生活吗?

顺带一提,其实罪木也来参加女子会了。这孩子总是瑟瑟发抖,又状况百出,还经常被西园寺瞪,根本不敢说话。不过西园寺貌似是觉得罪木被瞪之后的反应很搞笑,这似乎极大地取悦了她。好邪恶的西园寺……邪恶小鼻嘎……?

很好,女子会顺利结束,大家都有美好的未来。……大概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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