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立希望之峰77期1-B班的学生是在开学后一段时间才被团结起来的。这里指的是全班——女生和男生加在一起。女孩子们早就紧紧地抱成一团了。
如果没有雪染老师的话，恐怕她们到了毕业都还会是陌生人吧。怜子想。点头之交？不熟的同学，连普通话朋友都算不上的关系……就这样被逆转了。老师说，这才是青春。
男生那边，左右田和九头龙的关系似乎还算不错。在被问及男同学间的友情关系时，狛枝凪斗思索着回答说。
他其实并没有属于自己的社交。他的关系网内只有怜子一人。没必要社交、没必要跟其她人接触，因为有怜子在。她们同吃同住、一起上学——虽然好像根本没怎么去过学校——狛枝根本不需要“朋友”，因为他已经有了他的全世界。
怜子就是他的世界中心。假如他是一颗小小的星球，那他的轨迹一定被固定在她的掌心中，又或者永远围着她转动。
“我只要有怜子就好了，”他说，脸上带着非常真挚的微笑。这是他流露的真情，他对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并非谎言，都是未曾掩饰的真实，“只要能和怜子在一起，我就什么都不需要了，就算死掉也没关系，这一定是我必须支付的代价——和怜子相遇、留在怜子身边的代价。”
“是吗。”而她淡淡地说，对他剖开胸膛的滚烫真心没有任何反应，色泽浓郁深重的赤色眼眸中毫无波动，“那，要我把你养在盒子里吗？还是在手心？”
要么说她俩是天生一对呢。
他的眼睛似乎微微地亮了起来。灰绿色的，蒙蒙的，透彻的，那双美丽如玉石的眼睛，内中燃烧的神色宛如动人的火彩。太阳光是如何在他的虹膜跃动，天空的倒影又是如何映照在他眼中？一切都不如他清光粼粼的瞳孔，堪称荡漾惚恍的旖旎春波。
“我呢……是为了和怜子相遇才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在看到怜子的那一个瞬间，内心的狂喜就已经无法止息了。”他轻轻地说。他的嗓音很有标志性，裹着些微的哑，温柔低迷。
想为她和她的希望献上一切……想和她融为一体……想为她永远沉溺……想与她紧紧相连……想让她沉迷、沉溺。
如同娱神的巫，想为她讴歌，想为她献上扇铃阵阵的神乐舞。
不过，明明狩神怜子才是“巫”。狛枝凪斗却自然地将借用神之伟力的巫子擅自抬高到了“神”的层面。
他注视着那不属于他的美丽神像。他为她镀上的金身，在其上镶嵌的每一颗彩光凛凛的宝石。一切都不属于他，一切都能轻易俘获他。
“所以，由怜子决定就好。无论是盒子、笼子、还是手心……只要是怜子的意志，怎么样都没关系。”
他对“神”说。
哈……这种事情不是当然的吗？从小到大，又有哪一件事不是由她决定，让她来最后拍板的？
狩神怜子早已习惯被“供奉”了。她也为此不会对狛枝扭曲的奉献感到怪异，对她来说，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不知道为什么他每天都要强调。什么奉献啊、把一切都给她啊，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这世界本就在她手中由她掌控啊？
“凪斗一点自觉也没有呢。”她忽然说。
“……是？”
他微微歪过头看她，扯出一段掩埋在领口之后的颈项线条，苍白，流畅，他的生命不断跳动，似乎纤秀而脆弱。
“一点‘男生’的自觉也没有。”她说，维持着拥抱的姿势，伸出一只手捧住他的脸颊，他的侧脸就这样陷入她手中，正如他是她的掌中之物。怜子说出了一句很经典的台词，“女人都是大野狼啊……”
狛枝顺从地说：“我反而觉得怜子像豹子呢。”
矫健的、嫖姚的、敏捷的雌豹，健美的四肢流淌着惊人的力量，爆发的一瞬间可以轻易咬断猎物的脖子。狛枝凪斗想被狩神怜子咬断，就如同雌豹既优雅又粗暴地吞下它的猎物。他希望她是一位暴徒，放任他的头颅滚到她的脚下，而不做肩上的负担。*
“那你就是猫。还是说想当我的狗？”怜子说。
他的面庞上很快浮出了些微的红晕，稀弱的，淡淡的，大抵因为他的肤色太白，即便漫过白皙面孔的只是一层很浅的绯色，却仍然无端显出几分浓稠的艳丽。
“……啊，说这句话时的样子更像了……豹子。”他轻声说，心里想的是：就好像她马上要把他吃掉、利落地吞入腹中。还有这种好事？
“回答呢？”怜子还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呢？他摆这副表情，她就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她只是不关心，她只在乎她自己。少女不耐烦地用膝盖顶了顶他，这是何等扭曲的姿势，真是考验人体的柔韧度——鉴于她们还在拥抱彼此，“猫，还是狗？……嘛，算了，你的话，就算是兔子或者仓鼠也还是我的东西嘛。”
完全不听人说话也不在乎别人回答的恶劣一面！狩神怜子是很坏的。但狛枝凪斗可悲地连她最恶劣、刻薄的一面都深爱着。这是可悲吗？他本人一点儿也不这么觉得。他认为这是幸福。他很——幸福。
*头颅若滚不到爱人脚下，便是肩上的负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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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豹子与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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