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的大树在水面上投下层层深浅不一的绿影。池水的波纹亮着夏日的闪光,像一条条柔软的金线分割着水中倒影。五彩斑斓的鲤鱼游弋在其中,点缀上斑斓,完成了这幅“点线面”组合的画面。
慕容月趴在秋憬言本丸的凉亭里,大把大把地将手中的鱼食扔进池子里。
一时间,群鱼夺食,奋勇争先,水花四溅。
“……”秋憬言有苦难言,默默看着慕容月祸害自家锦鲤。
一袋鱼食告罄,慕容月拍拍手中的碎渣,叹了口气:“你说,如果我审神者考试没过怎么办?”
“真没你想的那么难!”
“是你想得太简单了!你不觉得这就跟考公一样吗?!决定一生的铁饭碗!”
秋憬言默默回想了一下自家本丸的百亩田地,诚恳道:“但是我们刀剑世界的‘铁饭碗’只给碗,不给饭啊。”
慕容月:“……你再这么说我可就没动力了。”
秋憬言嘤嘤:“这是实话嘛。”
慕容月扑进桌上的一堆卷子里,掀飞出去好几张。
山姥切国广从书房中理出另一组考试真题,抱过来。他眼看着凉亭石桌面上乱七八糟,也不说什么,简单地扫出一片空位,放下卷子。
“休息好了吗?”山姥切国广说着拆开一卷真题。
慕容月欲哭无泪,拉拉山姥切国广的袖子:“……山姥切老师,我是不是您教的最差的一届学生……”
秋憬言在旁噗嗤一声笑出来。
“你干嘛!”慕容月恶狠狠。
“没有没有,”秋憬言笑着摆摆手,欲盖弥彰地喝了口水,“就是想起来我曾经好像也问过类似的问题。”
“类似的问题?”
“是啊!”
山姥切国广毫不客气地拆台:“不是类似,是相反。他问的是:‘老师,我是不是你教过的最聪明的孩子。’”
慕容月哀怨地看向秋憬言。
秋憬言随手抄起一本卷子,挡住猖狂的笑脸。
“好了,别闹了。来做题吧,”山姥切国广说着将手中的卷子刷刷勾出许多道题,“做这些就可以了。”
慕容月捂着脑袋乖乖接过。
山姥切国广将桌上的一片狼藉迅速打理好,将它们抱回书房。
山姥切国广一走,留在桌上的他的手机便开始疯狂振动。
慕容月下意识看了一眼,便收回继续刷题。
秋憬言向来也不管,翘着椅子向后仰,摇摇晃晃地也在“刷”文件。
手机振动停止了。
又开始振动。
停止。
又开始。
“嗡嗡嗡”的声音响起,又迅速挂断,接着又“嗡嗡嗡”。
可见电话另一头的人是多么急切地挂断、重播、挂断、重播。
“啪!”
秋憬言忍无可忍地把文件按在桌上,长手一捞,看到山姥切国广的手机电话备注上正儿八经地写着:
李春华(秋憬言母亲)
秋憬言接通电话,公放:“喂?妈?什么事?老师现在不在,他马上来。”
“老师……憬言!”李春华有些尖锐的嗓音从电话里刺出来,“快去找你的山姥切老师!告诉他,让他快走!”
“啊?”秋憬言和慕容月对上疑惑的目光。
“快去!马上!我马上就到!”李春华严厉地命令道,随后果决地挂断。
秋憬言还没反应过来,今日的近侍包丁藤四郎就抱着座机电话惊慌地跑了过来:
“主人,主人!刚刚中枢打来了电话!”
秋憬言一扶额头:“那什么,座机是要插线的,不能带着跑……呃,没事,你说,中枢说了什么?”
包丁藤四郎瞪着大大的圆眼睛,着急地跳脚:“说是我们本丸触犯了什么‘律法’,要求我们本丸全员待命,等候监察官审查!”
“审查?”山姥切国广刚好回来听了个漏。
“山姥切老师!”慕容月早已没心思做题了,她的笔都被吓掉了。
秋憬言喃喃自语:“内察官……是乐家。怕是没什么好事……”
莺丸是随着包丁藤四郎一起听到来自中枢的电话指令的。他直觉这件事是跟山姥切国广有关的,于是直接去拿了一张通界符过来。
秋憬言看了通界符一眼,摇头:“不,不要这个。”
他抓过山姥切国广的手,飞奔至审神者办公室,打开玻璃橱柜。
“发生什么事了?”山姥切国广按住了秋憬言的肩膀。
“我妈打来了电话,叫你快走!”秋憬言取出一张跨界符,“你赶紧走!”
“憬言。”山姥切国广加重了按压秋憬言肩膀的力度。
光影在他的俊俏的脸庞上分割,莹莹的碧眸在昏暗的审神者办公室内也依然闪亮着。
山姥切国广将室内的顶灯打开。
“嗒”一声。室内明亮。
秋憬言能清晰地从山姥切老师平静的眼眸里,看到惊慌失措的自己。
秋憬言冷静下来了。
他将手中的跨界符往山姥切国广的手里一塞:“我不清楚,但你先走。”
山姥切国广垂眸看着手中的跨界符——秋憬言拒绝了通界符,而是选择了给他跨界符……秋憬言从未干涉、也不知晓他的一切,但在关键时刻,秋憬言的直觉总是惊人的准确。
秋憬言清楚山姥切国广面对的“危险”是多么的巨大,或许他的聪明让他隐约猜出什么,于是他选择了让山姥切国广“潜逃”到人类世界。
包丁藤四郎又飞快地跑过来:“主人,主人!中枢来的人在敲门!”
“走吧。”
秋憬言笑着抱了一下山姥切国广,拍了拍他的白色斗篷——这件斗篷从小便为他遮风挡雨。
“快走吧。老师,你要记得你还有我呢。”
山姥切国广轻轻地笑了一声,摸了摸秋憬言翘毛的脑袋。
未留片语,他使用跨界符,消失了。
“再见,老师。”
秋憬言对着空无一物的房间说道。
秋憬言离开审神者办公室,慕容月等在门口。
“山姥切老师呢?”她忧心忡忡地问。
“走了。”
“走了?”
慕容月无法想象没有山姥切老师在身旁的秋憬言是什么样的,也从未想象……他们好像从一开始就是一起出现,彼此牵绊,从未分离。
“嗯。”秋憬言发现自己的情绪实际上是异常的平静。
他来到大门,打开。
一群人蜂拥而进。
带队的是乐骁。
“哟——秋大少爷,”乐骁狞笑着走进来,一抖手上的一张中枢审查令,“知道犯了什么事吗?”
秋憬言耸耸肩,咂咂嘴:“说说看?”
“审神者秋憬言瞒报刀龄,私自包庇超龄刀剑,违反相关法律,造成严重的安全隐患,现令内察官即刻强制收回超龄刀剑山姥切国广,审神者秋憬言停职调查!”乐骁高声宣布中枢的审查令。
“欸,我家老师确实年纪大了点。怎么,‘敬老爱幼’不是传统美德了?”
乐骁上前一步,与秋憬言直直对视,冷哼一声:“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山姥切国广上一任主人是慕容水柳。”
“所有人应该都知道吧。”
“那再往上走一任,你知道他的主人是谁吗?”乐骁勾勾嘴角,“是‘汪福生’。”
秋憬言微微蹙起眉。
“对!就是你想到的那个‘汪福生’!不被季家承认的私生子,季白梨的养父,当年的白岭福利院院长。你最亲爱的山姥切老师就是他的刀。嗯……算算时间,山姥切国广活得太久了,早就应该被收回了,不过是这些年一直有人在修改他的档案。是季家?慕容家?还是你们秋家李家?”
“……你们认为我的山姥切国广知道‘季白梨的宝藏’的真正位置。”
“不止,你太小看你家老师了。他掌握的信息网遍布刀剑世界和人类世界,”乐骁用鼻子哼了一声,得意地摆摆头,“太可怕了,他知道所有秘密——这样的刀剑还是越早处理掉越好。”
“欸,你这话说的就不上道了,”秋憬言笑了,“你们首先考虑的其实是怎么把山姥切老师从我这里抢过去为你们所用。”
“嗯哼。不过大家都‘得不到’他也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秋憬言摊开两只手:“那你现在还跟我废话什么呢?”
乐骁背着双手,抬了抬下巴:“你以为我们猜不到吗?提前听到风声了吧。哎呀,要公事公办就得走流程批政令,耽误时间——他被你放跑了吧?罪加一等!”
“倒也不缺这一等,”秋憬言笑嘻嘻,“我也不准备告诉你,我家老师去哪里了。”
“……胆子挺大的。”
乐骁被噎了一下,但及时调整好不可一世的气势:
“那——刀铃交出来吧。”
“什么?”
“刀铃!控制刀剑男士的媒介!你不会还想骗我说,你把刀铃也给了山姥切国广让他带走吧?哼,怎么可能,从来没有审神者会把刀铃让给刀剑自己拥有。”
秋憬言的面色冷了下来。
乐骁笑得更嚣张了。
“哎呀,看来是我赢了。刀铃还在本丸里对吧?交出来吧——你还要我下令搜吗?”
秋憬言冷冷地与乐骁对峙了几秒,说:
“包丁藤四郎。”
近侍包丁藤四郎小心翼翼地探头:“在……主人……”
“去把老师的刀铃拿过来。”
“可是……”
“听话。”
从放置、保管刀铃的方式,这便可以管中窥豹,大致猜出一个审神者的性格以及他对自己手下的刀剑男士的态度和关系。
有人像是储存黄金一样,将刀铃锁在保险柜里。有人像是对待喜爱的古玩一样,将刀铃摆放在巨大玻璃橱柜里展示。也有人比如慕容水柳、姚羽凌,把刀铃挂在屋檐、树上等等浸染霞光与风雨之地。
刀剑男士到底是审神者的私有财产?炫耀的资本?仆从?还是朋友?甚至是亲人?
没有人能真正给出确切的答案。
秋憬言对刀铃的处置跟他本人一样“随性”——
每把刀的刀铃都挂在对应房间的门把上。有些大家族,比如藤四郎家族,大家都住在一个大房间里,于是门把上便拥拥挤挤地挂满了一大把金灿灿、叮铃铃的刀铃。
每一次开门,刀铃一响,大家都知道:有人出门了——有人回家了。
每一次刀铃一响,门一开,大家都知道:这是我的家——我回家了。
包丁藤四郎来到山姥切国广的房间,犹豫了一下,把山姥切国广的刀铃从门把上摘下来,带回去。
秋憬言接过刀铃,拿到眼前,缓缓旋转。
金色的铃铛细细地滑过流光,黑色的裂山刀纹清晰明亮。
“拿来吧——”乐骁半眯着眼,伸出手,掌心向上,懒懒道。
“秋憬言……”慕容月在旁轻唤。
她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但她确实也帮不了任何的忙。
她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山姥切国广离开秋憬言身边,然后再眼睁睁地看着秋憬言把山姥切老师的刀铃交出去……
秋憬言没说什么,只是将刀铃放在了乐骁的手心里,垂眸。
一直完整的,出现了裂痕。
从来不变的,已分崩离析。
夏日晴空的背后,隐隐传来雷鸣之声。
风中尽是纷争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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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呜呜呜希望这章没有把宝宝们吓坏wwwww明天还会紧接着更新一章!越到结尾了,我觉得我越是要写快一点啦,尽量不要让宝宝们的心吊着太久太难受了wwww结局好多都是回旋镖式大刀,伤心的宝宝可以在评论区哭哭,让我贴贴嘬嘬安慰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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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老师,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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