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我直起身来,拍了拍药研的肩膀:
“走吧,该是晚饭的时间了。晚上还有一场战斗,要加油呀。”
“是,大将。”药研微微鞠躬。
我转过身去,攥紧了拳,心脏也仿佛攥在手中一般疼痛。
绝不原谅。
如果这是真的话,绝不原谅。
即使是我的姐姐,那样清冷高洁如同神祗的姐姐,我也要揪着她的衣领,质问她为什么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刀剑。
为什么!
1864年7月8日夜。
新选组屯所前。
“你那边如何?”
我利用式神传信,询问清光。
“这边还没有动静……攘夷浪士基本都到齐了。暂时没发现时间溯行军的踪影。”
那边又传来大和守安定的背景音:“喂,加州清光,往那边挪一点,你挤到我了。”
“喔。”衣料摩擦的声音之后,清光的声音重新响起,“主人那边怎么样?”
“嗯。他们分成小队去搜索了。按照原定计划,我跟着近藤他们向池田屋靠近,你们继续警戒。”
“是。”
我掐断了联络,转头看向山姥切:“接下来的指示看你了,队长。”
“诶?”山姥切明显吃了一惊,小声道,“我吗?”
“现在你是队长吧?”我整理了一下衣服,站起身来,“出发吗,队长?”
“我知道了。”山姥切一旦牵扯到任务,立刻转换了模式,虽然半张脸还遮在被单后,却也干脆利落地站起身来,“侦查交给你了,药研藤四郎。同为打刀的我和长谷部负责支援,主人,请随时与加州清光队保持联络,确认进度。出击!”
“了解。”
我们确认了自己的职责之后,缀上近藤勇率领的小股部队,弯弯绕绕向着池田屋进发。
天空隐隐有乌云团聚,遮蔽了月光。
时间溯行军出现了。
“前面就是三条大桥,如果新选组在这里被拦住的话,就无法准时到达池田屋了,我们绕道到前面去迎击!”
山姥切说着钻入小巷,我与长谷部走了另外一个方向,从侧面疾跑迂回前往三条大桥,而药研则在屋顶上飞跑跳跃,迅速拉开了距离。
三条大桥前,一名身材高大的时间溯行军持枪正与药研斗在一起,药研身形敏捷,时而纵到半空劈落,时而自下而上突刺,在战场上出生的护身刀,此时发挥出了惊人的实力。
“是枪!”我在见到它的第一眼就头疼起来,“我还是第一次遇到真正的敌枪,长谷部,刀装对它没有作用,小心!”
我话音刚落,长谷部已经冲了上去,与敌方白刃相接。昏暗的被阴云遮蔽的月色下,我只能勉强看见三道身影交错在一起,凭借身高能够辨认出哪个是长谷部,哪个是药研,招式却因太快而来不及识别。
我靠紧墙壁,向新选组的来路看去,暂时还没有看到他们的身影,在他们赶到之前,我们还有时间。
几秒种后,山姥切也加入了战局,三条大桥上一时间显得有些拥挤。
“大家,把他引开!注意不要在桥上留下痕迹!”在黑夜的薄雾中渐渐显现出一群模糊的影子,我立刻转身对打成一团的付丧神们喊道,“新选组来了!”
山姥切提身旋踢,药研接上格开了敌军的武器,长谷部最后用力撞了上去,敌枪被撞下桥去掉入水中,武器脱手飞出,掉在桥上。
好机会!
我飞身扑去抢走了落在桥上的长枪,跟着自家刀剑也一起跳下了桥,落在齐小腿的浅滩上,正好赶上药研将短刀刺入敌人心脏。
——“连刀柄也给你捅进去!”药研带着狂气的语调伴随着敌军化作齑粉消失的景象,与他平日里成熟稳重的做派大相径庭。
我掂了掂手上沉甸甸的长枪:“我对枪没什么研究,你们认识这把枪的名字吗?”
“……日本号。”山姥切闷闷地回答,“是日本三名枪之一。”
“喔。”我发愁地盯着它,“太重了有点不想带回去。”
“不管怎么说也是重要的战力。”药研说。
不远处隐隐传来纷沓的脚步声,我赶紧做了个“风紧扯呼”的手势,一行四人迅速躲进了桥下,听着脚步声踩着木桥自这头到那头,再远去。
不必开口,我们再次跟了上去。
“主人,你们来了!”加州清光守在池田屋外,一刀斩落敌军,焦急道,“时间溯行军的数量比预想的要多,大和守安定他们已经守在后门了,请求支援!”
“长谷部,药研,请你们去后门增援。”山姥切立刻道,“主人,后援就拜托你了。”
“没问题。我来张开结界守卫池田屋内部。”我双手合十,平行拉开,先前在审神者集会上学到的张开结界的方法此时发挥了作用,我闭上眼描绘结界的大小,抛出纸式神,“去!”
淡蓝色结界将池田屋笼罩起来,我松了口气,转身,付丧神们已经与时间溯行军战到了一起。
先前张开结界时被我放到一边的长枪日本号此时映入我的眼帘。
鸟羽伏见之战时在战场上召唤出大和守安定搞出的事故我还清楚记得,因此不敢在此时贸然召唤增援。
我注视着刀剑们战斗的身姿,昏暗的灯火中,眼前的景象与幻象重叠,似乎听到耳畔的杀声,刀剑碰撞,血溅上墙壁与拉门,凌乱的脚步声,临死前的哀嚎,从门缝下溢出的鲜红液体,充斥鼻端的血腥臭,手心滑腻的积血,汩汩流血的伤口,怒斥与咒骂,杀和被杀。
我猛地打了个寒战,从幻象中惊醒过来。
在刚才看到的幻象尽头,我目睹了穿着黑色振袖的背影。
腰间缚一把打刀,于敌阵中拼杀,束起的长发被敌人斩断散落,猛然回眸于飘落发丝间,我目睹了一双眼睛。
那是,谁的眼睛?
必须,必须再次进入幻象之中!
我将灵力注入戒指,蕴藏在戒指中不属于我的灵力在嗡嗡作响,躁动着,浸满了扭曲的黑暗气息。
“拜托了,让我看一看那个画面,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碧蓝被黑气缠绕,光柱冲天。
“主人!”宗三左文字和加州清光的声音,我看不到他们在哪里,我的四周全是蓝黑相间的光芒,黑色如同游鱼一般穿梭在蓝色光幕内,如影随形。
许多景象出现在幕墙上,池田屋内倒伏的尸体,还有尸体旁边立着的背影。
“主人!五虎退已经碎刀了,不能再前进了!”
“我们全都重伤,不能守护好您!”
“请下令撤退吧!”
刀剑们的话语,全都被那个人一刀斩断,她甩去刀上的血,挽了个剑花,劈开了最后的门。
我转目去看光幕上的其他画面,看到药研挡在一个小孩子模样的短刀面前,刀身断裂,他化作光点上升,消失在池田屋的黑夜中。
我目所及处的画面,全都是碎刀的场景,我认识的,不认识的,山姥切、清光、长谷部……
无数刀剑断裂成废铁,其中寄存的付丧神一个接一个消失在空气里,我耳中听到的是他们最终的离世之语——
——“到最后,我究竟被宠爱着吗?”
——“有形之物终将消散,只不过是在今日罢了。”
——“啊啊,世界在燃烧,又要回到那火焰之中了……”
——“快逃啊,老虎们……”
——“即使只有一缕魂魄,也要回到主人身边……”
不要,不要消失,不要说出那么悲伤的话语,回来,快回到——
回到我身边?
身体似乎要被洪流席卷而去,我尽力保持一丝清明,抽身而出,双脚踏到实地。
“主人!没事吧?”
山姥切挡住敌人的进攻,转过头来问我。
“没事。敌人还剩多少?”
“多亏了你的结界,没有敌人进入池田屋内,在外面的敌人已经全部被消灭了。”
山姥切报告道。
“这样啊。那我们是时候回去了。接下来就交给历史人物去完成吧。”
我撤去结界,抬头凝视着写着“池田屋”三个字的灯笼。
屋内传来杀声,但已经与我们毫无关系。近藤勇与冲田总司等人率先冲入,开启了池田屋事变的序幕,而这既定的事实将会成为历史的推力,将新选组推上万劫不复之地。
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归队的大和守安定,他紧紧盯着屋内,好像能透过墙壁看到里面正在发生的事情一般。
“大和守。”我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他立刻回过神来:“是!”
“想进去看看吗?”
“不。”他的回答很快。
“是吗,我不介意的。”就在我观察大和守安定的情绪时,药研忽然道:
“大将,街道那头有人靠近。”
他话音刚落,透过夜雾,我看到有影影绰绰的人影向这边快速跑来。
“快躲起来!”我下令,付丧神们纷纷跃上屋顶或者藏到暗巷,我也打算往巷子里钻时,就听见身后一声呵斥:“什么人!拦下他!”
在跑与不跑之间,我选择了后者。如果在被看到的情况下还躲进巷子的话,只会让巷子里的付丧神也一起被发现。
这不是我动作慢,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论人类与刀剑之间机动的差距。
于是我向前走了几步,看到了率队赶来的土方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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