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购物》
01
审神者翘了一天班出门采购。
时近年关，万屋街上的商铺里放着喧闹而喜庆的音乐，随着嘈杂的人声灌入耳朵。审神者挑挑拣拣装了半袋子砂糖橘，付款后从袋子里随手摸出一颗剥开，自己吃了半颗，另外半颗顺手塞给了站在身旁的骨喰藤四郎。
寡言的胁差猝不及防地被凉津津的果肉冷到了一瞬，而审神者笑眯眯地看着他，问道：“甜吗？”
其实这完全是一句废话——他们分吃了同一颗砂糖橘，但看着骨喰点了头，审神者才拍了拍手上沾着的橘子经络，豪迈地决定：“那就再来两斤。”
那袋子砂糖橘被审神者挂在手腕上，勒出一条细细的痕，被骨喰藤四郎沉默地提走。很快，两袋子砂糖橘都被他拎在手里，而审神者再次变得两手空空。她揉了揉手腕，环顾四周，才后知后觉地问道：“诶，鲶尾呢？”
她有些没劲，意思意思地踮起脚在熙熙攘攘的街上找了半天，审神者很干脆地放弃凭借自己的眼力寻找黑发胁差：
“算了，一会儿他就会找过来了。”
这毕竟并不是他们三个第一次一起出门采购。
采购的事情最开始是鲶尾提出来的。
彼时骨喰和鲶尾正一起陪审神者窝在办公室里，分掉烛台切准备好的一碟子点心后，苦着脸各自对着一沓文件奋笔疾书组成文书流水线。
刚刚下肚的几块点心只会让人更想念休息的时间，审神者忍了又忍，忍无可忍，从桌子底下翻出藏起来的零食罐，里面只剩下几颗话梅糖。鲶尾藤四郎当即丢下笔，提议道：
“我们去万屋买东西吧！”
鲶尾藤四郎喜欢热闹，第一回出门购物时看上了许多奇形怪状的东西，买回来后造成博多藤四郎和一期一振血压飙升，从此手上的零花钱被严格管控。
骨喰藤四郎没什么购物欲，审神者也是。
骨喰藤四郎很难拒绝鲶尾藤四郎的恳求，而审神者也是。
于是从那以后，三个人一起外出采购办公室零食逐渐成为习惯。
而骨喰藤四郎在其中发挥着制定采购清单的重要作用——他既要防止出门一趟，因为鲶尾藤四郎买多了东西被博多追杀。
也防止出门一趟，审神者什么也没买给自己，他们两个被长谷部追杀。
一个三角形稳定的购物搭子，就此诞生。
02
习惯了鲶尾藤四郎的自由购物，审神者拉着骨喰藤四郎顺着人流往前走：
“骨喰有什么想买的吗？”
骨喰藤四郎摇了摇头，今天的采购纯属审神者一时兴起——年终将至，伴随着气温骤降、商店打折、零食上架一起来的，是剧增的工作量。
审神者赶了三天的活，终于从密密麻麻的deadline里挣扎出一丝空间，她实在不想去思考明天又会有什么新的任务下达，反正今天暂时没有工作了，便干脆地拉了两振胁差出门逃避。
——自然也就没有给骨喰藤四郎购物清单。
“买点零食？”审神者自言自语道，“但办公室里零食也还有很多……好像确实没有什么要买的。”
这毕竟不是一次正经采购。审神者踩着齐齐整整的地砖接缝往前走，冬日阳光温暖，但审神者还是缩了缩脖子，小声地说：
“其实我大概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工作。我是不是应该提前做呢？”
万屋的街上响着轻快的音乐，但在工作里转久了的陀螺停下来一刻便会焦虑。
骨喰藤四郎侧过头看她。鲶尾藤四郎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有。”他说，“我有想买的东西。”
03
“好！”审神者立刻应下，接着又问：“骨喰想买什么？”
骨喰藤四郎还来不及回答，一根红彤彤的冰糖葫芦猛地出现在他面前。鲶尾藤四郎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手里举着几根冰糖葫芦：“主君！我买了这个！”
鲶尾藤四郎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他的一只手里举着冰糖葫芦，另一只手上挂着三个红色金线的兔子玩偶，是万屋每年年终大促时必定会出现的那种款式，顶上还带着可以贴到墙壁上的吸盘。
他把手里的冰糖葫芦一人手里分了一根，然后再往两人手里塞了玩偶。
玩偶很轻，并不会勒得人手疼，审神者小心地把玩偶兔子挂在手上，避免沾到冰糖葫芦的厚实糖浆。她咬了一口脆脆的糖衣，端详了一下玩偶：“今年万屋的过年玩偶好像比去年好看一点。”
“是吧！”鲶尾藤四郎三两口把糖衣咬碎，嚼得山楂嘎吱嘎吱响，“我还买了奶茶哦！现在走过去刚好可以拿！”
“但是我喝了会睡不着的。”
审神者脸上的笑容一闪而过，她苦恼地叹了口气，但黑发胁差的语气依然轻快：
“没关系啊！反正今天也没有什么工作，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我们今天不就是出来玩的吗？”
他勾住审神者的手臂，朝另一边的骨喰藤四郎眨了下眼睛：“对吧，兄弟？”
“嗯。”
骨喰藤四郎点了点头。
对于存世时长以百计数的刀剑而言，人类的悲欢不过须臾一瞬。但不知道为何，胁差双子默契地做着一样的事情，他们都希望审神者脸上的笑容，能存在得更久一点。
他们在奶茶店拎走了那三杯奶茶，审神者的那杯特意要了热的，捧在手里暖呼呼的，奶茶的甜味和热度足以让苦闷暂时退散。
管它呢。审神者想，工作什么的改天再说。过年才是头等大事。
她咬着吸管闷声喝了几口，忽然开口问道：“对了，骨喰不是有想要买的东西吗？”
04
——那只是转移审神者注意力的权宜之计。骨喰藤四郎卡壳一瞬，很快回答：“嗯，在前面。”
……但他也确实有想要买给审神者的东西。
“那我们接着走吧！”审神者咬掉第三颗冰糖葫芦，一转头，鲶尾藤四郎从街边捧了一袋子炸甘薯条过来。他在审神者开口之前迅速解释：“逛街也要补充体力啊！”
“总不能总是你们两个花钱吧。”审神者摸了摸口袋，左右看了看，“要不要吃章鱼小丸子？正好也走累了，坐下来吃一会儿再走？”
他们在街边小摊上坐下来，审神者点了三份章鱼烧。鲶尾藤四郎把甘薯条上插着的木签分开，一人一根。好像从第一次出门采购起，他们买东西就总是买三人份。
三人份的果汁奶茶，三人份的零食小吃，三人份的玩偶挂坠。
稳定，公平，不偏不倚。
审神者低下头来刷手机，鲶尾藤四郎凑过去，对着她分享的搞笑视频哈哈大笑。他冲着骨喰藤四郎使了个眼神，白发的胁差会意，起身没入喧嚣的人流。
“你把骨喰支开做什么呢？”审神者仍然低着头点着手机屏幕，问道。
“兄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怎么能说是支开呢？”鲶尾藤四郎凑得离她很近，垂下的长发和她地搭在一起。他拍了拍自己的衣服，不知道里面藏了什么，审神者笑起来：
“难不成你们还偷偷给我买礼物吗？你们两个送我一个，那我得回礼两次，总感觉是我亏了。”
“所以主君要只选一个送吗？”鲶尾藤四郎笑嘻嘻地问道。他看着审神者，而审神者的回答毫无停顿：
“当然不是啦。”
“但是有的时候我看电视，现世的人，是不是只能送一个人礼物？”鲶尾藤四郎这么问道，“只能选一个人的话，我和兄弟，主君会选谁呢？”
“呃。”审神者卡顿一瞬。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顾左右而言他：“不一样的。我和骨喰、鲶尾的关系，和电视里男女主角的关系是不一样的。”
“是——吗——”鲶尾藤四郎拉长了语调，胁差的眼神看得审神者不知为何忐忑起来，但黑发胁差很快出手，叉走了最后一颗章鱼烧，“哈！最后一颗是我的了！”
审神者被吓了一跳，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失落，张着口愣了一会儿，最终笑了起来，没再说话。
“我回来了。”
骨喰藤四郎两手空空地回来，审神者不知道他把买的东西藏在了哪里。而银发胁差似乎没有察觉被留下的两人之间古怪的气氛，拎起放在桌上的橘子和玩偶：“要接着逛吗？”
审神者握着奶茶杯，冬日天寒，再热的奶茶也已经凉了下来。她摇了摇头：“也快到晚饭的时间了，再逛下去吃多了东西，晚饭吃不下会被咪酱说的。我们去买点零食糖果，然后就回去吧。”
骨喰藤四郎点点头，他看向鲶尾，后者轻轻点了点头。
05
逛街吃多了东西，审神者的晚饭果然没吃多少。
更要命的是下午入肚的奶茶让人越躺越精神，而夜深人静的时候总会让人忍不住复盘白天一天的经历，重温那些令人捶胸顿足的社死体验。
审神者今天虽然没有社死，但奶茶仍然让审神者越躺越清醒，鲶尾藤四郎的那句问话盘旋在耳边：
“——只能选一个人的话，我和兄弟，主君会选谁呢？”
这句话叩问多了，甚至和审神者对第二天工作的焦虑混杂在一起，审神者自暴自弃地想，为什么要做选择，加班最好还是三个人一起。
她知道鲶尾藤四郎不是这个意思，但这样无厘头的回答把审神者自己逗乐了一瞬，短暂得像个被戳灭的肥皂泡。关着灯的房间里，审神者把目光投向黑暗中的书桌。上面摆着今天胁差双子买的礼物——鲶尾买了一顶帽子，而骨喰则是买了一双手套。
天大寒，如果有御寒的装备，为什么一定只能择其一？新的念头冒了出来，又被审神者翻了个身压了回去。
她不想考虑太多太远，总之还是先努力睡觉吧。
但越努力越睡不着，她又翻了个身，悲伤地发现自己现在甚至有点饿了。不敢去看时间，但又忍不住想知道时间，审神者坐起来去摸床头的手机，压低了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吓得审神者差点滚下床：
“……主君还没睡吗？”
是鲶尾。捏着气音，隔着门问她。
隔壁的房间亮起了灯，影子打在纸门上，是两个，骨喰也还在。熬夜令人脑子混沌，审神者干脆下了床，拉开了门，理直气壮：
“我饿了。”
06
黑发胁差立即怂恿审神者打开外卖软件：
“我们来点个宵夜外卖吧。”
他和骨喰藤四郎毫不见外地钻进了审神者的房间，审神者坐在床上，对着屏幕角落的时间发愁：“这么晚了，也不知道有哪些店还开着。”
“我来看看就好啦。”鲶尾藤四郎接过手机，审神者还没来得及开口，身上披了件自己的大衣，是骨喰拿来的。
“小心着凉。”骨喰藤四郎说。
他们都穿着睡衣，但胁差双子显然不怕感冒。审神者揉了揉鼻子，点点头穿上外套，而鲶尾藤四郎显然已经挑好了夜宵。
他把屏幕举到审神者面前：“我们吃这个怎么样？”
“情、人、节、三、人、套、餐。”
那是去年的时候，审神者在网上刷到的沙雕新闻。她没想到胁差双子会记得，也没想到此刻黑发胁差会坐在她身边，拿着过时的梗，好像在开玩笑，又好像是白天那个问题的继续追问：
“主君没有回答我白天的问题，这是不是答案呢？”
审神者有些僵硬地转过头，对上骨喰藤四郎平静的紫色眼眸。幸好骨喰没有追问我……她脑海里转过这样的念头，就看见骨喰藤四郎开口。
“主君。”他问，“所以为什么我们三个不能一起？”
——她感觉自己熬夜熬久了在发梦，但被按住的手触感真实，近在脸旁的呼吸真实，贴在身侧的温度真实。
两振胁差和往常一样和自己靠得很近，习以为常的距离，近在咫尺的答案。
审神者深吸一口气：
“下单吧。”
她说：
“——就买那个情人节三人套餐。”
Fin.
ps.本文中没有任何一家商家的情人节三人套餐受到伤害。
感情戏苦手，写得有些粗糙生硬orz总之祝大家过年愉快！新的一年身体健康吃饱饭赚大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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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一日购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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