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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章□□

当我从无边黑暗中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张起灵。

彼时他手里端了一只碗,里面不知放的什么,散发出一股十分苦涩的味道。另一只手恰恰捏着我的下颌骨,看我醒过来,他顿了顿,收回手,垂眸把碗放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撞击。

周围没有其他光源,只有棺材那浅淡的柔光。他的脸如同隔了一层雾蒙蒙的轻纱,隐隐约约看不真切表情,只能看到他黑沉沉的眼睛,仿若深不可测的海底。

我动了动僵硬的眼珠,脸颊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大脑有些迟滞地想道,好苦。

然后我后知后觉意识到,嘴里味道这么重,应该是醒来前他喂我喝了那碗里的东西。

我张嘴,叫了他一声,“……张……起灵?”

声音干涩嘶哑,大概太久没说话,有些难听。

他抬眼对上我的视线,低声回应,“嗯,我在。”

随即俯身准备将我扶起。

躺的时间太久,身体各处都有点不听使唤,一动就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张起灵干脆直接将我手搭在肩上,拿自己当支撑,让我借他的力站起。

我脑袋抵住他胸膛,低头笑了一下,“你能来接我,我很高兴。”

耳边短促闪过一声气音,他似乎也笑了。

“嗯,没有忘记你,我也很高兴。”

我惊讶地抬头看他,正对上他泛着笑意的眼睛。想不到张起灵竟然都学会开玩笑了。

不过这也是件好事,张起灵现在看上去,明显比之前要……怎么说呢,要通透很多。就好像,以前困扰他的一些问题,现在已经完全不会再令他深陷其中——倒也不是完全解决了,只是相比之下,显得已经不再那么重要。

他没有说话,扶着我在洞里来回走了几圈来复健。等我彻底掌控身体之后,我才有空去问他。

“吴三省的计划,开始了吗?”

张起灵点头,见我恢复,便打开手电,带着我往迷宫之外走去。路上,他简短地说了一下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然后重点提到了这个计划的核心——吴邪。

“……我对于命理方面研究不深,不过吴三省应该是在刻意培养吴邪,甚至通过一些手段更改了他的‘命盘’。瞎跟我说过,他现在很像一个人。”

我抿唇,“齐羽。”

他点头,“对。来这里之前,我跟着吴三省的队伍去了七星鲁王宫,在那里,我们遇上了非常多的意外。”

张起灵似乎也觉得那段经历真的有些离谱。

他道,“事实上我们进去过两次。第一次是我乔装成向导和吴三省两人混进一支国外的队伍,他们的老板从某些途径得到了关于七星鲁王宫的消息,所以安排了人抢在所有人之前想办法下了地。

“那是一支雇佣兵队伍,体能素质很高,但对于风水机关完全不了解,是完全的外行。可以预想到,下去之后我们遭遇了非常多的困难,几乎所有的机关都被他们触发过一遍,死伤惨重。

“为了计划顺利进行,吴三省利用队伍中的这些人,一路做了很多的布置,一些致死的机关几乎都被我们破坏掉了,只留下一些并不致命的简单机关。这是他综合考量了吴邪的体能和知识面,精心为他设计的‘训练场’。但是很奇怪——”

他沉吟了一会,像是在想一个合适的措辞。

然后他斟酌道,“吴邪进了墓之后,所有的粽子都醒了。”

我:……这是不是有些过于邪门了?

…………

离开张家古楼之后,我们准备去杭州,不过在动身出发之前,张起灵就收到消息,吴三省准备再下一次西沙海底墓。

很明显,这里就是他为吴邪准备的第二个训练场,同时也是让他“独立”的非常重要的一步。

吴三省联系了一家国际海洋资源开发公司,以担保的形式问对方借了设备和人员,并以该公司的名义组织了一支考察队先进去探探路。

至于张起灵,吴三省给出了提示,“我给吴邪看了二十年前西沙考察队的合照。”

张起灵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带着我去了一趟北京,在那里,我们见到了一个有点发福和秃顶的中年人。进了约定好的包厢,看到张起灵,那人有些神经质地站起来,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你好,你好张先生。真是好久不见了,张先生还真是风采依旧。”

我有些疑惑地看向他,又看了看张起灵。那人对我解释道,“鄙人是专门研究明朝地宫的研究员,张先生算得上是我的老师,我从他那里学到了很多啊。先不说了,快进来。”

说着,他矜持又不失热情地将我们邀请进门,泡了上好的茶叶招待。

从他那里我得知,他们是在一处明朝地宫碰上的,很巧的是,他也姓张。当时张起灵跟在他的队伍里,救了他一命不说,还十分通晓那座墓里的一些文物历史。

出去之后,借助从张起灵那里得到的信息,再加上一些文献辅证,他接连在相关杂志上发表了两篇论文,也打响了他在业界的名头。这人性格有些古板却也很直,期间数次想要联系张起灵给他挂一个二作,苦于一直联系不上无法得知他真名,而“哑巴张”这个诨号根本不让出现在论文署名那里,最终只得遗憾作罢。

“我一直很想感谢一下张先生,可惜的是一别多年,直到现在您才拨冗相见。”他拍板,“不如这样,中午我做东,邀请二位到外面吃点特色菜,也算是接风洗尘了?”

张起灵没接话,只道,“我这次来,是有件事想要请你帮忙。”

那中年人愣了一下,点头,“您说。”

于是五天后,装扮成张秃子的张起灵和贴了人皮面具假扮成他学生的我,一起出现在了码头一只老旧的铁皮渔船上。

渔船已经被改造过了,角落里摆放着很多仪器设备,还有氧气瓶等,上面印着洋文,估计都是国外进口的。船上有不少人忙着搬东西,做着出海的准备。

张起灵很自来熟地上前和一个中年人打招呼,对方一听我们是被邀请来做顾问的,忙拉着张起灵到了船舱那里,喊了两声“宁小姐”。

很快里面钻出来一个非常干练的短发女人,她看了眼张起灵,又看了看我,跟他握了握手,招呼道,“张教授,你好。我是此次行动的总指挥,船上的一切事物由我负责,你们叫我阿宁就行了。”

张起灵脸上的伪装十分精细,他用力握了握阿宁的手,带着一点激动,“阿宁小姐你好,鄙人张灏,这是我的学生付玲,此次以助手的身份跟我一起来负责分析地宫情况的。”

“接到贵司的邀请后,我马上就推掉所有工作赶过来了。如果真的能够找到海底的地宫,这将是考古史上多么伟大的发现!哦对了,船上有相关资料吗?在出发之前我需要先看一下。”他很快进入正题。

阿宁笑了笑道,“看得出张先生对这个明朝地宫非常感兴趣,放心,以现有情况来看,这个地宫肯定存在,只不过不好定位。”

她转头带我们进了船舱,“我这里关于古墓的所有资料,都是由上一支队伍的负责人提供的,他组建了一只队伍先出海探索,我这里只有他曾经翻查过的一些故纸堆,其他信息都在他身上。不过那位吴先生和两个下水的考察员已经与后勤断联两天多了,无法得知现在的情况,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他们已经进入了古墓当中。我们这支队伍的主要目的就是根据他们留下的信息确定古墓位置,等下了水,就是张教授出手的时候了。”

张起灵点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阿宁笑了一下,掏出来一个信封递给他。里边放着几张泛黄的照片,还有一个薄薄的笔记本,上面规整地画了一些平面图,还有一些从古籍上抄录的文字。另外的资料就是他们船考察过程中发回来的报告了。

张教授对明朝的地宫非常痴迷,这点张起灵学了个十成十。他在船舱里忙着做笔记分析资料,我把东西放下之后,就走了出去。

看到阿宁在指挥船员归置设备,我上前去帮忙,顺带套近乎。很快得知吴三省出发前曾给他们留话,如果他的队伍出了问题,可以找他的侄子吴邪帮忙。

吴三省队伍失联48小时后,他们组织了探索队伍到他们失踪的地方进行过大范围的搜寻,可惜一无所获。再加上这片海域属于南中国海,非常敏感,为了不引起边防注意,他们只能撤掉队伍,转而采取第二方案——

她的手下早前已经根据吴三省提供的电话号码,联系到了吴邪。在她的描述中,吴邪是一位深得吴三省真传的、经验丰富的“民间人士”。当然,这些形容词肯定含水分,不过比起这群门外汉,他的确算得上有经验的“手艺人”。

三个小时后,吴邪风尘仆仆地赶到码头,此时,距离吴三省队伍失踪,已经超过了60小时。

吴邪出现在船上的时候,我正蹲在船舱里,兴致勃勃地跟张教授进行地宫样式的推断。阿宁带他进来跟我们打招呼,张起灵放下手中的资料,热情地上去跟吴邪攀谈。

看得出这孩子养气功夫一般,张教授说了几句没在杂志上见过他的大名云云,听着像是看不起他的样子,吴邪已经忍不住说话刺他。我看的好笑,张起灵像是逗他一样,一个劲掏名片,非要认识认识,多个朋友多条路。

张起灵这人,平时看着淡淡,戴上面具后竟好似解放了天性,变得活泼又有趣,似乎完全成了另一个人。我隐隐记得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此刻与往昔画面重叠,我忍不住笑得发颤,好悬没跌下凳子。只好借机起身,忍住笑意跟吴邪赔礼解释。

张教授像个老小孩,“这大好的青年,哪可能这么小气嘛,付玲你就是多想。”

吴邪被我刚刚那笑弄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大概也是明白了张教授的性格独特,没坏心但说话直性子拗,忙转移话题,去问阿宁关于吴三省失踪前的细节。

根据吴三省留下的信息,我们决定从他分析出的四片海域一个一个找过去,西沙的水清,也没有流动性很强的海沙,可视性非常强,搜寻比下水简单得多。

不过天不遂人愿,出海不过半个多小时的功夫,天就变成了一片墨色,乌云满天,海浪也翻滚起来。应该是夏季风暴要开始了。

船员紧张兮兮地在甲板上加固网绳。

在船舱里睡得昏天黑地的吴邪也醒了过来,年轻人少有碰上这种情况,兴奋地跑出去帮忙,不过技术不佳,只能抱住船舷的铁环,随着船身摇晃。

我跟张教授柔弱不能自理,遇到这种风暴,自然躲在船舱里没敢出去。

很快,浪头越来越高,有船员发现了远处一艘疑似遇难的船,忙大喊大叫地把船老大叫了过来。他们出海一般都有规定,遇到出事的船需要进行救助。然而当我们的船顶着风浪靠近之后,所有人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

阿宁脸色发白,一把抓住吴邪,“千万别回头看,那是一艘鬼船!”

鬼船?

我向来不太信这些东西。甲板上所有人都回过头背对着那艘船,我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转身探头从舷窗往外看。

就见一艘满是厚厚白色海锈的破旧渔船正越靠越近。这艘船大约七吨,跟我们的船差不多,一旦撞过来,绝对是船毁人亡的下场。

不过我看到那艘船上竟然亮着一盏灯。海浪翻滚,带着船颠簸不已,我抓住张起灵,“怎么回事?船上有人?”

张起灵摇摇头,明显也不太清楚。

按理来说,这么厚的海锈,这艘船至少要在水底待个十几二十年才行。可是如果真这样,海水早应该把它腐蚀了,这艘船又怎么可能还开得起来呢?

搞不清楚状况,我们也不好随便插手,转眼间,那艘船已经靠的很近,几乎与我们的船紧贴在一起。然而两艘船没有发生任何碰撞,就好像鬼船上有个非常熟练的舵手在掌舵一样。

船老大已经开始寻求妈祖的保佑了。

我还待观察,张起灵伸手捏了一下我的肩膀,我顺着他目光看去,便见阿宁浑身颤抖着说不出话,肩膀上扒着两只干枯的手。即使这样了她都不敢回头,吴邪正在想办法救她,船老大和船员已经被吓破胆,根本指望不上。

那鬼手突然收缩,阿宁一下子被扯了出去,掉到了鬼船的甲板上。紧接着鬼船就和我们的船拉开了距离。

我们不能再坐视不理,吴邪想救人却被船老大拦腰抱住,“别犯傻,掉进鬼船的人已经救不回来了!”

张起灵眨眼间窜了出去,抱起甲板上的缆绳,把船锚甩到了鬼船上。船老大见状疯了一般拿刀去砍缆绳,却被张起灵一拳干倒。然后,张起灵掏出来一把枪,顶在了他的脑门上,所有船员顿时不敢动了。

“小吴,我已经控制住他们了,你快去救人!”张教授如是喊道。吴邪震惊地看着他,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你认真的?”

张教授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年轻人勇敢点。”

“……”

吴邪无语地抹了一把脸。就在他咬咬牙准备冲出去的时候,我想了想,叫住了他。

“等一下。”

吴邪回头,非常感动地看向我。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副劳保手套递过去,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

吴邪:“……”

且不说吴邪多么艰难地顺着缆绳往那边鬼船上爬,这边我们自然是要保吴邪无后顾之忧。那船老大还在打颤颤,“两位老大,这鬼船去不得啊,我们附近几个村子都有这样的传说,但凡是上了鬼船就是把自己献祭给了死在海上的魂灵,这吴先生去,不是送死吗!”

我安慰道,“别怕,往好处想,反正我们两艘船已经绑在一起,如果吴邪出事,我们这一船人也跑不了,他不孤单的。而且说不定,咱们这船已经被盯上了呢?毕竟是它先靠过来的。”

船老大的脸色好像变得更难看了。

浪非常大,吴邪好不容易到了鬼船上,已经浑身湿透,阿宁昏倒在船上,半个身体已经被拖进了黑洞洞的船舱。她穿着潜水服,浑身滑溜溜的没地方拉,吴邪没办法了,猛地扑过去准备用体重抵抗那鬼手对阿宁的拉扯。

结果老朽的甲板根本支撑不住两人的体重,哗啦一声,两个人掉进了底层的船舱。

我跟张起灵对视一眼,决定分头行动,张起灵跟去船上,防止两人出意外;我去船底,查看这条早应沉没的鬼船重新现世的原因。

张起灵扯着缆绳,动作迅速地跳上鬼船。

我低头看了看翻滚的海水,在腰上系了绳子,另一端绑在了船舷的铁环上固定好,然后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好在风浪虽大,海水却还算清澈,一进去水里,我便看到了那艘鬼船下边垂着一条满是锈迹的粗铁链,一直延伸到海底深处,最下面连着一个东西,不知道是什么。

我松开手上的绳子,整个人立刻往海底沉去。很快我就潜到了几十米的水下,那里一个小型集装箱半埋在海沙中。

从鬼船上垂下来的链子另一端横七竖八缠在箱子上,看上去像是防止里面的东西出来一样。我猜测这箱子应该是很多年前被人从船上丢进海里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还要留根铁链连在船上,是里面的东西还有用吗?

箱子锈蚀得很厉害,上面有一个直径三十公分的大洞。我从腰上的装备带里取出一个防水手电,小心翼翼靠近那个洞口,光照进去只能看到里面满是与海水不相溶的深绿色不明粘稠物。

皱了皱鼻子,我退后两步,抬腿踢在集装箱的侧壁。虽然海水阻力很大,但那箱子几乎锈地只剩一层铁皮,一阵震动过后,大块的铁锈脱落下来缓缓坠落在沙子上,还有不少小的锈片沿着海水飘散开。

里面仍旧是一片寂静。我干脆游到集装箱正门那里,拽着腐朽的把手往外一扯,插销就断裂了。打开门,目之所及果然空空如也,里面的东西已经逃出去了。

我突然想到扒在阿宁肩膀上的那对枯手……

“糟糕!”

心头一紧,我赶忙回身想浮上水面去确认情况,结果转瞬间几枚子弹打穿了鬼船的船底。弹头在水里划出无形的弹道,带出无数破碎的木片。

几乎是船底被枪击中的同时,一个黑影从船舱底部撞了出来,那东西在水里动作极为灵敏,看到我在铁皮箱子附近,它脚蹼一摆,眨眼就到了我的面前,差点与我面对面撞上。

这下子我看清了它那张狰狞可怖的大脸,登时暗叫不好,竟是只海猴子。上次在海底墓,张起灵和我合力才搞定一只,眼下海底是它的主场,只怕我没那么容易逃脱。

却见那只海猴子仿佛被捣毁了老巢一般,一脸愤怒地朝我攻击过来。我赶忙划水逃离,海猴子紧随其后,游了几个来回,我好几次险些被海猴子抓住。

它愈发恼火,我也有些不爽,恰好头上鬼船几乎完全解体,大块大块的木片伴随着龙骨断裂的吱呀声纷纷扬扬落下,海底也涌动起暗涡。

借助铁皮箱子和礁石的遮挡,又有碎木屑和飞扬的海锈干扰,我找准机会,卖了一个破绽。在海猴子的爪子即将抓到我的那一刻,我反身一扭,直接攀着它的身体绕到它背后。

我的腿部力量和腰部力量无法与张起灵相比,但是仅为了固定的话也完全够用。我两腿紧紧夹住它的脑袋,反手抽出腿上绑着的短刀,直接抹向它的脖子。

不过可惜的是,它的皮肤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粘液,下面是细小的鳞片,缓冲之下,锋利的刀刃只轻轻划开一道血线,紧接着,它的爪子抓住了我的腿。

尖锐的爪子几乎嵌入我的肉里,好在我身上穿的潜水服质量好,阻隔了部分攻击。我咬牙握紧了短刀猛地扎进它的眼睛。

海猴子发出尖锐的嘶吼,在海底横冲直撞。我死死扒住它,连扎数十刀,周围海水里满是弥漫开的绿色血水。它伤得很重,我也没捞着好,被它顶住撞在礁石上,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内脏都有点错位。

挣扎间我手上摸到了一根链条,意识到这是什么后,我直接丢开短刀,两手抓住铁链勒住它的脖子,脚一蹬,转了几圈就把它缠成粽子,最后打包丢进了已经腐朽得不成样子的铁皮箱子里。

铁锈和白色的海锈充斥着视线,海猴子挣扎了几下,慢慢没了气息。

然后,我才放松下来,龇牙咧嘴地把错位的关节装回去,慢慢浮上水面。我上去的时候,张起灵和吴邪已经把阿宁救回来了。看到我冒头,船老大一脸激动,“回来了!”

船员也兴奋地在甲板上欢呼,我懵懵地被他们拉上船去,又懵懵地被人兜头盖了一条毛巾,好不容易露出头来,我看了眼张起灵,“张……老师,这是?”

吴邪在一旁发出敬佩的声音,“你是不知道,刚刚鬼船上有只海猴子,我们没来得及杀它,让它给跑了。回来听说你下水查看情况去了,还以为你……没想到啊……”

张教授在一旁打圆场,“这海水能见度高,四十米深的海底都看的一清二楚,刚刚你与海猴子搏斗的英姿都被看到啦!”他与有荣焉地挺起胸膛,使劲拍拍我的肩膀,“我这学生曾经学过格斗术,对付区区一只海猴子那可是不在话下。”

我被他说得脸热,赶紧拎着毛巾躲到一边去擦头发了。没想到吴邪跟着船老大他们安顿好阿宁之后竟然也跑了过来,话里话外跟我打听我学的什么格斗术,他还有没有机会。

看到他亮晶晶的眼睛,我忍不住笑,“我这个……嗯……算是古武术的改良版吧,对身体素质要求比较高。”我遗憾地对他道,“你可能学不来,不过你要有兴趣,我可以教你几招简单的。”

大概男人心中都有个武侠梦吧,吴邪点点头,十分兴奋,“那说好了!对了,你有没有电话,回去杭州我请你吃饭?”

我想了想,背出了一串号码。

那是黑瞎子的手机号。

很快,船开往永兴岛,在那里,我们又接上了几个人,看到其中一个胖子,吴邪的脸色变得怪异起来,似乎认识这个人。

果不其然,那家伙跳上船来,看到吴邪后十分开心地大笑,“小同志,你也在这里啊。看来我们的阿宁小姐面子还是很大的嘛!”

吴邪笑笑,随即有些头痛地坐在张起灵身旁,忍不住叹了口气。我看了眼张起灵,他回望点头。我一下子反应过来,这胖子,应该就是七星鲁王宫同他们遭遇过的那个离谱的家伙。

在他的描述中,这胖子见了明器就走不动道,而且胆子极大,什么东西都敢上手,不过知识广博,且身手不错,颇讲义气,如果能镇住对方,那他算是个不错的合作伙伴。

然后这个不错的合作伙伴一屁股坐到我们对面,敲着背一连串抱怨,“这一路把我赶的,你们他妈的催的也太急了。”然后又问找没找到地方,他什么探穴定位都不会,只负责下地(或者说下海)。如果阿宁他们找不到,那他的钱也不能退。他靠在椅背上,“江湖规矩,你们南蛮子得入境问俗。”

阿宁也头痛得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会,已经安排好了,具体定位的事情,由吴先生负责。”

我们都齐刷刷把目光投向吴邪,他还没反应过来,几秒后,他突然明白了,一脸难以置信,“我负责?你们不是知道那海斗在什么地方吗?”

阿宁摊手,“只能估算出大体方位。实际定位和判断地宫形状,还得靠你。”

吴邪:“…………”

关键是我他娘的也不会啊!

…………

别管吴邪怎么崩溃,当晚我们跟着胖子在船上美美吃了一顿鱼头锅,期间胖子还跑去船舱,硬生生用一瓶红星二锅头“换”了船老大留给龙王爷的椰子酒,吃饱喝足,众人围坐在一处开了个会,确定接下来的行动方针,然后一个个都钻进船舱睡觉去了。

一直到第二日下午,众人纷纷醒来,阿宁先安排几人潜水,到水下寻找盗洞。很快他们浮上水面,说已经找到了盗洞的位置,他们潜进去游了一段,不过盗洞太长了没敢继续往里。

见状,我们有序穿戴好装备,待他们把下边盗洞加固之后,我们便饺子一样摔进水里。后面他们细细寻找入口的过程不再赘述,总之,下到最里面之后,挡住去路的石板后,竟然钻出来一团头发。

我想起来这海底墓当中除了海猴子,还有一种奇怪的生物——禁婆。当年吴三省弄死了一只,把她的骨头敲碎了当做迷香,由此不费吹灰之力搞定了整只西沙考察队。那禁婆便是如此,湿漉漉的头发在海水中弥漫,如同黑色的毒水。

最前头的胖子本来还隔着石板在那看缝隙里的头发,结果石板一动他登时吓得往后边窜出去老远,直到退出去好几米才回过头使劲挥舞着拳头给我们打信号。

吴邪还没反应过来,我一看那石板已经被顶开了,一大团头发如同墨汁向我们这边喷来,忙不迭拉住吴邪,脚下一蹬逃命去也。

这下子不用胖子回来拉人,张起灵和阿宁也紧随其后,在狭长的墓道里奔游。为了速度我们干脆脚踩在墓道上,就这么跑了二十多步,前方是个直角弯,胖子伸出去拦住我们,探头观察情况。

他身上带了□□,瞄准了抽冷子想打禁婆一个措手不及,孰料他低估了水里的阻力,那梭镖飞出去六七米就变成了慢动作,然后直接被那坨头发吞了进去。

胖子脸一下子白了,还没等他开第二枪,那团几乎占满了整个墓道的头发突然开始翻涌,紧接着,里面吐出来一个什么物体。

——那是一个穿着潜水服的人,皮肤泡的发胀,已经死了,鼻子嘴巴眼睛里都有黑色的头发丝钻出来。我回头看了一眼阿宁,她的脸色很不好,已经认出了他的身份。

那是吴三省队伍失踪的三人之一。

这下子几人都有些头皮发麻,忙又往后游了好大一段距离。那胖子还在抱怨我们动作慢,吴邪不由来气,上去就给了他一脚。他这示警工作做的,居然自己先跑出去一大段才提醒他们!太不讲义气了!

眼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进墓,张起灵叹了口气,干脆直接上前拉住他们,手忙脚乱地比划着示意众人跟他走。然后,他笨拙地游了几米,停在一块凹进去的墓墙那里。

吴邪看了看,一脸惊喜地抬头,还待掏板子写字。张起灵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还在磨蹭什么,干脆一把按了上去,顿时吴邪一口国骂噎住,与我们一同被涡流卷了进去。

…………

与二十年前一样,这机关通往的还是那间耳室。我们从泉眼中钻出来后,发现了地上几个湿脚印踩在地上留下的痕迹。其中竟然还有一个裹了尸蜡的小脚印。

我动作一顿,目光不由向旁边的青花大瓷罐飘去。我记得,二十年前有一只小粽子被张起灵扣在了那里面,时间过去这么久,它该不是跑出来了吧?

没等我确认,那只大瓷罐突然动了动,然后一下子歪倒在地上,突然咕噜噜朝着我们滚过来。吴邪和胖子正窝在一边研究那个双凤雕婴儿棺,闻声被吓了一跳,猛地蹦起来,手拿着□□小心翼翼地瞄准了瓷罐。

“那里边,不会是这棺材里的玩意儿吧?不过不应该啊,谁家粽子跟老鼠似的,不好好待棺材里,往罐子里头钻啊。”胖子猜测着,又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

正说着,那瓷罐又朝着相反的方向滚去,很快停在了甬道前的石门旁。

这下子胖子毛了,“我说各位,这罐子好像真有点邪门嘿。”他咔嚓一下给□□上了膛,想要先下手为强,吴邪忙挡住他。

吴邪整个人高度紧张,但表情看上去十分冷静,“不行,先搞清楚是什么东西再说。”胖子安慰他,“说不定是什么螃蟹龙虾爬进了罐子里呢?咱们别自己吓唬自己了。到底是什么东西,看看不就知道了?”

阿宁摇头,“我看我们还是找找其他出口。我们的目的是进主墓室,不要浪费时间。”

吴邪被她说动,于是几人散开找了半天,结果根本没有其他出口。没办法只能硬上,然而那罐子有意识一样,咕噜噜直接滚到了黑暗当中,我们立刻跟了出去。

手电清楚地照出了外面的甬道以及两边的灯渠,二十年前搭起的脚手架已经渣都不剩。

有张起灵说过之前他们七星鲁王宫一行的遭遇在前,我十分怀疑这海底墓吴三省也进来打扫过,这人估计不知什么时候得了空,潜进来把以前西沙考察队留下的痕迹都选择性地清理掉,只留下部分引导性的信息,等吴邪进来发现。

那罐子停在甬道尽头,阿宁和胖子都隐隐以吴邪为首,我和张起灵自然不会有异议,都听他指挥。于是这小青年一时之间责任上身,深吸了一口气,视死如归地踏进甬道。

出去之前他还警告我们,“看到这地面了吗?都是些凸起的石板,里边极有可能装了弓弩机关,走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脚下感觉。”

我们四个都认真点头,表示受教了。

吴邪轻轻舒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在前边趟雷,我们小心翼翼地跟在后边摸鱼。突然“咔”一声轻响在安静的环境中炸开,循声望去就见阿宁脸色煞白,一脸惊慌——她的脚下踩中机关了。

紧接着一声呼啸,一支弩箭擦着她的耳边飞过,几乎是立刻,第二支箭直冲她胸口而来。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她的身手竟然十分敏捷,一个闪身甩手,就抓住了那支箭。

就在这时,罐子一动,里边窜出一只白毛小粽子,一下子钻进了甬道尽头左边那个玉门。

随后一连串机关声响起,箭矢雨水一般砸落下来,躲闪不及之下,吴邪被射中了胸口,胖子也被扎成了刺猬。反而是一开始踩中机关的阿宁,灵敏地躲过了所有可能攻击到她的箭。

闪躲间她看了一眼吴邪中箭的位置,判断对方已经没救,所以直接拖起对方用他身体挡住箭雨。

吴邪也不是吃素的,见这女人如此无情,挣扎着想逃。阿宁膝盖直接顶在吴邪后腰穴位,他立刻软了下去。不过这孩子脾气很倔,他被阿宁坑了这一把,自然也不会让她好过,直接拧身翻进了灯渠里,一下子挣脱了束缚。

阿宁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也没纠缠,直接一个就地翻滚后高高跃起,踩着墙闪电般翻到了安全区域,然后回过头,得意洋洋地朝目瞪口呆的吴邪抛了个飞吻。

眼看她要脱离队伍,张起灵喊了一声“付玲!”我立刻追了上去。阿宁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狠狠瞪了我一眼,立刻闪身进了正中间那扇玉门。

我与她之间只隔了两米,只消一个加速就能追到。她关门不及,又逃不脱,索性回身对我发起攻击。阿宁应该是有专门练过格斗术,身手十分灵活,并且下手十分狠辣。

电光火石间我们已经过了十几招。

见短时间内无法逃脱,她动了杀心,想要拔出佩刀。我手腕翻转直接顶住她的手背,然后用力一扭,把她手别到背后,随即膝盖顶上她的后腰,用同样的招式把她放倒在地。

以防万一我干脆欺身压上去。阿宁挣了几下挣脱不开,趴在地上迅速安静了下来。

“付小姐,”她喘的很厉害,奋力别过头看我,凌乱的头发挡住她小半张脸,“别忘记你是领了钱跟我下来的。呵,你该不会想要毁约吧?”

我没有回答她,反而问道,“你是故意踩中机关的?想要把他们、不,把我们都解决掉?”

阿宁笑了笑,呼了口气把挡眼的头发吹开,光棍道,“我也不想的,不过按照吴三省那精明的性子,如果吴邪活着到主墓室,我想要的东西,肯定到不了我手里。我老板想要的东西,无论付出多大代价他都要得到。”

“你老板?”我看着她,“是谁?”

阿宁轻轻挣了挣,我松开了她。她也没有想要跑,坐起来把头发往后一拢,道,“或许你听说过他。”

她说,“我的老板考克斯·亨得利,中文名裘德考,算是一个中国通。上世纪三十年代,他曾在中国待过一段时间,那时候他对中国古文化产生了非常浓厚的兴趣,尤其是历史文物方面,当时他认识了非常多的‘专业人士’,并且与他们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学到了非常多的相关知识。

“后来因为一些原因,他回到了美国。但当时他在中国得到的一件缠绕着谜题的珍宝,让他久久无法释怀。

“他研究了二十多年,直到七十年代,他的研究终于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正是这上面的内容,让他决定重新回到中国,而我们这家资源公司,所有的业务都是为了帮助老板解开那个最终的秘密。”

她的话我自然不会全信。结合以前听到的关于九门的事情,以及多年前狗五爷不愿谈起的定居杭州的原因——我迅速做出了判断。

“那东西是战国帛书?”

阿宁挑眉,“你知道的比我想象的多。这件事在行内可是禁忌。”

我笑了笑,当然是禁忌,裘德考临走之前背刺一刀,不止借助狗五爷对他的信任,仅凭少数定金卷走大量珍贵古董,还一封匿名举报信掀了长沙的摊子,让九门众人损失惨重。这件事后来也成了导火索,最终导致其他几门与张大佛爷离心——

所谓“深厚友谊”,在利益面前脆弱至极。无论是狗五爷之于裘德考,还是九门众人之于张启山。

当然我并没有说什么,含混道,“只是老师的研究对此有所涉猎罢了。

“现在,说一下你老板让你们下来的目的吧。这座海底墓里,究竟有什么是他想要的?而且一开始你说的,所有的资料都由那位吴三省提供,这话也不尽然吧,我猜你们手里有这座古墓的完整资料,让我老师他们参与进来,又有什么用心?”

阿宁看了我好一会,露出一个苦笑,“你有些高估我们了。”

她说,“我们的确有完整的资料,也有先进的设备和仪器,但是,有一种东西是我们没有的——经验。”

在阿宁的讲述中,他们凭借已有的资料探寻过非常多的中国古墓,但是无论是风水之说还是机关暗道,都让这群自诩“中国通”的老外吃尽苦头。裘德考年轻时候与土夫子打过交道,知道这群人在这方面有很多的手段,因此后来他们的队伍在下地时都会尽量找“专家”作为外援。

她也知道吴邪是个半吊子的土夫子,但她相信以吴三省的精明程度,既然他留下话来让他们联系吴邪“帮忙”,就说明他一定有他们无法比拟的优势存在,哪怕只是玄之又玄的运气——毕竟,同样是七星鲁王宫,他们的人进去后死伤惨重,但吴邪活着出来了。

阿宁摊了摊手,“事实证明我的决定没错,我们成功进来了。”

…………

我和阿宁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再加上她说得对,我下来是领着她给的工钱的,自然不能对她怎么样,所以在她提议让我跟她一道探寻海底墓时,我没有拒绝。

她进这个主墓室是早有预谋的,所以解决了与我之间的争端后,她便开始干起了正事。

她从防水包里掏出来一台微缩相机,拍下了后殿墙上的壁画。拍完她又来到墓室正中间那口黄金棺椁前,认真把黄金椁上的花纹一一拍下来,一切搞定之后,她后退一步,示意我上前。

“付小姐,你也是专业人士,开棺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我不理解,“你进来就为了拍照片?”

她点头,“可以这么说。我此行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拍下这口棺材里尸体的样子。二十年前我老板曾经与一个年轻人合作,资助他进过这座墓。不过那个人死在了海底,并没有为他带回想要的东西。”

我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

不过我还是帮她打开了黄金棺椁。

令我惊讶的是,原先被黄金包裹住的那口漆黑的棺材竟然不翼而飞了。我仔细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那口黑棺已经被转移到了格尔木疗养院的地下。只是当时我和文锦他们都被囚禁起来,耳目众多的情况下也无法开棺查看,只记得我们离开时,那口棺材仍留在那里放着,也不知里面的东西是否已经被“它”取出。

相比我的惊讶,阿宁感受到的更多的是不可置信,“为什么棺材里是空的?里边没有尸体?”

我怀疑地看着她,“你确定你得到的资料是准确的吗?”

阿宁问,“你什么意思?”

我道,“之前你提供给老师的资料有限,这座地宫的结构我老师还没有研究出来,不过已经确定规模肯定非常宏大。这看上去像是主墓室,或许只是墓主人故布疑阵也说不定。”

阿宁应该是联想到了鲁王宫的七星疑棺,想了想,点头,“应该就是这样,看来我们还得继续寻找主墓室的位置。”

我伸手,“既然已经确定合作,你手上的资料还不打算共享吗?”

形势比人强,阿宁笑了笑,“当然。”

阿宁手里的资料果然还有很多,这个女人非常善于利用情报差来获取自己想要的信息,即便现在,我相信她也仍旧对我有所保留。

不过我并不在意这些,所以也没有深挖,只是根据她提供的资料重新进行了归纳整理。果不其然,阿宁公司得到的这些资料非常详尽,已经完全不是一家外国公司所能够到的层次,按照我已知的信息,这些情报竟然有八分都是真的。

联想到裘德考一个外国人,竟然能因缘巧合获得那么多“业内人士”的帮助,从而成功“破解”战国帛书,我有理由怀疑,是“它”在利用裘德考的公司,引导他进行这一系列的活动。

那么“它”的目的就值得深思了。

利用这些资料,我和阿宁成功地从后殿侧面的壁画上,找到了之前从未见过的一个暗门。

经历了一系列的冒险,躲过一系列机关暗器甚至奇形怪状的生物袭击之后,我们终于抵达了“对称”的另一端。在那里,我竟然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而,正是见到的这位“故人”的一些奇怪表现,让我对自己已经渐趋明朗的过去,重新燃起了兴趣。

经历一系列的事情之后我又来更新辣。

这次是一万二的肥章。

希望我可以如期完结,阿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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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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