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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正线篇·社恐症也要谈恋爱(八)

谁都未曾想到,那位大病初愈、孱弱苍白的青年在出院后的第二天却不辞而别,当你满怀期待地拿着钥匙打开他家的房门时,迎接你的只有一室清风与阳光。

不对,也不算不告而别,他在客厅茶几上留下的书信里简要说明了缘由——他要回家乡处理一些事情。

但,不知归期。

得知这一消息后,贝拉气得差点摔了茶杯,这位仪态端庄的淑女极少大动肝火,可这一次却在你面前失了分寸与礼仪,滔滔不绝地宣泄着怒火。

“性格内向、不善言辞并不是冷漠自私的借口!”

“他负伤住院是很不幸,但你与他并非夫妻,你没有义务照顾他,你看你那段时间忙碌成什么样子?可他回报的是什么?就这样不告而别?!”

“什么?你说他带走了他的猫,他若只是暂时外出那为何不将猫托付于你照顾?这家伙分明是要逃跑!”

“好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低声下气」地去照顾一个与你非亲非故的男人,而这个男人出院之后一声不吭地逃走……”

她真的很生气,如果不是自小接受的良好家教牢牢束缚着她言行举止的底线,她早就将这个“负心汉”骂得狗血淋头了。

她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她的言辞越来越激烈犀利,可是察觉你黯淡无光的脸色与哀怨重重的眼神后,她便及时偃旗息鼓,只是摇头叹气。

她是真心爱护你,关怀你。批判男人的累累罪行固然重要,但眼下安慰失意落寞的好姐妹更重要。

她心疼地揉了揉你消瘦的脸颊,感慨道:“我记得你以前珠圆玉润的,多可爱,现在都瘦成什么样了。”

这话不免有些言过其实,照顾加特的那段时间里你虽消瘦了一些,但并没有她说的那么夸张。只是,在为你设身处地着想的姐妹眼中,你的一切“遭遇”与“不幸”都被无限地放大。

“没什么啦,就当我减肥。”

你“强颜欢笑”的辩解反而令她愈发心疼,她将你揽入怀中安抚,美人身体上那股柔软温馨的甜香令你焦躁不安的心绪略微缓解了一些,这股清新淡雅的香气是如此令人心旷神怡,在此之前你从未闻过这种宛若空谷幽兰的味道。

你好奇地询问道:“你换香水了吗?”

“是的,这是梵恩夫人赠予我的礼物,她说她很喜欢我的表演。”

这朵冰冷傲慢的高岭之花从不接受任何男性的礼物,但是她对女性并没有那么苛刻,面对那些真心喜爱自己表演的女性观众时,她的态度是宽容且友好的。

她实在是不忍心拒绝一位真挚且热情的夫人。

“好了,罗南,你很久没来我家做客了。”贝拉的语气忽然变得柔软起来:“你知不知道,我姐姐一直在念着你。”

斯科特家族的双生姐妹花是这座城市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姐妹二人都是声名显赫之人,在各自的领域内都颇有建树,然而她们的风评却不尽人意,原因就是她们是出了名的脾气古怪、难以相处。

尤其是宝钻女爵,这位雷厉风行的女企业家素来以貌取人,并毫不掩饰她的喜恶,就连她的亲族都对她忌惮不已,唯有贝拉除外。

而现在她却对你青睐有加,除了因为你巧夺天工的化妆手艺,更因为你是贝拉最要好的朋友。

“好啦,我可爱的小兔子。”贝拉笑着揉了揉你毛茸茸的头顶,像是在哄一个幼稚的孩童:“夜晚来我家吃晚饭吧。”

“姐姐刚从巴黎回来,她给我们带了不少礼物呢。”

你自然是不假思索地答应了她的邀约,前一段时间你几乎将整颗心都集聚在负伤的加特身上,忙得忘乎所以,都忽略了与好朋友们的相处。

美人娇艳芳菲的妍丽脸孔上展现出一个令人目眩神迷的温润笑容,她爱怜地看了你很久,但是瞥见桌上加特留给你的那封书信后,她又露出了嗤之以鼻的厌恶眼神。

她将那封书信撕成碎片扔进废纸篓里,愤愤道:“这种男人,不值得你伤心!”

书信被撕毁的那一瞬间,你的心脏似乎又疼了一下,随之而来的是无尽无尽的失意与落寞,你并非是因为失恋而满腹凄楚,你只是又被那股深重的挫败感所纠缠。

难道这一次,又会以失败告终吗?

对你毫无男女之情的罗纳德断然拒绝你的深情告白,并为自己的事业和理想而远走高飞,他的离去并未让你感到有多么难过,因为你在他身上所投入的沉没成本微乎其微。

可是加特呢?

罗纳德的前车之鉴给你敲响了警钟,所以你自始至终都毫不吝惜地对他付以心思和精力,他也亲口承认过对你的感情——

他喜欢你,但从未说过爱你。

所以,生性内敛的他接受你的亲吻与拥抱,愿意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陪你走过城市的大街小巷,因为他喜欢你。

所以,他在与你相处时刻谨记克制隐忍,面对你的百般勾引挑逗都不为所动,你无数次或严肃或玩笑地询问他是否爱你,得到的无一不是沉默以对或是转移话题,你对他的过去一无所知而他也不愿意透露半分,这也是因为他喜欢你。

仅仅是喜欢,而不是爱。

“喜欢”廉价且泛滥,而“爱”弥足珍贵。《真理之下》自始至终都是个高难度攻略游戏,让性格各异的男主角们爱上你,绝非你想象中那般易如反掌。

加特就像是一道难以攻克的数学难题,你绞尽脑汁、冥思苦想,算了一页又一页草稿纸,从夜幕降临至黎明破晓,终于你找到了解题思路,可是在写下那至关重要的步骤之前,你却突然陷入了昏迷,所有的思考被无情地打断,你的心血与努力自此前功尽弃。

他真的不爱你吗?

你越想越委屈、越想越心酸,那股深重的无力感与挫败感在此刻达到了顶峰,宛如灭世的洪水呼啸来袭冲击着你本就摇摇欲坠的意志,当你看到剧院的另一位化妆师满面春风地挽着丈夫的手离开时,你唤醒了沉默多日的系统。

“系统,我想放弃加特,开始下一条线路。”

弃权则意味着失败,系统不会干涉你的任何决定,它只是用那冰冷且机械的声音询问你的最终抉择。

“玩家,是否确定放弃加特?一旦选择放弃,则意味着以失败告终,结果无可逆转。”

所幸你并未被挫败感冲昏头脑,在做出最终选择之前,你思虑了很久,你想起他那害羞腼腆的笑容,想起他那纯净真挚的眼神,想起他负伤住院时那孤单忧郁的模样,你想起那一封封言简意赅却又情真意切的书信。

你想起那个霜寒露重的秋夜里,陷入梦魇的他如负伤的小兽依偎在你的怀里,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妈妈”。

可是他从未对你说起过他的父母亲人。

你挣扎许久,最终还是留下了最后一丝希望,一个真挚善良的男人绝不会是无情无义之人,或许他真的有难言之隐,或许他真的是要事缠身。

“算了,还是等等吧。”

***

伦敦的深秋是极其痛苦且折磨的。

灰蒙蒙的天空、连绵的细雨、阴冷的秋风让本就怠慢的时光更显冗长,当你走在清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时,看着那湿漉漉的地面,那在白雾中若隐若现的教堂塔顶,你空荡荡的心灵便愈发孤独寒冷。

加特离去不过一月,但你觉得似乎已过了一个世纪。

日复一日的等待使你的情绪越来越消沉落寞,最初你以为这只是你的好胜心在犯上作乱,你不甘心这么久的努力就付诸东流,那时你满怀怨气与愤懑,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怒火与埋怨烟消云散,留下的却是望眼欲穿的等待与思念。

你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着他的归来,不是因为渴求游戏的成功,而是因为——

丘比特的箭矢终于射中了你摇摆不定的心脏。

昔日你游刃有余地编造着甜言蜜语,心安理得享受着这逢场作戏的消遣,你自诩为掌控全局的操盘者,可谁想到有朝一日你会沦陷为局中人?

你没有爱上对你宠爱有加的老伯爵,也没有爱上为你雪中送炭的罗纳德,你爱上了世人眼中呆板木讷、不解风情的加特,因为他让你品尝到了最纯净无暇的感情。

现在,你唯一的祈愿仅仅是能够见到他,即使他冷酷无情地告诉你,他对你毫无爱情。

***

加特终于出现。

多日来渺无音讯的他风尘仆仆地出现了你家门前,他又消瘦了不少,虽满面倦色却眼神坚定。

他的归来令你喜出望外,顾不上抱怨与指责,你哭着扑到他的怀里拼命发泄这相思之苦,他紧紧地抱住你不舍松手,似乎你是漂泊在空中的风筝,他稍一松懈你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需甜言蜜语,也不需山盟海誓,他的爱意与真情已展露得淋漓尽致,当你看到他眼神中所蕴含的万般柔情时,你便知晓你已取得了这场攻略游戏的胜利。

他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掏出一叠厚厚的文件递给你,你一头雾水地接过去,那醒目的字体如盛夏的日光灼伤了你的眼睛——

遗嘱。

他要做什么?

心慌意乱的你一脸惊恐地望向他,而他面色如常,理智且冷静。

“这段时间我回家乡就是处理我的财产,我将所有的不动产变卖,得到了很多钱,足以让一个穷困潦倒的流浪汉享尽后半生的荣华富贵。”

“所以,这里边有两样东西,一张是四万英镑(私设这里的四万英镑足够普通人一辈子衣食无忧)的支票,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你可以尽情消费,也许你觉得金钱很俗气,但它是人们安身立命的根本;而另一张,是我立下的遗嘱。”

“罗南,别害怕,我不是要轻生,也不是身患重病不久于人世,接下来我会告诉你其中缘由。”

“我向你求婚,罗南,我爱你,我希望你能嫁给我,成为我的妻子。”

求婚?

这突如其来的求爱令你的大脑一片空白,你曾想过他会无比深情地说爱你,但你从未预料到他会向你求婚!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面颊绯红,声音微颤,可见求婚于他而言需要付出多大的勇气与魄力。

看到你惊慌失措、不可置信的眼神,他正色道:“在这个国家,女性没有继承权,如果不事先立下遗嘱,那么女性得不到一分钱,哪怕死去的人是她的父亲。”

“所以我立下了遗嘱,若我死亡,我名下所有的财产皆赠予你。”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愈柔软温润:“当然,婚姻不能强求,我是在求婚而不是逼婚,我爱你但不会强迫你。”

“你拒绝我,另嫁他人或是终生不嫁我都毫无怨言,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不会收回这份礼物,也不会更改遗嘱。”

“无论你是何种身份,我都会永远地支持你、保护你,直到我离开人世,然后,那份遗产就是你后半生的底气。”

“罗南,我爱你,我……”

他那感人肺腑的深情告白被你缠绵的亲吻所打断,这一次他并未像之前那般扭捏躲闪,而是主动回应你的热情与爱意,你们如饥似渴地汲取着对方的血肉与温度,直至衣衫褪尽,**交融。

抵死缠绵之后,你流着泪告诉他:

“我愿意,我也爱你。”

这不是蛊惑人心的谎言,也不是逢场作戏的消遣,你情比金坚,你痴心不改,你比任何人都渴望能与他长相厮守。

可是啊,这不过是痴人说梦的幻想,因为系统那不容置疑的冷酷声音已然响起,宛如被投入湖中的巨石,打碎了那美丽却虚幻的倒影,又如一丛无情的火焰,焚毁了曾让无数孩童走入甜蜜梦乡的童话书。

“任务完成,角色的相关记忆将被消除,请玩家选择下一位攻略角色。”

自此,不过是南柯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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