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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正线篇·黑白是他的灵魂(六)

这件扑朔迷离的命案又迎来了转机。

莫妮卡“遇害”的第三天,一个自称目击证人的中年女人来到了警察局,面对一众威严庄重的警察,她“义正辞严”地说出了案发全过程。

女人死死地攥住发皱的裙摆,呈现出一副紧张又恐惧的神色:“那天夜晚,我的猫被烟花的轰隆声吓到,跑进了左拉(案发的咖啡馆)的后巷里,我进去找它时,路过了那扇窗户,看见了里边所发生的事情。”

“我看见贝利亚小姐和你们抓到的凶手在吵架,我没有听见他们说了什么,我只看到凶手非常生气,她举起花瓶朝贝利亚小姐扔去,贝利亚小姐躲开了,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使凶手更加生气,然后凶手拔出刀向贝利亚小姐刺去,小姐不慎滑到,被凶手残忍杀害。”

“当时那副景象太恐怖了,贝利亚小姐倒在血泊中,我吓得直哆嗦赶紧跑开,甚至都忘记了报警。”

“在凶手落网之前,我因为害怕被报复所以迟迟不敢来揭发真相,直到昨天我在报纸上看到凶手已落网,我才鼓起勇气过来。”

“看到这样年轻美丽的生命无辜惨死,我实在是于心不忍。”

女人的神色看起来非常坚定真挚,没人知道她的振振有词是否为谎言,警察和侦探听完她的陈述后都陷入了沉思,而一直在旁边静默不语的贝拉却突然暴跳如雷,她猛地从办公椅上站起来,怒不可遏地直视着对方。

“你是什么人?敢这么构陷罗南,一派胡言!”

“照你所说,那么罗南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她究竟是犯了什么错,被那个疯女人折磨虐待,还要被你这个混蛋污蔑?!”

“你给我滚出去!”

谁都未曾想到,这朵遗世而独立的高岭之花会露出如此失态癫狂的神色,她失去了往日的优雅高贵,愤怒得像是一头狮子,如果不是真相小姐在轻声细语地安抚着她的情绪,她恐怕就要将面前的茶杯狠狠摔在女人的脸上。

女人后退一步,有些畏惧地瞥了贝拉一眼,但随即语气强硬地回复道:

“我看见的就是这些,是凶手先动手攻击并且杀害了贝利亚,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我本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是我受不了良心的煎熬,所以我必须说出真相。”

“你!”

眼看战争一触即发,为了平息贝拉的怒火,白和真相小姐将贝拉带到了一旁的休息室中,这位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站在窗边眺望着熙熙攘攘的街景,满面愁容。

她本是伦敦城中最耀眼的明珠,最娇艳的玫瑰,可如今焦虑与忧思将她折磨得憔悴不安,昔日那双顾盼生姿的深蓝色眼眸如今黯淡无光,甚至泛起了青黑色的眼圈,为了拯救含冤入狱的好友,她几乎是不眠不休地奔波在侦探社与警局两点一线之间。

她动用了所有的人脉关系,想要将罗南保释出来,但是无能为力,看着好友惊恐不安地蜷缩在审讯室里,她心如刀绞,前所未有的失望和悲伤席卷着这具摇摇欲坠的疲惫身体,如果不是拯救罗南的信念在支撑着她,恐怕她的意志早已崩塌。

贝拉无力地瘫坐在长椅上,几乎是泪如雨下:“我真是没用,不能帮她洗刷冤屈就算了,就连保释她也做不到。”

“她的手都成了那个样子,她以后该怎么办啊……”

美人梨花带泪的无助模样就连铁石心肠之人看了都难免动容,何况是善良正直的真相小姐?只见真相小姐悲悯地长叹一声,她走过去握住贝拉颤抖的双手,温声安慰道:

“夫人,您不要自责,涉及杀人的刑事案件,想要保释难于登天,这不是您的过错。”

“我们都相信罗南小姐是无辜的,放心吧,法律会还她清白,您就算不相信警察,也要相信推理先生呀。”

“谢谢您。”贝拉啜泣着,不住地拿手去擦腮边的眼泪,一双水雾蒙蒙的眼睛哀戚地凝视着真相小姐:

“罗南就像是我的妹妹,妹妹蒙受不白之冤,当姐姐的怎会不心疼?”

“罗南是什么样的人我一清二楚,她温顺乖巧得像是绵羊,她怎么可能因为口舌之争而行凶杀人?那个女人,她,她一定是在撒谎!”

“肯定是有人在指使她!”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句话,刚刚平息的怒火再度死灰复燃,她痛苦不堪地握紧了拳头,整个人战栗得像是秋风中瑟瑟发抖的枯叶。

绝望、无助、哀伤。

原来,这世界上会有如此真挚忠诚的友谊,比爱情更纯洁,比亲情更无私。

白不免感慨道,他心疼罗南的遭遇,但他也羡慕罗南能拥有这样一位情同手足的好朋友,这样不求回报的爱,他是否曾经拥有过呢?

他不知道,因为空荡荡的记忆没有答案。

当贝拉的眼泪殆尽之时,推理先生敲开了休息室的大门,他依旧是那副理智冷静的模样,无论身处怎样的危机变故之中,都是如此从容不迫。

“白,艾玛,我们该去贝利亚勋爵的府邸了。”

“推理先生,请允许我和你们一起。”贝拉目光灼灼地站了起来,她高傲地挺直了脊背,宛如一位坚韧顽强的战士。

***

“何塞警官已打电话告知我,真相水落石出了,就是那个女人残忍地杀害了我的女儿!你们不将她绳之以法,跑到这里做什么?!”

贝利亚勋爵扔沉浸在失去爱女的悲痛之中,对于侦探们的拜访,他不仅没有丝毫客套的礼貌,反而极其暴躁地驱赶着他们。

从业近十载,推理先生早已对这样的场面司空见惯,面对贝利亚的满腔怒火,他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勋爵阁下,一面之词并不可信,真相仍需调查。”

“审判罪犯是法官的事,我的责任是让真相大白于众。”

他拿出警方开具的调查令,在执法权的强制之下,贝利亚勋爵不情愿地对他们敞开了大门。

“嫌疑人坚称其不认识令爱,而且我们调查过她所有的社会关系,她确实与令爱素不相识,那么,勋爵阁下,你是否知道令爱与嫌疑人是否有过往来?”

“没有,没有。”勋爵语气不善地回答道:“何塞警官说她来到伦敦不到一年,而我的女儿已有两年未出过门,她们怎么可能认识?”

“令爱闭门不出,她的好友就没有过来探望过她吗?据我所知,罗南小姐的化妆技术极受名媛淑女的追捧,她本人在贵族圈子里有极高的知名度,令爱不认识她,但令爱的朋友很可能认识她。”

“没有,莫妮卡是个爱美的姑娘,病痛损害了她的容貌,她不想让朋友看见自己憔悴的模样,所以谢绝了一切探望。”

“那照顾令爱的贴身女仆呢,她们总不会闭门不出。”

“你像只没完没了的苍蝇。”勋爵冷笑道,语气更加尖酸刻薄:“死去的人是我的女儿,你能想到的我自然能想到,莫妮卡的女仆也不认识那个凶手!”

“你们爱怎么查就怎么查!我不奉陪!”

勋爵被这没完没了的盘问气得拂袖而去,剩下管家先生为主人的失礼而连连道歉:“请您谅解,老爷平时不是这个样子,他只是太难过了。”

“没关系,这是人之常情。”推理毫不介意地摆了摆手,随即客气地询问道:“能否带我们去贝利亚小姐的闺房看一看,我想那里会有一些线索。”

管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这转瞬即逝的异样被心细如发的白敏锐地捕捉到,但他没有声张,只是规规矩矩地随着管家的指引走进了贝利亚小姐的闺房。

莫妮卡的闺房是典型的贵族小姐卧室,装潢典雅精致,处处展现着主人不俗的审美品味,但是因为主人罹患重病,所以透露着些许死寂阴沉的气息。

房间被打扫得纤尘不染,窗台上的彩绘花瓶里盛开着一丛艳丽的红玫瑰。

那位美丽的小姐业已香消玉殒,而房间里的红玫瑰却永不枯萎。

得到管家的允许后,白打开了莫妮卡的日记本,但是很遗憾,日记的最新日期却是在两年前,这也在意料之中,毕竟,病人膏肓之人哪里会有心思提笔写日记呢。

这是间再普通不过的卧室,推理一行人逗留许久却没有查到半条线索,天色渐晚,一无所获的他们只得先行告退,然而,在他们踏出府邸大门的那一刻,管家却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他擦掉额头渗出的冷汗,如虔诚的基督徒般,在胸口比划着十字。

“上帝保佑,他们什么都没有发现。”

他当然不知道,接下来的发展却事与愿违。

推理先生点燃了烟斗,坐在办公椅上吞云吐露,他翻阅着手中的资料,摇头叹息道:

“贝利亚勋爵果然在撒谎。”

“一个病人的房间,居然没有半点药味,肺炎患者如果仅是卧床修养而不服药,那么早就魂归天外了。”

“看来,勋爵只顾着抹去「精神病患者」的痕迹,而忘记还如何伪造肺炎患者的房间。”

推理小姐斩钉截铁地做出了论断,但随即面露难色:“可惜,我们没有证据证明她患有精神类疾病。”

“尸检解剖也不能证明。”

“白先生,这是?”真相小姐惊讶地看着白从口袋里拿出一片特殊的布料放在茶几上,这片布料的质感不似寻常衣物那般柔软纤细,反而泛着金属的光泽,抚摸上去,手感坚硬冰冷。

“这是我从莫妮卡的日记本里找到的,那个管家的行为有些怪异,所以我没有声张。”

真相小姐摩挲着那片不同寻常的布料,一股久违的熟悉感涌上心头,她拿起布料放在聚光台下仔细观察,当寒冷的夜风从窗边的缝隙钻进这间气氛压抑的房间时,她像是茅塞顿开的科学家般,兴奋地欢呼道:

“这是,精神病人束缚衣的专用衣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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