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天还是分家了。
灰谷兄弟独立出去回到了大本营六本木，鹤蝶则带着望月和九井，将本部迁到了横滨。我和春千夜留了下来。虽然这个分组在许久以前就可以窥探到端倪，但我们还是开了个会，毕竟这不还得分赃。
至于明司，他没参加这个会议。这老家伙胆子小，会议前就直接当个甩手掌柜把他负责的产业链送给了我们，自己换了个身份带着东西跑路了。连去了哪个国家都没说，估计是怕死。
说是三方分赃，但其实主要是no·2和no·3之间的势力划分。
相信你们也想象的到，春千夜和鹤蝶的作风其实不算合得来。早年春千夜还没开始磕药时两个人就不算对付，时常会出言讽刺鹤蝶。而后春千夜的行事越发奔放，鹤蝶则日益稳健。
截然不同的作风首领离世后，自然而然地就在梵天内部分出了两派支持者，甚至因为春千夜初期的颓靡，支持鹤蝶上位的人还更多些。
为此九井在会议前还特地来找我问了下近况。
“你们两个最近行踪诡异，到底是在做什么？”擅长商场谈判的九井在这方面就比较直接了，也得亏我们本来就关系还不错。
“搞一些……封建迷信？”
在事情没有结果前我不会轻下定论。何况，时间穿越这种事，说出来大部分人估计都会以为我和春千夜精神有问题。
九井被我这一手敷衍的太极搪塞得不是很高兴，但我不愿意说的事谁也逼迫不了。这顿饭最终不欢而散。
消息再传到鹤蝶那就变了味，会议的当天，看得出来他做好了在会议室里就和春千夜动手的准备，结果整场谈判结束得飞快。
他是个老实人，提出的诉求其实都算合理。本就一心二用的春千夜没道理不答应，爽快地签了字。
梵天分家了，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以一个极其和平的方式。这可让那些准备趁火打劫的老派极道和紧紧盯梢的警方大失所望。
九井也挺尴尬，走之前和我还有春千夜又吃了顿饭。席上他看着还有点不大好意思，酝酿了好一会才找了个话题问我和春千夜搞的什么封建迷信。末了意识到什么，又补充了句跟鹤蝶没关系，是他自己好奇。
不知者无罪，但这问题属实撞到铁板。春千夜本来还算可以的脸色顿时又阴沉了。
在察觉到握手这么个有着近似契约性质的动作后我们也尝试着与花垣武道握了手，但什么特别的事都没有发生。
也许是因为他现在正处于昏迷？
我不确定。但显然橘直人知道些什么。
我们一直以来都偏离了航线，好在正确答案也正在眼前。在这样的时机动一位优秀的警官可不是个明智的举动，可这背后的意义太重大了，我们必须这么做。我和春千夜都没有犹豫。
有橘日向在，让橘直人开口并不是什么难事。
我们得到了一些新的信息。但其中有用的不多。
握手确实是一个讯号，或者说启发穿越的开关。在过去我并不知晓的数个轮回中，花垣武道都是为了救他的未婚妻橘日向，在过去的世界线里是他的前女友。
据他所言，在过去的每条世界线里，橘日向都会被卷入【东卍】的事故身亡。为了改变这样的命运，花垣武道才一次次穿越回过去。在那时，与他握手的是橘直人。穿越回未来的方法也很容易联想到，是与过去的橘直人握手，这是结束穿越的开关。
在花垣武道穿越回过去时，未来的他会呈现为假死状态，除保留一些本能的神经反射和进行能量的代谢外认知能力完全丧失，也没有任何主动活动。
对，和他现在的状态很像。
也许他已经穿越回了过去。只不过这一次，这个开关变成了首领。并且，这一次他要救的也是首领。
可首领有什么需要他来救的地方？
首领这样的人，生来便与众不同。想也知道，过去他的身边也一定有众多有能力的追随者。这样的人会需要花垣武道来救吗？
我很平常的提问，不夹带任何情绪，却得到春千夜放肆的大笑以作回应。看得出来他是真讨厌花垣武道。光是和他握手事后都臭着脸洗了好几遍手。
问题是这样一来我们的线索就又中断了。因为橘直人也不知道花垣武道的穿越能力从何而来。
“或许我们可以试着唤醒处于假死状态的花垣武道？”我这么提议。
“怎么唤？”
“嗯……拔了他的呼吸机？”
“不行。”春千夜一口否决。
他不在乎花垣武道的死活，但现在花垣武道是我们已知的唯一一位还活着的时空穿越者，在我们找到这能力能帮助出能力者以外的人穿越时空的方法之前。他必须，也只能活着。
不过眼下我们必须安分一段时间了。
橘直人是个优秀的警官，动了他是要比动普通人惹的麻烦要大的。瞧瞧，这些天光是围在梵天办公楼楼下的便衣就翻了至少一番。想来再过没几天税务局的人怕是也要找点名头来走一趟，非得敲打敲打我们不可了。
这也是先前的谈判中我和春千夜如此大方的原因之一。我留下了梵天绝大部分的慈善机构，春千夜则只拿了条武器贩卖的运输线和比较正经的土建公司，也就是这栋办公楼。
对鹤蝶和九井我还是有些愧疚的，但，谈判的时候我们可是把大部分利益都弓手相让了，他们在这时候多吃点苦也是应该的。这世上哪有免费的午餐呢？
在心中默默为前同事们划了道十字，我走进了园区。
□□最爱搞慈善。但并不是为了什么任侠情谊，单纯是方便遮掩其他不干净的行径。对老派来说可能还有积阴德这一功能，但对梵天就仅此而已了。譬如我所在的这家福祉疗养院，对外收容缺乏自理能力家人又因为种种原因无法抚养或赡养的精神疾病患者，但其实就是我们做人口和器官贩卖的窝点。
我今天来不为别的。梵天官网的慈善板块该更新了，来摆拍点新照片。
在分家前，这样的工作大多是我和九井这两个还没被警方抓到过任何小辫子，外表又不至于看起来就和极道沾边的来做。现在全落到了我头上，倒是害得我这几天处理其他公务之余还要连轴转。
调查的进度停滞不前让我的心情进来总蒙着层阴霾，直觉喘不过气。速战速决后便起身要走，却是听到走廊尽头的房间里传来一阵凄厉的尖叫。
“杀了他！！只要杀了他！！能力就会回到我身上！！！”
那是个形容枯槁的老人。宽大的病号服下是遮掩不住的枯枝般消瘦的肢体。很难想象这样一具身体，居然能爆发出如此巨大的声响。大抵是年轻时酗酒，他有个红而肿的鼻头，牙也缺了好几颗。那双眼睛，更是不似真人，黑洞洞的。像橱窗里过于逼真的仿真娃娃，盯着看的时候不觉得祂像人，只会感到瘆人。
“抱、抱歉，小姐！这位病人的精神总是这么不稳定，连我们的护士也有好几个被他伤到过……”闻声而来的护士很快给他扎了一针，将他绑回到床上，面带歉意地向我鞠了个躬，委婉解释，“您没被他伤到吧？”
我摇了摇头，“给我一份他的资料。他叫什么？来这里多久了？”
“好的，好的！”护士折回去翻找了一会，打印出一沓报告交给我，“这个老爷子是大概三年前来到我们疗养院的，总发疯说自己有穿越时间的超能力，但是被人给夺走了……”大概也觉得这种妄想症状的中二程度和老爷子的实际年龄太不符，她汗颜了一下才继续道，“因为他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个症状，所以我们至今也没问到他的名字。”
资料上记载的东西和她讲的大差不差。唯一多出来的就是医生在老人还算清醒的状态下额外多问的一点信息。有关他的【妄想】。
在他的【妄想】里，那个夺走他能力的是个黑发黑眼的年轻小伙子。那个小伙子用棒球棍杀了他。
“他要是真被这小伙子杀了，怎么可能还会在这里呢，您说是吧！”平时被这动不动发作的老人折腾得太狠，护士抱怨的声音都大了些。语罢才觉这样不大合适，又下意识用文件夹挡住了嘴，小心翼翼地看我脸色。
而我当然不会因为这点事就责怪我的社员。人都有情绪，何况她现在也是为我带来好消息的福星。
有了这个消息，我离开疗养院的步伐都轻快了几分。
我迫不及待地给春千夜打了个电话，但没接通。这不奇怪，他也是个大忙人，不是什么时候都守着手机的。不过这一刻，我由衷地为他不能马上得知这个消息而感到惋惜。我摆弄着手机，裙摆都在此刻荡起来，像一朵绽开的花。
车在摆拍完就停到了地下室，里头的空气可比地上舒爽多了。特地建造用来转移货物的。社员接到通知已经早早立在一旁。为我打开车门的时机却是比往常要慢上几分。
那一瞬间我就意识到了不对，但为时已晚。
匕首已经刺进了我的后腰，贯穿。
“哈、哈！可算被我逮到了！我的妻子和孩子都死了，你们也别想活！”
这个声音我也熟悉，可不就是前些日子宣布独立的北海道统括长。而我真正的司机，现在正躺在后备箱呢，血腥味扑鼻了都。
突如其来的创伤下，大脑的反应其实是滞后的，产生的反而会是些天马行空的想法。当下我感受最大的其实不是痛，而是厌烦。
蠢。太蠢了。
安排人手镇压你的是鹤蝶，实际处理你的是望月，原本与你是伙伴的是明司。这些人你是一个不找，偏偏找到我头上。还真是应了那句话柿子净挑软的捏。
没出息的废物，只会给人添乱。
呼——呼——
呼吸声被无限放大。这是伤口开始反馈到全身的体现。我还可以呼吸，但一时间很难发出声音。我的身体素质到底是差其他干部太多。
车窗映出的中年面庞已经摘下墨镜，露出少了一只眼的尊荣。因为主人此刻激动的情绪，黑洞洞的眼眶里还淌出了几滴血。也不知道是司机还是望月干的。见我的嘴巴一开一合，他又是笑了起来。
“是想喊救兵吗？别费劲了，一条小姐！这里可是为了运货而专门建造的地下仓库，你就是没受伤，也喊不、啊！”
高亮手电的照射让独眼的统括长下意识闭上眼，将胳膊挡在身前。我没有错过这个时机，以最快的速度抽出大腿内侧的袖珍手枪上膛。
怦——
即便装了消音器，密闭的空间里出现这样的声响动静也是不小。当然，就像他说的，这里的隔音很好，只要不发生爆炸，上头的人就都听不见。
听不见他这蠢驴似的狗叫，也听不见我的枪响。
我也有些传统极道的癖好，相比较梵天的其他干部，我不常携带刀枪管制法不允许的武器出入梵天的机构。想必这也是我被第一个敬猴的原因之一。但现在可是特殊时期，就算是我也不至于这么没有防备。
“哈、哈啊……”现在这傻货的呼吸和我一样粗重了，但脸上还是带着近乎绝望的笑，已经癫狂了，“还在等我们的no·2吗，可惜，现在条子估计已经冲进梵天本部了吧！梵天要完啦哈哈！”
匕首还插在我后腰。很疼，但我不急着拔它。先对准这傻货的要害又补了两枪，确认人没了呼吸后一边做应急处理，一边继续和春千夜电联。
他一直没有回信息。这确实很不寻常。
痛楚随着呼吸越钻越深。我知道我不能再等了。走投无路的人能做出什么事谁也不知道。他是走投无路难道我就不是吗？
车里的血腥味很重，但我也没时间把司机从后备箱丢出来。疗养院和梵天处理枪伤刀伤的私人医院，也就是花垣武道现在所在的地方都在郊区，大约二十分钟左右的车程。
我必须尽快赶到那里。
然后杀掉花垣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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