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安还没回来？”
笑红尘端起精致的茶杯饮上一口。红茶味道甜醇，可惜日月帝国不产。
广袤的帝国土地之下，大部分都是坚硬的矿土原石，莫说茶叶，就连果树结的果都无比干涩。
“目标在星罗城内逛了有小半时辰。吃了一块煎饼，两条烤鱼，半只烤鸭和三杯柠檬汁。在每辆美食摊位停留十分钟到十五分钟不等，逛了两家服装店和三家星罗特产店，买了一朵鲜花。除此之外没有异常。”
“这家伙有够无聊的。”坐在笑红尘身边的少女吐槽到。
“……算了，不用跟着了。”
这霍安真当出门旅游，还逛起街来了？他怎么不太相信呢。
“隔壁史莱克有什么动静吗？”
灰色人影低下头，沉声道，“有一位预备队学员五分钟前出了酒店，朝星罗广场方向去了。”
“哦？”笑红尘来了兴致，问道：“我记得霍安也在广场附近吧？”
“是的，预计两人会在十五分钟后相遇。要继续跟着吗？”
靠坐进椅背，笑红尘将茶盏举至眉眼平齐处细细端赏。眸光闪烁，笑意难掩。
“不用跟了，都撤回来吧。给我们亲爱的学弟和史莱克小朋友留点叙旧空间。”
“现在这些小动作不过是前菜。待到明日……才是好戏开场啊。”
微微松手，指尖瓷白的茶盏在华贵地毯上跌了个粉碎。
星罗广场。
穿着日月皇家魂导学院校服的少年在拥挤的人群中穿梭漫步，哪里吆喝声大就去哪里瞅一眼，捧着杯柠檬汁好不闲适。
“大哥哥，买花吗？”一只白嫩的小手突然拽住了宋南屏的外套下摆，令其不得不停下脚步。
低头看去，靠在腿旁的女孩估摸只六七岁，头顶系着一块格子方巾，栗色的卷发垂在脸颊旁颇显俏皮。宋南屏觉得哪怕为这份可爱，他也乐意买单。
“哥哥看不见你的花在哪里，没办法买。”
女孩眼睛都亮了，奶声奶气道：“花在奶奶的店里，就在那里！”
说罢小手向后一指。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宋南屏看见了那座木质门扉的小店。店外摆了不少颜色绚丽的花束。
小女孩拉着宋南屏走进店里，内部竟是精致的玻璃花房，香气扑鼻，熏得宋南屏有些额角发紧。
坐在柜台后剪枝的老婆婆看见小女孩，顿时笑眯了眼，又看向站在花里的宋南屏，“有客人来了。您想买什么花呢？”
宋南屏看着满眼的斑斓，顿时选择困难症犯了，“额，有什么推荐吗？”
婆婆慢慢剪去手中花朵的茎叶，缓缓道：“玫瑰代表天真热烈的爱，蒲公英是自由的向往，海棠意有相思之情。有些人买花是想买下过去最想留住的回忆，而有些人是为了创造回忆。”
“客人，你是哪一种呢？”
宋南屏在花的包围中漫步，黑色的眼瞳倒映着流动的鲜艳色彩。他认真的一一看过，直至走到尽头。
“诶？”
尽头处是一个单独放置的玻璃花箱。
花朵整体呈喇叭状，金黄渐变。向下垂落的花枝静静立在那，紫黑的茎叶在灯光下竟有种琉璃的通透感。宋南屏靠近将手放在玻璃罩上，莫名觉得它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于是回头问道：“这株花叫什么名字？”
婆婆眯起眼走进了看，好半晌才说道：“它叫木曼陀罗。可别碰，这么好看的花啊，有毒。”
看着花叶下紫得诡异的枝干，宋南屏默默收回了手。
小女孩这时又蹭了上来，悄悄拍了拍宋南屏的衣摆，小声道：“奶奶说这朵花是爷爷当年找到的，可惜没多久爷爷就去世了。这么些年过去了也没卖出去。”
原来如此。宋南屏看向身后佝偻的婆婆，问：“这株花卖吗？”
婆婆努力抬起头看向那金黄灿烂的花，一如当年。可惜花未落，人不再。
“卖。”
“少年，我看你面相玄妙，骨骼惊奇，定是有缘之人啊！”
街边摆摊算命的中年男人突然开口，叫住了准备掏钱买牛肉串的少年。
少年左右看了看，指着自己，“我？”
怎么今天拉客的都冲着他来，他看着很好忽悠吗？宋南屏抱着花暗自腹诽。
“对！正是！”
男人扶住脑门有些下滑的灰色布帽，鼻梁上的黑色圆框墨镜被夕阳反射出一抹金光，声音沉而厚重。
卖相倒是怪唬人的。
从兜里掏出了块古朴的罗盘，他抬头看着宋南屏，说道：“这是在下的家传之物。传说一万年前的神战中有神格破碎，碎片散落于星河之中，只待有缘人出现，方坠天现于人前。这块罗盘就是由当年没被星河吞噬的神格碎片铸造而成，只要再有其他碎片出现，它就能产生共鸣，指引方位。”
宋南屏托着下巴，“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跟那什么神格碎片有缘？”
“是，也不是。”
男人点头又摇头，倾身靠近了些，声音更为低沉：“神明死亡所诞生的新世界，会与旧世界相融合。而新生的神明，也会相互吸引……”
“说人话。”
宋南屏看着黑墨镜中倒映的自己，冷漠道。
谜语人滚出斗罗大陆。
“咳咳，年轻人这么性急可不好。”
男人只得把罗盘托在掌心，嘴里念叨了几句听不清的话。等候片刻，突然，罗盘中央散发出了微弱的红色光芒，闪得宋南屏眼皮一跳。
“缘分既定！”一声大喝，打破了耳旁的的所有声音。
我擦，你来真的？
碎裂声响起。熟悉的脱力失重感涌上心头，宋南屏一低头就看见了胸前那红得发紫的血线，从心口处蜿蜒而下，垂落到地面。
熙熙攘攘的人群在他眼中迅速褪去色彩，世界变成了一片雾霾的灰。只有那唯一的红线穿梭其中，直直蔓延向人群之外。
他努力想看清另一端的景象，却始终模糊。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愈靠愈近，只是刹那，垂落的红绳就好像上钩的鱼线般迅速绷直，扯得宋南屏一个踉跄。
抬头，跨越人山人海，他看见了那双熟悉的眼睛。
他见过广袤无边大海。平静而潮水轻盈，汹涌而怒浪冲宵，沉寂而暗流藏沙……可眼前这片蓝色却染上赤霞，明明是接天的日落图景，却像一捧即将烧出画框的火焰。
宋南屏第一次在霍雨浩眼里见到如此鲜活的色彩。
不同于以往依恋、信任、欢愉、悲伤、失落、迫切……此类他曾见过的糅杂情绪。甚至不是愤怒。
是太过纯粹，纯粹到锋锐的——
杀意。
……
他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得飞快，如闷雷鼓响，震得灵魂都快离体。
“喂喂喂！霍雨浩你这是要干啥？冷静，冷静一点啊！！！”脑海中嘈杂的声音未曾停下，霍雨浩也没去回应。
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这里热闹得不像话，他却与这格格不入。
他在找人。他要找到那个人。
找到他，然后……
然后怎么样？哦，他要杀人。他要杀了那个家伙。
他也不是没杀过人。
这次是为什么呢？因为，因为……
人群来往空余出的几许间隙中，霍雨浩随意一瞥，却看见那身材高挑神态恣意的少年。他转过身来，嘴角勾起一抹清浅却熟悉的笑。
夕阳落下它独特的偏爱。赤橙色光晕荡开了少年眉眼间的疏离，恍惚间，霍雨浩好似见到了多年前曾也被映入过眼帘的旧画卷。带着回忆独有的模糊滤镜。
“好久不见。”
那人说。
霍雨浩听到了风吹过耳畔的声音。
……
“木曼陀罗的花语是：
难以预测的死亡，复仇，
和无间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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