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及记忆、灵魂的武魂或者魂技,不是神技便是邪术。
时至今日,无论是魂师界还是学术界,都无法确切证实灵魂的存在。笼统地讲,大部分学者认为灵魂和性格、情绪、记忆、意志等元素密切相连。还有人提出“魂力的存在可以让‘灵魂’可视化”这一理论,只是并无高级魂师为其佐证。
魂兽和魂师修炼,锻炼的是身体力量,身上可能和灵魂相关的东西唯有精神力。只是,不管是人是兽,都鲜少拥有让精神力进步提升的能力。虽然后者被认为是成为封号斗罗、获得魂骨不可缺少的元素,但在魂师界中,除了猎杀精神系魂兽外,并无专门法门修炼精神力。
严凌霄跟在严祁身边学习的一年里,他听严祁说过,精神力确实可能和记忆相关。
严祁曾见过这样一种实验和其结果:一名魂师的脑部受击、记忆受损前后,他所能抵挡的精神攻击的水平是不一样的。同等魂力的前提下,拥有记忆的魂师所能承受的精神攻击远超失忆后的自己。
这一实验似乎足够证明精神力和记忆、灵魂密切相连。
记忆和感情对一个人来说可谓是最私密的东西,如果有人能够仅仅通过武魂魂技便了解另一人的生平和内心想法、捕捉到对方的“灵魂”所在、进而操控对方身体,那么,在大部分魂师眼中,他和“邪魂师”都没有区别了。
严凌霄想起他们在西陵山脉战斗时,古一苇的玉面观音铃骤然变大、将白骨笼罩在铃身下,随后,古一苇便知道了瓦里娜的确切位置。严凌霄几乎可以肯定古一苇是和他一样的、武魂有成为邪武魂倾向的魂师。
古一苇和他的队友浑然不觉,接着道:“她的四个魂技分别是钢铁成骨、极毒入骨、白骨之阵和骨之狂舞。随着她的魂力进阶,她所能控制的尸骨数量从一、十、三十升到八十。一、二魂技可以附加在所有由她操控的白骨身上。白骨之阵是一个远程操控魂技。我们一路上遇到的散落的骨头都是她丢下的。只要是白骨所在地方,她就能知道附近的情况,也能操控白骨去袭击人类和动物。她死前施展的第四魂技则是用生命力点燃。如果她处于全盛状态时燃烧自己所有生命力,恐怕我们会死一半以上。”
乌里恩心有戚戚焉:“幸好她当时已经死了……”要知道,被重重白骨包围的人可是他和麦为力啊。
黄品卓贴心地为严凌霄解释:“队长的武魂可以看见被邪魂师控制的东西的记忆,厉害吧!”
“我的能力肖似一些邪魂师,但还是有所不同。”古一苇笑道,“玉面观音铃只能读取被邪魂师控制过的人或者尸体的记忆,我也只会将它用在对付邪魂师上。”
这个说法,可以理解为他并未对活人使用过自己的武魂吗?严凌霄没出声,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听见了。
古一苇话头一转,回到最开始的话题:“根据瓦里娜手下的尸体的记忆,瓦里娜似乎是从奥斯德尔山脉和灵壕山脉的交界处进入法斯诺行省,随后辗转在西陵山脉驻扎下来。”
“奇怪……”黄品卓喃喃道,看向陷入沉思的古一苇,“哥,我没记错的话,你说过邪魂师不可能来自边境吧?尤其是灵壕山脉。”
“没错。这样看来,瓦里娜很有问题。”古一苇皱眉,略显颓废的脸严肃起来时似乎让他的情绪也蒙上一层阴影,“虽然边境局势复杂,常有人于此遇难,但那附近毕竟有武魂城、审判庭总庭,不应当有邪魂师能从那里逃窜至大陆其他地方……”
天斗帝国和星罗帝国将大陆分为北南两部分,二者交界处从西向东依次为奥斯德尔山脉、灵壕山脉、武魂城、星斗大森林和星斗大山脉。奥斯德尔山脉位于星罗帝国境内,南方向是隶属星罗帝国的瑟顿王国;灵壕山脉属于巴拉克王国,和星罗帝国境内的天灾山脉、荡劫山脉合拢、几乎形成一个半圆;半圆的东端即为武魂城,城中坐落教皇殿、斗罗殿和供奉殿;武魂城往东九百公里便进入星斗大森林的范围;大陆最东边是星斗大山脉南部,丛山隔断了天斗帝国的克朗达王国和星罗帝国的星耀公国。
除非大陆上的邪魂师就是武魂殿的人放出去的。严凌霄还记得史莱克学员老师邵鑫说过的话:武魂殿很可能圈养了一批邪魂师供自己驱使。目的不明,行踪不明,人数不明。古一苇表现出来的武魂特点几乎和邪魂师无异;在他自己口中,他却是有武魂殿御令、负责消灭大陆上可能出现或存在的邪魂师的特殊人士。
三方消息来源,邵鑫的告诫、古一苇的自述和严凌霄所见的事实,是谁有错?
“瓦里娜的记忆中除了她自己,还有几个人存在。他们大概就是指引瓦里娜走上邪魂师道路的人。
“接下来,我们再去灵壕山脉转一圈。”古一苇开始安排一行人之后的计划,“审判庭并未发出召集令,武魂城附近应当一切正常。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到瓦里娜的出生地,确认她是否有家人、血亲亲缘还活着,对方是否拥有和她一样的武魂。”
古一苇顿了一下,眉眼流露出些许凝重:“至于为什么是灵壕山脉……我在白骨的记忆中看见了光志,他似乎是收到了消息,往灵壕山脉去了。”
六人简单商讨确定了下一程的伪装和行动路线,这才离开餐厅,各自回房间休息。
严凌霄跟在古一苇身后、来到魂王的房间门口,与回过身来的古一苇面对面。
古一苇比严凌霄矮一些,此时需要微微抬起头来看这名比自己小了一轮还多的青年魂师,道:“找我有什么事?”
“你的武魂可以看见被邪魂师控制的灵魂的记忆。那么,在你看完之后呢?那些灵魂是被释放了吗?”
古一苇似乎是愣住了。他脸上原本自然的微笑变得僵硬,面部肌肉线条微不可察地深刻些许。
“……我不清楚。我想,它们应该是摆脱了邪魂师的控制,重归于天地了吧。”古一苇缓缓道。
古一苇今年不过三十一岁,这个年纪在魂师中算得上年轻。他相貌周正,即便下巴上的些许胡茬让他稍显落拓,却也有嘴角的微笑、面上跑遍各地而留下的细纹、那双下垂的蜜棕色眼睛、掺杂着棕发的金色小辫作为平衡,让他别具一番魅力。
此时,那双色彩柔和的眼睛看着严凌霄,嘴唇轻启:“你怎么突然想到问我这个?”
“好奇而已。”“罗运”道。说完,见古一苇似乎没有什么要接着说的,他转身离开对方门口。
“罗运,你要不要加入我的小队?”
严凌霄停住脚步,回过头来,看见古一苇一手扶着门框,另一手垂在身边,似乎是真心相邀。
“我在审判庭的编号是甲十七,这也是我的小队代号。”
月光明亮,铺撒上武魂殿的尖顶和纤细塔身,在蓝银草草坪的边缘拉出一道道狭长锋锐的影子,其中一道刺中古一苇踏出房间一步的脚踝上。属于武魂殿建筑的大片阴影将古一苇笼罩,缝隙中的一点月光点亮了他的小半张脸,让那双蜜棕色的眼睛更显纯粹。
“即便被普通人欺骗,你也没有杀死对方,甚至给了她足够的钱财,让她在被王国贵族通缉后依旧能够安身立命;你并未因为魏宏对你出言不逊而见死不救,之后还加入我们和那些白骨的打斗……于理于情,都足以让我正式对你发出邀请。
“不过,只是我一个人一头热也没用……你想要武魂殿、或者是审判庭的信息吧?我猜这才是你答应和我们相行一段时间的主要原因。在你成为我的小队队员后,我必然将我所知晓的一切倾囊相告,之后也不会问你缘由;若你愿意告诉我,并且我能帮上忙的话,我甚至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你加入进来后需要做的和现在也没有区别,还能过得更加舒心……
“你怎么想呢,赤刃?”
严凌霄所站的位置为庭院西北部。黑色的塔尖无法触及他的身体,他整个人沐浴在月光下,黑发红眼,苍白的皮肤和月光照映,将深邃的眉眼与柔和的脸庞揉成一抹飘忽不定的影子,透着刺入皮肤的寒意。
“……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在你第一次邀请我时答应吗?”严凌霄问道。
古一苇微微低头,表示自己在认真倾听。
严凌霄极力控制自己冷笑和放出武魂的冲动,道:“你将艾莉亚推出来、交给了我。”
古一苇皱起眉头:“我是依你所言。你不能因为我做了你要求我做的事而拒绝我。”
如果古一苇如他所言,是个能够将奴隶、平民、低于自己等级的魂师全部纳入保护的人,那么严凌霄确实乐意加入他。然而,古一苇并非如此。他是可以为了达成目的而牺牲旁人的家伙。那些弱小的人、普通人、弱者,虽然在他口中是“被保护者”,却只是一个虚无的符号,从未入过他眼。
古一苇作为奴隶贩子在天斗帝国北部活动时,是一个十分合格的商人。他只会对可能见过邪魂师的奴隶有好脸色、释放善意让他们相信他,却不会对他们的未来有任何保障,更遑论带他们脱离苦海。
严凌霄自己也没有这么做,甚至是参与买卖的一员,自知无权置喙古一苇的行动。
可即便是艾莉亚,这个曾被他抛弃过一次的人、冒着生命危险将严凌霄带到他面前的人,他也没有对其有丝毫愧疚,反手就能将她交给明显对她有恶意的魂师。
就算古一苇是“为了更大的利益而牺牲小部分人的利益”,若他依然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无错、那些被舍弃的人活该被抛弃,严凌霄便无法和他和平共处。
“道不同不相为谋。”严凌霄摇了摇头,“我对瓦里娜这件事有点兴趣。而且你还没找到你的朋友,等你们找到他,我会自行离开。”
他觉得再说下去也没意思,不顾古一苇的挽留,走出庭院,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翌日在餐桌上再见,两人都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反应,仿佛昨晚严凌霄没有再一次拒绝古一苇的邀请一样。
二月初,六人穿过法斯诺行省和巴拉克王国的交界,从巴拉克王国的最西南端、也是灵壕山脉的最西端,进入灵壕山脉。
重新画了张斗罗大陆的地图,地名、城市名和距离大概都和原作不太一样了(
以后按照我画的来(做错什么事的表情.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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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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