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自从十万大山回来后，唐三只觉得好像也就在家里待了两周，刚把唐昊要求的铁块捶完，就一键进入了冬季。
今年的冬季来得很不寻常，最先察觉到这一点的是田间和村庄周围的小型魂兽。马儿打着响鼻抖抖索索站在马槽前，鼻子和嘴唇间呼出的白气一阵一阵蓬散，和不时吹拂过的冰蓝色气流相呼应。
日出前后和清晨时分出现这样的现象，多数人把它归咎于气温的反常，只有在此地生活了数十年、将气候物象牢牢刻进骨髓的老人才能数出两三条不对劲出来。不过看在近几年魂兽暴动、魂力逸散导致怪像频发，“今年冬季稍稍比往年冷了一些”实在算不上一件大事。
“三儿啊，这段时间就不要出去了。”
霍域用力合上窗户，顺手在上面覆上了层深黑的薄膜，他转头看向坐在壁炉旁边读书的一大一小，“有冰属性魂兽群迁移路线改变，严重影响了正常天气……最近应该会死不少人吧。”
唐三不作声，目光却从书本里抬起，悄悄投在旁边漫不经心翻动书页的少年脸上。
“看什么，现在我们改变不了，”龙燃放下书本，语气平淡，他没有看唐三，只盯着壁炉里静静燃烧的火焰，像是丝毫不觉得刺目一般，“……极冰暴雪枭，我给你讲过的。”
唐三一惊，他不自觉发出疑问：“可那是极北的……”特有魂兽。
龙燃：“对，所以反常极了。”
如果龙燃没说错，那么这极冰暴雪枭……
唐三记得，极北三大凶兽说的是个体实力强劲的魂兽，而族群实力强劲的莫过于这极冰暴雪枭，它们不比鸽子大多少，通体灰白，背部羽毛细密厚实，分泌反光防风油脂。和普通的极冰枭不同点在于其背翼外侧有厚厚一层用以储存魂力、制造暴风的冰蓝色角质组织。
它们会在天气正好时成群结队飞入高空，成为灰白泛冰蓝的阴霾，卷起凛冽狂乱的风，凝结附有寒毒的冰晶，让这绞肉机无声无息融入极北之地寻常的气候中。
臭名昭著。
——这是提起极冰暴雪枭唐三唯一的反应，不过当时给他讲述族群特性的龙燃倒没什么表示，只是客观评价了一下，顺带说了句“生育率不高，不然能和泰坦雪魔王碰一碰，以量取胜”。
一只极冰暴雪枭能掀起的寒冰暴风规模不大，最多让人猛打个寒颤，而几只聚在一起的枭能够相互借力，足以将高大的乔木吹得东倒西歪。
现在一群……？
“我们不处于极冰暴雪枭的行进路线上，它们的目标是星斗大森林，”龙燃合上书本，平静得有些冷漠了，“迁移的数量应该不少于五百，修为千年起步，不过没有十万年的。”
唐三却明白，龙燃在生气——少年眼中的怒意一时间比壁炉里的焰火还要明亮，星火闪动，细看之下十分摄人。
——龙燃在生气，为什么。
唐三默默伸手捏了捏少年的手掌，对方投来莫名的目光，唐三就忍不住开始猜测——总不可能是因为怕冷吧？
他下意识排除了龙燃会为“人类的损失”而感到愤怒的选项，但也想象不到龙燃其实是因为极冰暴雪枭的行动影响了魂兽的平衡而愤怒。
照极冰暴雪枭的速度……它们是在龙燃刚从十万大山离开，就从极北之地翻越山脉，继而南下。
首先，每个魂兽都有自己的活动区域，区域与区域间互不干扰，比如十万大山，极北之地，与星斗大森林，分别属于龙燃（现在是各魂兽族长共管）、雪境凶兽联盟（以冰天雪女为首）、帝天（兼任银龙王代理人）。
出于对不同环境下魂兽发育差距的补偿原因，属地内已经成型的魂兽族群是不能随意到其他区域去的，硬要迁居会被当地老大□□。
其次，极冰暴雪枭不是特定季节迁徙魂兽种，食谱极广，在物资相对匮乏的极北之地也混得风生水起，根本不需要往外跑。离开寒冷的环境反而不利于它们灰蓝角质的魂力充能，温热的环境反而会让它们乏力（可能是它们成群遮蔽阳光的原因）。
最后，极冰暴雪枭本性凶残，桀骜不羁，死性不改，不听劝就只能物理说服。
龙燃不怕冷，他除了极致黑暗属性外还因为某种懂得都懂的原因被迫发展了火属性，只是寒冷会打破他的魂力平衡，引发神火的活动，最终身体精神双重崩盘。
这事儿龙燃不想管都不行了，人类管他去死，什么城镇被毁他也不在意，但是极冰暴雪枭不能僭越。长途的迁徙会破坏沿途的生态，对未过冬的魂兽造成堪称毁灭性的打击；更别说它们的目标直指星斗大森林，极品天材地宝也不值得它们如此疯狂……那么，是极北之地有异动，想取代银龙王，所以派先头兵刺探情况？
……人类与魂兽还未开始大规模战争，魂兽与魂兽之间就开始内讧了？
无论哪种猜想龙燃都高兴不起来，银龙王那边有帝天代为照看，那些围绕在生命之湖周围的十万年魂兽也不是吃白饭的，森林中心可谓十分安全……蓝银皇在那里不会有事。
但是极冰暴雪枭是越过十万大山南下的，龙燃作为十万大山实质上的领袖，追究起来，还是管理不力。
十万大山那边竟不阻拦……
驻守在那里的族群里，莫非出了叛徒？
·
唐三不太清楚龙燃的心思，但他听见了星斗大森林，自己的父亲和母亲都在那里。
“你父亲是人类中的顶峰强者，不必担心他。”
龙燃看着唐三略微纠结的神色，抬手自然地抚了抚他的头发，“至于蓝银皇，生命力极强……你的母亲，不用担心，她应该已经恢复到万年修为实力，此后长久积攒就行，区区万年极冰暴雪枭，还动摇不了她。”
再说有帝天和他的伴侣在……
碧姬那姑娘龙燃知道的，比濯羽的性格要温柔一些，是中立派，对人类没有成见。加上蓝银皇也算她的发小，看在往日的情面上应该多加照拂才是。
安慰小孩是一回事，实际上龙燃还得去星斗大森林看看，顺便探望一下很久没有来往的帝天和美美沉睡的银龙王。
唐三……
唐三那肯定是要跟着一起去的。
龙燃：“不行。”
他试图和被他裹成一个球的唐三讲道理，“会很冷的，你去的话很危险。”
唐三睁大眼睛，穿的太厚连发出的声音也闷闷的：“可是你说蓝银皇生命力极强的，我也是蓝银皇……！”
龙燃深吸一口气，在思考“火鼠裘外面还能不能加件大麾”之余分出一点心力，他双手给孩童的外套系紧，心里不自觉雀跃起来。
被裹成球球的唐三让他格外欢欣……他一定是病了，情绪总是很容易被这孩子牵动，总是为他做很多自己看来非常新奇的事。
“唐三……”
“……”
龙燃嘴上不自觉说出话，他的眼中，孩童先是一怔，然后表情一松，愉快又得意地笑起来。
蓝发蓝瞳的小孩说：“当然可以呀！”
小孩没有用力，只是搭着少年的胳膊示意他稍微蹲下来一点，龙燃照做了，他半蹲着仰头看幼年蓝银皇。
唐三的手掌轻轻贴上龙燃的脸侧，就像对待一个易碎的梦，然后手掌微屈，小心地摸了摸。
“你可不可以摸摸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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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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