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信鸽在三日后带来了便宜师傅的回信。
叶冷看过放在前面的信,随手把附在信后的地图交给戴沐白。
几日间的协作战斗和相处,两人之间已经产生了一定的默契,戴沐白迅速把地图铺开,用一根特意削成铅笔状的木炭在上面勾画出路线——他深知叶冷的路痴属性,这种重要的事绝对不能交由叶冷来做。
做完这一切,他把木炭笔收好,蹭掉手指上沾着的炭灰,指着其中一条路线说,“我们现在在黑瘴森林的这个位置,我们可以在这里乘船,沿着班恩纳河流一路往下到这里,索托城附近应该有一个学院。咦,就是地图上标注的这个,史莱克学院。”
“哦。”叶冷简单应了一句,那个什么史莱克学院很可能就是他便宜师傅的下一步棋,但他并不打算乖乖按照别人的想法行事,“要去那里上学的是你,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就出发。”
戴沐白愣了,“那你呢?不跟我一起吗?”
叶冷也没瞒着他,“我大概会去星斗,不过更大的可能是继续隐居。”
“星斗”戴沐白想了想,“是天斗皇家学院吗?”
“哦,原来叫这个名。”
戴沐白低下头,就连头上因武魂附体出现的虎耳也情绪低落地垂下,耳根处毛绒绒的白毛沾了点尘土,此刻的他看上去就像一只要被人遗弃的幼猫,“那个地方的人特别势利,我怕他们会欺负你,你跟我一起去史莱克学院好不好?我不想跟你分开。”
叶冷拎起一只虎耳,指腹摩挲着上面细软的绒毛,有免费的猫耳可玩让他心情不错,但还不至于影响他的判断力,“你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吗?”
“那是什么东西?”
“就是在极端情况下因为别人的一点恩惠而……算了。”叶冷换了一种更贴切的说法,“人是一种很容易屈从于感性的生物,很多时候人并不依据大众的是非观来判断事物,而是依据他们的情感,即谁对我好我就信赖谁。”
叶冷自嘲般笑笑,他不也是这样吗?哪怕再怎么便宜师傅的叫着,他从心里还是很尊敬那个女人的,只因为当时就她一个人对他伸出了援手,又教他怎么有尊严地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从此之后,哪怕他心里再清楚他们两人不过是相互利用关系,便宜师傅当初帮他也只是因为需要棋子,但他也很难下定狠心去真的不在意她。
“你只是在落难的时候恰好被我帮了一下而已,完全没有必要受到感情的影响,对我产生不必要的依赖情感。”
“所以”戴沐白似乎听懂了,又似乎完全没听懂,“你是唯一一个在我落难时帮我的人,我当然会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等你有女朋友、娶老婆的时候就不会这么想了。男人,呵。”
一切尽在不言中。
“反正我不想和你分开。”
“哦。”叶冷冷漠脸。
“阿冷。”
叶冷叹气,对戴沐白伸出小指,“那就约好了,即使以后你成家立业,我们也会是最好的朋友。”
两人的小指勾在一起,意味着约定成立。
黑瘴森林如其名,即使是太阳已经升到头顶的正午,林中也昏暗如阴天的上午。
但这点光线对于叶冷而言已经足够了,他全速奔跑在林中,却仅落下身为强攻系魂师的戴沐白半个身位,甚至偶尔他还会回身甩出墨滴来阻挡追兵。
林中树木多,同时还多群居魂兽,远程型的魂师投鼠忌器,不敢向之前一样乱放魂技,而那几个身强体壮的强攻系魂师在这种情况下更是行动受阻,时时需要粗暴地毁去挡路的树干。
他们已经跑了很长一段时间,叶冷尚且还好,这种长时间的全速奔跑不过是他的每日功课之一,戴沐白却已经要撑不住了。
叶冷伸手拉了戴沐白一把,把他从一道射线的射程中拽到一边,“坚持,就快到了。”
那道射线刚好击中了一个树下的蚁巢,叶冷紧跟着甩了一个迷心瘴,从里面怒气冲冲爬出来的有一掌之长的毒蚂蚁被浅灰的瘴气包裹,团团转了一阵,就活动着巨颚向着射线发射的方向爬去。
一窝的毒蚂蚁应该可以阻挡一阵。
叶冷微微舒了一口气,跟着戴沐白快速往前跑,前方就是可以乘船的渡口,便宜师傅在渡口派了一艘商船,只要上船他们就安全了。
但这也意味着叶冷要交出在上学这件事的决定权。
两人曾约定,叶冷每向他的便宜师傅求助一次,就必须替她完成一件事。换言之就是作为她的暗棋,替她完成一步布局。
大船的影子在树木遮挡间隐隐约约,两人几步跑出树林,但叶冷刚踏出树林就被一记重击直接抽飞,撞在一棵树上,竟将其拦腰撞断。
“真是不经打,跟个娘们一样。”
攻击叶冷的男人身后亮着四个魂环,一白两黄一紫,刚才那一击明显是一个魂技。
叶冷认出来了,他眼前这个就是那天被他揍了的男人。
戴沐白那边也陷入了苦战,这些人到底不敢擅自杀死一个贵族,跟戴沐白对战时也会下意识手下留情,只像逗弄一只幼猫一样逗弄他。
一群蠢货,战斗时手下留情只会害人害己。
叶冷在心里给出评价,但他很快就没心思注意那边了,因为男人已经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拎起来,甚至还把那张毛绒绒的大脸凑到他面前。
模糊的视线中,他只能看见四散飘落的粉白花瓣。
海棠花,该开花了。
如同困兽之斗的一战。
男人尽全力重创叶冷,却发现面前的男孩仿佛是杀不死的,再重的伤也会在瞬间自动复原。
而叶冷也在尽全力报复男人,他像是一只受伤的狼,拼死咬住一处就再不松口,任由被猎物反抗得遍体鳞伤也不肯松口,直至猎物彻底倒下为止。
他这种狠劲彻底震慑了其他人,谁也不知道这个看起来也不过十岁出头,看起来还该在学院里念书的小子为何会有这种狠劲。明明只是柔弱的辅助系魂师,但与他面对面时却有种遇上了孤狼的错觉。
那是失去了狼群的独狼,因为一无所有所以无所畏惧,又因为无依无靠而格外凶狠。那双翠绿的眼在雪夜里泛着幽幽的光,他乘着风雪而来,是凶残而美丽的猎食者。
战斗终于结束了,叶冷凭着狼的顽强意志和强大的治疗能力死里逃生,他狼狈地脱力倒下,而后被迅速赶到他身边的戴沐白扶起。
“咳。”叶冷咳出刚才呛进肺里的血沫,用衣袖快速抹过嘴边,盯着还剩下的三个魂师露出阴戾的笑容,“怎么?没见过我这么刚的人吗?”
一颗烟花适时地在天空中炸开,粉白的昙花在白日里看得并不清晰,但对于黑瘴森林这永远灰蒙蒙的天空来说,也足够了。
是便宜师傅的暗号。
叶冷心里一松,他那便宜师傅派来的、事后诸葛亮的帮手也终于到场了。
现在只需要拖延时间。
“我之前说过了,大家苦修都不容易,何必大动干戈。”
叶冷本以为这些人会短暂退去,没想到领头人一死,他们反而变得更勇猛。
“只是两个小孩而已,大家一起上。”对面的辅助系魂师终于赶到,大喝一声给所有人加上buff。
各路光波、气功波再度一拥而上,叶冷因为脱力而无力躲闪,正准备让戴沐白自己跑路,却被戴沐白按着脑袋抱在怀里。叶冷起初还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等反应过来后只觉得天塌地陷。
这小子居然因为没法拖着他跑路,就要舍身给他当肉盾!不是,为了一个没相处过几天、只要不被砍头就死不掉的陌生人,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叶冷看着戴沐白被蓬乱金色碎发挡住的脸,静静等着他和上一个这么做的人一样,在紧急时刻松开他自己逃命。但戴沐白始终紧紧抱着他,哪怕面对死亡的威胁时他全身都在颤抖。
一道透明的屏障险之又险的时刻挡在他们身前,各色的攻击仅仅在其表面弄出几道波纹。
与此同时,一个撕心裂肺又悲痛欲绝的声音穿透迷雾,震撼所有人的耳膜。
“哦,殿下!您怎么了?殿下,哦,您快醒醒啊!殿下……”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有你们这么保护殿下的吗?哦,我可怜的殿下……还不快去把人抓回来,他们当为殿下偿命!”
可当真是凄凄婉婉、长长戚戚,颇具他那便宜师傅的不靠谱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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