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之上，时不时会遇到磐门成员，目光敬仰地看过两人。
萧瑗似笑非笑地回视，他们一愣，脸颊泛红，匆匆离去。
虽然很好奇，但门主与强榜第一的谈话显然不能为旁人所听。
对他们这种反应，萧炎面上不显，心里赞同。
萧瑗却似疑惑：“怎么就走了？”
她扭头看向萧炎，后者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
不知走过几个拐角，周围声响渐歇，人影全无。
看着走廊尽头的房间，萧炎瞳孔微缩。
这地方实在偏僻，他只是知道，从未来过。
萧瑗怎么找到的？
回想起她轻易解决陨落心炎的场景，萧炎心神略沉。
修为达到某种境界的强者，对空间的感知……
斗气大陆版双重人格，经历不同，修为也不同。
……果然还是很不可思议。
意识居然能决定物质，这与他上一世的观念截然不同。
这片大陆是玄幻世界，但到底尊重基本规律——
斗气本质是被吸收转化使用的能量，灵魂可以通过物理方式摧毁……
所以她这种情况真的很奇怪！
少女停下脚步。
她转身倚上木门，笑意盈盈地看来：“表哥。”
萧炎定神：“嗯？”
戏谑声音道出称呼，感觉实在微妙。
……可他没有不让她这样叫的理由。
“阿尘不记得我，”萧瑗盯着他，意味不明，“真让我伤心。”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让萧炎一怔，继而面色变化。
药老的灵魂陡然波动，纳戒灼热而起。
萧炎意识到什么，手指握住纳戒，迟疑道：“老师？”
“……她认识我，”药老难以置信，“她是谁？”
萧炎恍然。
所以“阿尘”是老师的名字——
药尘？
“……我确实忘了一些事，”药老呢喃，“但没道理忘了她！”
萧炎不由点头。
药老跟他讲过，以灵魂体存在，时间长了，难免会忘记一些过往。
但会被忘掉的事都不甚重要，萧瑗这样神秘危险的存在，药老若真接触过，不可能半点印象都没有！
可若没接触过，她为何能喊出老师的名字，还是这种称呼？
萧瑗固然恶劣，却不至于骗人……
吧？
倚着木门的少女含笑看他，直到他在心里和药尘交流完才开口。
“也是，”双眸弯成意味深长的弧度，“一开始就认出来多没意思。”
如果那样，游戏如何进行，实验怎么继续？
萧炎不懂这话的含义，眉心却因直觉而跳动。
他听萧瑗道：“你想要陨落心炎。”
手指猛然攥紧，萧炎看着她，目光沉凝。
“你……”
少年周身气息压抑，警惕之极，戒备之至。
少女扬唇笑起，色泽稍浅的墨瞳满含愉悦。
……萧炎知道萧若渺与薰儿并非萧家人。
这样讲不恰当——薰儿确实不是萧家人，背后势力连药老都忌惮。
她放弃心火本源锻体回族，萧炎讶异，药老却不甚奇怪。
“她在外如此之久，已经很……”
“回去才正常。”
至于萧若渺，虽没有明确认知，但展露的东西已给出相同答案。
命令陨落心炎让萧炎错愕，异火听从则是震撼。
诚如药老所言，陨落心炎不是执行萧若渺的指示，而是想吞噬韩枫身上的海心焰。
可……
拥有自我意识的它能听懂萧若渺的话。
以陨落心炎的高傲，居然没因此表露不满。
那声嘶鸣……
更遑论之后出现的萧瑗。
——幸亏萧炎隐于地面火海，没看到陨落心炎的眼神。
不然……
与陨落心炎失之交臂的感觉并不好受，但萧炎不会沉溺。
萧瑗做出承诺，无论是真是假，都还有希望。
可他没想到她会道破——
纵然清楚萧瑗的不凡，即使明白她与药老有关，萧炎也难以抑制情绪。
“别紧张，”少女伸手，玉盒现于掌心，“我有。”
萧炎睁大眼睛。
熟悉气息挑动神经，药老的惊讶让他确认。
少年手握成拳，上前一步。
他对上她含笑明眸，其中写满玩味，好整以暇。
毫无掩饰的看戏感让萧炎冷静下来，他深吸口气：“代价？”
“很简单，”玉盒旋转，少女唇角弧度扩大，愉悦不加收敛，“这不是我找到的。”
玉盒被递到萧炎面前，后者手指颤抖、呼吸急促，没注意到她掌心闪过的银芒。
“是别人找到的，”萧瑗接上前面的话，“你欠那人一次。”
萧炎一怔。
这要求契合他一贯的行事作风，毫不过分。
他不由疑惑。
……只是这样？
萧瑗看着他，眸底跃动期待。
盛大戏剧开幕，她推波助澜，希望它更精彩。
萧炎试探道：“那人是谁？”
萧瑗不假思索：“你猜。”
啊……
心脏剧烈跳动，萧炎盯着玉盒，目光挣扎。
他知道事情绝非如此简单，但这可是陨落心炎！
药老已做出判断，它没有自我意识，能相对轻松地融合！
异火难以寻找，错过这个，下一份不知在何处！
……他难道要放弃？
……绝不！
萧炎拿过玉盒。
“——好。”
束缚感涌现，萧炎瞳孔收缩。
期待落到实处，萧瑗抑制不住。
少女抬手掩唇，笑意自眼角眉梢倾泻而出。
她无视少年惊诧忌惮的眼神，消失在原地。
*
「师尊走了吗？」
“没有，”萧瑗语气轻扬，“他在解我留下的残局。”
「……」
梦里和魂天帝下棋的人，玩笑般的对弈却展露认真，莫名状态——
萧瑗造诣很深。
萧若渺清楚这点，但这不妨碍她发问：「就你？」
简单的两个字刺激到萧瑗，少女手握成拳：“质疑我？”
萧若渺回以轻呵。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我的朋友，”萧瑗决定用事实说话，她推开楼阁木门，“你……”
声音戛然而止。
大厅空荡，沙发上的男人抬眸看她，面前是解好的棋局。
萧瑗关上门，走到茶几前，俯身盯着棋盘看了几秒，略显咬牙：“动作真快。”
魂天帝微笑：“没什么难度。”
萧瑗：……
耳边是萧若渺不加掩饰的嘲讽笑声，原本只是有点想证明自己的萧瑗现在彻底想证明自己。
“我的朋友，”她坐上沙发，看着对面之人，“来一局。”
魂天帝颔首：“好。”
棋盘之上，黑白二色交错而起。
萧若渺聚精会神地看着。
与那场玩笑般的对弈不同，这两位显然在认真交手。
针锋相对，寸步不让。
即使清楚萧瑗在这方面的造诣，萧若渺也还是感到惊讶。
少女凝注棋盘，似换了个人。
毫无轻佻戏谑，不再恶劣浮夸，只目不转睛、全神贯注。
耀眼日光逐渐黯淡，直至夕阳余晕。
从正午到傍晚，两人不相上下、胜负难分。
银月清幽，辉芒洒落。
魂天帝落下最后一子，抬眸笑道：“承让。”
萧瑗沉默，攥紧的手指松开。
白子落回棋盒，她几近切齿：“就差一点！”
这局对弈实在精彩，萧若渺看得专注，即使结束也难以回神。
听到这话，她下意识道：「已经很厉害了。」
「——师尊只是险胜。」
“那是！”萧瑗得意，“他十四岁那年第一次跟我下棋，在我手里没走过五十回！”
萧若渺：……
别问，问就是后悔。
她为什么要安慰她？
「……师尊之前接触过吗？」
“没有——都说了第一次！”
「那你骄傲什么？」萧若渺无法理解，「欺负小孩子很有成就感？」
萧瑗怔住。
“若渺，”她难以置信，“你在嘲讽我？”
「你才发现？」萧若渺语气平静，「我以为我表现得很明显。」
“什么意思？！”
「……」
“我要闹了！我真的要闹了！”
「……」
萧瑗的表情变化很明显，魂天帝垂眸，瞳孔泛起笑意。
“我的朋友，”少女盯住他，“你知道有人看上你的白菜吗？”
魂天帝：？
萧瑗伸手，掌心掠过银光。
魂天帝了然，指尖轻点，画面浮现在脑海之中。
萧若渺同样能看到。
少女若有所思。
这是，她挑战林修崖那次？
于其他内院学生而言，青年一身风属性斗气炉火纯青，所习功法斗技皆是高阶，相当难缠。
对萧若渺来讲……
那场战斗只用了五分钟。
画面之中，林修崖步步败退，被逼到拿出底牌。
他施展最强斗技，白衣少女纤指轻弹，赤色光芒将攻击震散。
指尖停在距林修崖额头半寸之处，萧若渺扬起笑意：“承让。”
冷汗冒出，林修崖愣愣看着面前之人，口中干涩。
他没有懊恼，因为他明白——
这场战斗毫无意义，两者完全不是一个层次。
萧若渺看着，有些疑惑。
林修崖为人洒脱，即使输给她也没说什么……
思绪陡止。
身处其中看不出来，第三视角却分外明显。
少女转身离去，白衣潋滟。
青年怔怔望着，目光迷离。
结合萧瑗的话……
萧若渺：。
不是，他？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种事有什么好跟师尊讲的——
“知道这叫什么吗？”萧瑗笑意盈盈，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见倾心。”
萧若渺：……
少女反驳：「他不是第一次见到我。」
萧瑗一噎。
“不解风情，”她没好气道，“跟你师尊一个模板刻出来的。”
「……」
萧若渺想要回怼，但她明白自己开口就会掩不住羞恼，索性缄默。
——绝不能给萧瑗发挥机会！
“这么说其实不恰当，”萧瑗陷入思考，没怎么关注萧若渺的反应，这正合她意，“你师尊不是不懂，他不要太懂……”
“若渺又不是你，”魂天帝看完画面，反应平淡，“有追求者不是很正常？”
“……什么意思？！”
萧瑗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我的朋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魂天帝笑得温和：“实话。”
萧瑗气结：“你这样会失去我的！”
“哦。”
“我要闹了！我真的要闹了！”
“嗯。”
“你——”
“感觉如何？”魂天帝忽然道，“体验到你好奇的东西了吗？”
“……没有，”萧瑗摇头，“本质上，若渺和我毫无区别。”
魂天帝失笑。
她看着他，眼睫轻眨：“你要走了？”
他反问：“你还有什么事要我做？”
她沉默一瞬，握住他的手。
戏精开始表演：“没事就不能找你？我的朋友，你怎么这么冷漠？”
表演渐入佳境：“难道你对我毫无思念挂怀，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
萧瑗握着魂天帝的手，抵住自己心口。
“我的朋友，”少女笑意莫名，“你看，它在跳。”
男人眸光略沉。
“——你其实有愧疚，对吧？”
“半秒，”魂天帝抽手，“不能再多了。”
“……若渺！”萧瑗微恼，“你看他！”
萧若渺冷淡道：「干得漂亮。」
“……我要闹了！我真的要闹了！”
*
「师尊说的、你好奇的东西是什么？」
魂天帝离去，空荡大厅只剩一人。
萧瑗毫无形象地躺在沙发上，眼眸半睁半闭。
听到萧若渺的话，她黛眉轻挑，懒洋洋道：“你猜。”
「……」
萧瑗翻身，单手撑住侧脸：“生灵之间的感情。”
萧若渺一怔。
“我真的很好奇，”萧瑗抬手掩唇，打了个哈欠，浑身上下都透出懒散意味，“还问过你师尊。”
萧若渺：……
问谁不好，问魂天帝？
她都能想到他们的对话——
“我的朋友，于你而言，感情是什么？”
“筹码。”
“没得到让我满意的答案，”萧瑗似叹一声，“有点遗憾。”
「……」
“但无所谓，”她勾起唇角，眸光莫名，“比起这个，若渺应该好好看看我的记忆。”
「？」
感觉到她的疑惑，萧瑗笑出声来：“你认为不对的地方，我的记忆。”
「……」
“快去看，”萧瑗轻飘飘道，“没多少时间了。”
这种语调让萧若渺不适，她又生出那种她随时都会乘风而去的错觉。
「……我既看不清又听不清，为什么还要去？」
“……因为那是我能留给你的、最后的东西。”
「——你？！」
“——快去看。”
萧若渺默然。
黑暗无边无际，意识沉沉下坠。
她放任自己，陷入混沌，陷入从原初奔涌至现在的洪流。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