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ell me why it's burning so red, you said.」
15
“你是「神罗」的下一任继承人，路法斯。”
父亲在他身后，双手搭上他的肩膀。
黑灰色翻滚的云层在火光的照耀下染上暗红。折断的旗帜旁有浓烟滚滚升腾，呛人的粒子随风扩散，深入肺部，带来凄厉的惨叫和泣声。泪水倾泻，滴落在泥泞腥味的土地上，混合着血水渗入土壤，开出赤色彼岸之花。热量还在积累，酝酿即将到来的膨胀爆发。
——那是，不断重复的灭亡。
他想转过身，却被父亲强行掰回。
“好好看着，路法斯，我的儿子。”
直升机在半空小幅度地上下晃动，狂风吹拂，鬓发扫过眼角，收缩的瞳孔倒映出被火焰吞噬的众生百相。
祈祷。
苦痛。
怜悯。
冷血。
身体……无法行动。
创造出这一人间炼狱的男人，这样宣告：
“这是你终将要背负的世界。”
黑色星星于长空坠落，热浪袭来，血沫的气味弥漫，无论怎样都没法消除。
“……！”
路法斯猛地坐起身，他环顾四周。
空旷的房间，整体装横是以黑灰色为主的简约风格。趴在床边的黑色小狗听到响动，扒上床沿，尾巴摇啊摇，用湿漉漉的眼睛看向他。
几个深呼吸、吐气，忍受脑部因供血不足带来的静默眩晕感。
“糟透了。”他说。
16
爸妈今天也因为出差不在家，用零花钱去饭店吃了顿晚饭后，我晃荡到公园里——有滑梯和秋千还有跷跷板的那种。
天色渐晚，太阳落下的地方是橘红色，越过鳞次栉比的房屋，再往上就渐变成蛋青、靛蓝、和深紫，简直像童话绘本一样。我坐在秋千上，抓着身旁两侧的绳索，出神地凝望眼前这幅水彩画。
“原来在这里。”
突然从身后传来的声音将我唤醒。
“……萨菲罗斯？”
“是我。”
银发的男孩走上前，贝雷帽后檐的缎带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度，然后坐在我左手边的秋千上。
“为什么会过来……”
“你说过住址。”他看向我，“我去敲门了，但没有人。”
“那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排除了其他可能的上学路线，最后剩下的位置只有这里。”
这不就是围着我家找了一圈吗。萨菲罗斯说的话给我一种既好懂又晦涩的矛盾感，和一般人完全不一样，包括他的想法也是，心思敏感细腻，表达方式却有着和这份细腻不符合的直接。
和他对视的我笑了一下。
天色愈发昏暗，晚归的倦鸟飞进面前的树丛，街边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
“在笑什么。”
“不，没什么。”我别开目光，双脚稍微用力一蹬，秋千轻缓地摇晃，继续眺望天边一抹霞光，“天空真好看啊。”
绳索和铁杆在来回的摆动中发出吱呀的响声。
他说：“我很抱歉。”
我踩上地面，停住了秋千的晃动。
“为什么道歉，你没有做错什么。”
“因为我提到了你不想提到的事。”
“是指路法斯吗？”
他嗯了一声，被黑色小腿袜包裹的双腿有些局促不安地并拢。
“那个啊……过了好几天，你不说我都快忘了。”
难怪最近在学校他总是一副忧心忡忡，想要和我说什么但又不知道从何开口的模样。他看上去纠结了很久，是觉得学校里不适合谈这个吗？所以特地选择在放学后只有两人的时候……等等。
我的眼神犀利起来，“我说你啊，该不会是离开学校后一直在找我，到现在晚饭都没有吃吧？”
他的脸上出现了可以称作惊慌失措的表情，我还是头一次见。
这个反应……被我说中了。
亏我还夸他是天才，哪有天才连饭都不吃的？关心别人之前先担心一下自己啊！
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我忍不住啧了一声。
“为什么突然生气，我做错了吗？”他偏头，虽然敏锐地捕捉到我的情绪，但显然没能理解究竟是什么让我发火，“呃……对不起？”
怎么会有人用疑问句来道歉啊！
又笨拙，又不擅长表达，他绝对是那种受了委屈也憋在心里不说的类型……真是的，这怎么叫人放心的下。
但仔细一想，从没见过双亲的萨菲罗斯，说不定连倾诉心情的对象都不存在，而且大概也没有人告诉他要怎样去和人交流吧。
“……”我叹口气，深感自己责任重大，从口袋里拿出一袋鳕鱼饭团扔给他。
三角形的饭团经过一段抛物线后，被萨菲罗斯稳稳地接住。手心里的是未曾见过的事物，散发清淡的鲜香，还残留热意——又或许是谁的体温也说不定。
紧接着，他听到一阵铁链碰撞的响动，有人站在他身前，被夕阳拉长的影子笼罩住他。
坐在秋千上的他抬起头，与单手叉腰的我视线相交。
我皱着眉说：“听好了，团员萨菲罗斯，我以团长的名义告诉你，不管发生什么，填饱肚子是最优先事项。没有人会在意你的身体状况，除了你自己。身体是你的，请你为自己负责。”
他烦恼的根源是我。我和路法斯的事明明与萨菲罗斯无关，但我这几天消沉的状态让萨菲罗斯感到不安了，说到底本就是我这个团长的失职，然而萨菲罗斯却以为是他哪里做的不对。
因为愧疚，我的气势渐渐消弭，“还有，不是你的错就别道歉，不用这么小心翼翼。”
这份愧疚在发现萨菲罗斯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直勾勾地盯着我后，变成了不知所措。
我猛然意识到我刚才说的话有多么生硬。
神啊，我都做了什么。对关切我的人说这种话，这肯定会让人伤心。笨拙不擅长表达的分明是我。
我好像……又搞砸了。
“萨菲罗斯……？”紧张使我脸颊染上红潮。
视界中溢满温暖的赤色，落日的余温灼烧着胸口。名字是最简短的咒语，唐突施下魔咒的白皙的魔法使逆着光，身上有金色光点跳跃，令人目眩神迷。
无法移开视线，在这模糊的光线下一阵恍惚。如果这是魔法——
让我看到梦境吧。
“我很高兴。”萨菲罗斯轻声发出满足的叹息，像戏剧一样，“你没有生气，你在担心我。第一次有人这么说，我好高兴。”
绘本的主人公有这么一句台词。
「告诉我，为什么燃烧时的颜色是如此鲜红？」
他这样问道。
“……！”这是、什么、……
我为这出乎意料的回应诧异不已，我甚至做好了明天开始团员减一的准备。
萨菲罗斯注视着我，他的五官初看给人以刀锋似的凌厉感，但此时他半仰起头，露出纤细的脖颈，淡玫色的唇瓣微微弯起，眼睛恍如一泓清亮而纯净的湖水，眼窝在晚霞中呈现出烟粉色晕圈，艳丽到模糊了性别，于是刀刃悉数瓦解。
我承认我看呆了。
他唇角的笑意扩大，然后向我伸出手。
——试着紧紧握住了。
17
回家的路上又遇到那只银白色的猫咪，我保持和它不远不近的距离站立。
它端坐在花坛上，原本在为自己梳理毛发，注意到我的气息后，碧绿的琉璃似的竖瞳锁定住我的身影。
“是在等我吗。”
它没有回答我，当然它也不可能回答我。
“也许是我自作多情。你只是，恰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吧。”
就像我也只是恰好在这个时候，这个位置，看到你一样。
猫咪一动不动。
“如果，我把你带回家，怎么样呢？”我上前一步。
一般的野猫会因为距离缩短而惊慌逃离，而它依然平静地待在原地，毛茸茸的尾巴扫落枯叶后在前脚围成半圆。
“但爸爸妈妈可能不会同意……仅靠我一个人，能把你好好养大吗。”
我能否肩负起另一份生命的重量？
出神地凝视银白色的猫咪，我呢喃道：“说到底，你又是否真的愿意和我走呢。”
猫咪打了个哈欠，它没再看我，转身没入树丛离去。
18
“你这样下去可不行。”西斯内不赞同地对我摇头，“会堕落到深渊，尽早清醒过来吧。”
我眼中满是迷茫，“可是……”
“没有可是。”她的脸庞在我眼前凑近放大，有种莫名的压迫感，“马上就是期末考试，再不复习就晚了！”
随着天气一天比一天升温，春花凋零，葱郁的绿叶爬满枝头，米德加进入夏季，同时我也迎来了学期末。
我看了一眼随堂小测的分数，刚好及格。
西斯内也看到了，她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下学期的分班是根据这次考试成绩决定的，如果还想在同一个班级的话，就给我好好复习啊！”
“这样一来冒险团的活动……”
她的手指交叉，比出X的形状。
“全部暂停！”
我摇晃西斯内的手试图萌混过关，“西斯内~离考试还有一个月呢，稍~微玩一会儿也没关系吧，呐？”
温柔的西斯内唯独在这件事上绝不退让。
“不行。你的信用值在我这儿是负数。”她静静地笑了，另一只空着的手拍拍我的脸颊，“今天开始我会监督你复习，为了以后依然是同班，你也会努力的吧，呐？”
她红棕色的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我，面对这样的西斯内，就连我也不由得战栗，生不起任何反抗之心。
“当、当然。”
萨菲罗斯来到活动室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我沉痛地合上书本，“西斯内，我已经把它读了5遍，可是知识就是不进脑子啊——”
西斯内手里的课本和日程表快要翻出残影，“18号信息处理，19号数学，20号磁场理论实验，21号资本论……你还有七个章节十五张卷子以及一篇论述……”
她又翻看我的考试试卷，瞬间瞠目结舌。
“你是怎么做到行列式算了四遍每一次答案都不一样而且还不对的啊？为什么球体的体积算出来是负数？58岁的小明有个26的爸？”
“古文翻译‘令左右批其颊’，你写的是‘让左右批判他的脸颊’？”
“还有说了多少遍醋酸是乙酸，蚁酸是甲酸，纯碱不是碱，甘油不是油……”
我抱头哀嚎。
“师傅别念了别念了……”
西斯内发出最后的灵魂拷问：“你这个学期根本没听讲，是吧？”
“咕唔……”
「超自然冒险团」的团长在此被KO。
他忍俊不禁，“你们在准备期末考试？”
听到萨菲罗斯的声音，我泪眼汪汪看向他，像是看到了天使，“萨菲罗斯，我要撑不下去了……快来救救我……”进入魔鬼教练模式的西斯内好可怕！
他露出担忧的神色，“要不还是让她休息一会儿……”
此刻萨菲罗斯在我眼中俨然成为背后展开光翼的纯白天使。
“啊，果然还是萨菲罗斯最好了！”
听到我的话后，他的脸上浮现微笑。真的是从外表到内在都是如天使一样美好善良的人啊。
西斯内淡淡掀起眼皮，也看向萨菲罗斯，她掸了下手中试卷，“啊，你来了。正如你所见，这家伙平时从来不认真学习，放着不管虽然也能及格，但这样一来下学期就会被分到别的班级了。”
萨菲罗斯：！
萨菲罗斯的眼神犀利起来，他死死盯着我，脸上笑意消失。
“这样啊，确实不得不复习呢。”他在我身旁拉开座椅并坐下，和坐在我对面的西斯内呈两面包夹之势。粗略翻阅了我的试卷后，他露出了温和的，简直和西斯内如出一辙的笑容。
救命，就在刚刚，我看到天使堕落成恶魔了！
陷入包围的我冷汗直冒，眼看形势不妙刚想起身逃跑，却被萨菲罗斯眼疾手快地按在座位上动弹不得。
“复习还没有结束，你要去哪里呢？”
明明没有多余的交流，却仿佛和萨菲罗斯达成某种共识的西斯内，微笑着问道。
“没关系，我也会帮你的，直到你全部记住为止。”
身后的萨菲罗斯俯身在我耳边低声道。
几乎要预见那暗无天日的未来的我，从未像现在这样后悔过之前没有好好听讲。
我：QWQ求放过！
——TBC——
不要抱太多期待，我做饭不好吃（暴风哭泣）
经常在【我推好香我写写写】-【写的什么玩意还是删了吧】-【但是我推好香】-【可恶写的太差劲了对不起我推】中反复循环
PS：夕阳真的好看！在老福特发了一张我拍的
回忆起考试复习周的日子了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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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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