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样，扎克得先去找安吉尔。
这次任务失败了；失败得彻彻底底。
但接下来需要做的才是关键。
扎克深吸一口气，看向分外热闹的要塞。
他有种直觉，安吉尔就在这里。
“修雷指挥官在吗？”扎克随手抓住一个士兵。
男孩似乎被明亮的火把弄得头晕眼花。
他眯缝眼睛瞧了扎克一会，才敬礼道：“他已经进去了，先生，我不知道他在哪儿。”
扎克叹了口气，这时一个传令兵跑了出来，说指挥官找他。
哈，赶巧了。
扎克跟在士兵的后面。
进出的都是神罗的士兵，短短一晚上，他们攻下了这座要塞。
每个人脸上喜气洋洋的，扎克看见他们对挂画评头论足，还有人把精美的银器往口袋里塞，被上级狠狠骂了一顿。
扎克撇着嘴冷眼旁观，完全高兴不起来。
任务失败乃常事，除了萨菲罗斯，他没听过谁是常胜将军。
但这是扎克第一次搞砸这么重要的任务。
他只觉得手脚冰凉，周遭喧闹安静得可怕。
士兵带着克一路穿过堡垒，向后山走去。
他拨开掩盖洞口的绿色藤曼，露出结实的门。
扎克认出，这是防空洞。
发现哪个高级将领了吗？
扎克勉强打起精神。足音在空洞的阶梯里发出一阵阵回响。
“安吉尔。我……”
一看见安吉尔，扎克就忍不住开口，把之前肚子里排演过好几遍的内容，说了出来。
“任务失败了，我们损失一名队员，五台公主被救了回去……”
地下室的照明算不上好。所有东西沉浸在黑暗中，朦朦胧胧的。
安吉尔转过身，大半面容隐藏在阴影里，声音平和甚至有些愉悦。
“你在说什么？公主不就在这里吗？”
“什么？！这不可能！”扎克差点失声叫了出来。
安吉尔耸耸肩，让开路。
一个小女孩，穿着五台传统的华服，坐在椅子上。
仔细看才能发现，她的双手双脚都被捆住了，嘴里也塞了手帕。
还有一个老妇人，应该是侍女，也被结实捆着，呜呜咽咽。
两个士兵拿枪指着他们。
扎克不禁倒退一步，说不出话。
是尤菲，他们不久前才见过的女孩。
她换了衣服，戴着发冠，低着头，俨然是个高贵的公主。
只有她的脸上创口贴被撕去的血痕，证明之前不是扎克做的梦。
“安吉尔，这是怎么回事？”扎克向自己的导师问道。
“哦，我们攻下要塞，在这里发现避难的五台公主。”安吉尔说。
“避难？”扎克都快气笑了，“她被捆得严严实实的，叫避难？”
安吉尔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公主被武装势力绑架了，”安吉尔轻描淡写道，“神罗解放要塞时，顺势解救了不幸的公主。”
扎克一时无法理解安吉尔说的话。
尤菲的眼神仿佛要杀了他们所有人。
之前她看向扎克时，还带着一丝小女孩的天真，如今只剩下愤怒。
扎克的脑中一时闪过万千种想法。
然后，他冷静地说道：“我们损失了一名队员，拉奇·小野，下一步是什么？组织营救吗？”
“不，”安吉尔对他说，擦了擦手，“今天晚上没有任何一次行动失败了。”
墙上火把的照明忽明忽灭。
火焰是温暖的，炽热的。然而火焰的另一面，阴影冰冷得可怕。
扎克头一次觉得，他不认识安吉尔。
明明安吉尔的站姿和以前一模一样。他处在壮年，身姿笔挺，肩膀宽阔，比扎克还高一些。
几乎整个青春期，扎克都追随着这个背影。
安吉尔教导他，要保持士兵的荣耀。要心怀梦想。
如今，他的面庞在灯火里，仿佛一半天使，一半恶魔的怪物。
扎克忽然什么都不明白了。
他想呕吐，逃开，脚跟却背叛了他，牢牢钉在地板上，没有移动半分。
“别多说了，扎克，去看看我们的公主吧。”安吉尔的声音还是那么充满信赖和关怀。
扎克机械地走上前，听见安吉尔让随队的摄影师注意拍照。
扎克取下尤菲嘴里的手帕。
尤菲立刻大声咳嗽起来，扎克想要拍她的背，被尤菲喝住了。
“别碰我！”尤菲露出锋利的小虎牙，“不然我要咬你了！”
“发生什么事了？”扎克半跪下来，柔声问道。
尤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恐。
她似乎想要说什么，闪光灯响亮地喀嚓一声，巨大的白光顿时让所有人闭眼。
尤菲转头盯着摄影师，那也是名士兵。他尴尬地道歉，不过没有任何让步的意思。
因为这是安吉尔默许的，扎克想。
“他们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扎克说，勉强补了句，“应该。”
“谁知道呢？”尤菲冷笑道，“神罗没有一个好东西。”
边上老妇人的呜咽声更响了。
“请相信我们。”安吉尔做了个安抚的手势。
尤菲想要骂什么，边上士兵的枪抬了起来，于是她又忍住了。
“拉奇呢？就是和你一块走的大哥哥，见过他吗？”扎克决定换个话题。
他悲观地想，他应该永远无法得到尤菲的信任了。
“他被带走了。”尤菲说。
“你呢？被他们留下了？”扎克顺势问道。
女孩猛地往地上啐了口唾沫，用五台话大声谩骂起来。
士兵立刻警告她，女孩置之不理，仍就骂着。
士兵的枪口快要戳到尤菲的太阳穴了。
扎克向士兵摇摇头，士兵才站回原来的位置。
女孩痛快骂着，骂到最后开始哭，却拼命咬住嘴唇，不敢哭出来。
扎克束手无策。他没有手帕，全身脏兮兮的。
他想抱住尤菲，又怕脏了她的华服。
至始至终，摄像机的咔嚓声不绝于耳。
安吉尔轻咳一声：“扎克，回去休息吧。”
“她呢？”扎克头也不回地问道。
“我们会照顾好她的。”安吉尔说。
“我还能见到她吗？”扎克又说。
“视情况而定吧。”安吉尔回道。
“我就当你说的是真的了。”扎克说着，看向尤菲，“好姑娘，别哭，他们不值得你伤心。”
尤菲愣了一下，泪珠还挂在眼角。
扎克笑了笑，随即正色道：“我一定会来看你的。”
他深深地看着尤菲，仿佛要把她现在的模样刻进脑子里。
他干净利落地起身，经过安吉尔身旁时没有多说一句。
安吉尔却笑了。
两天后。
贡加加的村落里。
杰内西斯的装备升级了——他再不满足于每天只听小收音机，借住在村长家，他可以顺便捞一份村长订的报纸。
这不，他先把报纸快速阅览一遍，然后挑感兴趣的慢慢看。
塞斯正在玄关，俯下身子换鞋。
“早餐已经热好了，记得吃，”他忧心忡忡地说，“我得赶着去帮忙修桥。”
前几天打算接着赶路的时候，他们听到一个坏消息，村里唯一连接外面的桥因为暴雨断了。
能绕路，菲尔先生说，但很难走。
塞斯权衡利弊，自然不同意杰内西斯走那么难走的路。
于是在菲尔先生的邀请下，塞斯也去帮忙修桥了。
杰内西斯倒是无所事事，整日在村子里闲逛，去村头的乐队听听歌，甚至还自己露一手。
“等一下，”杰内西斯喊住正要出门的塞斯，“快看头版头条是什么。”
“我希望是足够重要的内容，”塞斯抱怨道，把挎包往身上背，还是停了下来。
“足够劲爆，”杰内西斯举着报纸，用戏剧般地腔调朗诵道，“神罗二等兵扎克斯·菲尔在恐怖袭击中解救五台公主！”
塞斯的包掉到了地上。
“什么？”他三步并作两步，抢过杰内西斯手里的报纸，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攻陷要塞……反五台组织……绑架公主尤菲·如月……”塞斯一字一句地念道，“扎克斯·菲尔荣升一等兵，正在返回米德加参加授勋典礼？！”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他忍不住大声说，“太荒谬了！”
杰内西斯小心地把报纸拿了回来，抚平：“还有呢，这里的小字。”
“神罗将积极参与抓捕恐怖分子的行动，”杰内西斯说，“五台宣布对凶手严惩不贷。”
塞斯来回踱步。
他摸着下巴：“我觉得，要塞里不可能出现反五台分子的袭击，尤其是在要塞被神罗攻破的同一天。”
“当然。”杰内西斯懒洋洋地说，已经开始看娱乐版块了。
“要塞里也不可能有公主。尤菲阿姨不是……不，”塞斯继续说道，“五台公主会如此莽撞吗？”
“她来前线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杰内西斯啜了口咖啡，“我还担任指挥官的时候，就知道这件事了。情报是真的。”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塞斯抿着唇，“为什么扎克也参与进来了？”
“给你个提示，”杰内西斯头也不抬地说，“我猜凶手已经缉案了。”
塞斯猛地看向杰内西斯：“全都是神罗做的？”
“我不知道凶手现在在哪一方。”杰内西斯坦然地说，“或许他们早就私下交换了。”
“他们目的是什么？”塞斯皱着眉，“专门编造一个势力绑架公主，以五台对王室的忠诚，不是反向增加士气吗？”
“势力其实是存在的，”杰内西斯耸耸肩，“多种多样的理由吧。”
他放下报纸：“公主在哪个方面，都有极高的价值。”
“神罗打算用公主换俘虏？”塞斯眯缝着眼。
“更高级一点，用人情换。”杰内西斯的食指敲打着桌面，“海德格尔在里面应该也有份，我猜是塔克斯？他不可能让士兵部门全揽去的；拉扎德肯定分了一杯羹，扎克升官排场可够大的……”
塞斯打断他：“快来不及集合了。我是不是应该和扎克爸爸说一声？”
杰内西斯的眼珠转了转，最后叹息道：“去吧，他这次可风光了。”
望着塞斯匆匆跑远的背影，杰内西斯的表情冷了下来。
想了想，他给萨菲罗斯发了封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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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是不是很久没见到小萨了）
好想直接写番外啊……我要看小萨大萨文叔团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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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电表倒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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