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发生在多年前的一个无聊午后。
季节是夏天,空气一贯差得出类拔萃,云朵和云朵之间连成一大片乌泱泱覆盖整片天幕,萨菲罗斯披荆斩棘杀了一条光辉灿烂的血路从边境赶回来,他底下那些小兵下了军用火车后立马吭哧吭哧站成几个宛如黄金长方形的方阵等待长官检阅,但他什么也没说,连辛苦了这三个字也顾不上说。
士兵们看见他迈着箭也似的步伐往大厦里走,他的副官差点跟不上他长腿迈步的速度。
“那个......”
一进大厦正门熟悉的打量和暧昧的欣赏目光像固定胶卷一般往后流淌。
“那个,萨菲罗斯先生......任务的汇报书?”
“可以麻烦你代劳么?”
副官没想到一向对工作鞠躬尽瘁的英雄先生也有偷懒的一天,瞪大眼睛答应下来。
“谢谢。”英雄说完,走进电梯按了一个不常去的楼层。
护士们惊慌失措地把萨菲罗斯迎进了医疗院住院部病房,她们根本不敢问他是否提前有过预约就直接为他放行,对他的信任就像无知无识的幼儿对生母那样原始。
于是萨菲罗斯进了雪白的房间,他是第一个到场探病的人,比他先来的是沙发上的问候贺卡、花瓶里的淡百合芬芳。
他皱紧眉头在病床旁边的长沙发上坐了一会,根本不理解自己目前失控的所作所为是何原因,闭着眉头冥想,直到三十分钟后病房门打开。
这是萨菲罗斯觉得自己一生中最失态的几个瞬间,他觉得自己的浑身血液都在往头皮上涌,开门的是路法斯,他看见已经坐在病房里的萨菲罗斯后愣了一下,但他马上就懂了,他嘴角噙着抓到惊天把柄般的笑容,那笑让萨菲罗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比较好,他的大脑宕机了,因为路法斯探望星痕中毒的柯蒂斯是家人的温暖、亲属的关怀,可你萨菲罗斯又算个什么东西,你这伟大卓越的英雄走的难道不是高冷人设么?你为什么要一回神罗就来找她,结束漫长枯燥的任务后想见的脸是病恹恹的领导而不是喘口气休息休息,你居心何在?
“哦,我倒是没看出来你还怀着这种心思?”路法斯的声音平淡到了极点,但唇上的笑容丝毫不减,他掷出一个礼品袋让萨菲罗斯接住,而后在病房门口张望了几秒柯蒂斯,确定她还昏睡没醒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可怎么是好?这种心情可以称做是“尴尬”么?
......
柯蒂斯一脚踹翻了装满“糖水”的饮水装置,对着呼叫机说了几句话,不消一分钟,广场周围一圈就围满了神罗精锐武装部队。
她当即抓住了所有黑袍人,疏散那些无知的民众不要再相信这个组织各回各家,但明显民众并不领情,他们对柯蒂斯胆敢在萨菲罗斯神圣的领域里作威作福感到气愤,虽然迫于武装部队的淫威屈服四散开,但还是有几个人壮着胆子往柯蒂斯的身上吐口水、扔石子,这些不痛不痒的攻击都被杰内西斯的翅膀挡住了。
“居然给普通人喝这种东西,虽然是兑了水浓度极低的溶液,但这是魔晄......杰内西斯,这可是魔晄,这种东西曾被宝条.....害得你们.....”
杰内西斯握住柯蒂斯颤抖的手,缓缓又肯定地说,“恩,我知道。”
“普通人喝下这种东西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可怕的副作用,而这个‘银发精英组织’居然已经不知不觉间喂了这么多人.....”神罗小姐喃喃说着想着,对此事越发感到难以置信,究竟是谁鼓吹的?
她责问被抓住的十几位黑袍,但他们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黑袍之下长得都是一张张世间再寻常不过的大众脸。
柯蒂斯问他们:“是谁要求你们这么做的?”
他们答:“萨菲罗斯。”
柯蒂斯问他们:“你们有什么目的?”
他们答:“萨菲罗斯会告诉我们答案。”
“还有多少同伙?”
“相信萨菲罗斯能拯救我们的人均是我们的伙伴。”
无论问什么,答案都是萨菲罗斯。可是萨菲罗斯早死了,可怜虫!你们会害死其他更多无辜的人!
“够了!萨菲罗斯死了。”
黑袍们闻言感情才激动起来,口不择言地咆哮:“你这个女人懂什么?你又了解萨菲罗斯什么?他没有死,他会回来。”“回来拯救我们!”“对!”
眼见这样交涉下去是没有结果的,柯蒂斯干脆放走了他们,转而拉着杰内西斯的大黑翅膀:“你把翅膀收一收,不要引人注目。”
“啧,凭——”
“算我求你!”柯蒂斯已经充分了解他吃软不吃硬的脾气飞快且不真诚地说。
羽翼退散,前一等兵倔强的脸上泛着温柔的绿光,这哪是怪物的翅膀,真像扎克斯形容的那样是“带来自由的天使羽翼。”
“虽然还不知道是谁做出这种事情,但我好像能理解大概的思路。”
“......哼。”
“一会儿会有用到翅膀的时候,还要麻烦你带着我当一回天使。”
黑袍们消失在洁白的广场上,因为军队的驻守,这里变得肃穆且和平,柯蒂斯暂且调遣兵力把此列为禁区不许人接近,而后掩人耳目地走街串巷步入暗无天日的平民窟街道。
“萨菲罗斯高高在上,杰内西斯文艺又不可捉摸,只有安吉尔是1st的灵魂。”
“你在说些什么?”
“只是我的自言自语而已。”总是在这种时候怀念可靠的安吉尔。
“呵,我想你大概明白第三贫民窟发生的事了吧。”
“那些糖水的成分我会带回实验室研究,但其实不用仔细研究我都能猜到,绝对是加了致幻剂的低浓度魔晄液,有人在藉由国难妄发横财呢。”
杰内西斯少见得发表了看法:“人心就是这么贪婪的东西,不是贪财就是贪恋权力。”
“我知道是谁在统领这些人,但那个人只是统领者而不是真实的幕后推手,这件事情还是有些古怪。”
“很聪明嘛?”
柯蒂斯走在前方引路正穿过一处垃圾处理场,她拧着鼻子感受千奇百怪的臭味还不忘和昔日旧友互相贬损:“这句话我就当你在夸我。”
“你可不要事到临头错了主意?”
“我哪次错过?没有我的话,你的命都早没了。”
也许杰内西斯想起了多年前那些严格执行的特种兵体检,堆放在训练室杂物间的营养剂和笨苹果摆在一起,每次和治安维持部副部长打照面她都忧心忡忡提醒她注意身体健康的样子,他微微笑了,露出下排牙齿,他快步穿过垃圾处理场,随机踢飞一只泄气的皮球,“你没忘了萨菲罗斯是敌人吧,刚刚那些黑袍拼了命的赞美英雄也没见你反驳,”“你刚刚看那尊雕塑的样子,那种眼神,不像敌人。”
“你好意思说我,你看雕塑不是跟个萨菲罗斯迷弟似的!”离开窒息的垃圾场,贫民窟破烂的街道依旧没放过柯蒂斯,她走着走着天降一盆腥臭的脏水,还好她反应迅速躲了过去,她回头揶揄杰内西斯,“唷~谁以前的梦想是请英雄喝上自己家乡的果汁啊?谁以前的梦想是请英雄喝上自己家乡的果汁啊?”
放在从前杰内西斯必定已经恼了,可这次他大大方方地说:“他以前又不是没少吃过。”
对哦,安吉尔和杰内西斯是故乡巴诺拉村子里炙手可热的全村希望,那时神罗还是名声一点不臭的超巨型公司,小小的村子里一口气出了两位1st,简直是传奇中的传奇,精英中的精英,全村人都献宝般把特产巴诺拉果一箱箱寄到公司大厦里,数量太多,单给一等兵吃太暴殄天物,后来好心的安吉尔干脆搬了两箱到员工餐厅里让所有同事自取,萨菲罗斯肯定也或主动或被动被请过吃这种水果。
一旦开启陈年往事的话题,两个人的表情都舒缓了下来,不像在抓捕犯人的路人更像是在天空瞭望台散步。
“杰内西斯......你别担心,怀念和爱这两者的区别,我分得清楚。”
“清楚就好。”
走过崎岖不平的石板路,脱水的青苔和被遗弃的蛛网都□□燥的空气搅得稀碎,目的地到了,第三贫民窟和第四贫民窟交界处一座自建民房,两层楼高,并不比周围其他的屋子高贵多少,最多贵在门庭整洁。
柯蒂斯踹开屋门走进去,杰内西斯随后。
迎接柯蒂斯的是三双眼睛,一位正值不惑之年的女性领着自己的两位孩子在吃晚餐,朴素的餐桌上摆满贫民窟绝不可能有的珍馐。
这位女性柯蒂斯不认识,她的两位孩子也不认识,上辈子和这辈子都是第一次见。
“让夫人惊慌是我的错,不过您要是能替我联络一个人我会很感激的。”
真相大白了一半。那个人约莫让柯蒂斯等了半个小时,期间柯蒂斯、杰内西斯和那三位陌生人竟然共同享用了丰盛的晚餐,半小时后柯蒂斯打着饱嗝用手帕擦嘴,那个暗搓搓建立银发精英广场,给众人洗脑灌非法饮品的人出现了,他灰色的皮鞋擦得锃亮,西装笔挺,可惜个子过于瘦弱似乎少了些气场,否则真有一种“大人纡尊降贵光临,寒舍蓬荜生辉”的感觉!
“柯蒂斯大人!”他跪在了柯蒂斯·神罗的脚边,一秒钟都没有犹豫,他的两位亲生双胞胎孩子本在嗑火腿现在全都看呆了。“我有罪。”
神罗小姐从餐椅上站起来,问多米诺:“你有什么罪?”
“我.......”
多米诺是米德加市长,但是无人问津的傀儡市长,他的心思很好猜,无非是渴望名正言顺的管理这个他挂号的城市,他多年来被神罗压着,心中藏着多少委屈和耻辱实在太容易理解了,他这次必定是准备趁着公司内乱、星痕肆虐的影响蹬鼻子上脸,翻身做主把歌唱。但为什么是饮用低浓度魔晄,谁教他的?路法斯呢?是否也正在被他监禁?
“多米诺,你是个本分人,从来也不敢闹出大动静,年过半百反而长出了一颗赤子之心了?要不是我这次碰巧亲自来到第三贫民窟看到这些,你确实能瞒着我在这些地方为所欲为呢,毕竟,虽然是不起眼的市长,但该有的脸面权利都是有的。”
“实在不敢当,柯蒂斯大人。”他干瘪的手臂垂在两侧,两颊凹陷的头颅低得几乎滚到地上,柯蒂斯认为这样多少有些虐待老人,况且作为父亲和丈夫也不该收到这种剥夺全部自尊的惩罚,她要求市长大人站起来说话,杰内西斯长腿一迈,踹给了他一把椅子,当然他不坐,不过总算站了起来。
他抬起略有些浑浊的褐色双眼,无视妻儿近几求救的目光看着柯蒂斯傲慢的香槟色头发,他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自己对这个颜色的厌恶,前任老社长、路法斯、柯蒂斯皆是这种发色,看得他心里发憷且发呕吐,两层铅灰色的巨大眼袋在他双眸下晃荡:“十九年以来,我亲眼目睹这座城市的成长......虽然是在这种场合下,柯蒂斯大人,但我可以发誓我从来没有做过损害米德加的任何事情。”
谁看到ec预告里的安吉尔青年时了!我去,我去,我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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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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