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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三十一章

据说人死之前,会回忆起自己的一生的重要时刻。此时此刻,露莎便控制不住自己的记忆往前流动。

她回忆起她在打开那扇门之前,在无底深渊、巴尔的领域,最后一次见到艾欧的使者。六翼的天使告诉她,她的终极任务是打开那扇门,打败门后的阿美丽珊。

记忆继续往前流动。在阿美丽珊之前,她的敌人是五个强大的巴尔后嗣,被人们称为五裔。五裔联起手来想要复活巴尔,目的是巴尔复活之后授予他们的莫大力量与权柄。但五裔也阻挡不了她的脚步,她将他们一一诛杀殆尽。

记忆继续往前流动。在五裔之前,是艾瑞尼卡斯。她在精灵城市索丹尼斯拉追上了艾瑞尼卡斯,并在爱蒙、齐冯和凯东的帮助下打败了他,将他打入了最深的地狱。胜利之后,年迈的圣武士凯东选择回家陪伴自己的妻子和女儿,但齐冯在知晓自己的爱侣黛芮安娜不可能复活后,选择了自杀,用这种方式遵守自己的诺言,与她相守一生。

记忆继续往前流动。艾瑞尼卡斯通过设计夺得了她的神性,转移了被诅咒的命运之后,逃往幽暗地域,欲联合邪恶的黑暗精灵进攻地表精灵的城市索丹尼斯拉,完成最终的复仇。她一路追着艾瑞尼卡斯追到了幽暗地域,易容成黑暗精灵混入了黑暗精灵的城市乌斯特·拿萨。在这个过程中,她遇到了唯一一个在混乱扭曲的环境中仍保持着善良本心的黑暗精灵索劳纷。在索劳纷的帮助下,她覆灭了黑暗精灵主母召唤恶魔领主,进攻地表精灵的阴谋。

记忆继续往前流动。在禁魔监狱里,艾瑞尼卡斯当着她的面□□了爱蒙,而这都是她的错,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软弱无能、缺乏力量、逃避痛苦,爱蒙本不会受到这样的伤害。事后,她只能将葛斯之戒给了爱蒙,寄希望于这件难得的神器,能代替她这个不称职的姐姐保护好爱蒙。

记忆继续往前流动。

“禁魔监狱是个陷阱!”凯东说道。

“我知道,凯东。”露莎说。

“按照你的描述,蒙面法师根本就不是艾瑞尼卡斯的对手,也就是说,艾瑞尼卡斯被捕根本就是他自己故意的,而他现在肯定已经控制了禁魔监狱,在那里布下天罗地网,等着你自投罗网。”凯东接着说道。

“我知道。”露莎说。

凯东接着说道:“而且你找到的那个船长,赛蒙·哈瓦里安,他是个狡诈多变的人,他并不可靠。”

“我知道。”露莎说。

“那么我们不应急于一时,而应当从长计议。”凯东舒了一口气,循循善诱道,“现下你已经跟蒙面法师协会搭上了线,可以试着去跟他们改善关系,获取官方的支持;而我在炽热之心骑士团还有几分薄面,可以试着去说服我的同僚们,共同讨伐那个邪恶的巫师……”

“可是我没有时间了。”露莎泫然欲泣,“凯东,就算你在炽热之心的同僚们如你一般品德高尚,但圣武士有自己的戒律要遵守,要他们跟着我一起去劫狱?我还不如相信吸血鬼热爱日光浴。是的,只要有证据证明爱蒙是冤枉的……但我去哪里给你找证据?”

“是的,我可以找别的船,但那要等明年了。在这个季节,只有赛蒙·哈瓦里安肯冒险出海,爱蒙在那个疯子手下多待一天,就要多受一天的苦!我怎么能……我怎么能……”露莎叹了口气,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凯东和齐冯,说,“这都是我的错,我必须要尽快弥补我的过失……”

凯东闻言长叹了一口气,说:“我老了……但愿这把老骨头能折在它该在的地方……露莎,要对付邪恶,我的技能还是能起些作用吧。既然我承诺了为你服务,就陪你走这一趟。”

齐冯点点头,说:“我也一起去。”露莎看向齐冯,齐冯仍是一脸的忧郁,说:“我能够理解你……假如被掳走的是黛芮安娜,我也会跟你做一样的选择。”说罢,就闭口不言,再也不肯多说一个字。

记忆继续往前流动。

露莎失去了意识。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关在了一座暗无天日的地牢里。

地牢的主人是一个可怕的家伙,他的面目像是制作粗陋的玩偶被剪碎之后由糟糕的裁缝拼接起来的一样,身材高大,肌肉虬结,明明还活着,身上却散发出死亡的腐臭。

他有时候会装模做样地写一些类似实验记录之类的东西,但更多的时候,他似乎更乐意在露莎身上发泄他暴虐的**:他用钩子把露莎悬挂起来,用刀子割开她的皮肉,放血、分解、进行**解剖;他将冰、火、酸、电等各种各样的元素魔法释放在露莎身上,测试她的反应,或是将纯粹的魔法能量注入她的体内,让剧痛在她每一条血管、每一寸神经里乱窜;他有时候也会在别人身上练练手,在露莎面前用匪夷所思的手段残酷地杀害无辜的受害者,反复实验确保受害者在咽气前受到最大的痛苦,再将那些手段一一施加在露莎身上。

露莎想要愤怒咒骂,想要哭泣求饶,但只能无声无息……

每次,当露莎被折磨到濒临死亡时,他又会用魔法和治疗药水治疗她,让她恢复生机,然后开始新一轮的折磨。他想要她精神崩溃,但因为她的软弱,她的无能,她想要逃避这一切。她筑起了一道精神障壁,将意识藏在了屏障之后,隔绝了外部的刺激。从此,她对地牢主人的折磨再无反应,事实上,她对一切都再无反应。地牢主人于是将折磨的重心转向了爱蒙。无数次的濒临死亡激发了爱蒙的潜能,让她觉醒了魔法天赋,从一个盗贼转职成了法师。

转机到来那天,地牢的主人正像往常一样,观察着他的折磨在爱蒙身上造成的反应。突然,一个魔像跑了进来,汇报道:“主人,有入侵者闯入。”

他点点头,说:“他们来得比我想得更快。”然后便离开了。

远处传来阵阵爆炸声和激烈的战斗声。一个穿着黑色皮甲,蒙面的盗贼闯了进来,四处寻找着什么。盗贼在路过爱蒙的囚牢旁边的时候,触动了路上的魔法陷阱,一道死亡射线射到他身上,他无声无息地倒下,死了。

爱蒙伸出手,使劲把盗贼的尸体够了过来,幸运地从他身上摸到了开锁工具。她用开锁工具打开了自己身上的镣铐和牢门,在隔壁找到了已经被折磨得失去神智的露莎。

她一路背着露莎,靠着自己微薄的魔法,穿过了有着重重陷阱,处处角落里都藏着怪物的地牢,终于找到了通向地面的出口。两人刚逃到地面,身后的隧道就因爆炸而倒塌了。

地牢的主人正在地面对战一群盗贼。虽然盗贼们人多势众,但在他强大的魔法前几乎溃不成军。

爱蒙将她仅剩的魔法,几个魔法飞弹,射向地牢的主人,但被他身周的防护魔法轻松挡下。

“你怎么会使用魔法飞弹?难道你激发了魔法天赋?”艾瑞尼卡斯几乎是欣喜若狂,但这样的表情在他破布娃娃一般的脸上尤为可怖,“那么神之子,你已逃了出来。你比我所想的还要有本事。”

爱蒙愤怒地说:“你不能再折磨我们了!”

“折磨?愚蠢的女孩,”艾瑞尼卡斯冷笑一声,“你还是不明白我在做什么,对不对?”

“我才不管你要做什么,放我们走!”爱蒙说。

艾瑞尼卡斯像是驱赶苍蝇一般摆了摆手,说:“够了!我不要再听无知小孩的抱怨。”

这时,几道传送门打开,走出来了几个身着法袍,蒙着面的法师。为首的说道:“这是未经批准使用魔法能量!所有相关的人都会被拘禁,这场动乱就此结束!”

“够了!”艾瑞尼卡斯怒道,“难道我到哪里都得被打断吗!”双方都开始施展法术,这时候,能力的差距就体现出来了:蒙面法师的法术无法击穿艾瑞尼卡斯的防护魔法,但蒙面法师的防护在艾瑞尼卡斯面前却不堪一击,顷刻间就倒下了两人。

“你们那可悲的魔法起不了什么作用,还是放弃吧!”艾瑞尼卡斯狂妄地大笑道。

“立刻停止施展法术,跟我们走!”为首的蒙面法师说道,“就算我们失败,后面还有很多同伴,到最后你还是双拳难敌四手!”

艾瑞尼卡斯竟真的收了手,说:“你们真是让我感到厌烦。好吧,你们可以把我带走,但那个女孩也要一起带去!”他手一指爱蒙。

“这是当然,所有涉及到非法使用魔法能量的人都会被带走!”为首的蒙面法师一挥手,蒙面法师们就上前开始抓人。

“这关我什么事?我又没做错什么!”爱蒙大叫道,但没人理会她。蒙面法师们快速打开传送门离开了,浑浑噩噩的露莎半睁着眼睛,靠坐在一旁,没有半点反应,远处,一个焦急的人影快速靠近,是齐冯。

齐冯带着露莎,找到一个高阶牧师,用再生术修复了她的身体和精神,这花光了他所有的钱。

这都是她的错,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软弱,爱蒙不会这样轻易地被带走,不会遭受后面的一切……她一时的逃避,造成了惨痛的后果。

记忆继续往前流动。她被鲜花和荣誉冲昏了头脑,轻易地相信了博德之门的大公爵,又轻易地被他背叛。

记忆继续往前流动。她杀死了沙洛佛克,她的亲生兄弟。

记忆继续往前流动。她遇见了齐冯。

记忆继续往前流动。她在那个清晨目睹了葛立安的尸体。她多么渴望能回到那个晚上,她多么渴望能战死在那片战场。

记忆继续往前流动。年轻的露莎在烛堡里遇见了一个新来的朋友,他叫克佛洛沙①,是从烛堡外面来的,有着和她一样金色的眼睛。他风趣幽默,更重要的是告诉了她很多外面的事情。他们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在离开烛堡远行的那天,她向自己的朋友表达了依依不舍之情,并希望他们能再见面,但她没想到他们很快就再见了,以一种她绝想不到的方式。

记忆继续往前流动。年幼的露莎和爱蒙躺在一张床上,爱蒙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爱蒙说:“我的腿好疼,露莎,我是不是生病了?”

露莎说:“爱蒙,我梦见我们长大了。”

她睁开了眼睛。

①克佛洛沙,其实就是沙洛佛克,他伪装身份混进烛堡和露莎成了好朋友。露莎走的那天向他泄露了自己的行踪,直接导致了葛立安被害。因为悔恨和羞愧,露莎没跟任何人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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