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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演讲

首长和单无绮走下城墙,来到墙下。

示威的人群安静了一瞬。

首长——他漆黑卷翘的两撇胡须占据了小半张脸庞,因此单无绮能一眼记住他,因为比起难以分辨的五官,他的胡须更具标志性。

而基地公民对首长的脸更为熟悉。

每一位公民,都至少拥有一本《基地手册》。

封面上,以首长为原型的老大哥安静地注视着你,两撇黑胡须遮住上唇,让他的微笑愈发神秘。

早年间,有幸与首长共事的公民还能和他勾肩搭背,但不知何时起,首长变成了一尊庄严的金像。

他是基地的活地标,内外两城的太阳,万千人崇敬地念诵他的名姓,却再也没人敢叫他一声“老大哥”。

在单无绮的陪同下,首长无视党员的劝阻,掀起警戒线,毫无防备地来到众人跟前。

他举起右臂,对人群缓缓挥了挥手。

人群立刻发出喧天的轰鸣!

犹如千百朵浪花簇拥着分海的摩西,又仿佛一万条亡灵蜂涌向唯一的生者。

公民们推搡,尖叫,伸出一双双手臂,企图触碰首长的指尖。

墙下的党员们艰难地圈出一小片空地,首长站在空地中,钢铁般坚毅的蓝眼睛扫视人群的每一张脸孔。

那些脸孔无一不糅杂着盲目的狂热与崇拜,仿佛毕加索的抽象画,荒诞、扭曲、色块分明。

“同志们!”首长的声音舒缓且清晰,“请听我说几句!”

老大哥的话具有某种魔力,喧闹的人群渐渐平静下来。

他们睁着饥渴的眼睛,耐心地等待首长发言。

“不要把我当成敌人,亲爱的兄弟姐妹,我和你们一样,都是从艰难时期过来的人。”首长声情并茂地演讲,“娜塔莎!我还记得你的第一个孩子,他有着乌黑的蜷发和蓝色的眼睛,他还好吗?”

“他很好!”人群中,系着头巾的女人说,“他今年满二十四,和喜欢的姑娘结了婚,现在已经是水泥厂的三级工人了!”

“利西岑,你的女儿出嫁了吗?”

“是的!今年九月,她就要生下第一个孩子了!”

“范伦丁!”

“首、首长,您记得我?”戴圆眼镜的文弱男子羞怯回应,“我很好,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您能恢复诗歌专栏吗!”文弱男子大声说,“我干不了重活,自从三年前禁止诗歌写作,我就再也没吃过饱饭了!”

人群激起一片惊呼。

示威的领头者掏出一张宣传单,直直举到首长面前。

“首长!首长!”那人有着遍布血丝的,微凸的眼球,“您变了!您变了!!您已经不是和我们一起筑墙的老大哥了!我们要牛奶!我们要面包!我们要光明的未来!外城已经被内城抛弃,您下一步又要做什么?把我们变成猪猡,扔到墙外让异种吃掉吗?!”

此话一出,人群立刻沸反盈天。

党员们围成圈,将首长和单无绮艰难护住。

但再次被挑起怒火的人群比之前更加疯狂。

他们大睁饥饿的眼睛,一双双手臂穿过党员围起的人墙,一下又一下,抓向首长和单无绮的脸、颈、背。

单无绮看着这些人,觉得浑身发冷。

这哪里是人?

这分明是披着人皮的野兽!

突然,一道巨大的枪响撕裂了鼎沸的人声。

所有人齐齐安静了一瞬,而后,向枪声处看去。

萨摩维持着举枪的动作,枪口微微冒着白烟。

他顶着无数道视线,缓步走向首长。

中途,有人阻拦萨摩。

但下一秒,萨摩毫不犹豫地举枪,枪口对准挡在他面前的人。

——一个长着雀斑的、双颊凹陷的少女。

少女鼓起勇气,试图拨开指着她脑门的枪管。

下一刻,坚硬的枪管抵上了她的眉心。

“你是四部党员,你戴着友爱部的盾徽!”少女尖叫,“你没有资格向人类开枪!”

萨摩置若罔闻。

他沉静的绿眼睛盯着少女,帽檐阴影遮住了他的眼神,无人知道他的心中想着什么。

所有人安静地盯着萨摩。

而少女——在发现无人劝阻萨摩时,她绝望地意识到,她被“集体”抛弃了。

我会死!少女的心凄厉地哀鸣,我要死了!

但一只手轻轻搭上枪管。

“萨摩,停下。”单无绮说。

萨摩浑身一僵。

在单无绮的注视下,萨摩闭上眼,将枪插回腰间。

“……我理解你们的诉求,兄弟姐妹们。”首长看向人群,“你们想要一份工作,它无需薪资丰厚,只需在满足日常开销的同时,每月能存下一笔小钱;你们想要一辆小车,它无需高调豪华,只需在上下班时充当代步工具,让你们从漫长的通勤中解脱;你们想要一个房子,它无需雕梁画栋,只需宽敞一点、明亮一点,能让家人齐聚在客厅,大人聊天,孩子玩耍……”

“内城人已经拥有这些。”示威的领头者说,“而我们呢?我们拥有什么?”

“你们什么也没有拥有。”首长的目光十分平静,“这是我的失职,我向你们道歉。”

领头者目瞪口呆。

他看着首长挺直腰背,又缓缓弯下,对所有人鞠了一个90°的躬。

“我能给出的,只有一个承诺。”首长没有起身。

他维持鞠躬的姿势,声线有些低沉:“我承诺二十年内,基地所有人都会富起来。我们会住进小洋楼,开上小汽车,水电24小时供应,收音机播放每日新闻。人与人不再以等级划分,‘内城’和‘外城’消失,‘共和国’出现。我们手拉着手,于城墙落成之日在广场庆祝,面包和啤酒免费发放,诗人朗诵诗歌,艺者献上歌舞,我们遥遥举杯,纪念二十年前艰苦卓绝的、苦涩的岁月——这岁月就是今天。”

但示威的领头者没有被打动:“我吃不下这张饼,老大哥。”

“即使你不愿意相信我,我也不会放弃。”首长说,“城墙是一块砖一块砖砌出来的,我的理想亦然。”

“是‘我们’的理想。”示威的领头者叹息,“二十三年了,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首长沉默片刻:“卢卡斯。”

“别鞠躬了,老大哥。”名为“卢卡斯”的领头者笑了,“当年的我们,亲密得好像兄弟一般。我相信你还是你,我愿意继续留在外城,继续当你的第二双眼睛。”

首长微微一震。

他终于缓缓直起背,漂亮的黑胡须遮住上唇,让下半脸的表情格外模糊。

“对不起,卢卡斯。”首长诚恳地说。

“不,是我对不起你。”卢卡斯说,“我以为二十三年过去,你已经忘记了我们的理想……我的好兄弟,我的老伙计,给我一个拥抱吧。”

首长迟疑了。

最终,首长张开手臂:“谢谢你,卢卡斯,你为基地奉献了最美好的二十三年。”

卢卡斯回以熊抱:“为了人类的黎明,一切都是值得的。”

示威人群的仇恨烟消云散,他们双颊潮红,激动地鼓起掌来。

首长和卢卡斯松开拥抱,他们的手握在一起,眼睛凝视着眼睛。

“我们的理想会实现吗?”卢卡斯期待地问。

“一定会的。”首长坚定地答。

话音刚落,卢卡斯的脸突然涨得紫红。

他的脖颈刹那间粗了两倍,狰狞的经脉密集地鼓起。

他双目凸起,口翻白沫,舌头不受控制地吐出,黑色的血液涌上舌尖。

他属于人类的舌头“呲”地裂开,在众目睽睽中异变成分叉的蛇芯,鳞片从皮肤下一片片浮起,在阳光下折射出诡异的光。

喝彩声和口哨声停下了。

首长昔日的挚友变成了异种。

这种过山车般急转直下的剧情走向,让现场所有人目瞪口呆。

卢卡斯发出“嗬嗬”的气音,鼓胀的双眼几乎爆出眼眶。

他颤抖地举起长满鳞片的手臂,企图分辨出属于人类的部分。

“异种侵袭!!”党员终于惊醒,“撤离!!撤离!!异种侵袭!!!”

犹如按下开始键,时空一瞬间流动起来。

尖叫声、哭喊声、喝令声,数十种声音争先恐后地响起。

孩童大哭,男女彼此推搡。

宣传单一蓬蓬飞起,像狂狷的樱,像逆飞的雪。

萨摩牢牢地钳着单无绮的肩膀,试图在人群中护住她。

单无绮推开了萨摩。

左心口袋里,孢子发出人耳难闻的细碎响声,比落雪更轻。

“是蜂。”零为孢子翻译道,“这场异变,是蜂的手笔。”

蜂?

耳边都是混乱的人声。

单无绮眉头紧锁,目光微茫。

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哀嚎。

单无绮抬起头,惊愕地追寻声音响起的方向。

她从萨摩腰间拔出枪,朝天鸣枪示警,又拨开陷入安静的人群,艰难地挤向哀嚎处。

人群局促地腾出一块空地。

小小的空地上,一个男孩抽搐着躺倒。

单无绮来到男孩身边,清晰地看见男孩胸口凹陷、嘴角溢血。

他大概率被踩断了肋骨,断裂的肋骨甚至可能捅穿了肺部。

大部分人群仍骚乱不休,但男孩周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一个女人从远处挤来。

她跪在男孩身边,双手颤抖地触探男孩的鼻息,又抬起饥瘦的脸庞,将绝望而恳求的目光,投向身旁半蹲着的单无绮。

“单、单副官……”女人的眼泪一瞬间落了下来,但她的声音却十分隐忍,把所有的哭声都强行堵在了喉咙里,“求求您,求求您……我只有他了……求求您救救他……”

单无绮用力闭眼。

颈上的拘束器冰冷而坚硬,单无绮深吸一口气,抓起小男孩的手,却惊愕地发现,这个孩子已经没有了脉搏。

单无绮再次看向女人。

“……他死了。”单无绮的声音轻极了,“您节哀。”

女人的脸庞触碰火焰般瑟缩了一下。

她的双手仍然抓着单无绮的衣角,但单无绮的话戳破了她心中虚幻的泡影。

半晌后,女人收回手。

她额头抵地,大声哭嚎。

“老……大哥……”卢卡斯口齿含混地说,“杀了……我……”

单无绮猛地回头。

人类仓皇逃命,异种站在人类之中,一丝杀意也无。

他目露泪光,毫无人类特征的脸上涌动着人类的感情。

他因无端之祸变成异种,却为被他连累之人而痛苦。

他请求——哀求首长杀死他,语气温驯得近乎卑微。

首长安静地看着单无绮。

首长的目光,落在单无绮腰间的枪上。

夕阳渐斜,金红的余晖泼撒在人间,仿佛一袭恢宏华丽的血袍。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单无绮咬紧了颤栗的牙关,大睁着湛蓝的双眼,机械地从腰间拔出手枪。

一瞬的停顿后,单无绮打开保险,将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了化为异种的卢卡斯。

单无绮不认识卢卡斯。

但单无绮必须杀了卢卡斯。

在人类的基地里,由一只异种,杀死另一只异种。

砰!

枪声响起。

卢卡斯的面庞出现一个大洞。

他仰面倒下,清凉的脓液和着鲜血,从后脑着地处缓缓溢出。

混乱的人群停止了。

“异种已剿灭!!”党员们大喊,“异种已剿灭!!”

痛失爱子的女人仍在哭嚎,人群却刹那间欢呼起来。

他们的笑声盖过了女人的哭声,仿佛大乐章淹没了一个不和谐的音符,沸腾、喜悦、疯狂。

“小洋楼!小汽车!水电24小时供应!”

“面包!啤酒!全部免费拿!”

“还有二十年!还有二十年!”

“共和国万岁!”

“共和国万岁!”

单无绮沉浸在这片欢乐的海洋中,只觉得恍如隔世。

她机械地扭过头,看向身旁的女人。

女人已经停止哭泣,呆滞地抱着孩子的尸体。

我能为她做什么?单无绮愣怔地想道。

孢子在口袋里叽叽叫唤,如雏鸟般吐出一连串掺杂着“你好”的人类语。

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他既没有用刻薄的话嘲笑单无绮,也没有流露出一丝愤怒或凉薄。

“你打算怎么做?”零问。

“我不知道。”单无绮答。

“人类喜欢温暖,因此才会升起彻夜燃烧的篝火。”零又道。

单无绮呆滞的蓝眸出现了一丝神采。

她把身上摸了一遍,最终,终于找到了一样温暖的东西。

她用自己温暖的手,握住了女人冰凉的手。

“请您节哀。”单无绮说。

单无绮的声音淹没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只能看见蠕动的双唇。

但女人听懂了。

女人浑噩的双目逐渐明亮,在单无绮的注视下,女人回握住单无绮的手,将脸埋进单无绮的衣摆,哀哀地啜泣起来。

单无绮虚拢住女人:“哭吧,哭吧……”

哭吧,哭吧,苦难的母亲,人民的母亲。

你是集体的一份子,你的骨肉因集体而死,但人民的理想终会实现,那时,所有逝去的英灵都将被人民怀念。

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会好起来的。”单无绮微弱地说,不知对女人还是对自己,“我发誓,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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