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山陡峭，越走越荒凉。
杨戬反而心生忌惮，拉住哪吒不肯再走。
整座山是灰黑色的，死气沉沉的破败不堪，似乎是经历过烈火焚烧。
哪吒：“不追吗？我们那般费劲收集的魂魄，只差一点点……”
杨戬：“我们太被动了，连此为何处都不知。”
“怎么？二郎真君怕了？”
这声音浑厚有力，杨戬循声望去，那只狐狸把玩着长生枝，漫不经心地蹲在树上。
杨戬：“你有什么要求？我们做交换。”
狐狸摇摇头：“你们身上有青丘狐狸的味儿。”
哪吒：“你不是青丘的狐狸？”
狐狸：“当然不是，我是涂山的。”
杨戬：“涂山？”
难怪是四条尾巴。
狐狸：“我涂山同青丘不同，我们靠的是自己，从不做蝇营狗苟之事。”
涂山狐生来一尾，与寻常狐狸没什么不同，只有潜心修炼，又有天赋的，才能多生几尾。
只是，涂山狐已经不太常见了。
哪吒：“你这说话，难怪周围没别的狐狸。”
狐狸冷笑：“那是因为除了我，涂山被屠戮殆尽了。”
风声呼啸而过，在空荡荡的山间回荡，连带着那一句“屠戮殆尽”。
杨戬和哪吒对视一眼，对方的眸中映出震惊。
九尾狐霍乱人间，就算是对青丘狐连坐全族已是失了分寸，涂山狐全族尽灭，是何等心狠手辣之人。
狐狸：“你们不信？”他的尾巴晃悠悠地挂在树枝上，“本来我有六条尾巴，长老们说我前途无量，可是那天我拼了两天尾巴才侥幸逃脱。”
杨戬微微垂下眼眸，收敛好情绪，再开口，似乎从未有过情绪波澜：“什么人要杀你们？”
“人！”狐狸仰天大笑，笑得几乎要背过去去，“是你们耗费心力誓要守护的人！他们对九尾妖狐不满，把气便撒在我们涂山身上，放火屠山，不留生路。”
“我涂山的灭顶之灾是因为你们。”
哪吒猛地跳起来：“你这话才是没道理，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狐狸：“你们仙人，行仁善之事，救万民于水火，若是不救，便灭了人族又如何？”
杨戬拦住要跳脚的哪吒，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若想报仇，也千不该万不该找他们。
狐狸端详着长生枝，放在鼻子下使劲嗅出了别样的味道，它兴奋得一跃而起：“人的味道。”
杨戬：“不是。”
狐狸：“什么不是，这个人应该是个很不一般的人，让我猜一猜，或许能祝我完成心愿。”
杨戬厉声喝住他：“什么心愿？”
狐狸回过头，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诡异表情：“回到过去啊。”
说罢，它摆着尾巴飞一般得向山上窜出去。
哪吒和杨戬只能买来两条腿紧追不舍。
狐狸的声音随着风飘渺遥远：“再追就和我一起回去了。”
哪吒：“把长生枝还给我，你自己爱回哪回哪。”
狐狸：“我需要这个人，她身上带着一半的狐狸味，我猜她是九尾狐附身的女人吧。”
杨戬：“枉自改天换地，有朝一日天罚加身，劝你回头是岸。”
狐狸哈哈大笑，消匿在山间：“我已经无岸了。”
杨戬下了定论：“他需要苏妲己的魂魄！”
哪吒愤愤不平，根本没听杨戬说了什么：“他竟然敢抢咱们的东西。”
杨戬：“必须找到他。”
绿光迸发，墨色的天空被映成刺眼的绿。
杨戬知道，此时怕是晚了。
两人朝着绿光迸发的源头寻去，果然看到了那只狐狸。
长生枝如剑，高悬在狐狸头顶。
杨戬：“别……”
剑刺头颅，须臾之间光芒散尽。
狐狸慢慢张开嘴，一面旋转不止的镜子出现。
狐狸：“以我为引，入此轮回，你们退出去，否则……”
他回眸那一眼，似有千言万语。
语调变幻：“你们走吧。”
哪吒呆滞地看着他：“怎么变成女的了？”
说话间，那面镜子越转越快，周围形成漩涡，漩涡逐渐扩大，杨戬和哪吒也被围在期中。
杨戬：“走！”
“走不了！”
杨戬和哪吒被无形的束缚困在原地，无法挣脱。
眼前一黑的一瞬，他想，苏妲己已经永远的去了，只差一点点。
世间若真能时间倒推，轮回重启，绝非一件好事。
可是这只狐狸为何又非要长生枝不可？
再睁眼，绿叶遮天蔽日铺开，遮挡一方天地。
杨戬动动发酸的脖子，他躺在粗壮的树干上，旁边的哪吒还在梦里流口水。
“哪吒，哪吒。”
哪吒睡眼惺忪：“谁要擅闯昆仑？”
杨戬：“无人，我们这是在哪？”
“师兄，你傻了，这里当然是昆仑。”
杨戬呼吸一滞，他很快意识到，眼前的哪吒不是同自己经历万难的哪吒。
哪吒的小肉手在他眼里晃晃：“师兄，你多少有点睡多了。”
杨戬：“此时，谁为人间帝王？”
哪吒：“应该是帝辛吧。”
杨戬抓住他的手臂：“苏妲己入宫了吗？”
哪吒懵懂地摇头：“不知。”
杨戬怔怔地松开手，一时间发现所有挣扎都毫无意义。
他又要看一次商周大战再起，战火烧红无边的天地。
哪吒：“要不要去找师叔？”
杨戬忽然看到了一点希望：“姜师叔？”
哪吒：“姜师叔早就去往人间游历了，估计呀是去往朝歌了。”
杨戬点点头，失魂落魄得跳下树。
他环顾四周，这昆仑的一草一木，都是熟悉的模样。
是昆仑没错。
可就是不对，他甚至不知道哪里不对，只有直觉告诉他，这里不对。
他脚步很慢，灵草被踩在脚下，伏倒一小片。
哪吒本是陈塘人氏，上昆仑山的时间算起来并不算早，那此时……
杨戬猛地顿住，那此时……此时他怎会不知妲己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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