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4狂飙
从未见过的、从未拥有的……
——
求里德尔教授办事的人很多，求的过程之艰辛、代价之巨大，惨痛例子不胜枚举，然而他们仍然乐此不疲地去求。
即使九分的利益要让出八分，即使卑躬屈膝肝脑涂地，即使献出各种代价。
假若死神在此，看到这些人的举动，大概会笑话他们说——
原本应该操控你们的大脑不再驱使你们，于是你们这些四肢百骸只能登门请求他的帮助。
可怜，可怜。
这个世界没有Lord Volemort，就该和汤姆·里德尔现在这个模样一样无趣！
求去罢。
求他赐权柄无数，求他赐万贯财富，求他做尽恶事！
可他不过一介可悲囚徒。
每做一件事，每动一次嘴皮子，每一个细微举动，都要被他的囚笼细细评估。
可怜。
伏地魔和囚他的笼相处还算‘融洽’。
毕竟这世上，让人痛苦的方式千万种，其中不易察觉的不占少数。
假如将时间拉长，岁月文明存在上亿年，这些痛苦相比又不过只是一粒灰烬，不过是恰巧落在了谁的头上，即使被死神赐予了“囚笼”权柄的“哈利波特”也无法察觉到，他的囚徒伏地魔又因不小心撒了些灰烬在谁的头上。
1984年的某天。
霍格沃茨黑魔法防御术办公室里，伏地魔坐在漆黑的皮质椅子上，披在身上的黑色斗篷拖曳在灰色地毯上，他没有看站在面前的女人，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幅两个金圈交叠组成的单片眼镜，垂着眉眼看悬浮在办公桌上的一块宝石，猩红的眼睛里是若有所思的神色，似乎遇到了一道难题，伏地魔轻轻皱着眉抬起手隔空拨弄了一下那枚宝石。
这枚漂亮到不可思议的宝石便打着旋转了一圈，透着光，边是剔透的白，内是翡翠绿，边缘规整到像是打磨过。
像滴泪珠。
似有许多悲切和荒诞裹在一枚玻璃茧里。
办公室里太安静，安静到能够听到魔力擦过宝石的声音，一直弯着腰恭恭敬敬地女人没忍住偷偷抬眼看了那枚宝石和宝石后的人。
她才发现，那声音不是她的幻觉，一根漆黑的用魔力铸成的针插在宝石中间，但宝石很坚固没有碎。
伏地魔察觉到这眼神，像是才想起面前还有个人，他看着垂着下头弯腰站着，在他眼神下控制不住颤抖的女人。
“你的事，贝拉克里斯特·布莱克，”他语气平平地说了女人的全名，像是借念出这串名字的时间思考，贝拉所求之事的分量在他口里衬得是很微小，三个字便足以概括。
“先开口的让利两成，之后再来的人给百分之一，过程不要隐瞒，但结果不公开。人选在魔法部法律执行司里挑，你随意。至于事情后续如何，不需要告诉我。”
话毕，伏地魔收回那枚宝石捏在了手心里，抬了抬手，没来得及应允和思考的贝拉便被一股阴冷的力量推了出去。
不需要任何人告诉这件事的结果，毕竟——
这便是后日里震惊全巫师界的丑闻，魔法部法律执行司八成官员涉嫌在莱斯特兰奇家族与麻瓜合作之中贪污，他们为了一点儿蝇头小利把所有的腌臜都透露了出来，最疯狂的要数“数十年间利用缄默令条约狂揽约七十万金加隆的威森加摩成员”，在预言家日报里头版头条霸占一个多月，古老到存在数百年的巫师律法从此全部革新，当然，人也是。
连亲自执行这些的贝拉也无比震惊，她最初去请求里德尔大人不过为了修改其中一条规则，事到尘埃落定，她才明白她的事也不过是一个其中一枚棋子。
站在威森加摩联合巫师审判庭被告席上犯下重刑的罪人，前威森加摩的成员朝那些肃面冷眼盯着他的巫师们呐喊：“为什么没有神明能够看见我的痛苦？这并非是我真心要做的事！Magus（魔力）是死的，只能证明巫师是巫师，凭什么单靠这点能证明我做的是错的！”
站在阴影里，站在所有人背后的里德尔教授，在听到一个死囚企图脱罪的呐喊时连眼皮也没有动一下。
里德尔听到审判长冰冷的声音。
“可我们也无法衡量你的痛苦，判别你的真心。”
他猩红的眼睛里装着一切，他只知道，他又完成了一个目的。
那些里德尔教授给予的帮助，皆是为了完成他本人的目的。
———
哈利重新将摘下的帽子戴上，那道伤口便又隐藏了起来，他站了起来，轻声说：“既然安德森要下杀手，我们尽量快些离开这里，不要再多给他时间准备。”
男人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只是门又被敲响了，那服务员去而复返，得了允许进来后，他拿着一个小巧的打包盒放在桌面上说：“先生，您之前吩咐的，祝您食用愉快，先生是要离开了吗？需要我们将您的车开到餐厅门口吗？”
不知道为什么，哈利从这服务员恭敬的语气里听出了一点期待。
伏地魔摇头拒绝，等服务员离开后。
伏地魔将那个装满泛着水果和黄油味馅饼的盒子放在哈利怀里，那盒子不大，刚好能占据哈利两只手的位置。
只是从哈利的发丝稍上都能看出他有点懵。
哈利并不认为对方是一个会特意去关注别人喜好的人。
他表现的有这样明显吗？哈利反思着自己表情管理的问题，他不动声色地又瞅了眼手上的盒子，试探性地问：“这也是待会的保护费？”
伏地魔走在哈利前面，闻言顿了片刻说：“这是之前点的。”
哈利这才想起，在自己来后的全过程里，对方只点了三份烘焙。
伏地魔微微低下头去看一旁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男孩，只是多买了点吃的给他，也要垂着睫毛拧着眉陷入一种防御状态的思索，伏地魔重新继续朝车库走去，漫不经心地说：“我也在霍格沃茨上过学，你可以继续猜我为什么要做这些，或者什么都不要想，只把它当作一个礼物，是给你的，随意处置。还是说，作为一个时常要摆冷脸稳住所有人的救世主，你觉得承认喜欢吃甜味馅饼有损你的形象？”
哈利抬起头去看他，嘴角勾起一个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笑，这次他承认道：“我只是好奇，你怎么会在之前就猜到我会喜欢这个，若不是这次又尝到了，我自己也忘了。”
伏地魔简短地解释，“霍格沃茨的学生都挺喜欢这个。”
另一个世界霍格沃茨学生，怕不是要因为“被伏地魔观察过”、且 “都挺喜欢”两个苛刻条件圈定到只剩下一个——只在霍格沃茨待过短短一个月的那个。
哈利自然不明白这背后的原因。
“原来你那个时候也流行做这个吗？也是，厨房的菜单好像……”
从来没有变过，只有四年前改过一次，删了许多菜单，小精灵们也为此在私底下唉声叹气了很久。
哈利顿了会，说：“没怎么变过，”又语气自然地变成了另一个话题，“汤姆，我可以这样喊你吗？”
伏地魔颔首。
“汤姆，我才知道你原来也是霍格沃茨的学生，你是哪年在入学的，我竟然从来没有听说过你这样厉害的人。”
“19……”
伏地魔漆黑的眼瞳盯着车库的远处，像是在思索某个很久远的事情。
哈利有点好笑地问：“有这样久远……”
“1938年，如果我没有记错。”
“吗……？”
真的很久远了。
久远到哈利停了下来，伏地魔也跟着一块停了下来，黑发青年抱着那盒子，有些不太礼貌地上下扫视了一番身旁的男人。
英俊到有些邪性的面庞，冷白的皮肤，一点瑕疵都没有，鼻梁高挺，嘴唇有点薄，头发是乌黑，眼睛也是，眉眼锐利，眉毛轻轻压着狭长的眼睛，然而那眼角连个皱纹都没有，此时正安静地看着哈利。
哈利时常会读不懂那里的神情。
伏地魔四肢修长挺拔，穿着裁剪简单的黑衬衫黑裤子，浑身都是黑色的，只有手臂上用银白的袖箍固定着衬衫的位置，但可以从细节看出来材料昂贵、做工精细，衣服本身没有修饰作用，因此能看出男人本身的肩宽体阔。
如果让哈利来评估，他大概会毫不犹豫地判断，这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受过专业力量训练的男性。
“亚历克斯先生，您……”，伏地魔看到眼前男孩那双翠绿色的眼睛瞪大了些，显得他表情有点蠢，这评价似乎有些刻薄，换个说法也可以叫做纯，只一些认知上差距，他就表现得磕磕巴巴地连称呼都换了。
伏地魔都忍不住像叹息般地想，作为最怪异的存在，为什么要这样轻而易举地因一些怪异表露这些惊叹。
“叫我汤姆就可以，我的外表是那场意外给的一点礼物，还是说哈利你很在意一个人的年纪？”
哈利堪称飞速地摇摇头。
“另外，你也许会因我身上的饰物产生一些误解，我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伏地魔看着哈利，“算得上是单身，也没有亡妻。”
哈利知道自己的某些眼神大概又被对方捕捉到了，他干巴巴地说：“……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个，汤姆。”
收回了自己漫无边际的思绪，安静地跟着伏地魔去了餐厅的地下车库，车库里也很安静，只有伏地魔黑色漆皮皮鞋与地面之间的响声。
在看到那辆车之前，哈利以为，伏地魔这样的人应该会开那种外表很复古的车。
然而。
哈利很是废了番功夫才没有在看到那辆亮起巨大车灯，低底盘亮面黑漆的敞篷车时发出没出息的惊叹声。
年轻人都喜欢这样酷炫的车。
哈利也不例外，他偶尔在一些离市区稍近地区作战时，会借着阿尼马格斯和咒语给的远视能力看那些在公路上行驶得各式各样的车，它们更新换代极快，不像巫师的飞天扫帚……
哈利对这些坐在车里的普通麻瓜没有任何特殊的情绪，甚至很喜欢他们享受驰骋在公路上那种神情。
现在，面前这辆敞篷车，无论是精致刻着繁复金色纹路的车标，流畅且造型并不低调的车型，车尾上的那叠巨大的排风口和扩散器，以及那张扬的尾翼。
这辆车就差明目张胆地顶着这行字——“I AM RICH”。
还没等哈利想更多，他站定在副驾驶位的外边，安静地注视着后视镜前侧张着血口獠牙的红眼黑蛇环绕着花体“T.M.R”的logo。
“是需要我给你拉开车门吗？”
伏地魔坐在驾驶位上，将车钥匙放置在卡扣里后，才发现哈利抱着盒子呆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到伏地魔说的话，哈利利落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有点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这并不是源于阶级或者贫富上的感受。
哈利的思绪被伏地魔靠过来的动作打断，他闻到了对方身上一点皮革和木质香气，以及一点咖啡的苦味，男人拿起他怀里的盒子，按开副驾驶前的储物箱。
“拿出来。”伏地魔说。哈利这才发现储物箱里放着一个手提箱，等哈利将手提箱拿出后，伏地魔将装着食物的盒子放进储物箱，顺手想给哈利把安全带也系上时，却被回过神哈利按住了手。
“我不需要这个。”哈利将安全带放了回去。
伏地魔垂着眼皮看着哈利，对方的皮肤被黑色的座椅衬的很是白皙，乱到卷曲的发丝垂在他脖颈上，他脸颊上因刚刚那点食物恢复了些血色，说是按，但哈利的手只是轻轻碰了下伏地魔的便离开了。
空间因挨得过近的男人变得过于拥挤。
伏地魔将推开的手扶在哈利那侧的车门，不易察觉地将哈利圈了起来，哈利盯着对方精致高挺的鼻梁和纤长的睫毛，他甚至可以感到对方说话间的吐息，男人嗓音低沉地问：“你刚刚欲言又止，是在想什么？”
哈利往后靠了一些，他坦然地盯着那双黑色的眼眸说：“……在想，你是不是可以不用非得做这些，你现在离开并不算迟……你为什么总要靠我这么近，我不是聋子。”
伏地魔闻言笑了下，他松开了扶着车门的手，但没有坐了回去，像是才意识两人之间靠的过近那般稍微拉开了一些距离，他提醒道，“首先，我的命在你手上。”
哈利放在皮箱上的手指收紧，他想起了之前初遇时那场近乎暴力的审问，而更加无可辨别的是，他之前确实在伏地魔身上留了追踪用的诅咒。
“其次，现在与我联系最紧密的人是你，除你以外，我没有别的联系存在这个世上。”
“你也许能稍微给予我一些信任，那希望你明白，我做这些不是因为我的命在你手上，将生命放在你手上不过是令你信任我的一种方式。”
“那是为什么？”
伏地魔没说“为你而来”作为理由，显然，他开始给有意留下越来越多的谜题来哈利来探究，“以往都是我探究你的秘密，哈利，有来有回利于人与人之间的长久交往。”
伏地魔手指抵在脸颊上，抬了下下巴，示意着箱子说：“打开吧。”
哈利在拿到箱子后就检测了箱子。
安全，而且里面的东西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他拧开皮扣打开，里面是一堆漂亮的，未经过打磨的宝石原胚，哈利粗略的数了数，一共四十多枚……
哈利翠绿色的眼瞳里是显而易见的疑惑，“这是什么？宝石原胚？”
伏地魔不疾不徐地解释：“米勒娃之所以邀请我加入你们，是因为，她知道我对魔力的研究是现今存活的巫师之中，最厉害的那一个。”
他的话没有什么自谦语气，内容也是，但不显傲慢，平静到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说完，伏地魔伸手拿起了一枚与哈利瞳色十分相近的宝石。
伏地魔的确因为死神的限制无法使用魔力，但是，他的魔力一直都在。
如同他灵魂爆发的问题是一个客观事实，死神导致了这一切，自然别指望祂会去解决，但大概是怕他真像枚黑洞级别的炸弹一样在这个世界炸开，扰乱了祂改变两者命运节点后观测的乐趣，“真空”没有限制他平日里消耗魔力做宝石的小爱好。
死神也清楚每一个巫师的魔力构筑都是不同的，伏地魔的魔力变成的宝石除了成为一个好看摆设和自己使用外，没有任何用处。
但是掌管万物死亡的死神看上去并不了解魔力各种秘密。
伏地魔利用两人之间的联系钻了一点漏洞，他与哈利之间的联系是如此之深，如此特殊，这种联系足以令伏地魔可以做到拿自己的魔力喂养哈利。
五年后的哈利在带着他穿越帷幔来到这个世界时，问他是如何做到的这点，伏地魔没有说是因为只有他才能做到这点。
男孩明明精通那么多魔咒，知晓那么多关于魔力的理论知识，却想不明白这点？不过也是，那时哈利的状态差到没有其余精力去思考别的。
天然宝石里怎么会储存着巫师的魔力。
就像哈利在瞭望塔只让他见过一面的长刀，那刀上存在魔力也不是因为那些昂贵的材料，是由哈利放置进去的。
伏地魔示意哈利伸出手，哈利抬起手，他将那枚宝石放在哈利手上，宝石冰凉得像一抔水，“所以，我能帮你快点恢复魔力。不要想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除非，你告诉我“书册里和你联系最深的那一页”是什么意思。”
哈利被这话堵得连自己的手被人握住都没发现。
下一刻，手心那枚‘宝石’变成碎屑，哈利诧异地发现自己的魔力真的恢复了许多。
一枚、两枚、三枚。
伏地魔正要拿起第四枚时，哈利喊了停。
伏地魔的手顿了下，看着哈利问：“怎么了？”
哈利收回了手，感受了下自己的状态，说：“够了。”
够了？
即使是哈利使用那具身体，他也需要十倍以上的宝石才能填满他。
哈利的灵魂力量在火焰杯看来是一枚近在咫尺安静燃烧的太阳，其余人的灵魂被他衬托的黯淡如同灰尘。
三枚……够了？
伏地魔看着放置在哈利腿上堆满宝石的手提箱，这是他原本以为对方需要的量。
五年的时间，就让对方从一个稍微强一些的巫师，变成和自己一样的怪物吗？
“我原本还在想要怎么解决待会的……小问题，你准备了这么多，是以为这些是我需要的量？”
伏地魔说：“你是巫师界迄今为止最厉害的巫师，我自然准备了许多。”
哈利看了他一眼，又将那手提箱合上放回储物箱里，他说：“即使没有这些，我也可以帮助你度过这次危机，你以前没有给别人使用过吗？”
伏地魔省去了那些解释，说：“由于某些限制，只有你才能使用。”
“听上去像是在拿我做实验，怎样，对实验结果满意吗？”
“不太理想，”伏地魔意有所指地问：“够了是指，再也吃不下的意思，还是满足了口腹之欲。”
哈利只以为对方不信任他，抬起下巴，似乎适应了总是被人质疑，伏地魔从帽檐的阴影下看清了他的眼睛，哈利举例：“除非对方坐在我这里，拿枪抵在你脑门上扣动扳机，那我确实救不了你。但不用担心，我不会拿枪抵着你的脑门的。既然说到待会，你现在的住所安全吗？”
伏地魔听到这话后露出了一个十分微妙的笑容。
想起了他被五年后的哈利，在废墟里拿枪抵着脑门逼他认输的那一幕，但随即这本就不明显的笑容又消失了。
可对方眼神里的悲恸也不是对着他的，就连那刺骨、冰凉又痛彻心扉的恨也不是属于他的。
伏地魔看向前方说：“防一个麻瓜没有问题。”
“那明天……”
伏地魔单手靠在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从一旁拿了副墨镜架在脸上后，轻轻按下某个档位，油门一踩，车尾的排气管发出一阵轰鸣声，盖过了哈利接下来说的话，车从车库里顺畅地滑了出去。
车开到路面上后伏地魔说，“明天一整天我都会在会场里面，没有比那里更安全的地方，不用担心我，你一直看着我，是还有别的问题吗？”
在车行驶到明处时，外面的阳光刺眼，哈利的视线从对方墨镜上的金色logo移开，他拿出魔杖给自己施了个幻身咒，“T.M.R是什么意思？”
伏地魔手指在方向盘上轻点，表情淡漠地说：“一个品牌。”
“是吗？”哈利喃喃过后，没有再提似乎也就此揭过。
自从拿到雷古勒斯纸条被这个缩写困扰了整整一年后，他就会下意识的去记名字缩写。
T.M.R
1938年入学、T.M.R的缩写。
电光火石间，哈利想起了另一个人。
汤姆·马沃罗·里德尔。
汤姆·亚历克斯。
汤姆。
哈利在心里念着。
但是，这不可能。
哈利不动声色地看着对方，他不是没见过神秘人没有变成蛇脸之前的容貌，两者并不相似，甚至，性格也并不相似。
一时间，哈利觉得自己的猜想十分可笑。
至少，他无法想象神秘人坐在车里给自己开车的模样，神秘人会学习任何关于麻瓜的知识吗？不会。
哈利否定了这个等式，不再去想，他也没有去问对方认不认识汤姆·马沃罗·里德尔。
这个问题没有意义。
探究神秘人的过去不是他再是他最重要的事情。
哈利并没有忘记这一趟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哈利抬眼看了四周的大厦和前方路口的车，他身上原本的那点懒散褪了去，手指用力握住了那柄搁置在他腿上的魔杖。
他们面前刚好是一个十字路口，往来都是三个车道，不同方向用一道绿植隔着，周围是高楼大厦环绕，横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单行道，因此车流在晚高峰的时间算少，只有零星几辆车。
道路旁有个巨大的标识——“办公人群高峰区域，限速40km/h”
而那辆没有任何明显标志的大型货车在这些私家车之间格外显眼。
车开到十字路口还有一段距离时，恰好遇见了绿灯。
哈利在伏地魔要加速过十字路口时拉住了他的胳膊，阻止了对方这样做，哈利快速地问：“你这辆车，时速能达到多少？加速到最高速需要多少秒？”
“三百公里，十三秒。”
哈利“嗯”了声，他嘴角缓缓地勾起，眼睛因着魔力转换成竖瞳混着帮助看清远方视野的咒语亮起荧绿，又被帽檐下的阴影压着显得无比冷漠，是有点残忍地模样，他说：“看到前面那个十字路口了吗？”
伏地魔点点头，他好像也明白了待会会发生什么事情。
“开慢些，在绿灯最后十秒到路口就可以。”
哈利没有继续说后面怎么办。
因着这辆车实在是把“昂贵”两字标在车牌上了，后面跟着的车都离了百米之远，避免出一些无法承受代价的意外，即使它开的慢周围的车也敢怒不敢言，也只能像个乌龟一样跟着慢吞吞地开。
很快，敞篷黑车便在绿灯10秒时到达了停止线上。
哈利松开扶在伏地魔手臂上的手指，挪在方向盘上，轻声预警：“坐好。”
哈利没有明说，他确实不需要更多的魔力补充，这里没有魔力阻隔器，解决一个死局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件小事情，他甚至连移形换影都不需要使用，哈利需要做的事情只有三件。
下一瞬，魔力似洪流一般绞进这辆车的每一寸每一处，精准地操控着这辆敞篷车刚好在13s内在一个合适的速度加速到300公里每时，恐怖的推背感令伏地魔整个后背贴在了座位上，巨大轰鸣声如雷声，黑车似闪电一般从路口窜了出去，等在路口的货车在察觉到意图时刚好和车尾擦肩而过。
在这短短的十几秒里，哈利顺着风的力道仰起头看向前方大厦的某处，白皙修长的脖颈拉出一个弧度，黑色的发丝四散飞扬亲吻着他的皮肤，他抬起手按住快要被狂风卷走的黑色棒球帽，另一种手则捏着魔杖指向了与货车相反另一个方向的前方空中，念了一句障碍重重。
如果他没有认错那狙击枪的型号，没有算错子弹的射速，和射击点与击中点之间的距离，那么……
“嗡”
伏地魔从轰鸣声中听到了一点其他声音，像是那道魔咒拦住了什么。
即使出错了没有关系，哈利手腕一转，魔杖指着货车轻轻在空中划了个圈。
那将油门踩到底，想要撞上去的货车司机觉得自己出了幻觉，他似乎看到了一双可怕的，亮起的绿眼睛，那眼神里似有悲悯般地冷嘲。
只是短短一瞬，却被无限拉长，这幻影般的眼睛在空气中拖出一道闪电的痕迹。
恍然间，这双眼睛的主人远远地对他说，“真是一场可怕的意外。”
然而，没等司机反应过来，他的双手被莫名的力量控制着将方向盘偏移了一点，待扬长而去的轰鸣声消失后，所有人都听见了一声巨大的玻璃破碎的声音，鲜血扑了货车被莫名开了一个洞的破碎挡风玻璃满面，货车司机垂着头被安全带绑在位置上，惯性令他手抵在方向盘转了圈，这辆闯红灯开出去的货车急急地转了个弯，车身嘭地一声撞到路口上的绿植屏障之上停下。
倒霉的司机迎头撞上了高速射来的子弹，在一瞬间被击穿头颅死了。
站在大厦顶上的狙击手从狙击镜里看见这临时搭档被自己击中时愣了一下，而真正的目标在视野里只剩下一个点，摘了耳麦“艹”了一声，他不明白为什么速度原本很低的目标在一瞬间加速到最高速。虽然说老板吩咐他这货车司机也得弄死，但是，原本打算击中目标再用货车碾死的计划，明显已经完全搞砸了，算了，搞砸一切这司机也得死，他也不敢久留赶紧收拾了一切离开。
哈利看到了狙击手离开，知道这场狙杀彻底结束后，闭上眼睛收回了视野，和一旁看着自己的伏地魔对上了视线。
男人应该看了不短的时间，即使被墨镜遮住，他也能感受到正在被对方盯视着。
对方的眼神即使被墨镜遮着也很是露骨……令哈利感到有些摸不清对方在想什么。
“记得补油门。” “意外”的制造者眼睛恢复成原本的模样，他冷声提醒完便松开了放在车身上的手，两人的手指只隔着一点距离，车轱辘因降下来的速度在路面上发出了刺耳的声音，“哦，对，你也许待会还得交罚单。”
很快，伏地魔便又将速度提了上去。
跑车的轰鸣声如同天上低低飞过的客机。
今天仍旧是个好天气，而这样的天气已经维持了足足一个月之久，太阳渐渐从西方落下，又是夕阳时分。
刚与那样惊险的夺命时刻擦肩而过的两人脸上的神情都很淡。
一个习惯了保护别人，过惯这样生死无常的日子，这次甚至没有什么硝烟也没有闻到什么血的味道，哈利慢吞吞地打开了前方的储物箱，端出了那个盒子，拿出了一块馅饼，垂着眼睛吃了一口，使用完魔力后肾上腺激素回落，整个人情绪不高有些恹恹地。
另一个则……
伏地魔说，“真是巧妙，这样便没人能够发现任何异常，任谁来看都不过是一场意外。”
哈利愣了下，轻轻抿了下嘴角，毕竟他刚刚也算间接杀了个人，那感觉属实有些恶心，像是回到了最原始的野蛮时代，只能靠杀或被杀来确认一条生命该不该存活。
莫名地，那种恶心感被缓解了些。
伏地魔安静了会才继续问：“你的魔力已经能够做到阻拦子弹了吗？”
哈利讶异地看了眼男人，哈利没想到真的有人能看出来他做了什么，手肘支在车门上又“嗯”了声，看上去不太想细聊这个话题，他左右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找到想要找到的东西。
一盒纸被男人夹在手指之间递了过来。
“谢……”这个礼节性的道谢还没说完。
那人又说：“即使没有你制造的意外，他也还是会死，安德森不会像他过去那样留下任何把柄。”
怎么感觉像是在安慰自己……
“我知道，而且……”哈利抽出一张纸擦了擦手，他的动作一顿，他察觉到一点的震动，不明显，哈利皱了下眉。
“……那货车里还装了炸弹，你选的餐厅安保不错，我还以为车库里会有人等着来杀你，或者直接在你的车里按炸弹。”
伏地魔却肯定了哈利的猜测，“你猜的不错，他确实在我车里安了炸弹，但既然我知道安德森这样的人的本质，我也提前做了些准备，这辆车是我一个星期前委托其他人放在这里的。”
哈利想起什么，问：“……那服务员说的。”
“是另一辆，”接着，伏地魔像教授问学生的那样提问：“假如，我选择开那一辆安着炸弹的，你会怎么做？”
哈利愣了下，他没有提或者问餐厅的人会是什么结局，只近乎冷漠地说：“我会评估炸弹等级，选择另一种方式离开，把炸弹留在车库或者摧毁。”
伏地魔对此不置可否，只说：“所以我选择开走这辆车，替你做了将炸弹留在车库里的选择，所以即使炸弹将整个餐厅炸飞，那也是我导致的，而我不像你，我不会产生任何负罪感。这样，你还觉得，我是不必要参与进来的吗？”
男人嗓音轻缓地再次提醒了哈利他的本质，“别对普通麻瓜这样残忍，哈利，假如没有你控制我的行为，他们会为了实现你的目标被我……”
伏地魔在后视镜里看见了哈利看过来有些冷的视线，笑着将过于邪恶的“玩死”改成了比较正常一点的“牺牲”。
哈利嘴唇抽搐了下，像是要被气笑了，他吐了口气，控制自己不要使用什么过激行为。
他再次拿起魔杖，指了下那辆车，用对方给自己补充的魔力给车弄了一个自动行驶模式，“目的地是哪？”
伏地魔说了个地址。
过了会，哈利才徐徐开口道：“我第一次遇见你这样上赶着来让我控制的人。我得承认，我的掌控欲比过去增长了不少，我给过你不少机会，让你别掺和进来，这是最后一次，我提醒你，这场战争，比你我想象的要复杂千万倍。我知道你危险，汤姆，说实话，在过去半个月里，总是会想起你。你矛盾又特殊，你可能猜不到，除了危险以外，我还在你身上看到了什么……”
“你看到了什么？”
“你让我想起了正常人，太有意思了，你像个正常人存在于此，还是个巫师……”
“你是我第一个遇见，知晓巫师处境，还敢这样光明正大的生活在麻瓜视野中的巫师，即使你是个哑炮，要知道，我所有认识的哑炮都过着离群索居的日子，而你不一样，你了解麻瓜所有的常识，我们中的许多人都很难做到这点，正如你以前所说，巫师中有许多和你一样将麻瓜视为蝼蚁，又或将麻瓜视为弱小的，需要保护的那一方，这样的历史存在了那么久，直到五年前才打破……”
“因此，只要你多看一眼巫师，你就能辨认出来他们是不同的，即使巫师披着那些学来的知识，可战争的阴影和那些久远的历史都能让人一眼就能让他们与普通麻瓜分别出来，这种畏惧、恨和拥有特殊力量的自傲都刻在他们骨子里。”
“但你不一样，你站在麻瓜人群里，便真的站在人群里，连我都分辨不出来你的特殊之处……你倒是让我看到了我的理想成真的模样。”
伏地魔扬起一个有些古怪的笑：“是吗？我？你的理想。”
哈利神情却变得异常温和，温和到有些缥缈，他说：“我喜欢你为了你自己的目的排除任何阻碍的模样，你只为了你自己的目的活着，也许许多人会觉得这很自私，但我不觉得这种自私是不对的。我有时会好奇你的过去，你的人生又是什么样的？汤姆，你和我们简直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伏地魔想说些什么，但他莫名有些哑口无言。
好奇，他的过去？觉得他正常？
伏地魔最初跟随哈利来此多少是想看看，哈利的选择到底对他本人造成的什么样的后果，可能还有些是对他的过去的好奇，当然还有一些别的恶意。
作为伏地魔，他原本会和哈利成为死敌，他们会成为命运长河中相隔最遥远的两个点，再因为命运被迫纠缠在一起争得你死我活，直至某一刻杀死对方，他会成为死神口中失败者，哈利则会成为救世主，命运的胜利者。
然后他们之间的故事就此终结，划上一个句号。
某些程度上，像数学公式里最基础的洛必达法则，总要舍去彼此在意或不在意的东西，变得越来越相似，成为一个符号，再得到一个具体答案，但在得到结果之前他们中间永远隔着一条横线或者别的什么。
又像是命运的捉弄，死神给了他们一个机会。
在他灵魂的问题被邓布利多发觉后，出于某种恶趣味，他没有多少犹豫便对邓布利多说出了一切。
邓布利多冷静克制，但他的反应正如一切正常人一样：“所以，哈利才……可他才四岁，为什么非要让他承担这一切？”
此时的他们尚且不知道哈利的另外半个灵魂去了哪里，以及他在另一个世界的遭遇。
伏地魔冷漠地问：“收收你的怜悯心，你乐意让这个世界再经历一次战争？即使什么都不做，他也会成为救世主。四岁小孩都明白的道理，这是最简单不过的电车难题。”
年幼的死敌分别选择了最简单，期望收益最大的选择。
此后，他们分隔在两个世界成为两条彻底不会相交的平行线，直至哈利在死亡后回归。
他们才得以看见了一点本该属于这个世界的，救世主的模样。
这个什么都有的完美世界里，却没有一个人知晓，哈利·波特的本该是什么模样的，他是怎样成长成如今这副模样的，他经历了什么，他的过去是什么样的。而救世主也不想在这里久留，他知道这个世界很好，好到不需要他，即使他在那只待了短短一个月，就获得了所有人的喜欢，但他回避所有人，小心翼翼地不和所有人产生联系。
哈利只选择与他产生几分联系，伏地魔明白其中原因。
产生联系是危险的，想要知晓一个人的过去也是危险的，被不明来由的悲剧侵扰就像行走在路上遇见了倾盆大雨，躲回居所，衣服干了也许便忘了这一场雨。
但往后的日子，再遇到雨时却总要记起这一天。
狡猾又善良的哈利波特知道——哈利一定非常了解自己应有的过去——因此他知道，汤姆·里德尔是唯独不会被他的死亡伤害的那一个。
因一个陌生人的死亡而感到难过，是人类本能，但这种伤害多浅薄，对方用牙齿轻轻咬了你一下，肌理在数日后恢复了那道浅浅的齿印，便没了痕迹。
哈利知道，即使他以最凄苦的方式惨死在汤姆·里德尔面前，汤姆·里德尔也不会难过，不会伤心，不会痛苦。
汤姆·里德尔甚至还会冷嘲热讽这场献祭似的付出，欣赏这苦难，回味这痛苦的美妙。
可是，谁会知道压抑了无数岁月的**和这世上最绚烂的灵魂碰撞在一起会变成什么东西。
伏地魔本人也不知道。
伏地魔的确应该像哈利所说的那样冷漠，而不该像此刻。
像是被掐住脖子那样沉默，听对方好奇自己的过去时什么都说不出来。
伏地魔抬手摘了那幅墨镜。
他顶着刺目的阳光。
朝着还在等着自己回答的救世主看去。
哈利以为对方是个喜欢走极端，因此存在很多不确定性因素的危险人物，即使危及生命的场景也能镇定自若的调笑自己。
哈利很难形容对方此刻的神情。
像只长相绮丽的恐怖怪物终于睁开了眼睛看向自己，似要吐露他可怕的过去。
他在这种眼神中感到战栗。
但对方什么都没说。
伏地魔没有回答哈利对自己过去的疑问，他只问了一个关于未来的问题——
“假如，你有一个庄园，你会在庄园外种什么植物？”
“你这个问题……”哈利撑着下巴，把‘古怪’的评价收在心里，但他还是认真地想了会，说了种植物：“鼠尾草。”
他没有等伏地魔发问，便自顾自地继续说——
“因为麻瓜的街道上也喜爱种这些，它们不需要多费心思就会被人养的很好，然后整整齐齐地长在街边，还很有用处。”
“看着它们就觉得，它们种出来的用处不是为了生存，只是为了让人感到和平，安详，一切都很平常。”
哈利笑了笑，大概是想起了很美好的东西，看得出来他没将自己归在这美好之中，他两只手指合拢轻轻地抵在下唇上，白皙的脖颈弯曲着，像是在神明面前祷告的信徒，那双眼睛在夕阳下近乎透明，年轻的救世主用有些幼稚又执拗地语气说：
“我的巫师们，也要有这些东西。”
伏地魔难以遏制地感到嫉妒，这个世界的巫师凭什么呢？
他们凭什么呢？
凭什么就能拥有救世主呢？凭什么这种可怕的世界能拥有这样的灵魂呢？
然而这些情绪尚未成型，他听到哈利有些紧张，又故作平静地看着自己问：“所以你会帮我的，对吗？”
他的皮囊是万里挑一。
他的灵魂是命运用痛苦待他千刀万剐后雕刻而成瑰丽的珠宝。
似装着许多苦难却仍然美好到不可思议的玻璃茧。
伏地魔心里某块细小的东西，本来不该存在的东西被轻轻的触动了。
一头伤痕累累的绿眼怪物凑了过来，凶狠的抓挠过自己，又闻了他的味道，确认了他是可以信赖的，于是便露出柔软的一面，慢慢用爪子把自己扒拉过去，放在他那堆被命运折磨到奇形怪状的巫师们之中，一齐护在柔软的肚皮之下。
又狡猾地告诉自己，“你是最特殊的那一个”。
这怪物不是别的。
是他的同类，是他在遥远未来的灵魂伴侣。
他的过去，他的现在，他的未来。
伏地魔愣怔着看着这双漂亮到不可思议的眼睛，他黑色的发丝在风里飘着，像薄雾在夕阳下渡着微光。
有什么声音在他胸膛里鼓噪，像要飞跃至地球千万米的高空之中那般狂飙。
不该这样。
这样可笑的东西，这样原始又愚蠢的东西。
这和在故事刚开始时就认输有什么区别。
但事与愿违。
伏地魔抬手将墨镜架在哈利脸上，他垂下眉眼没再看哈利，只听到自己用软弱到不可思议的声音说：“好。”
哈利顶着那幅对他来说有点大的墨镜，难得有些神采飞扬地笑着说：“那别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死了。”
伏地魔倒是理解了对方的意思，伏地魔没忍住又瞥了眼哈利那难得十分开心的笑容，又想起了遥远的，在另一个世界的吻，他在心里轻轻啧了声。
面上仍是很正常的模样，他挺认真地回：“我会在你看得见的地方好好活着。”
“记得，有危险记得呼唤我，有正事得话也可以喊我，不管在多远的地方我都会赶来，不管多远。”
伏地魔面无表情地在内心咀嚼着这句话的含义。
哈利说完这句，确认伏地魔记住了，还给他留了个保护咒语，他没再像上次那样跟着伏地魔去这一趟的终点，只记住了这个住址。
明天的事很多都很重要，需要他亲自去确认。
哈利没忘记拿着那盒点心，挥了挥手说了一句“下次见”后就变成一缕青烟消失了。
伏地魔重新掌控了这辆车的控制权，但他仍在想关于那缕青烟的事情。
过了会，他才发现自己偏离了正轨十几公里。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